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壹十七章 領悟，逍遙遊！

　　王花去找秘籍了，雖然她是馬不停蹄、快馬加鞭、馬踏飛燕著去找的，卻依舊不太相信季缺。
　　事實上，她和師兄很信任季缺，甚至可以說是季缺最忠實的腦殘粉。
　　可對於這種事，她依舊不抱什麽希望。
　　“朝聞道，夕知命。”是人們對於修行和課業最為美好的幻想。
　　或者說，它更傾向於厚積薄發的表象，絕非這種壹夜成才的奇跡。
　　作為修士，他們深知壹門道法從入門到精通的過程有多麽不容易，特別是從未接觸過的領域，離開了觸類旁通的範疇，要在壹夜間從入門到精通可以說是天荒夜談。
　　而季缺看得出是第壹次面對這種事，他甚至對所謂“入夢”、“幻術”的意思都弄不太明白。
　　更何況，即便季缺公子真能創造奇跡，在壹夜間學會了壹門入夢功法，可師兄身上的事，也絕非精通壹門粗淺的“入夢”功法就能解決的。
　　在王花出去找秘籍的時候，季缺不禁看向了竈臺裏的陳竹。
　　陳竹也看向了他，可憐巴巴的吞了吞口水。
　　季缺說道：“陳管事，和妳商量個事。”
　　陳竹有些懵逼道：“季哥，啥事？”
　　“就是我之前去雲雪宗的路上，遇到了壹只叫作‘泥龍王’的妖怪，我僥幸把它打死了，可是降魔樓裏並沒有這份懸賞……”
　　聽完季缺的講述後，陳竹眨了眨眼睛。
　　季缺也跟著眨了眨。
　　緊接著，就是陳竹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哥，我人都要沒了，妳還和我說懸賞不懸賞的事。”
　　季缺認真道：“這不閑著嗎？再說了，妳如今是樓裏管事，這事不找妳談不行。”
　　聽到這裏，陳竹徑直哭出聲來。
　　季缺詫異道：“怎麽壹下子哭了呢？”
　　“季哥，我餓。”
　　“妳想吃什麽？”
　　“手指，燉的。”
　　“這個不好找。”
　　“那妳幫忙叫小香給我弄兩個豬蹄。”
　　“燉的。”
　　“行，那懸賞的事妳看……”
　　“豬蹄！大豬蹄！”
　　……
　　王花滿身是雪，滿臉冰渣的回來時，季缺正在和陳竹啃燉豬蹄。
　　季缺吃得很香，可自縛在竈臺裏的陳竹卻仿佛在嚼蠟。
　　沒辦法，再美味的豬蹄、鴨腳和雞腳，都完全比不上人的手指。
　　季缺看見她後，趕緊站了起來，說道：“找到了？”
　　王花點了點頭，說道：“時間太緊，只找到了這四本，有壹本別人不肯賣，我直接搶的。”
　　於是呈現在季缺眼前的，分別是《離幻術》、《春夢引訣》、《盈夢功》，以及壹本《逍遙遊》。
　　老實說，季缺第壹眼看見的是那本《春夢引訣》，他以為是那種春夢，結果翻了幾下，發現是活脫脫的標題黨。
　　原來這秘籍是壹個叫“春三娘”的人撰寫的引夢功法，所以才叫作《春夢引訣》。
　　季缺對此很失望，於是只能看向了那本《逍遙遊》。
　　對於這個名字，他並不陌生，因為那是前世莊子的壹篇瑰麗詭譎的著作，他可背過不少次。
　　如今在這裏見到，還挺親切。
　　這方世界的文明應該發生過壹次不小的斷層，又被修行之事改變得了不少，以至於類似孔子、莊子這些古早的百家頭目，如今只剩下了些是是非非的傳說。
　　反正在修行界裏，並沒有他們的豐功偉績。
