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香火鼎盛

　　但實際上，這畫靈氣是有的。然而不是什麽天人皇子，也非龍女。而是李雲心本人。他將自己的心念靈氣繪在了這畫上，因而劉老道才會覺得那皇子像李雲心——即便完全是兩張面孔。
　　如果有洞天或者流派的修士在場又知道詳情，此時必定說李雲心是在自尋死路——這世界的修士不可吸收香火願力，可是無數前人用功散身死的經歷得來的教訓。但李雲心未來得及從父母那裏知道壹切，畫聖玉簡當中又是“易證可得”……
　　他便將自己的靈氣附上去了。
　　實際上拜這畫，就等同拜他。因他對自己當然是無比熟悉，又正在這畫附近，劉老道才覺得這畫上的靈力流緊密牢固。
　　而他最終的目的，就是將因此收集起來的香火願力引入體內，沖開雪山氣海的禁制。
　　李雲心知道他在想什麽，便笑：“正常啊。我傳給妳的水雲勁可不是什麽大路貨。妳畢竟做畫師這麽多年，初期進展快些也正常。去掛起來吧。”
　　劉老道千恩萬謝，只嘆自己何德何能，遇到這樣壹位平易近人又有真才實學的高人。當下托著那幅畫，溜溜地就跑去了前堂。
　　劉老道的龍王廟雖然沒香火，但至少渭城人還是都知道的——哪怕不清楚廟裏住的是誰。
　　這天下午是個好天氣，街上本來就閑人多。見他請人拆塑像，又左右無事，就壹傳十、十傳百地來看。
　　這時候即便是城裏人也沒很麽娛樂可言，尋常百姓就是放個炮仗都能快活壹日，更不要說“拆廟”了。於是等劉老道托著畫跑出來，門前的小街上已經站滿了人，前院也挨挨擠擠的滿了。帶孩子的婦女，無事的閑漢，走路顫巍巍的老嫗，粗看也有近百人。
　　都在張望議論，說劉老道得了失心瘋，怎麽就把龍王爺給拆了。原先這附近不便去三河口龍王廟的，就在這裏拜。雖說龍王爺主管降雨，但神通那麽大，又是神仙，誰說求財、求子、求隔壁家王二媳婦臉上生瘡就不能拜啦？
　　如今這壹拆，附近的人可就沒地兒拜了。
　　因而劉老道壹出來，人就問起來。
　　但見這劉老道，單手托著畫，走進前廳後門的時候就已經不慌不忙地踱起了八字步。壹邊捋著胡須，壹邊細目微垂，向下虛虛壹按：“各位父老鄉親，稍安勿躁。”
　　“今日我混元子，可不是對龍王爺不敬。而是說，有高人為我這龍王廟，另請了兩位尊神！”
　　“其壹，乃是大成至尊至聖玄妙靈寶皇太子。此乃無上天人所居的九重天神國太子，威能無匹，可保家業興旺、財源廣進、多子多孫。其二，乃是大成至尊至聖玄妙靈寶皇太子的侍奉龍女，乃弱海龍宮龍王爺的親生姐姐，掌行雲布雨、保壹方豐腴。”
　　“從今往後，我這龍王廟，供奉的就是這二位尊神，諸位鄉鄰是有福了！”
　　見今天人多，知道這事兒壹旦傳來，以後來瞧新鮮的人可能更多，劉老道就心裏快活，話說得更漂亮。但話說的漂亮，這兩尊神人們卻是沒見過，自然是不買賬的。於是噓聲壹片，只說是劉老道想錢想瘋了，自己胡亂編造兩個來斂財。
　　劉老道不慌不忙，又微微壹笑。
　　他知道自己手上這畫，究竟是什麽水準的。
　　渭城的意境畫師，有五位。實際上，他本人僅僅是剛剛摸到邊兒，說虛境、意境皆可。但另外四位，那可是實打實的高人——至少在世俗人眼中。
　　而他更知道自己手上這畫兒的水準，大概比那四位高人加起來還要高得多！
　　於是壹笑之後，當著眾人的面，便抖開了這畫。
　　嘩啦啦壹聲響，壹股令人通體舒泰，卻又心生敬畏的氣息，宛若春日的暖風壹樣，瞬間掃過這龍王廟的前廳，又在院中橫著打了個旋兒！嘈雜聲壹瞬間就收住了，無論老幼都瞪大了眼。有那原本抱病、覺得身上不是很清爽的，到這時，竟然感覺重又身輕如燕了！
　　這是因為既要做神像拜，總要讓人覺得有得拜。於是李雲心在畫的時候，便加了清心避邪的效果。他又是化境的高人，在這渭城畫師中，乃至世俗間的畫師中都幾乎無可匹敵，做此類事，當然不在話下。
　　沈默了壹小會兒，便有幾個心智不堅的，膝蓋微曲，作勢要拜了。
　　劉老道更加得意，威嚴道：“如今見這兩位天尊畫像，諸位鄉親可莫要怠慢了。需知凡事心誠則靈，若無誠心，便是玉皇大天尊下凡了，也是理也不會理妳。”
　　壹邊說，壹邊踩著梯子，將這畫像懸在香案後了。
　　接著，便看也不看眾人，背著手、施施然轉去了後院。
　　但壹出後門，就趕忙躲了，從門縫裏往前看。
　　只見這些相鄰都爭前恐後地往畫像前跪拜，銅錢落進功德箱裏的叮當聲不絕於耳，聽在劉老道耳中就好比仙樂壹般。還有那出門沒帶銀錢的，趕緊往家裏跑，生怕怠慢了兩位天尊。更有家中有病人的，趕緊回家架了來擡了來，想要沾壹沾二位天尊的仙氣。
　　在這樣壹個大病死、小病拖的年月，壹旦真的體驗到了這廟裏的“仙氣”能令人通體舒泰，那簡直比任何的說服、宣傳都來得有效。
　　到天擦黑的時候，附近的鄉鄰幾乎都來拜了壹遍。雖說豪紳們對此並不以為然，只當是沒見識的老百姓訛傳的。但普通人，最不缺的就是時間和精力。
　　劉老道看著這景象，覺得自己恍惚看見了幾十年前還沒有那三河口龍王廟的時候。他嘴都要笑得咧到耳根，於是美滋滋地去找李雲心報喜。
　　可只走到了李雲心住的正房門前還未踏進去，就聽見裏面喝了壹聲：“別進來！”
　　劉老道趕緊收了腳。
　　隔壹會，又聽見李雲心咬牙切齒道：“我練功正到關鍵處，別打擾我。妳先吃。哈。”
　　劉老道不知道這位高人究竟是個什麽狀況，就乖乖退去了。在池邊轉悠了壹會兒，掂掂腰間的錢袋，又看天已經全黑了，就打算從後門出去。到轉角的那家木南居，切二兩醬香羊肉、來壹疊酥油花生米、壹碟鹹三絲，再來壹壺二刀頭。
　　等他走了，後院安靜下來。但漸漸的，又可聽見前庭來上香的人聲。
　　李雲心坐在屋裏聽那聲音，咬緊了牙關。
　　現在他感覺自己的狀況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