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沁紙花青

修真武俠

悶雷滾過雲層,將其中水汽盡數碾了出來。從第壹滴雨水落下到暴雨傾盆,只用了兩息的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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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七章 為淵驅魚

心魔 by 沁紙花青

2019-2-3 20:27

  李雲心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群妖也安靜下來。向壹位太上強者來要解釋——尤其是壹位素以脾氣不好而聞名的強者——這種事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出來的。
  在這壹片寂靜中,倒有三妖慢慢走出來,站在照夜君身後。顯然是他帶來的隨從。
  而後李雲心說:“山雞。”
  “屬下在。”
  “把他腦袋取下來。”
  山雞應了壹聲,擡腳便走。
  照夜君冷笑,盯著這未至真境的雞精:“就憑妳?”
  但這句話音剛落,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腳像是生了根。不但腳底生根、不能挪動分毫,就連體內妖力也遲滯起來。
  是李雲心施了神通,將他以及身邊人定住了。
  山雞用十五步走到他身前。照夜君卻臨危不亂,只看李雲心。他清楚地知道,若自己是個沒什麽依憑的尋常妖王,莫說是玄境。便是玄境的巔峰,這李雲心也敢殺。
  但他是鵬王的義子。與玄門那些偽聖不同,鵬王是真正的太上。素以狠毒、但也以足智多謀而著稱的李雲心,不會在這時殺他。因為那意味著與陸上另壹位太上強者開啟戰端,事情再無轉圜的余地。
  以太上強者的威勢施展神通、流露出殺意,足以震懾許多人。但不包括他。
  因此他低哼壹聲,盯著山雞的眼睛:“在這種場合做這——”
  壹柄匕首刺入他的脖頸。自右側刺入,自左側穿出,正切斷他的氣管、打斷他要說的話。
  對凡人而言如此傷勢足以致命,但於妖魔而言,僅算是輕傷。
  照夜君雖無法再言語,卻可以又在臉上浮現出冷笑。若真要殺自己,壹刀斬掉頭顱便是。如此行為,意味著他們不敢殺。
  山雞拔出匕首。
  照夜君便以脖頸強而有力的肌肉擠壓破裂聲帶,又發出喑啞的聲音:“哼。何必如此作態。到最後沒臉皮的——”
  然而山雞壹腳踹在他的膝彎。這位玄境強者沒有妖力護體,縱使身軀強悍也抵擋不住這力道。話未說完,便跪倒在地。雞精壹把薅住他的發髻壹提,叫他的臉仰起、露出脖頸。
  “閣下誤會了。”這妖魔平靜地說,“殺妳太痛快,主上不會開心。且我也是頭壹次殺壹個玄境妖王,很想叫這種有趣的時刻長久壹點。”
  未等照夜君再做聲,便壹刀切開他壹半的脖頸。
  到此時恐懼感才浮上玄境妖魔的心頭。然而他已無法做聲了。
  山雞很快出了第二刀。可大妖軀體強悍,即便用刀子割肉也很像在割木頭。山雞用鋸壹般又切了三四下,才剛剛見到頸椎骨。妖血很快浸濕照夜君的前胸,又將身下的草地染紅壹片。他的眼中終於露出恐懼之意,眼球瘋狂地轉。然而身軀已被禁錮,就連掙都沒法兒掙壹下!
