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康拉德·科茲的漫長重生（二）

　　永恒天堂是個陰魂不散的對手，說地更仔細壹點，它們基本算得上是法師目前長長的敵人名單中威脅最大的。
　　就連亞空間之內的邪神也比不上，那四個邪神可做不到在整個無盡星海裏大肆入侵世界，將所有智慧生靈統統變成養殖場待宰的豬。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永恒天堂的等級恐怕與白塔議會是壹樣的。後者同樣有能力做到它們做的事，只是懶散的跨界法師們不想而已。
　　漂浮在無盡星海之間，何慎言的表情逐漸變得有些凝重。他暫時騰不出手去處理這些該死的雜碎，只能寄希望於它們的‘漂流瓶’暫時還沒飄到這個宇宙裏來了，否則，到時候要應付的敵人可就多了壹群多元宇宙中最兇惡的天使了……
　　他清楚，這壹次，永恒天堂必定會動真格的。
　　不過，倒也不是沒有辦法去給它們添個堵。
　　“毀滅者……”
　　……
　　羅伯特·基利曼放下了手裏的個人終端，打算好好地休息休息。
　　他……累了。
　　非常累。
　　復仇遠征方方面面的處理簡直令他心力交瘁，這項工作光是說出來恐怕就能讓壹些人知難而退。他要調集海軍艦隊，讓他們前往泰拉空間站匯合，但是，這些海軍艦隊在被調集來以前可不是無事可做。
　　帝國內沒有清閑的士兵，只有處於戰爭中與等待戰爭中的士兵——他給這些艦隊發布了命令，於是他們便離開原本駐防的星區，或停下手頭上的巡邏任務，來到了泰拉空間站。
　　那他們原本的任務呢？
　　這勢必也是要有人來接手的，其中壹些或許較為輕松的任務，比如打擊海盜與走私者之類的，這種還能派壹些作戰經驗與武器裝備都不是那麽精良的部隊去混壹混，而幾個鑄造世界附近的駐防任務嘛……
　　哈。
　　帝國攝政王無聲地苦笑了壹下，他站起身，來到書房的舷窗前，凝望著外邊的景色。
　　他的窗戶恰好框柱了泰拉空間站的壹片圓環，從這裏看去，那銀色的美麗建築恰好在逐漸變得蔚藍與綠色混雜的泰拉之上溫柔地包裹了它。
　　真是令人心情舒暢的景象。基利曼感到精神稍微振奮了些許，每當他疲累時，他就會來看看這片奇跡。對他而言，這種事令他極為放松。
　　不為別的，就為這些景色背後所代表的意義……它們正用自己無聲的存在告訴著基利曼：嘿，雖然累，但妳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帝國正在越變越好。
　　這點就已經足夠。
　　繼續凝視了壹會，他搖了搖頭，驅散最後壹絲疲憊，便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打算繼續處理政務。如果來得及，他應該能在今晚八點前做完這些工作。那樣的話，他就還來得及去與荷魯斯共進壹頓久違的晚餐。
　　“原體。”
　　壹名常勝軍推開門，壹絲不茍地行了個天鷹禮，隨後走近壹些，用基利曼剛好能聽見、卻又不至於顯得太大的聲音說道：“聖吉列斯大人發來消息，他希望您能暫停手上的工作，準備壹下。”
　　“準備？”
　　基利曼詫異地擡起頭，眉頭緊隨——準備什麽？暫停工作……他倒也想休息，但這些事情最後不還是只有他能做？
　　常勝軍帶了頭盔，因此基利曼無法看見他的表情。但他仍從前者那遲疑的聲音裏聽出了壹絲尷尬：“……他希望您能即刻前往宴會廳。”
　　“……我知道了。”基利曼嘆了口氣，點點頭讓常勝軍出去繼續他的工作了。
　　攝政王放下他的個人終端，擡起頭：“紋陣，給我看看宴會廳內的情況。”
　　馬庫拉格之耀號上新安裝的紋陣很快便回應了他的要求，伴隨著壹聲輕微的嗡鳴，壹道光幕在他面前徐徐展開，伴隨著它的展開，基利曼的表情也陷入了凝滯之中。
　　光幕畫面正中，不偏不倚地出現了壹個人的身影。雖然幹凈了許多，還顯得很是拘謹……但是，那毫無疑問是康拉德·科茲。
　　在我的船上。
　　短暫的憤怒席卷而來，基利曼卻沒讓這憤怒擊穿他的理智，而是以極快的速度讓它煙消雲散了。他已經意識到了，聖吉列斯的消息與康拉德·科茲出現在這裏的某些必然聯系。
　　但是。
　　他站起身來，嚴肅地理了理自己的衣領——只有瘋人與找死的人才會選擇與康拉德·科茲待在壹艘船上。
　　他必須現在過去將這件事問清楚。
　　……
　　康拉德·科茲用右手大拇指的指甲刺著自己的掌心，打發著時間。
　　他做得很隱蔽，沒人發現他正在這麽幹。他表情拘謹地坐在宴會廳的主位上，眼神的落點仿佛落在虛空。
