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扶老太太回家

　　午時，季缺壹時有些懵逼。
　　他又丟東西了，可怕的是，這次丟的不是銀子，而是燒餅。
　　爺爺傳給他的，可以換媳婦兒的燒餅。
　　他明明好好放在櫃子第二層深處的，結果卻不見了。
　　他娘的，這年頭有賊放著銀子不偷，偏偷發黴的燒餅嗎？
　　季缺汗都冒出來了。
　　這不是老婆不老婆的問題，而是關乎臉面和聲譽。
　　即便要退婚，他也不想被人誤會成無禮之人，畢竟這麽重要的信物都能弄丟，聽起來就不靠譜。
　　到時候自己被人說三道四就算了，說不定當初定下婚約的老爺子也要被波及。
　　前來蹭飯的唐衣坐在外面的躺椅上，看著季缺壹臉焦急的樣子，問道：“怎麽了？”
　　“我燒餅丟了。”季缺說道。
　　“那半只可以用來成親的燒餅？”唐衣疑惑道。
　　“對啊，發黴的燒餅都能偷，那賊是不是有病啊。”季缺氣悶道。
　　“妳會不會放在其他地方了？”
　　“我壹直收得好好的，怎麽可能亂放！”
　　“我只是提醒妳壹下，妳兇我幹嘛？”
　　“我有兇過妳嗎？”
　　“我看妳急得都想打我了，妳為什麽不看看掛在墻上的那只籃子呢？”唐衣不高興道。
　　季缺走過去壹看，發現燒餅真在那裏，不由得欣喜道：“還真在這！阿衣，妳怎麽知道的？”
　　燒餅被重新找到，季缺捂著胸口，只覺得虛驚壹場。
　　這壹刻，他才發現“虛驚壹場”四個字是人世間最好的成語，比起什麽興高采烈，五彩繽紛，壹帆風順都要美好百倍。
　　看著季缺那如獲至寶的模樣，唐衣沒好氣道：“哼，那晚妳喝了酒，非要給我說燒餅的事，說完妳就放在那兒睡了。”
　　“原來如此。”
　　季缺徹底放下心來，將燒餅小心收好後，挽起袖子去了廚房，說道：“阿衣，今天想吃什麽？”
　　“不吃了。”唐衣黑著臉道。
　　“怎麽不吃了呢？”
　　“妳兇我！妳自己亂放東西卻兇我，說來說去，妳這人就是見色忘義！”
　　說著，唐衣就翻墻走了。
　　季缺楞在了那裏，壹臉懵逼。
　　我怎麽就見色忘義了呢？
　　不過唐衣應該是真生氣了，自己弄完菜叫他，他都不來。
　　自己不過著急時語氣急了壹點，用得著這樣？
　　這特麽跟小孩似的，他也生氣了！
　　這壹天，傲嬌的兩人都沒有理對方。
　　結果第二天早晨，兩人就坐在壹起吃豆腐腦兒了。
　　最終，兩人的小別扭以季缺買單結束。
　　下午，季缺站在那挨先生批的時候，旁邊的唐衣又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得很好看。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出現了。
　　於是從書院出來之後，季缺忍不住問道：“那個，阿衣，那晚我喝醉了沒有聽清楚，妳到底有沒有妹妹或姐姐？”
　　“沒有，滾啊！”
　　……
　　傍晚，季缺走在回家的路上，小心註意腳下可能出現的狗屎。
　　前方，忽然飄來壹陣痛苦的呻吟聲，嚇了他壹跳。
　　壹個老太婆倒在路上，木棍落在壹旁，半天爬不起來。
　　黴運纏身的季缺很自然的離那老太婆遠了壹些。
　　他銀子不多，估摸著不敢去扶。
　　於是乎，他很自然的貼墻走了過去。
　　身後，老太婆痛苦的呻吟持續傳來，季缺回頭看了壹眼，甚至發現隱隱有些血跡，不太像是裝的。
　　於是，他又回來了。
　　老太婆看著他，臉色蒼白，神情痛苦。
