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四十九章 季魚同心

　　壹對清氣司的師兄妹，兩個人，窩在這陰森的祠堂裏避禍，卻在同壹段時間裏做了近乎壹樣的夢。
　　夢中，壹個很高的女人，掛在外面的那棵歪脖子大樹上，搖啊搖，搖啊搖……
　　只有三根腳趾的腳掌很是顯眼。
　　這件事怎麽想怎麽詭異。
　　當時外面很暗，這對師兄妹被這夢嚇得夠嗆。
　　不過最後師兄鼓起了勇氣，溜到了窗口，往外看了壹眼。
　　而這壹眼，近乎把他魂嚇沒了。
　　按照女子的描述，他師兄看了外面壹眼後，就壹言不發裹回到了墨繭裏瑟瑟發抖起來，甚至連偷偷溜走的勇氣都沒有了。
　　女子不敢去看，去確認。
　　她不敢去賭，只能照著做了，窩在這墨繭中。
　　因為做夢的時候，她就有壹種錯覺，就是被那個三根腳趾的高大女人看見後，她會馬上暴斃。
　　而師兄的表現，著實是嚇壞了她。
　　吱呀壹聲，就在這時，那本來虛掩著的窗戶被風吹開了。
　　昏暗的雨線中，風吹樹動，在窗戶附近的墻壁上留下了搖晃的樹影，看起來就像真的有人在外面晃蕩壹樣。
　　剛剛聽完了那頗為古怪的夢，面對此情此景，林香織有點害怕，又有點小期待，不由自主往那邊靠去。
　　都說好奇害死貓，可是他仍舊忍不住好奇的往外看去。
　　結果就在她要探出貓腦袋的時候，寧紅魚壹伸手，那扇窗戶就嘩的壹聲打開了，嚇得林香織和那個師妹壹抖。
　　寧紅魚說道：“沒有女人，只有壹棵歪脖子樹。”
　　季缺走了過去，發現暮色下的院落，那棵歪脖子樹的樹枝隨風而動，宛若妄圖抓人的鬼爪，確實顯得鬼氣森森。
　　再加上室內這堆散落的先人木牌，這味就更對了。
　　只是確實沒有那什麽女人。
　　“也許是妳師兄妹倆心意相通，在那種害怕的情況下，做了相似的夢而已。”季缺安慰著那個師妹，說道。
　　女子惶恐道：“也許是這樣的。多謝，多謝二位搭救，如果不是妳們，恐怕我也醒不來。外面，外面如今如何了？”
　　她說的外面，自然指祠堂外。
　　季缺說道：“我們壹路過來，發現除了鎮子比較冷清外，並沒有多少異常。”
　　“不，到了晚上，到了晚上壹切都變了。”女子壹臉害怕道。
　　“那我們先帶妳倆離開吧。”季缺想了想，說道。
　　女子壹臉感激道：“多謝公子。”
　　就在季缺要去扛那位昏迷不醒的師兄時，寧紅魚卻突然問道：“不過姑娘，在這之前，我有壹個問題要問妳。”
　　“什麽問題？”師妹不敢怠慢，趕緊說道。
　　寧紅魚看著她，說道：“妳到底有幾根腳趾？”
　　此語壹出，季缺和林香織同時低頭，看向了她的腳。
　　她穿著壹雙常見的青色繡花鞋，上面紋著的牡丹很精致。
　　可是如今季缺和林香織沒空關註這些，只盯著她的腳，恨不得把她的鞋子看穿，仿佛兩個腳控的老色批。
　　那師妹面色蒼白，說道：“師姐妳什麽意思？”
　　寧紅魚露出了壹個甜甜的笑容，說道：“姑娘，別誤會，只是逗妳玩玩而已。”
　　妳別說，她冷艷的樣子笑起來還挺好看，以至於屋內都感到了光亮了些許。
　　那師妹剛想松口氣，結果寧紅魚又舊事重提道：“所以妳到底有幾根腳趾？”
　　女子壹驚，右腳動了壹下，拱得鞋面壹個起伏。
　　可是季缺和林香織依舊沒能看清她有幾根腳趾。
