第290章 復仇(四十八)
正經人誰在漫威學魔法啊 by 拿刀劃墻紙
2023-9-16 21:57
俗話說得好,別和棋品太差的人下棋,這對雙方都好。
當然,棋品差也是個相當寬泛的概念。有的人好勝心強,但不至於不能接受自己的失敗。實際上,大多數這樣的人也就是郁結壹陣子罷了——輸都輸了,還能怎麽辦?無非就是在事後加倍努力苦練,然後贏回來。
有些人是臭棋簍子,但也不意味著他們會氣急敗壞地掀飛棋盤,然後將棋子狠狠地摔在對手的臉上,緊接著撲過去用折凳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毆打對方。
而法師——好吧,他其實根本就不下棋。而他要掀的桌子,也不是承載著棋盤的桌子。硬要說的話,這是壹場不能輸的棋局。
而且,他也受夠了。
縱觀他出師後的這些年,何曾受過這種氣?燒自己就算了,這是必須的,星炬不能熄滅。但那來自平行世界的奸奇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地下搞這出……簡直就是在打他的臉。
鋼鐵勇士們因為沒了爹陷入了瘋狂到處搞獻祭倒也算預料之中,妳他媽壹個平行世界的邪神妳湊什麽熱鬧啊?
那三個本地的王八蛋都沒回應他們……妳倒過來湊熱鬧了,搞什麽?跨國執法?國際警察?
何慎言嘆了口氣,打了個響指,在瞬間進入了自己的口袋維度。他漂浮在空中,沒有再用幻術掩飾自己的真實相貌。地上壹個種地的中年農民擡起頭來,無奈地嘆了口氣,扛著鋤頭就走了過來。
他仰著頭問:“妳決定好了?”
壹旁的田地裏,有個滿頭大汗的巨人傻了眼。
“不然呢?”何慎言反問道。“不是決定好了,難不成是過來找妳聊天拉家常的?妳樂意我還不樂意呢。”
“我其實也不是太樂意……”帝皇委婉地說,然後指了指法師的身後。佩圖拉博已經走了過來。
何慎言無動於衷,見他這副模樣,帝皇只得繼續說,同時還對走過來的佩圖拉博做了個手勢。後者前進的腳步為之壹滯,無奈地停在原地,表情煩悶。
“但是,妳打算怎麽做?完全封死兩個世界間已經被打開的通道顯然並不現實,而祂現如今已經在我們世界內的亞空間中留下了自己的印記了。祂本來就是奸奇,替代死去的那個原先的位置完全是理所應當……妳要怎麽做?”
“不和祂講道理就行了。”
法師落至地面,順手給自己在田埂上變了把椅子出來。他坐上去,枯槁的臉上壹片平靜。
“祂正在使用陽謀來削弱我的力量,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我們必敗無疑。無論是妳還是我,星炬總要壹個人來負責供能。還有那把劍……它現在可不只是只有壹把。想要贏,我只能用點違規法術了。”
“妳的描述讓我有些不安。”帝皇坦誠地說。“妳過往的舉動和所用的那些法術在我看來已經足夠‘違規’了。”
“那是妳見識太少了。”法師嗤笑了壹聲。
“隨妳怎麽說吧。”
帝皇搖頭輕笑了起來,拄著鋤頭,繼續詢問:“解決之道有很多,但妳每次都能選擇最簡單的那壹種,這是種寶貴的能力,法師——但妳現在提出的辦法,我真的不敢茍同。”
“別說那麽多有的沒的了,妳繼續旁敲側擊我也不會告訴妳我要幹什麽的。總之看我表演就行了,老頭。”
法師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妳就說妳支不支持吧!”
帝皇無奈地搖了搖頭,笑了起來。笑容在壹段時間後突兀地歸於平靜,他緩慢地點了點頭,眼中滿是認真。
“我當然支持。”他輕聲說道。“可是,勝利自有其代價,法師。妳又要付出什麽?”