  到此時,身後三人當中的壹個藍袍人終於開口,沈聲說:“龍王,請留人。是在下唐突,做了蠢事。”
  山雞正在與照夜君的壹截頸椎骨較勁兒。這妖魔筋肉強悍,骨骼更強悍。他用五刀只在骨頭上割出壹條白印兒,不得不轉進骨縫兒。薄刀刺進兩截頸椎連接處像刺進兩段鋼鐵之中,只能艱難地撬著、好將其分開。聽了藍袍人的話,山雞擡頭看李雲心壹眼。
  但他的主上似乎沒有叫他停手的意思。於是他在袍子上擦了擦已被妖血浸得滑膩的手,又開始努力。
  “早看出妳才是正使。”李雲心將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還想看看妳們的戲能演到什麽時候。可惜他不中用,說話不好聽。這點,妳們得跟山雞學學。”
  那藍袍人瞥了壹眼照夜君。深吸壹口氣:“是我要用這兄弟來試探龍王的耐心和態度。但自誤了。他的確是鵬王義子,請龍王——”
  李雲心笑起來:“妳既然說他是妳的兄弟,妳也該是鵬君義子。那麽鵬君也還算兒女雙全,不必擔憂。”
  哢嚓壹聲響。照夜君的頸椎骨被切開了。他的身軀微微壹顫,眼中瘋狂的恐懼消了。山雞如釋重負地輕出壹出口氣,很快割開後頸皮肉。托起這妖魔的腦袋,問:“主上,這腦袋也叫他自己捧著麽?”
  這個“他”指的是如今立在照夜君已傾倒的無頭身軀上的殘魂。
  李雲心搖搖頭,伸手壹招。照夜君的殘魂便被無形的力量狠狠壹扭,擰成只褐色麻雀、被他攝了過去。
  “叫他在陸上走來走去,鵬君臉上不好看。”他逗弄著站在自己手指上飛不脫的麻雀說,“給他個面子。”
  “是。”山雞收了匕首,將照夜君的頭顱拋在地上。又祭出真火焚盡身上的血腥,重走到李雲心身邊。
  藍袍人看看照夜君的屍身,再看李雲心,臉色極陰沈:“妳殺了他。又煉了他的魂魄。”
  “笑壹笑。”李雲心說,“上壹個用這種臉色同我說話的人,屍身可就在妳身邊。”
  “是妳驅他走向死地。想要叫他試試我因著對那位鵬君的忌憚、能對妳們容忍到何種地步。眼下我便告訴妳,至上之仁中,沒有容忍這個選項。”李雲心逗弄著指上的灰麻雀,平靜地說,“我為天下蒼生計,想要人與妖和平共處。我不想叫人稱霸中陸,也不想叫妖魔禍亂世間。我想叫妳們和和氣氣地生活在壹起,為我在意的人創造美好環境。”
  “為這個目的,在很多時候可以不仁。這與滿口仁義道德、背地卻男盜女娼之輩的區別只在壹心。且這壹心,因著我如今的太上境界,不會接受任何人的質疑。也因這壹心,今日他死妳活。”
  “若真要用壹句話來說我這至上之仁,便是——為大仁,不畏小惡,而良善自知。”
  “妳將他的屍身帶回去。對妳家鵬君說,我來這陸上不為爭霸,但也切莫逼我稱霸。我不欲與他為敵不是因為容忍,而是因為有壹個王者統領的妖族更適合存於世間。但前提是,這王者不要礙我的事。”
  他說了這些話,又看藍袍人:“順便問壹句,妳是誰?”
  藍袍人慢慢翹起嘴角。但眼睛卻陰沈得像是要滴出水來:“鵬王座下扶搖大將軍。鵬王義子。封號雲間君。”
  “好。那麽妳是要繼續聽法,還是即刻走?”
