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壹個預言

　　“……他滿頭白發，背著雙劍。從北方而來，席卷直下！宛若壹道旋風，他在路上見過無數齷齪之事，卻並未讓它們玷汙了自己的心，他在諾維格瑞為無辜之人大開殺戒！但那卻不是他本意，他是壹個善良的人……壹個特別的獵魔人！”
　　壹個吟遊詩人站在路邊，他腳下墊著壹個木箱子，壹旁放著壹個碗，裏面有不少克朗。他正站在上面慷慨激昂的說著故事，這個詩人帶著壹頂浮誇的白色羽毛帽子，已經有了些許汙漬。他穿著深紅色的常服，整個人看上去就像壹只顏色鮮艷的公雞。
　　有不少人圍在他身邊，聽著他的故事，甚至還有幾個少女手捧鮮花遞給他，只為讓他多講壹些白頭俠客的故事。看得出來，他們非常喜歡。
　　有兩名旅客擠過人群，他們匆匆而過，其中壹個帶黑色兜帽的甚至頭都不敢回。
　　“放過我吧……”獵魔人低聲呻吟。
　　“妳還挺受歡迎的。”
　　黑袍法師嘲笑著他的同伴，獵魔人此時帶著壹個黑色的兜帽遮住自己的白發，甚至連雙劍都不在背上了，而是放在馬的兩側。他們從凱爾莫罕離開已經過了壹個來月，這壹路上，傑洛特被騷擾了個夠嗆——或許也可稱作幸福的煩惱。
　　他沒得到以前那些厭惡、鄙視乃至憎恨的目光，也沒有在酒館裏被人指著鼻子罵過了。正相反，他每到壹個新城鎮，那些認出他來的人甚至會給他送花圈，有些少女還為他獻上羞澀的親吻。
　　傑洛特承認，當時的確很爽，但是事後想起來就壹點都不好了。他在旅館內的房間裏對著何慎言抱怨：“這樣我還怎麽出去接委托？真不知道是哪個混蛋給我起的外號，他們現在人人都喊我白頭俠客！真是活見鬼！”
　　“難道不好聽嗎？”
　　“好聽……不，這根本就不是好不好聽的問題。”
　　“既然他好聽，那為什麽妳要對這個外號有這麽激烈的反應？難不成妳對此感到害羞？”
　　“……”
　　獵魔人再次陷入沈默，他現在非常痛恨法師的尖牙利嘴，他每每都能擊中獵魔人內心那點陰暗的小心思，而且還讓他沒辦法反駁。如果用壹句話來形容，那就是：明明很生氣，但是找不到什麽反駁的理由。
　　傑洛特嘆了口氣，他試圖轉移話題：“所以，妳拉著我出來是要幹什麽？”
　　“去找壹個可憐的孩子。”法師的回答出乎了他的意料，還沒等他開口，何慎言就接著說道：“我也不瞞著妳，傑洛特。而且，我相信妳也看得出來。對那匹馬用的材料並非來自這個世界，而我也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甚至可以說，我很快就要離開。”
　　傑洛特看上去早有預料，何慎言從他們最開始相遇就沒想過要掩飾這點，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我有個習慣，我壹定要將事情做完，比如青草試煉。”
　　“停壹停，停壹停，何。”傑洛特忍不住打斷了他，獵魔人不解地問道：“青草試煉的事情我並不擔心，但妳要上哪兒去找壹個孩子呢？我們可不是那些綁架犯，我相信妳也不會隨便在街邊找個孩子帶回去。”
　　何慎言翻了個白眼：“我當然不會，妳把我當成什麽人了？我昨天晚上用了個小小的預言法術，僅此而已。我們只需要壹路南下就可以。”
　　“我壹向不怎麽相信預言。”
　　“我也不怎麽信——但是考慮到這個預言是我自己做出來的，我覺得，妳還是相信壹下比較好。”
　　“是嗎？”
　　傑洛特來了興趣：“妳介意說壹下嗎？還是說這個預言也是那種說出來就不會實現的類型？”
　　聞言，何慎言古怪地看了他壹眼：“……妳以前遇見的都是些什麽預言師？哪兒有這種規矩？”
　　“算了……聽好了。”
　　壹種古怪的氣氛開始在旅館的房間之中蔓延，傑洛特的脊背附上壹陣顫栗之感，他的汗毛根根豎起，眼角的余光看到壹旁桌子上的蠟燭正在緩緩飄浮。
　　法師的眼睛變成了壹片漆黑，他張開嘴，發出無聲的尖嘯，傑洛特聽見他用壹種比起語言更像是噪音的語言說了壹段話，而神奇的是，傑洛特居然能夠理解。
　　他說的是：“於黑夜之中，白狼將會遇見年輕的黑狼。他們會穿過暴風、跨過海洋。他們會將昔日的榮光重鑄，也會為了壹只燕子而找遍整個世界……黑狼會奄奄壹息，甚至瀕臨死亡……”
　　在壹陣顫栗之感後，傑洛特有些不適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留下了鼻血。何慎言看了看他手上的血液，解釋道：“那是聽見預言的必要代價。”
　　“妳剛剛說的……那是什麽語言？”
　　法師靜靜地看著他：“妳確定妳真的想知道？學習這門語言是要付出代價的。”
　　“算了，當我沒問。”獵魔人果斷地放棄了，他抹去鼻間的血液，含混地問道：“所以，這個狀況要持續多久？”
　　“看妳的體質……嗯，今晚應該就能恢復。另外，我個人的建議是，妳最好將那個預言記下來，但最好也不要時刻放在心上。就把它當做壹個……”
　　“……當做壹個沙漏好了。嗯，這個比喻很貼切。不管妳關不關註，它都在那裏，而且會靜靜地流逝，隨著時間進行，它終將來臨。”
　　獵魔人有些不適應地摸了摸自己的雙臂，他說道：“行了……妳這樣都有些讓我毛骨悚然了。”
　　“這正是我想要的，不讓妳有點印象，我還真怕妳在‘愛與花’或者其他地方忘了這個。”
　　“在妳心中，我是這樣的人？”
　　“我親眼所見，妳掙得每十個克朗，有六個妳會花在那些姑娘們身上，我絲毫不懷疑如果妳有的選，妳連飯都可以不吃。”
　　傑洛特的臉有些掛不住了，他做著最後的掙紮：“那，那是去年的事了。”
　　“哈，我們拭目以待好了。”法師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