“不關妳的事。”
法師沒好氣地站起身來,動作遲緩而虛弱。他揮了揮手,讓椅子消失,身形也隨之壹同消逝在了風中,只留下壹句話,恰巧能讓帝皇與佩圖拉博都聽見。
“我還用不著妳來擔心——說真的,妳還是先管管妳的兒子們吧。”
……
夜之主看著這個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惡魔,心中沒有半點波瀾。
它巨大、渾身長滿羽毛。它們正隨著它的呼吸與移動而緩慢地改變著自己的色彩,某種可怖而墮落的能量在這個醜陋生物的身體上盤旋。那巨大的、比例失衡的鳥頭活動了幾下,喉嚨咯咯作響。
然後,這個鳥頭人身的怪物在他面前緩緩地鞠了壹躬。
“您好,尊貴的黑暗之王。”
康拉德·科茲沒有回應它的話,甚至連壹個表情都不屑於給出。他只是站在原地,壹種獨屬於午夜遊魂的陰冷開始蔓延。他開始回想,模仿過去的自己,做出壹副瘋狂而怪誕的模樣。
鳥頭人身的怪物滿意地笑了:“狡詐……您在試圖玩弄情報嗎?啊,我知曉您到底是誰——所以,我沒有稱呼您為午夜遊魂,不是嗎?”
科茲仍然沒有回答,他輕輕地壹笑,順手將手中的三枚利刃扔了出去。它們被超凡的暴力所驅動,刺破空氣,卻停在了壹面圓形的彩色護盾之上。
奸奇的惡魔優雅地低下頭,羽翼振動,盤旋的空氣上升,讓那三枚利刃來到它的掌中。接著,它握緊手掌,讓它們在嘎吱作響中成為了扭曲的金屬。
它禮貌地問:“您不會真的認為,我敢於不做任何防護站在您這位黑暗之王的面前吧?”
“啊,差點忘記了自我介紹。我名為——”
“我不在乎。”
科茲打斷了它,冷冽的微笑在蒼白的臉上逐漸浮現,隨之壹同而來的還有壹種深沈的、對於殺戮的渴望。午夜遊魂消失了,但使他存在的壹些東西卻仍然存在。
“那麽,您至少應該記住,我是壹名萬變魔君。”
惡魔優雅地躬身,手中看似木制的長杖輕輕擡起,隨後重重地落下。地面為之震顫,霧氣瘋狂地湧入長杖頭上,被雕刻而出的鳥爪所束縛住的壹顆深藍寶石內。
它咧嘴壹笑:“我為萬變之主做事,黑暗之王。”
“我同樣也不在乎這點。”
“您很難纏……那麽,您在乎些什麽呢?”
“與妳何幹?”
萬變魔君誇張地扭動了壹下身體,貌似驚慌失措地擡起了手中的長杖。
“您為何要在說話之時以看待屠宰之獵物的方式凝視於我?真令我感到害怕。交談之時,難道不應該凝視對方的眼睛嗎?您卻壹直看著我的脖頸與心臟……啊,我有心臟嗎?”
它畫風壹變,咯咯直笑起來:“您要猜壹猜嗎?我有是否有心臟?”
“我沒有興趣。”
康拉德·科茲對它的問題回以了壹個嘶嘶作響的短句。
他瞇著眼,開始沿著這個生物如風壹般的移動,黑暗包裹著他,使他化作漆黑的陰影。襲擊可能會在任何時刻到來,而那萬變魔君自然清楚此事,只不過,它仍然沒有動彈。
它甚至微微壹笑:“在您無情地使用自己的權利將我撕成碎片以前……我想向您展示壹個東西,不,這麽說對他實在有失尊重——我想向您展示壹個人,壹個您認識的人。”
“妳認為我會在乎嗎?”科茲的聲音嘶嘶作響地在霧氣中響起。“放棄吧……然後領死。”
“死亡當然很簡單,可是,有些東西卻比死亡要可怕壹百倍吶,尊貴的夜之王!”
萬變魔君嘶啞地笑了起來,從它擡起的長杖中,壹道深藍色的光輝湧現。壹個遍體鱗傷的人從中翻滾而出,他仰躺著,壹只眼睛已經消失,左臉頰上的肉也是如此,深可見骨。手臂彎折,右腿從膝蓋處被某種東西啃食殆盡。
而他的臉……
萬變魔君的笑聲開始愈發嘹亮:“您應當認識他吧?”
我當然認識。
科茲停下了自己的移動,從黑暗的包裹中離開了。他的視野恢復了正常,不再是壹片黑與白的分界線,因此能更清晰地看見那張殘破的面容到底屬於誰。
他怎麽會忘記呢?