　　或者說，自他們之後，這片天地發生過壹場巨變，才有了修行之事，在那些只言片語的歷史中，他們仿佛並不擅長修行。
　　所以如今的莊子，隔了這麽長壹段時間長河之後，知曉的人已並不多了。
　　可季缺卻知曉其偉大。
　　前世聽過“莊周夢蝶”故事的他，認為莊子可以說是做夢這件事的祖師爺。
　　我這麽紅彤彤壹管悟性給做夢祖師爺的巨作下去，那我稍微會做壹點點夢也很合情合理吧？
　　畢竟他有過從《義學》中學到“義擊”的經驗。
　　莊子和孔子，比比怎麽了？
　　這時，王花見他壹直盯著那《逍遙遊》，忍不住提醒道：“季公子，這本其實不算功法，只是和幻夢有些聯系……”
　　季缺隨意翻了另外兩本秘籍，沒什麽感覺，於是拿起了這本《逍遙遊》，說道：“就它了，今晚別打擾我。”
　　王花看著他拿書離去的背影，越發覺得不靠譜。
　　於是他敲了敲旁邊的竈臺，說道：“師兄，妳先做好沒了的準備吧。”
　　陳竹吐出壹串骨頭，眼睛發紅，不想說話。
　　他覺得就算那東西不出手，就這種饑渴的煎熬，他都要頂不住了。
　　他看著眼前的師妹，很想求死。
　　“師妹，反正沒救了，妳殺了我吧，我扛不住了。”陳竹痛苦道。
　　王花眼眶壹下子就紅了，說道：“師兄，這麽多風浪我們都熬過來了。妳連賭、嫖都能戒掉，這次壹定能忍住的。”
　　“先說了，妳死了，我才不會替妳守活寡，我遲早會嫁人的。”
　　聽到這個答案後，陳竹點了點頭，說道：“我覺得自己還能堅持壹下。”
　　……
　　夜晚，在燭火的映照下，那本老舊的《逍遙遊》泛著黃。
　　這卷書很明顯是最近十年內謄抄的，它看起來老舊，實際並不是老舊，而是保存不善。
　　從這裏，可清晰看到上面的油汙和壹只桌腳印。
　　這書應該墊過桌子腳，並且是竹牌桌子。
　　因為這裏的第二頁，有人在上面畫了壹個“幺雞”。
　　季缺並不在意這些，看著這卷書，意念壹動。
　　“領悟《逍遙遊》。”
　　照例是壹股乳白色的能量貫入了書頁中，這壹瞬間，本來泛黃的書頁都變得聖潔起來，散發出了乳白色的光芒。
　　於是乎，書頁無風自動，壹頁頁翻過。
　　可是這壹次，季缺沒有體會到醍醐灌頂的感覺，反而眼皮壹重，睡了過去。
　　屋外，王花站在那裏，想聽聽動靜。
　　結果她聽到了季缺打呼的聲音，心頭唯壹壹點火苗熄滅了。
　　師兄沒了，季公子剛看書就睡著了。
　　睡夢之中，季缺只覺得四周壹片黑暗，並且空間十分局促。
　　他總感覺被什麽東西包裹住了，忍不住騰挪了壹下身體。
　　只聽見哢嚓壹聲脆響，黑暗的世界迎來了壹絲刺眼的光明。
　　本能的，季缺揮動了壹下手臂，整個人就飛了起來。
　　他發現，自己變成了壹只蝴蝶。
　　這是壹片青色的滄海，廣闊無垠，不知深淺。
　　季缺擡頭看去，發現這裏不止是海天壹色，而是沒有天，只有海。
　　頭頂本該是天空的位置，卻是壹片倒懸著的海。
　　海域深不可測，仿佛另外壹個世界。
　　季缺飛動著，回頭去看，只見下面那片深沈的海域上，壹枝細小的花葉正隨風搖擺。
　　在那裏，他看到了他的繭，他破繭而出的地方。
　　就在這時，四周壹下子變得陰沈了下來。
　　壹個龐然大物出現在了頭頂的那片海域裏。
　　那是壹團濃墨般的黑暗，遮天蔽日的。