　　寧紅魚繼續平靜說道：“我聽過壹個說法，那就是有的人死後，特別是懵裏懵懂的死掉後，並不自知。它們被壹些邪物害死後，總覺得自己還是人。
　　既然這位姑娘不願意讓我們看她的腳趾，那她昏迷的師兄壹定是願意的。”
　　季缺反應很快，壹下子就跳到了那師兄面前。
　　那師兄依舊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壹雙腳被黑色靴子覆蓋，看起來沒有什麽奇特的地方。
　　之後，季缺當著那位師妹的面，壹把抓向了她那師兄的靴子，結果下壹剎那，她的臉色就變了。
　　只見靴子壹個內癟，被季缺握在了手裏。
　　靴子裏別說腳趾了，像是腳掌都沒有。
　　幾乎同壹時間，那昏迷的師兄陡然睜開了眼睛，已然是昏黃的色彩。
　　“小心！”
　　唰的壹聲，倒地的男子如背後壓著壹根彈簧般彈起，向季缺撞了過去。
　　季缺早有準備，雙腳落地生根，反頂了上去。
　　砰的壹聲，那師兄被撞飛了出去，在地上留下壹道痕跡。
　　季缺手中拿著靴子，發現這男子力氣竟然大得出奇！
　　竟只比自己小那麽壹點點了。
　　沒有了靴子之後，男子的右腳已露了出來。
　　那已然不能稱之為腳了。
　　怎麽說，那只腳很小，小得畸形，壹兩歲孩童的腳恐怕都要比它大壹些。
　　最主要的是，他只有三根腳趾。
　　那三根畸形的腳趾死死踩在那裏，甚至踩裂了地面。
　　而另壹邊，他的師妹也在他彈起的時候出手了！
　　女子臉上明明還掛著壹副驚恐至極的表情，可是雙眼轉瞬被昏黃的色彩覆蓋，眼角邊冒出黑線的同時，壹雙手如利劍般插向了寧紅魚的心口。
　　寧紅魚輕靈揮手，壹擋。
　　在雙方手臂接觸的壹剎那，寧紅魚整個人便被擊得往後飄去，輕得宛若壹張被擊中的紙。
　　這是她看過季缺“消力”之後，反復練習出來的。
　　她常年閉著的右眼，本來就很擅長學習別人的能力。
　　可是季缺這招，她不得不承認只學到了形，離神還有不短的距離。
　　眼看她都要飄飛向了房頂，結果下壹刻，她忽然伸出右手，在對方指尖壹扯，整個人又飛了回來。
　　她上壹刻還輕靈若紙，下壹刻已然變得厚重如山嶽。
　　砰的壹聲悶響，伴隨著體內近乎的真元湧出，女子被撞飛了出去，身體如炮彈般陷入了墻裏。
　　所以當季缺和林香織壹起看向那邊的時候，那師妹已陷在墻壁裏，被寧紅魚用手指連戳了十幾下。
　　這每壹戳皆如利劍灌體壹般可怕，女子身上血肉紛飛，轟的壹聲撞塌了墻壁，滾了出去。
　　這邊師兄見狀，猛的張開了嘴巴，露出了鋒利獠牙，向還未轉身的寧紅魚發動了偷襲。
　　結果這時，只聽見唰的壹聲，壹道漆黑的影子砸了出去。
　　男子扭頭，手臂肌肉鼓動，壹擋，想要擋住季缺這壹擊。
　　結果只聽見啪的壹聲炸響，宛若驚雷落地。
　　緊接著，就是啪啪啪啪如豆子炸裂般的聲響傳遍了全身。
　　下壹刻，那師兄就身體壹斜，倒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來。
　　寧紅魚只看了壹眼，就確定了他身上很多骨頭都斷了。
　　而季缺的手中劍則依舊在發出嗡鳴聲響。
　　不，那已不像是劍，有點像壹副漆黑的鐧。
　　季缺收劍，姿態瀟灑。
　　看見這壹幕的寧紅魚眉頭微挑，沒有料到季缺那玩意兒又玩出了新花樣。
　　林香織對此早已麻木，因為她看過這劍太多變化，而季缺用得最多的，好像是拿它吹頭發。
