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壹章 那個女人

　　李雲心卻又伸手在袖中將卷軸摸出來，壹展：“是這個女人？”
　　蓬萊娘娘壹瞟，連連點頭：“是是是！”
　　李雲心“哦”了壹聲：“嗯。是不是很高很高、比我還要高。臉色發黑，眼珠兒是紅色的？”
　　妖魔又點頭：“是是是！”
　　陸白水壹皺眉、喝道：“好大膽！”
　　李雲心又揚手制止了他，看那妖魔：“最後壹次機會。”
　　“……”蓬萊娘娘死盯著他手中的丹渣，忽然暴起，直向李雲心撲過來，“給我！！”
　　這蓬萊娘娘在此前見到李雲心手中丹渣的時候，還頗為警覺地向後退了壹步。可到這時候、半盞茶的功夫，就忽然變了臉——似是強烈的欲望令她再顧不得別的、壹時間失去了理智，不自量力地來硬奪了！
　　對此，李雲心倒並不很驚訝。
　　妖魔麽。原本就不能用人的理智來衡量——壹只可愛的小狗前壹刻還對主人搖尾巴，下壹刻就對路人惡狠狠地低吼，會有人覺得奇怪麽？
　　妖魔亦是如此道理。相比於人類，妖魔的情緒變化得更快。或許是因為天生獸性使然。到這蓬萊娘娘的身上……李雲心意識到，似乎是她提起的那個“叛逆”令她忽然失了心智。
　　可見這妖魔必然對那所謂“叛逆”恨之入骨，至少是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以至於壹提，就失態了。
　　可她哪裏奪得了。
　　她如今這修為，說是虛境已是擡舉。在如今的李雲心面前就如螻蟻壹般。
　　不等陸白水出手，李雲心已壹掌劈出！
　　雄渾的掌力當中暗含壹絲妖力。陸白水覺察不了，這妖魔卻臉色大變！曉得這力量狂暴無匹，遠不是她可以抗衡的。原本如同壹截木樁壹般撲上來的身子便壹晃，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而她的本體則化成壹陣黑霧直奔門縫去了。
　　李雲心也不起身。只將腳在地上輕輕壹跺。
　　這間屋子當中所有的縫隙便立時發出凡人肉眼不可見的金光，登時把這黑霧逼了回來！
　　到這時候，凡人可以在屋中自由出入，對於妖魔而言卻成了密不透風的囚籠。
　　這位蓬萊娘娘猶不信邪地左突右躥了壹番，實在無計可施，才又附到李四那僵屍的身上，從地上直挺挺地彈起、陰毒地盯著李雲心：“呔！妳娘的船毀了又不是我鬧的事！！啊呀呀……找我做什麽？！”
　　此言壹出，陸白水與李雲心便對視壹眼。
　　李雲心皺起眉：“妳果然見過她？”
　　又厲喝：“說！不然別怪我不留情面！妳怎麽知道她是我娘？！”
　　那蓬萊娘娘既逃不走、又打不過。到底是乖巧了些——往後退三步，瞪大了眼睛：“那女人身上帶壹幅畫，天天拿出來看、邊看邊哭，嘴裏嘀嘀咕咕說是她兒子——可不就跟妳長得壹模壹樣！”
　　李雲心神情壹滯，怔在座椅上。
　　陸白水眼中的李雲心向來從容鎮定。即便發現這所謂神漢李四是個僵屍、被妖魔附體也未見驚慌。可這時候，卻看到了他發呆的模樣——
　　心中壹時間百感交集。越發曉得這位李兄弟也是性情中人。雖灑脫豪邁，卻仍不忘大義孝道……實在是叫人欽佩。
　　因而替他喝道：“妳細細說！把事情都說了，我們絕不為難妳！”
　　妖魔這時候倒不知打的什麽主意——或許是知曉自己無計可施、怕了。又或者還有別的心思。到底將眼珠兒壹轉，尖聲尖氣道：“……幹本娘娘什麽事？！”
　　“本娘娘在廟裏好好地坐著，那船忽然就撞上來！”
　　“那女人又不講道理，差點毀了我的廟、又說我興風作浪……啊呀呀呀——都是那叛逆興的風……嗯……作的浪！”
　　“又在本娘娘的仙山上待了好些日子……噫！問東問西、問東問西！和妳們如今壹個樣兒！！啊呀呀呀！！在本娘娘的仙山上！！”
　　到這時候，李雲心回過了神。聽妖魔說了這三句話，留意到其中壹些細節。
　　這位蓬萊娘娘口中的“那個女人”應當是指上官月。又滿懷憤懣地說“好些日子”、“問東問西”，可見那時候上官月的身體並無大礙，甚至可以將這蓬萊娘娘牢牢制住。
　　他就在心裏略松了口氣。松了這壹口氣，卻仿佛將身體裏壹個紮著的袋子口兒打開了……頓時湧出許多別樣的滋味。這滋味又仿是經年發酵過，叫他心裏莫名有些發酸——終究是叫他感到陌生、畏懼的滋味。
　　於是皺了皺眉，暫不去細想：“妳繼續說。我們找妳不是為了尋仇——”
　　妖魔的雖然性情難以琢磨，但心思卻並不復雜。聽這蓬萊娘娘說了這許多，哪裏不會知道她對那個“叛逆”恨之入骨。於是順水推舟：“如果妳沒做什麽壞事……又當真如妳所言、我母親的船是那個什麽叛逆興風作浪弄翻的——我們還要幫妳討回公道呢！”
　　似乎正說中了蓬萊娘娘的小心思。
　　她瞪圓了眼睛叫起來：“妳當真？！啊呀呀……嘻嘻，那我給妳說，那叛逆都做了什麽好事！”
　　“妳那母親呀，到了我的仙山上……問來問去，嗯，要說去龍島！嘻嘻……昏了頭！那時候是春天，哪裏能去什麽龍島？本娘娘在海上漂了十幾年啦！都沒瞧見龍島！”
　　“哼……後來不信本娘娘，非要去找那叛逆問！嘻嘻……那叛逆好多年都不見人……當然喜歡吃人！唉呀呀……活著的都捉去吃啦！妳那母親……哎呀，和他鬥起來！”
　　李雲心微微傾身：“然後？”
　　蓬萊娘娘眨眨眼：“然後嘛……我就附在這死鬼的身上，跑啦！”
　　李雲心與陸白水對視壹眼，又看她：“為什麽要跑？”
　　蓬萊娘娘瞪著眼睛：“因為是我叫她去和那叛逆鬥的呀！”
　　李雲心便略沈默壹會兒，問她：“妳總說的這個叛逆，又是個什麽東西？”
　　這壹次，輪到妖魔沈默。沈默不短的功夫、就在李雲心以為她使了什麽不為人知的法子遁走了的時候，才開口，聲音裏充滿了顯而易見的惡毒與憎恨：“那叛逆呀……啊……哈！就是那可惡的東海龍王！！”
　　李雲心皺起了眉：“……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