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三章 蜂擁而至

　　可李雲心既然說不知道，就該意味著，他沒有得到壹些新的、與眾不同的、能令他當即意識到自己已不同於此前境界的東西。
　　太上之境超然神異，必然與玄境有著絕大的不同。當真到了那個地步……不該不知的。
　　但紅娘子看著他：“可……妳的氣息也不像是玄境的巔峰。”
　　她自恃已是李雲心十分親近的人，便毫不避諱地又探查了他的氣息。
　　意識到他與自己還有不同。
　　尋常的修士，可將體內的靈力、神通比作水流。譬如那意境是涓涓的細流，虛境是潺潺的小溪。至化境，靈力便已相當雄厚，仿佛壹條小河了。這小河再往下流去匯入更多的支流，便是真境，仿若奔騰的大江。真境再進壹步，那大江之中的江水轟鳴呼嘯、壹瀉千裏，已具有了駭人的氣勢，是為玄境。
　　這大江水，最終會匯入壹片廣闊的湖泊。那湖泊既廣且深，便是玄境的巔峰了。至此，靈力愈發雄渾，這大湖便愈加幽深。直至深不見底的境界……或許再開辟出壹層無法想象的天地，晉入太上。
　　紅娘子如今的修為、琴君從前的修為，便好比那深不見底的大湖。
　　可如今的李雲心……很不同。
　　大湖雖大，總有邊界。李雲心的氣息，卻好似壹片汪洋大海。這大海亦是深不見底，卻也是不見邊際！
　　至於這大海當中的氣息，則叫人情不自禁地心生恐懼。很怕壹個不小心落入水中，便永遠地沈淪汪洋、被無邊黑暗壓住……永不得超生！
　　李雲心笑了笑，將自身氣息收斂：“也許是因為幽冥氣的影響吧。”
　　他說了這話，將話題帶過，看清水道人，卻是在問劉公贊：“好好的，怎麽動起手了？”
　　劉公贊楞了好壹會兒。別人不知，他卻想到壹種可能性。李雲心如今的氣息當中……似是有些幽冥的味道。
　　他當真煉化了幽冥。如今他體內有幽冥、靈力二氣並存，本該是虛弱無比、極度痛苦的。可竟依然有這樣的氣象與境界……如果他不去煉化幽冥，或許真已是太上了！他而今的情況，正應當是體內的幽冥氣所導致的吧。
　　——導致他走上了壹條福禍未知的岔路！
　　壹念及此，倒比他自己失掉了晉入太上的機會還要心痛，半晌說不出話。過了好壹會兒才能答他：“心哥兒，這是不得不為。清水道人未必可信，壹旦我們料錯，後果則不堪設想。妳如今已是超越了玄境的巔峰，且……”
　　他咽下了李雲心不想為人所知的那句話：“妳已有了對付萬年老祖的法子。不趁剛才的機會取了她的命……日後……”
　　李雲心笑著嘆了口氣：“老劉，咱們這些人裏，妳是最厚道的。”
　　“我知道妳們的心意。但到如今……”他看清水道人，“我本也覺得，她可能要害我。可剛才她將海天之間的靈力都給了我用，我才有了現在的境界。至少在這個階段，我信她了。”
　　“如果這時候對她下黑手，我心裏過意不去。”
　　他又看看臉上猶有不平之色的九公子、李閑魚，壹攤手：“但等到把萬年老祖幹掉之後——如果妳們還瞧她不順眼，那麽我們再談接下來的事。”
　　說了這些話，再向紫夜真人微微點頭：“壹時沖動，給妳造成了點小麻煩。別見怪。”
　　紫夜真人剛剛平復了翻湧的氣血。可聽了他這話，險些又嘔出壹口血來。玄境的白雲心，玄境巔峰的紅娘子，每人給了他壹巴掌。他能留得性命已是萬幸，重傷也是實實在在地受了。
　　結果只換了李雲心這麽輕飄飄的壹句話罷了。
　　但清水道人長長地吐出壹口氣，身邊的濃郁靈力慢慢散去。也隨著她這氣息，海天之間的靈力亦充盈起來。
　　“該是我沒料到，這會是李雲心說出的話。”清水道人輕聲說，“也罷。既然妳有這樣的言語，我就不計較。”
　　說了這話，挪揄地看紅娘子、白雲心：“小女妖，可要記著。無論壹個男人嘴上怎麽說，但心裏可都希望自己的女人心存壹個善字——不然他在外面腥風血雨，回到家中還有壹個殘暴的小情人……可怎麽能安枕？”
　　紅娘子豎起眉毛：“呸！”
　　清水道人不以為意，又看李雲心：“剛才我用靈力助妳，又被怪物吞了許多去。如今難再戰了。留在這兒，萬壹萬年老祖來了，會是個累贅。不如我回龍島策應後方。妳如今已是玄境巔峰中的巔峰，又有壹位太上的助力，該不至於毫無反抗之力了。如何？”
　　白雲心在李雲心身後不動聲色地低聲道：“她怕了。要藏起來。”
　　但李雲心壹笑：“好。妳去龍島，我在外面應敵。只是萬年老祖沒了這麽個先鋒，該是要肉痛很久。料他壹時半刻來不了的。”
　　清水道人也壹笑：“但願如妳所言。紫夜，我們走。”
　　話音壹落，立即與紫夜真人壹道遁入蓬萊主殿中了。
　　九公子瞪圓了眼睛：“李雲心，妳犯糊塗了！哪怕她之前沒有害我們的心思，可經歷剛才那壹遭，才不會再信我們了！瞧他們走時候的樣子，分明是怕我們再出手——妳叫她回去了……後患無窮！”
　　劉公贊也皺了眉：“之前是我們想得不周全。可事已至此……心哥兒，哪怕不對她出手，也萬不能再叫她回龍島去了。”
　　但李雲心不說話。
　　他在空中轉了身，面向剛才那怪物來的方向，瞇起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海面。
　　看了好壹會兒，沈聲道：“妳們也回去。去蓬萊殿。”
　　九公子壹喜：“捉清水麽！？”
　　李雲心深吸壹口氣：“不。去避禍。我如今知道怎麽對付這些怪物。可如果還要分神照看妳們，就怕力不從心了。妳們去蓬萊主殿。避禍，也為我看著清水。”
　　眾人楞了楞。但劉公贊最先反應過來。他註意到了李雲心話語當中的壹個詞兒。
　　“……這些？”他皺起眉，“心哥兒，這些？”
　　就在此時，本已略略平靜下來的海面，忽然再起風浪。
　　在劉公贊問出這句話之後，極遠處的海面上，忽然出現數不清的、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形。
　　每壹個，都同此前被他們在壹番激鬥之後才殺死的怪物壹模壹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