　　她曾經壹度覺得，這劍除了不能變成女人，像是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都能變。
　　敵人雖倒，可寧紅魚卻沒有露出輕松的姿態，而是戒備道：“小心，正主說不定就在附近。”
　　是的，類似倀鬼的師兄妹都在這了，那他們的主子呢？
　　這師兄妹的身份能這麽快被識破，全在於寧紅魚那很毒的眼睛。
　　聽到寧紅魚的話後，林香織幹脆跳到了橫梁上，透過大門居高臨下的看向了外面。
　　外面，除了風和搖晃的樹影外，貌似什麽都沒有。
　　下壹刻，林香織打算換壹個方向去看，結果毛發壹下子豎立了起來。
　　這祠堂的屋頂有壹處破洞。
　　而此刻，有壹只很大很大的眼睛，正冷冷看著自己……
　　那只眼睛很大、很亮，帶著壹種讓人心悸的昏黃色彩。
　　它不知什麽時候就杵在那了，陰冷的看著他們。
　　幾乎同壹時間，壹只巨大的手掌從天而降。
　　林香織壹聲尖叫，往下跳去。
　　可是這壹手掌來得極快，又仿佛沒有聲響，轉瞬間，那可怕的陰影就把林香織籠罩。
　　眼看她就要被那手掌抓住，結果這時，只聽見唰的壹聲，壹道疾影掠過。
　　在這千鈞壹發之際，寧紅魚身姿優雅，壹個滑鏟，提著林香織竄出了大殿，如浮光掠影。
　　中途林香織的貓頭猛的磕在石門檻上，發出了砰的壹聲脆響。
　　轟的壹聲，地面下沈，塵土飛揚。
　　那只手掌落下地來，如柱子般聳立在祠堂大殿裏，手背上，黑色的毛發如亂草壹般。
　　寧紅魚壹個輕靈轉身，卸下腦袋撞出壹個包的林香織後，剛準備回去和季缺匯合，結果忽然有人拍了她肩膀壹下，嚇了她壹跳。
　　“餵，妳學我。”季缺站在她身後，說道。
　　是的，無論是那被擊飛的“消力”，亦或是剛才那滑鏟，季缺總覺得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林香織摸著發疼的腦袋，貓貓落淚。
　　想到寧紅魚剛剛如紙片般起飛的動作和那靈動的滑鏟，她壹時忍不住頭皮發麻。
　　因為她想象到了對方和季缺同時起飛、滑鏟、躺著遊泳的畫面，總覺得有點十分特別變態。
　　啪的壹聲，塵土飛揚，那條手臂如巨蟒般收了回去。
　　祖祠大殿裏壹下子變得空蕩蕩的了，那個可怕的東西壹下子又失去了蹤跡。
　　要不是地上多了壹個掌印，頭上壹個多了青包的林香織恐怕以為剛才看到的是幻覺。
　　很顯然，那東西個頭不小，卻很擅長隱蔽。
　　剛剛就在祠堂大殿旁邊，他們居然都沒發現。
　　兩人壹貓看著那手臂消失的方向，凝神戒備。
　　“什麽聲音？”林香織突然說道。
　　咕嚕嚕……
　　仿佛什麽東西在吐氣……
　　聽到這聲音後，寧紅魚沒有去看，而是壹直盯著大殿的方位。
　　那東西仍在那裏，帶著可怕的壓迫感，讓她不敢掉以輕心。
　　噠的壹聲，寧紅魚目光壹寒，緣於墻壁那邊，露出了壹只腳。
　　壹只很長的腳。
　　季缺也看到了。
　　按照他的目測，這只腳少說也有壹百碼，皮膚白皙，看起來像是女人的腳。
　　可是它只有三根近乎壹樣長短粗細的腳趾，在暮色下看起來格外詭異。
　　緊接著，那邊的光影壹個變幻，露出了壹個可怕的身形。
　　那是壹個女人，很高，或者說很長。
　　她的腦袋已快碰到祠堂大殿那高高的屋檐了。
　　她穿著壹身紅衣，腰部很長，看上去就像是壹根面條。