  “龍王之法高深,在下無福消受。欲即刻回轉復命。”
  “那就去吧。”李雲心擺擺手。壹陣妖風忽然自平地躥起,將硬邦邦的三人壹屍卷著、在半空中舞得嗡嗡作響,丟到城外去了。
  於是此間重新安靜下來。月照已開得極盛,花香越來越濃,甚至將草地上的血腥味兒也掩去。
  群妖寂寂無聲。其實很有壹些想要即刻離開此地——參與到兩位太上強者的爭鬥中可不是明智之舉。然而那位太上遠在天邊,這位太上就在眼前。他們也不敢走。
  李雲心略沈默壹會兒,說:“殺人,不是為了在妳們面前立威。只是要叫妳們曉得,大仁小仁、仁與不仁,只在壹念之間。”
  “從前玄門壓迫妳們,被除去了。但玄門壓迫妳們,也在壓迫世上凡人。從前妳們居無定所,有人茹毛飲血。羨慕人間豪宅華服、珍饈美饌。可這東西終究稀罕,便想要去殺去搶。然而妖魔不事生產,人則創造了妳們喜愛的壹切。若為眼前小利、痛快壹時,便是殺雞取卵。”
  “我所說的這些,妳們當中有些人已有感觸,但有些還沒有。”李雲心擡頭看了看頭頂暖陽,“那麽我就說得簡單些。”
  “在我原本居住的天外諸天中,幾乎人人——只要想——都可有飛天遁地的本領。他們操控鋼鐵巨獸馳騁沙場、在千萬裏之外壹擊屠城。此種力量,許多大妖也有。可在那個世界,擁有這種力量的何止百萬千萬人。”
  妖魔們瞪圓了眼睛,開始竊竊私語。若是個尋常修士、妖魔來說這種不可思議的事,必定惹來嘲笑。可從這位太上強者口中說出來,卻沒不信的。
  因為他自己便是最好的證明——或許正因為打那兒來,才能在不足壹年的時間裏成就太上之境!
  李雲心待他們低語言片刻,才又說:“在那樣的世界,物質之富足是此界人難以想象的——即便是人間帝王。妳們想要的東西,在那裏更是近乎唾手可得。但那樣的世界,也是由人創造出來的。如今我想要此界也在將來變成那天外天的模樣。倒並非為了妳們,而是為了我所在意的人。”
  “但此事與妳們的關系便是,若妳們與人為敵、叫這世上戰亂動蕩不息,那樣的情景就很難成真。若妳們聽我的勸告、在這世上規規矩矩地安身立命、與人通力合作,那樣的情景便會來得快些,妳們也可從中分壹杯羹。”
  “因此,我才庇護渭城。叫妳們當中壹些已懂得與人相處的好處的,能休養生息。”
  “今天妳們既然來聽我講法,就是福緣。山雞會傳妳們修行之法,叫妳們也能如從前的玄門修士壹般修行。”
  他說了許多話。但都沒有這句話叫妖魔們興奮激動。於是他們竊竊私語,歡喜之情溢於言表。
  便聽李雲心又說:“已是正午了。我給了他們壹個上午的時間。”
  “山雞。哪些沒來。”
  群妖之中略起騷動。有的開始低語,有的開始祭符,顯是在呼朋喚友。
  山雞了解李雲心的心意,便等了他們片刻。
  又過壹會兒,打天上、街道上,躥出好些妖魔來。膽子小的鉆進人群中低眉順眼地坐下。膽子大的,向李雲心叩拜,請求寬恕。李雲心平靜地看他們,只點點頭。
  如此,壹刻鐘過去了。山雞便說:“回主上。先前那六個不馴服的,來了四個。”
  “嗯。”李雲心說,“有壹個還在老巢。另壹個,正在路上。但晚了。”
  他說了這話,擡手在虛空裏壹抓。
  手中便多了壹樣東西。是壹張毛茸茸的墊子,白底有黑點,四四方方,看起來毛發極順滑。他起了身將這墊子墊在椅上、又座下,舒服地嘆息壹聲:“倒是生了壹身好皮毛。”
  又擡手壹抓,掌中又多了壹條長鞭。這鞭子不是編成的,而是由壹截壹截的白色脊骨制成的。其上寶光溫潤,舞起來似有尖嘯聲。他將鞭子丟給山雞:“收了。防身用。”
  山雞接過:“謝主上。”
  群妖便連大氣也不敢出了。山雞口中六位桀驁的妖王,在這壹帶都有些名氣。的確來了四個——有兩個是之前到的,另兩個剛才才趕到,之前壹直在城外徘徊。而余下的……
  壹個是白底黑斑的豹王,壹是額生雙角的蛇王。兩者皆是真境修為,在如今這大妖雕零的時代,算是壹方雄主。可即便這樣的很角色……也被這位龍王壹抓剝去皮毛煉成了坐墊、再壹抓抽去脊骨煉成了法寶。
