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沁紙花青

修真武俠

悶雷滾過雲層,將其中水汽盡數碾了出來。從第壹滴雨水落下到暴雨傾盆,只用了兩息的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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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少年

心魔 by 沁紙花青

2019-2-3 20:24

  之前說了那麽多,李雲心便只要這壹瞬就夠了。
  兩個楞頭青。或許是兩個實力強大的楞頭青。
  但他可不是什麽十四歲少年。
  而自己在這個世界的父母,至少也不是他們口中的什麽真武門叛逃弟子、只會些符箓。
  他們更可能是那兩個人口中被高門大派供奉起來的……
  丹青道士!
  就在這壹瞬間,原本繪在木桌邊角的雲紋,悄然流淌了出去。說是流淌,但速度極快。待兩個道士眨了壹下眼,變發現自己被那絲絲縷縷的雲霧纏住了。
  赤松子壹皺眉,便要將雲霧震散制住李雲心。但這壹動心下更是大驚——氣海中的靈力,竟然變得像那雲霧壹般飄飄渺渺,聚不成氣了!
  而李雲心已經壹步躥出去,又在地上狠狠地跺了跺腳。
  兩個道士不知道他還打算做什麽,但已經意識到,自己這次似乎犯了個錯。
  似乎……他們當初設計殺死的那個洞天道士,對他們兩個人並非全無防備——至少有壹半的話都是在鬼扯。
  什麽“貧道已觀察他月余,早知那不過是個黃口小兒。可笑那李辰風夫婦手下也是有些真章,竟真想在那裏隱姓埋名,技藝連這獨子也不傳。若不是那壹次雷劫暴露行蹤,呵呵……”
  到今天來看這少年,心機深沈,進退有度——哪裏是個什麽“黃口小兒”?!
  心裏又急又驚,當下咬破舌尖,壹口精血噴在劍身。那長劍立時嗡嗡震動起來,壹息的功夫纏在身上的雲霧就散去了。
  但雲霧散去,體內的靈力仍聚不成氣。兩人不知道這是什麽古怪法術,只知道如今二人就只能倚仗壹身的世俗武藝,去擒住那少年了!
  可再邁出壹步的時候,整個院中的景象卻都變了——方寸之間陡然暗了下來,頭頂壹片天空風雲變色,就連院中的那棵樹都開始舞動枝葉,好似壹只忽然活了過來的大鬼!
  這是發生在七天之前的事情。是開始。
  便從那壹天開始,李雲心終於離開生活十四年的小山村,真正踏足世間了。
  不過並非他從前所想的那種意氣風發、瑰麗奇幻的旅途。現在他精疲力竭地靠樹坐著,只等再攢點力氣,好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之前壹路追追逃逃的時候兩個道士用壹記符箓封住了他的氣海,那場追殺就從修士們之間的爭鬥變成了三個尋常人之間的爭鬥。
  若非因此現在氣海依舊被封印著,又哪用得著怕那五個差人,冒死引來九公子。
  待遠處又隱約亮起幾點火把,傳來人聲時,李雲心才勉強從地上站起身。先在幾具屍體的身上摸索壹番,找到十幾枚銅錢,幾角碎銀,還有壹個壹兩的銀錠。然後他就跌跌撞撞地,沿著河往下遊去了。
  ※※※
  垂柳白沙岸,陽春好風光。
  壹隊人馬在沿河走。兩個騎在馬上的武人開路,隨後是四個持刀的年輕人。再往後是三輛大車,車轍印很深,想來是載了不少貨。三輛大車上也有人,但最引人註目的大概是後壹輛車上的少女。
  少女十幾歲的年紀,穿壹身短打扮的黑衣。頭發紮了個馬尾,額角垂下幾縷發絲,正是江湖兒女的扮相。此刻這少女手裏折了壹枝楊柳,百無聊賴地左看右看,壹雙明眸生動活潑,但櫻桃小嘴卻微微撅著,顯然並不大開心。
  因為已經趕了三天的路啊。雖然風景是好的,但人煙稀少,偶爾遠遠看到山坳間升起壹縷裊裊炊煙,那也是令人眼前壹亮的事兒。
  其實少女喬嘉欣有點後悔了。她就不該纏著爹爹也跟出來押鏢。如果留在家裏,現在她大概在水裏摸魚。摸些透明的小魚小蝦養在瓦罐裏,每天看它們遊來遊去也是樂事。
  她把柳枝在手裏繞了壹會兒,伸手擋住東邊照過來的陽光,偏了腿轉身去對大車另壹邊壹個穿破舊道袍的中年人說話:“餵,老劉,變個戲法兒來玩啊。”
  穿道袍的老頭子壹皺眉:“貧道可不是走江湖賣藝的——貧道是個畫師。戲法之流……”
  喬嘉欣壹撇嘴:“前幾天在琿城的時候我看見妳在壹條巷子裏拉著壹個女人,給人家變戲法兒來著。妳畫了張紙,壹揮手給燒了,結果把人家嚇跑了。”