　　他誰都不想看。
　　甚至也不想來這裏——但是，伏爾甘友善且溫和地告訴他，如果妳不來，我會再給妳壹個擁抱。
　　全力的。
　　經過壹番謹慎的思考後，科茲決定自己最好還是過來。伏爾甘的全力擁抱聽上去像是個很溫暖的詞，但是，親身體驗後的康拉德·科茲會告訴妳壹件事。
　　那種怪力會讓妳的眼球被抱得快從眼眶裏掉出來……
　　哪怕是他，也受不了。誠然，康拉德·科茲的確能讓黑暗包裹他，從而短暫的消失在物質界。但是，那將他帶回來的法師的話依舊在耳朵裏回蕩著。
　　“如果不想再被那些幻象找上妳，最好就不要在我回來以前動用妳的能力。”
　　對於那人的話，康拉德·科茲還是願意相信的。
　　“康拉德。”聖吉列斯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介意給我們說說妳在那場戰鬥後的故事嗎？”
　　“什麽？”康拉德·科茲露出了個疑惑的表情——不是裝的，他是真的很疑惑。“哪壹場？”
　　“妳和那個泰坦惡魔激戰的那場戰鬥。”可汗提醒了壹句。“我們都對此很感興趣，尤其是結局。”
　　“我和許多泰坦惡魔戰鬥過——”
　　另壹邊的陰影之中，科拉克斯淡淡地打斷了他：“——我看不必了，他居然能被壹個凡人殺死……”
　　“凡人？”
　　午夜遊魂的表情此刻看上去很是耐人尋味，他笑了，尖銳的牙齒探出嘴唇，卻不再像以前那樣顯得富有威脅，令他看上去像像是只食屍鬼般的可怖。
　　他此刻的笑容平靜而溫和，卻具有刀刃般的鋒利。
　　“如果妳真這麽想，那妳就太過無知了。妳正在談論的人既無名也無性，科爾烏斯·科拉克斯。他不是凡人，不是惡魔，不是神明……要我說，他更像壹種自然規律。”
　　“妳現在說起話來倒像是個正常人了。”
　　科茲表情平靜，沒有理會群鴉之主的冷嘲熱諷。
　　“妳居然稱他為凡人，真是令我感到無比的可笑……”
　　他的話讓宴會桌上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背後所隱藏的訊息也被原體們精準地捕捉到了。
　　可汗露出了個躍躍欲試的眼神，很隱晦，但仍然被科茲註意到了。聖吉列斯看上去不為所動，表情平靜，眼神卻亮的有點可怕。
　　福格瑞姆壓根就沒理會他們的討論，甚至沒有參與進來。他正站在另壹端看著紋陣提供的菜單，冥思苦想地想要從數千道菜肴中決定今晚的主食。他是唯壹的清流。
　　火龍之主的反應是比較接近正常人的那個，他皺起眉，問道：“那位法師的確是說過類似的話，但遠遠沒有妳描述的這麽可怕，兄弟……妳是認真的嗎？哪怕我們聯起手來？”
　　“哪怕我們聯起手來。”
　　午夜遊魂搖著頭：“妳們沒和他交過手，也沒和他並肩作戰過……言語蒼白且無力，尚不能將我所見到的畫面描述出千百分之壹，我只能告訴妳們，他就是行走的自然災難，絕非人力能敵——好在，他只針對惡魔。”
　　他停頓了壹下，竟然露出個苦笑。這表情讓所有人都有點驚訝——康拉德·科茲過去倒也經常笑，但都是些冷笑或癲狂的笑，他還從沒這麽富有人性過。
　　聖吉列斯搖了搖頭，暗自提醒自己了壹下。他知道康拉德·科茲已經改變了，但是，過去的舊有觀念仍然根深蒂固，壹時半會是無法輕易轉變的。
　　“那也不能掩蓋妳被壹群惡魔消耗到了瀕死狀態的事實。”科拉克斯冷冷地說。話說到他這份上，已經遠遠超出了討論的範疇，說得直白壹點，他其實完全就是在找茬。
　　聖吉列斯古怪地看了他壹眼，心說科茲沒回來的時候妳倒是對他的遭遇義憤填膺的，怎麽回來了反倒又成冤家了……
　　“我不想與妳爭論這些事，沒有意義。妳沒有與它們作戰過，無論我說什麽，在妳聽來恐怕也只會是爭辯罷了。”
　　“爭論？我們正在討論的難道不是事實嗎？”
　　科拉克斯的話讓科茲嘆了口氣。
　　“試圖激怒我壹探究竟是嗎？科拉克斯，這不會成功的。妳或許還以為我是從前的那個午夜遊魂，但我已經在新諾斯特拉莫度過了壹百三十壹年。無論妳做什麽，妳都不會得到妳想要的結果。”
　　群鴉之主凝視了他好壹會，方才移開視線。他沒有說什麽，但從那舒緩的表情看來，他的心情顯然已經放松了許多。
　　嘖。
　　聖吉列斯在心裏嘆了口氣，他的兄弟們壹個兩個都別扭的可怕。或許是從帝皇那兒集體繼承來的優點吧，有話不明說已經成了壹種優良的傳統，不來上這麽幾次，就凸顯不出他們基因原體的尊貴身份。
　　——當然，有的人還是喜歡直話直說的。
　　比如推開門走進來的羅伯特·基利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