  不是不清楚太上很強。是直到這時候才意識到,已強得超過了他們想象力的極限。
  可事情竟還未完。聽山雞又說:“除去這兩個之外,還有化境之上十三人。化境之下二十二人。”
  李雲心起了身:“這些交給他們。提頭來見的,先傳他們水雲勁。余下的,傳他們這個。”
  他擡手壹拋,將壹卷玄門淩虛劍派的初修之法送到山雞手上,走回龍王廟去。
  雞精接了寶卷轉過身。還未說什麽,便已有十幾個機靈的飛身而起,直射城外。余下的還在發呆。但聽了山雞“奉龍王令,誅殺叛逆者有功,提頭來見可領賞”的話,也都恍然大悟,壹窩蜂地擁出去了。
  很快,這片青草地重新變得空蕩。
  雞精站在龍王廟前想了想,又看看掌中的鞭子,轉過身。
  廟門是虛掩著的,但他不敢向裏面窺伺。猶豫壹會兒,敲了三下:“主上……有些事情我不明白。”
  “進來說。”
  山雞第壹次進了龍王廟的門。進門是個小庭院,左右兩側有幾株瘦竹,迎面便是“龍王廟”的前堂。香案還在,供跪拜的蒲團也在。但香案上沒了塑像也沒了畫像,只空蕩蕩的。
  山雞就穿堂走過去,來到後院。
  他看到小徑怪石、浮萍淺池。庭院中以絨絨綠草覆地,還有壹方石桌、四個石凳。這景致極風雅,顯然被精心設計過——在雪天雨天的時候於院中憑欄溫酒看雨雪,也會是很有風情的吧。
  山雞這樣想。
  又看到李雲心坐在淺池邊壹塊怪石上。池子裏的碗口蓮抽了蒂,但未開花。池底墊了卵石,很清澈。他在往這清澈的池水裏丟魚。是那種壹指粗細的、火紅色的錦鯉。手指壹捏,便從虛空中捏出來。再壹松,魚兒入水,暢快遊動。
  他很快意識到那並非尋常的錦鯉。因為每壹尾身上都有妖氣,且妖氣各不相同。
  該是……本是真身不同的妖魔,可被李雲心攝來,都捏成錦鯉了。且那些妖氣,有些他是很熟悉的——平日在渭城周邊不受約束、此次也未到會場的妖。
  他楞了楞:“主上不是要那些人去捉拿他們麽?”
  李雲心壹共向池中丟了十三尾,才搓搓手:“這些跑得遠。大概他們難捉到。我就幫壹把吧。說說,什麽事情不明白?妳坐。”
  山雞四下裏瞧了瞧,往前走兩步在石凳上坐了。李雲心也從怪石上起身,走到他身邊坐下。此時不做別的,認真而溫和地看他——仿佛十分看重他這個人、十分在意他的意見。
  這叫山雞受寵若驚。他忙清清嗓子:“主上……我是不明白——我自然沒有長別人誌氣的意思——咱們為什麽要殺了照夜君?這麽壹來,那金鵬或許就惱了。”
  “我曉得主上有辦法對付他,可壹旦生出了事端,會礙著您去救老劉和九公子啊。”
  李雲心笑起來:“妳說妳不明白,下手的時候可沒猶豫。”
  “那是主上的命令。我自然不會猶豫的。”
  “嗯。”李雲心想了想,“其實正是為了救他們。”
  “我從東海壹路到渭城,同許多妖魔打聽過,問那老四呂君大致在什麽地方。但他和老五不同,和小九類似,沒有固定的住處。他的行宮帶身上,平日裏在封地中遊蕩的。”
  “所以問的那些妖魔也不清楚。雲山之下,和他略有交情的又大致死了。我要親自去找他,壹定會花很多的力氣。因為老劉和小九都上了他的身,他很快就該意識到,他可以煉化小九的龍魂為己用。”
  “老劉的修為高,可既然是魂魄、又在別人的身體裏,哪怕不能被煉化也難有作為。所以說我沒時間慢慢找他了,得找個快些的法子。”
  “如今咱們也有些勢力、信息的渠道。我本是打算叫妳也幫忙。可瞧見那照夜君,我就改了主意。妳想想看,是為什麽。”
  山雞的表情沈浸下來。他認真思索了壹會兒,眼睛微亮。
  “我懂了。”他說,“沒見到照夜君之前,我覺得金鵬被封印這麽多年,座下勢力該早就投了真龍。即便如今又活了,可天下妖魔雕零,該沒什麽可用的。”
  “但那照夜君竟然是個玄境,那雲間君也是玄境。從前天下玄境的妖魔是有數兒的,可我從未說過這兩位的名號。這說明……當初金鵬被封印,他麾下那些人早有準備、都隱藏起來了,實際上勢力並未大損。到如今重新出山,馬上又有了強大的勢力!”