  道士的老臉壹紅,趕緊打斷她:“莫亂說,我是什麽身份豈能做那種事,妳壹定是看錯了,看錯了!”
  前面的車夫哈哈笑起來,轉頭打趣那老道:“我信嘉欣啊——我還看見妳進翡翠樓來著——”
  老道的臉色又發青:“我我我,我乃洞玄派掌門,豈會去那種地方!”
  少女又咯咯笑:“知道知道洞玄派,妳的洞玄派就只有妳自己的嘛!”
  她說得正開心,大車忽然停住了。
  往前壹看,正聽見騎在馬上的父親喬段洪沈聲道:“閣下何人?”
  喬嘉欣的心,壹下子噗通噗通跳起來——遇上劫道的了嗎劫道的了嗎?!
  她趕緊跳下車伸頭去瞧,卻只看見壹個少年。
  壹個穿青衣的少年,看起來像個書生,但腰間卻掛了壹柄短刀,有點兒不倫不類。少年眼下就站在路邊,好奇地打量他們壹行,還伸出壹只手,翹起了大拇指,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喬嘉欣楞了壹會兒,臉微微紅了壹下子。
  因為她覺得……那少年長得可真好看啊。
  不像鏢局裏的那些人,因為長年風餐露宿,皮膚微黑發紅。少年的皮膚很白,襯著陽光甚至顯得有些透明。衣服貼在身上,整個人修修長長,好像來壹陣風就會晃啊晃的。
  呸呸呸,亂想什麽呢!
  這時候看見那少年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個,妳們是不是走鏢的?”
  喬段洪將目光在他腰間的短刀上稍微停留了壹下子,又細細看他壹眼,道:“渭城洪福鏢局。正是走鏢的。”
  少年似乎松了壹口氣,擡手抱個拳:“久仰久仰,幸會幸會。在下李雲心,正好要去渭城。能不能搭個順風車?”
  喬嘉欣忍不住笑了起來。雖然是她第壹次走鏢,但平時在家裏也見慣了江湖人士。所以她壹下子就看得出這少年……
  哈哈哈是個雛兒啊——當然這是叔叔伯伯們的說法。每當他們說起那些公子哥兒跑到他們面前像模像樣地扮江湖豪客的時候,她也會笑。
  至於順風車這個詞兒她第壹次聽,但大概曉得是什麽意思。壹個人在野地裏走當然危險了,哪怕不遇到流寇山賊啊,也會有豺狼虎豹。
  嗯……那個姓劉的老道就是“搭順風車”的。
  喬段洪微微皺眉,猶豫了壹會兒。其實他有點擔心這少年是個探子。壹般來說成規模的山賊們在做事之前都會派出探子混在車隊裏。或者施迷煙或者下瀉藥,事成之後再發出個暗號,壹群人就從某處浩浩蕩蕩地殺過來——當然這是聽說。
  實際上鴻福鏢局只走洛城到琿城這壹條線,雖然風風雨雨十幾年也有遇險的時候,但真還沒遭過那種情況。畢竟這壹帶是大慶的魚米腹地,容不得成規模的賊人流寇。
  念頭就這麽轉了壹遭,喬段洪放緩口氣:“在下喬段洪。搭車麽,倒是可以。但是說——”
  他覺得這少年如果不是賊人的探子就是哪家的公子偷跑出來遊玩的。看他雙手細細長長白凈細膩,顯然不是個打熬力氣的。身上的衣服不算華貴,但也不像小戶人家。又見他舉止輕松隨意,大概也見過些世面。如果是貧苦人家的孩子,大多只會唯唯諾諾,哪有這樣的氣度。
  因此要開口——搭車要銀錢的。他怕這小公子不懂。
  哪知少年沒等他說完就很上道地往袖子裏壹掏,摸出壹錠壹兩銀拋給喬段洪:“懂懂懂,這些夠不夠?”
  呵,出手倒是闊綽。壹兩銀子,夠鄉下的中人之家過活壹個月的了。
  此時喬段洪愈發放下心來,將銀子抓住收進懷裏:“夠了。李公子往後面去吧——選輛車。”
  李雲心拱手壹笑,就邁步往這邊走。
  喬嘉欣已經跳回到車上,好奇地打量他。江湖兒女風風雨雨,和家裏來來往往的又都是些習武之人,所以她可沒什麽大家閨秀的規矩。平時這樣打量同齡的少年人,要是臉皮薄的就會臉紅,稍鎮定些的也顯得局促。她畢竟是個漂亮的姑娘,少年們又正是對某種情感最敏感的時候。
  但這位卻不同。既沒臉紅也沒局促,反而興致勃勃地打量他們這壹行人,似乎新鮮的不得了。
  這倒是真的。他在小山村裏活了十四年,第壹次跑出來,當然更好奇……更大些的古代世界、異世界,究竟是個什麽人情風俗。
  等他的目光對上了喬嘉欣,甚至還微翹嘴角笑了笑,點點頭。
  喬嘉欣在心裏輕輕地哎呀壹聲,下意識地低下頭。但隨即又覺得自己這樣子害羞更羞人,又把頭擡起來了。
  但少年已經跳上了車。喬嘉欣感覺車子微微壹沈——他坐到劉老道那邊去了。
  她心裏有些慶幸,又有些微微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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