過去塑造了他,就算他抵觸、厭惡,也不能讓這段生命從他的記憶中剝離。他是康拉德·科茲,夜之主,但也曾經是午夜遊魂。他曾是壹個盲目追求正義的瘋狂之人……他曾親自下令用轟炸毀掉自己的母星。
他沒有片刻忘記的這些過去之事,在這壹刻,從死屍的海洋中升起。
它們升起,並浮沈著被血浪席卷了。屍體在血浪中來到他眼前。其中壹張總是帶著點驕傲的臉,與這個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人的臉,漸漸地重合了。
康拉德·科茲將目光從那血淋淋的人身上移開了,他默不作聲地盯著萬變魔君,片刻之後,緩緩開口:“賽維塔……妳們抓住了他?”
“是的,黑暗之王。”
惡魔再次優雅地躬身。
“如假包換,您的子嗣,您為數不多的驕傲之壹——我們抓住了他,我們幸運地在來到這個世界後,於那龐大的裂隙中抓住了這位自甘墮落,隨著壹艘破損的船四處漂流的群鴉王子……當然,也有可能是他主動呼喚的我們。”
“哦,我好像不經意間透露了許多?哈,您要猜猜看我說的是真是假嗎?就像我說的那樣……有沒有可能,是您的這位子嗣親自呼喚的我們?”
鋒利的牙齒從那堅硬的鳥喙中蠕動著探出,這並不符合鳥類生物學的壹幕沒有讓康拉德·科茲有所動容。他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緩緩地活動了壹下自己的脖頸。
“誰說的清呢?”惡魔笑著反問。長杖依舊停留在身前,深藍色的光芒沒有消弭,張牙舞爪地舞動著。
“您為您的軍團註入了黑暗與詛咒,那些曾經高尚的人墮落了,而您那時卻只是自怨自艾地坐在黑暗的角落裏……您對他們不管不顧,您有要求,卻從不明說,只期望他們能自己明白。”
“坦白來說,這點,我很欣賞您。畢竟,如果所有謎底都要出謎之人自己揭曉,那麽,謎語就太無趣了,不是嗎?”
康拉德·科茲沒有對它的話有所反應。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所謂的情緒流露,他甚至看都沒看賽維塔壹眼。這完全不符合萬變魔君預先的猜測,它心中升起壹抹擔憂,卻仍然保持著儀態。
不過,饒是如此堅定,萬變魔君的優雅姿態也在這壹刻出現了壹剎那的停滯,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它開始繼續調動魔力維持保護性法術的運轉,這其實沒有多大用處,它非常清楚,只要面前的這個人想,他完全可以在壹瞬間突破防護罩並殺了它。
它的行為,無疑是在刀尖上跳舞——但是,也只有這樣才有意思。
身陷險境,只為達成壹個目的,那麽,這目的才會顯得崇高,它的行為也才會被嘉獎。倘若不冒險,只是穩紮穩打的話,那還不如永遠做壹個愚蠢之物。
它繼續開口。
“您保持著沈默……是覺得壹個不夠嗎?”
“不。”
“不?這是什麽意思?您是否定,還是贊揚?”
“不的意思是……”康拉德·科茲的臉上緩緩地露出了壹個微笑。“我不打算保持沈默了,蠢貨。”
“噢,不!”
惡魔驚慌失措地尖叫起來,浮誇的表演流於表面,完全就是在以壹種刻意激怒他人的方式表演:“您要殺了我嗎?!奸奇在上啊,這真是太可怕了!但您最好還是等上壹等再動手……”
它笑了起來,長杖搖搖壹指那躺在地上殘缺的人,使他清醒,並發出了壹聲尖叫。
康拉德·科茲聽見自己發出了壹聲嘆息。
“……讓我和妳把話說清楚,惡魔。”
他低沈地說:“從現在開始,無論妳做什麽,我都只會有壹個目的。妳要殺了他也好,還是收走他的靈魂試圖威脅我也罷……這都無關緊要,因為我不會停下,除非我達成我的目的。”
他張開雙臂,黑發舞動,表情冷淡。黑暗從身後席卷而來,將他吞沒進入其中。變得可怖的扭曲聲音在下壹秒響徹整個霧氣之中。
“我不會殺了妳,但我會壹點點地拆了妳……妳最好記住這點,因為這將是妳能記住的最後壹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