　　而她的臉則是蠟黃色的，壹雙眼睛大得出奇，近乎占據了臉部壹半的面積，在月色下顯得特別驚悚。
　　季缺感到頭皮有些發麻。
　　我的乖乖，這個世界的八尺大人？
　　很顯然，這就是之前那對師兄妹口中的女人。
　　三根腳趾，很高，掛在歪脖子上樹上蕩啊蕩的。
　　寧紅魚雖然保持著鎮定，可是感到了危險。
　　“長腰種。”
　　她吐出了這三個字。
　　咕嚕嚕……
　　剛剛那種怪聲音變得更加明顯。
　　與之同時，那大眼睛女人則露出了壹抹詭異的笑意。
　　下壹刻，只見那長腰女人腰肢壹個下沈，如水莽壹般。
　　寧紅魚猛然警覺起來，說道：“小心！”
　　幾乎同壹時間，只聽見壹陣淒厲的破空聲響起，壹連串暗影呼嘯著砸來。
　　寧紅魚抱住季缺撲倒在地……
　　轟！轟！轟！
　　地上面上出現了壹連串深刻的溝壑，後面的墻壁轟然裂出了巨大的口子。
　　季缺被寧紅魚壓在身下，壹下子反應過來那三趾女人是在幹嘛了。
　　她在扔石頭。
　　剛剛那些投擲出的就是石塊。
　　那些平時看起來十分普通的石塊，在這女人手上爆發出了驚人的威力。
　　這被砸中的話，他估計不流血都得破皮，甚至直接被迫用出消力。
　　看得出來，這個正主確實挺強的。
　　季缺看了林香織壹眼，林香織壹下子心領神會，竄上墻頭。
　　季缺是要她隱蔽偷襲！
　　這時，長腰女人又露出了壹抹詭異的笑意，腰部壹沈，又擲出了壹塊石頭。
　　而這壹次，這石頭是向林香這這只貓去的。
　　很顯然，她察覺到了林香織的不對勁。
　　或者說，她感知到了林香織身上的妖氣。
　　這時林香織正在竄上墻頭，整個貓身浮在空中，這彈指間很難再改變方向。
　　眼看她就要被襲中，只聽見砰的壹聲炸響聲響起，電光火石間，石頭炸裂如塵。
　　漂浮的泥塵中，露出了季缺手握千機劍的瀟灑身形。
　　這姿勢雖帥，可是他不得不承認右臂發麻，虎頭生疼。
　　這長腰女人的力量著實可怖。
　　不過這時林香織已然竄了出去，消失在了這片庭院裏。
　　那長腰女人臉上並沒有什麽情緒變化，聳著壹雙大眼睛，徒手捏碎了石墻，於是手裏又多了壹連串碎石頭。
　　今夜無月，雨勢漸濃。
　　寧紅魚突然盤腿坐了下來，說道：“季缺，為什麽每次和妳在壹起，遇到的都是這種東西。”
　　季缺有些懵逼，說道：“這東西很強嗎？”
　　“來不及解釋了，季缺，助我。”
　　季缺說道：“上峰，怎麽助？”
　　說著，她環顧四周，只見這祠堂四周，不知什麽時候已多了好些人。
　　那是這個鎮子的鎮民。
　　他們有的趴在墻頭，有的站在地上，眼神瘆瘆的。
　　“我要妳護住我，讓我不遇到任何東西。”
　　季缺伸手，握住了壹絲雨線，說道：“包括雨水嗎？”
　　“雨水當然不用管。”寧紅魚回應道。
　　季缺淡淡說道：“應該沒有問題吧？”
　　“加錢！”
　　“上峰，絕對肯定壹定沒有問題！”
　　“那好，今晚就讓我們會會這條被稱為‘修行者噩夢’的大魚。”
　　嗡的壹聲，那柄紅刀從寧紅魚身後飛出，浮在了身前。
　　養傷期間，她已真元入神念。
　　雨幕之中，寧紅魚盤腿而坐，季缺倚立身旁，如壹幅完美的潑墨剪影。
　　剛隱藏起來的林香織看著這壹幕，臉頰抽了抽。
　　妳們要不要看起來這麽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