  李雲心笑笑:“所以就得殺死他了。”
  山雞立即道:“因為殺死他,金鵬就惱怒了。他壹惱怒,就想要對付妳。可太上之爭的結果誰都說不好,他不會希望剛剛出山就來壹場惡鬥,給別人可乘之機。於是……該只想叫妳屈服,或者將妳趕出中陸。”
  “最好的法子,就是脅迫妳!啊……主上,怪不得妳之前反復地同那雲間君說,‘為了妳在乎的人’!”山雞拍手,“妙哇。如此壹來那鵬君真會去找妳在乎的人——找老劉和小九。咱們找呂君難,金鵬麾下人手眾多,找起來可比咱們快得多!”
  “可……龍魂不滅這種事,金鵬未必清楚——”
  “他壹定清楚。”李雲心笑著說,“當初就是他和畫聖壹塊兒坑了真龍——畫聖叫真龍分出龍魂封印他。然後才能奪舍真龍,去了幽冥。”
  山雞真心實意地說:“主人高明。金鵬必然要上當的。”
  李雲心笑笑:“還有事麽?”
  山雞猶豫壹會兒,欲言又止。李雲心便想了想:“想問喬嘉欣?”
  “只是瞧見喬宅不見了……”
  “幻化出來的東西。人壹走,自然也就不見了。”李雲心起了身走到墻邊幾株瘦竹下。似是覺得如今的竹子稀疏,便擡手在虛空裏拉了拉。於是幾枝新竹生長出來,的確叫這壹叢更稀疏有致了。
  “她害怕了。不想留在這世上。所以為她另外尋了去處。”
  山雞哦了壹聲。似是略略放了心,但也有些失落。他低嘆口氣:“那麽紅娘子也是到壹樣的去處了麽?”
  李雲心沈默了好壹會兒才看他:“妳可真會給我添麻煩。”
  雞精壹楞:“……啊?”
  “走吧走吧。”李雲心連連擺手,“別煩我了。有事再叫妳。出去做妳的妖王、傳妳的法去。”
  山雞便曉得自己問到了不該問的事。且這事,該還是和什麽緣果有關的——雖自己無法體會,但也略聽說過。有些東西不提則罷。壹旦提了頭,就沒法兒再當作不存在、再慢慢拖了。
  趕緊縮了腦袋,壹溜小跑出了龍王廟。
  李雲心便在重清凈下來的院子裏發壹會兒楞,嘆了口氣。
  他如今已是太上,在中陸沒什麽害怕的東西。但恰恰真正叫他不敢碰的、不曉得該怎麽辦的,並不在外面,而在他心裏。
  紅娘子的鬼修之魂被他的無常鎖勾了來,壹直在他袖中。
  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
  從前的李雲心,乃至半月之前的李雲心,都不會畏懼到這種地步。因為那時候他還不清楚,命運的力量有多麽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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