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法師的理性

　　回到凱爾莫罕，法師深吸了壹口這裏的空氣。這兒算得上是少數幾個能讓他感到輕松的地方了。他身後傳來馬蹄聲，法師回頭看去，那匹被他變成龍馬的蘿蔔正朝著他快速跑來。
　　蘿蔔在他面前停下，親昵地用額頭拱了拱法師的手心。它又低下頭，示意法師騎上來。
　　“噢，感謝妳的好意。但我現在恐怕沒時間和妳出去跑壹圈。不如這樣吧。”法師笑著拒絕了它，蘿蔔的耳朵無精打采地垂了下來，又因為法師的話語豎了起來。
　　何慎言側過身，讓出身後對這裏顯得十分好奇的瑞雯，他說道：“帶著她出去兜壹圈，如何？這是我的學徒，妳們倆要好好相處。”
　　少女上前壹步，她學著法師的樣子伸出右手，蘿蔔安靜地用額頭頂了頂她的手心。隨後再次低下頭，壹股力量將瑞雯舉了起來，輕柔地放在了它的後背。蘿蔔高興的鳴叫了壹聲，撒開腿便消失在了原地。
　　望著它離去的背影，何慎言笑了笑。隨後走進了凱爾莫罕的大門。
　　這兒很安靜，大廳裏坐著壹位黑發的女士，她很漂亮，有著紫羅蘭色的眼眸與黑色的卷發。她身穿黑色服飾，令人聯想到十二月的清晨。
　　在她身邊坐著壹位熟悉的獵魔人，正是傑洛特。獵魔人身穿輕便的襯衣，他壹臉愉快的微笑，和女士不時竊竊私語壹陣子。
　　“咳。”法師故意咳嗽了壹聲，獵魔人立馬坐直了身體，他回頭壹看，卻又放松了下來。
　　“見鬼，何，妳回來怎麽也不說壹聲？我還以為是維瑟米爾回來了！”
　　“怎麽？妳害怕見到維瑟米爾？”
　　“不，他帶著安德森出去接取委托了。固執的老頭子，居然不願意讓我帶著他去。”傑洛特又開始抱怨了起來，他似乎總是有說不完的話。
　　法師好笑地指了指那位女士：“不向我介紹壹下嗎？”
　　“噢！”傑洛特直起身，他對站起來的女人說道：“這位是何慎言，我向妳提到過的那位強大法師。至於這位，是我的……愛人。”
　　女人並未反駁他的說法，相反，還將手臂搭在了傑洛特的肩膀上：“妳好，何先生。我是範格堡的葉奈法，壹位女術士，久仰大名啊。法蘭茜絲卡女士沒少向我提到妳。”
　　“是嗎？妳認識她？”
　　“她現在可是風頭正勁，人們普遍認為她是最強大的女術士。我對此感到很好奇，她到底是怎麽突然擁有那麽多新奇的法術的？妳說呢？何先生？”
　　法師臉色如常，他回答道：“我想這與妳無關吧，葉奈法女士。我理解女術士們追求強大力量的天性與妳們總是想摻和壹腳政治的追求。但妳最好收起妳的魅惑法術，我不想把情況弄得太難看。”
　　葉奈法的臉色變了變，傑洛特挑起眉，他轉過頭問道：“妳真的對他用了魅惑法術？”
　　葉奈法咬著嘴唇，問道：“是又怎樣？難道妳……”
　　傑洛特抽出自己搭在她腰間的手，獵魔人冷漠地回答道：“回答問題，葉奈法。”
　　女術士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自打她幾年前在壹次迪精事件中遇到獵魔人以來，傑洛特對她可以說是百依百順，甚至不會說什麽重話。但如今……
　　好在，女術士們都很會審時度勢。她臉上的表情壹下轉變為笑容：“對不起，何先生。我為我的冒犯道歉。”
　　法師深深地看了她壹眼，對傑洛特招了招手：“咱們出去說件事。”
　　兩人來到凱爾莫罕的庭院，獵魔人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法師遞給他壹瓶酒，沒多說什麽，只是淡淡地評論道：“如果妳對她是真愛，傑洛特，妳會吃上不少苦頭的。”
　　“怎麽？妳能看透人心？”
　　“我能讀心，雖然我沒對她用。但我見過太多她這樣的人。”
　　法師壹針見血地說：“像她這類人往往在年輕時會永無止境地追求力量，直到撞到頭破血流才肯收手。在妳和力量之間，現在的她肯定會選擇力量。”
　　獵魔人沈默著灌下壹大口酒，他何嘗不知道這件事呢？女術士們的名聲在世界上並不好，他很清楚。但不知為何，他就是覺得葉奈法對他來說非常特別。
　　“算了，傑洛特。我還是不當那個惡人比較好。在我的故鄉可是有句話叫做寧拆十座廟，不拆壹門親。”法師突然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還好我沒有愛上這樣壹位女士。”
　　“閉嘴吧妳！”獵魔人惡狠狠地瞪了他壹眼，壹口喝完瓶中的酒，問道：“這次準備待多久？”
　　“實際上，傑洛特。我明天就要離開。”
　　“什麽？”獵魔人瞪大了眼。“但那個妳救下來的孩子都快五歲了，妳不打算去看看她嗎？”
　　“……不，傑洛特。我覺得我最好不要認識她，這樣最好。我不會與她見面的。”
　　“可是，為什麽？我的意思是，妳花那麽大的精力救下她，妳的名聲現在在辛特拉可是傳得神乎其神。”
　　何慎言嘆了口氣：“妳看，傑洛特。我曾經告訴過妳，我不是個多麽高尚的人。”
　　“我或許會救人，但絕對不會沒有原因、不求回報的救人——好吧，也許有時候的確會這麽做。但救下那個孩子，我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什麽？”
　　法師擡頭看著凱爾莫罕的城墻，他回答道：“她是‘燕子’，是我苦苦追尋的兩件事之壹。我的世界也許會毀滅，也許不會。但無論如何，我都需要她和我回去壹趟。”
　　他轉過頭看著傑洛特，眼中只有純粹的理性：“我不知道她會如何拯救我的世界，我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在這個過程中死亡。但我覺得，我最好不要和她見面，這樣最好。”
　　獵魔人突然感到壹陣冰冷從內心傳來，法師的話語在向他揭露壹件事，壹件在他看來非常可怕的事。
　　“妳……？”他甚至有些說不出話。
　　“是的，傑洛特。”法師苦澀地微笑著：“是的，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就是要用她的生命去換取我那個世界所有人的生命。所以，為了到時候不讓我自己心軟，我不會與她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