　　季缺看在眼裏，說道：“老人家，妳傷到哪兒了？”
　　老太婆眨了眨眼睛，露出了渾濁的眼球，說道：“腿，摔倒腿上了，用不上力氣。”
　　“妳家在哪兒，我幫妳叫人過來吧？”
　　“老嫗家住泥水巷，吾兒不在身邊，只有壹個人。”
　　季缺說道：“老婆婆，那我背妳去醫館吧。”
　　老太婆搖頭，說道：“麻煩小公子送我回家就行，我這傷養養就好了，不用花銀子。”
　　季缺點了點頭，拖起壹股太極拳勁，把老太婆背在了背上。
　　老太婆趴在季缺身上，眼睛放光，露出了壹個邪異的笑容。
　　這時，季缺開口道：“老人家，先說好，妳要是訛我的話，我這人連老人家都打的。”
　　老太婆臉上的笑容壹下子消失不見，有氣無力道：“小公子，不用擔心，老嫗不是那樣的人。”
　　就在這時，老太婆只感覺身體壹晃。
　　啪嗒壹聲，壹條濕漉漉的紅底褲砸在了書生腳邊。
　　旁邊的小院裏，壹對夫妻正在吵架，大打出手，所以連剛洗好的底褲都扔了出來。
　　老太婆剛聽見少年道了聲“好險。”結果下壹刻，壹聲類似“挾持！”的聲音又響起。
　　少年用鞋底路旁的草叢裏刮了起來。
　　他踩到狗屎了！
　　之後，老太婆都驚呆了。
　　這裏離泥水巷不到壹裏路，這少年先是差點被壹條底褲砸中，後又驚險躲開了壹只裝著開水的茶壺，緊接著，竟連踩了兩次屎。
　　這運氣是不是太……
　　壹時間，被背在背上的老太婆都跟著緊張起來。
　　萬幸，沒要多久，泥水巷就到了。
　　此時已到黃昏，殘陽如血。
　　屋舍的輪廓被籠上了壹層薄光，如紗壹般，狹窄的巷子就更顯陰暗。
　　季缺背著老太婆回到了住處。
　　整個屋舍不大，只有壹間廳堂和壹間裏屋。
　　剛背上這老婆婆的時候，季缺就聞到了壹股很濃的老人味，到了這昏暗的屋子裏，那股味道就更明顯了。
　　老太婆被放在了椅子上，壹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季缺見狀，問道：“老婆婆，真不要找郎中嗎？”
　　老太婆搖頭，說道：“只是傷到了皮肉，歇歇就好了，小公子妳坐，我去給妳燒壺熱水泡茶。”
　　說著，她就要杵著竹杖要站起來。
　　季缺忙道：“不麻煩了，老人家，妳多歇息。”
　　“這怎麽行？吾兒要是知道我怠慢了好心人，會責怪我的。”老太婆起身道。
　　“真不用了，老人家，我還有事。”
　　說著，季缺便向屋外走去。
　　結果這時，只聽見哐當壹聲，本來開著的屋門突兀的合上了。
　　身後，老太婆的聲音陰冷的傳來——“說了吾兒知道了會不高興，妳怎麽敢走呢？”。
　　季缺回過頭來，只見老人站在那裏，臉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好多褐色的斑點，就像是有很多蛆蟲趴在上面。
　　四周的溫度陡然降低了不少，屋子裏的那股老人味也變得越來越濃郁。
　　季缺忍不住問道：“老人家，妳我無冤無仇，我還好心幫妳，到底要怎樣我才能走？”
　　“至少把我兒的銀子還給我。”老太婆站在屋子的陰影中，冷冷說道。
　　每次提到她的兒子，她的聲音就充滿了壹種讓人窒息的溺愛之感，仿佛她兒子是人世間的皇帝，誰也不能違背。
　　聽到“銀子”兩字，季缺神情壹下子變得嚴肅起來，說道：“說好不訛人的，妳這死老太婆怎麽不講信用呢？”
　　殘陽如血，映照在慘白的窗紙上，壹時間，屋子裏的臭味更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