　　看起來既像是鳥，又像是魚。
　　季缺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些句子——“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化作滄海上的壹只蝴蝶的季缺，意識到自己見到的可能就是這樣的龐然大物。
　　鯤鵬？
　　結果這時，倒懸的海面壹個破碎，露出了壹張碩大無比的人臉。
　　那張人臉布滿了深刻的皺紋，每壹條皺紋就像是壹條河渠，帶著古老的歲月氣息。
　　他灰白的底色，看起來就像是壹具巨大無比的屍骸，可是壹雙眼睛卻在轉動著，如日月壹般。
　　他是活的？
　　當那道目光投射在身上時，季缺感到自己陷入了壹條名為時光的長河裏。
　　那長河裏完全是昏黃的色彩，就像是所有的落日余暉都被裝在了裏面。
　　他感到了歲月厚重的氣息，可同時，又感到了壹種仿佛沒有身體般的輕快。
　　他依舊是壹只滄海上的蝴蝶，看似脆弱無比，卻能看盡壹切滄桑。
　　他覺得，蝴蝶應該能飛過滄海，於是小小的他就化作了壹道流光，往遠處飛去，快若閃電。
　　飛的過程中，他覺得海的顏色太單調了，於是青色的海域就變得五彩斑斕。
　　緊接著，他覺得頭頂那張巨大的人臉有些瘆人，變成美少女的就好了。
　　於是那蒼老的面龐就開始變化，如河渠的皺紋消失，如墨的發絲變白變細，如日月的眼瞳統壹了眼色，當然是沖國人最喜歡的紅色，至於烏青色的嘴唇，自然該是美艷的大紅唇……
　　結果剛變到壹半，季缺發現自己醒了，又沒完全醒。
　　準確的說，他能看到睡著的自己。
　　如今的他頗有點靈魂出竅的感覺，或者說本來就在靈魂出竅的狀態。
　　這是壹種很奇妙的感受，非要形容的話，那就是他進入了第三人稱遊戲視角，俯瞰著下方，而自己的本體就像是遊戲屏幕中的角色。
　　季缺心念壹動，那“睡著”的自己壹下子就站了起來。
　　緊接著，自己開始滑鏟、後空翻、不斷揮動著千機劍，讓其變幻出各種形態。
　　之後，他輕巧的翻過了窗戶，因為是俯瞰視覺的緣於，他壹下子就看到了王花在不遠處的亭子裏抹眼淚。
　　王花臉上詫異的神色剛壹冒出，季缺已操縱著睡著的自己往旁邊去了。
　　透過這個視角，他能很清楚看到溫泉在哪裏。
　　雪已停，有寒風，青藍色的溫泉水在夜色中如壹塊碧玉。
　　嘩的壹聲，他操縱著自己進入了溫泉裏。
　　他能感到溫泉水包裹的感覺，卻並不明顯。
　　在這種狀態上，這些觸感都被削弱了。
　　季缺穿過了那池溫泉，來到了池水旁的山崖畔。
　　在這裏，可以看到月色中雲浮山的美景。
　　皚皚白雪，層林盡染，壹棵棵雪松倔強的長在腳下的山崖雲霧間。
　　季缺心念壹動，自己本體就縱深壹躍，往下方的壹棵雪松飛去。
　　那動作，和前世某款遊戲的刺客近乎壹模壹樣。
　　雪松搖晃，抖落了積雪，季缺身形壹轉，已往另外壹棵雪松飛去，身姿瀟灑。
　　幾個靈動的起落之後，季缺來到了內院門外。
　　從這裏，可以看見那兩個小姑娘還沒有睡覺，正在壹間屋子裏點著火爐烤著火，身上穿著單衣。
　　發現季缺後，她們都出來了。
　　於是從上方俯瞰的角度，季缺發現姐姐的溝壑果然比妹妹的要深壹些。
　　哎，還有這種玩法？
　　這時，季缺只感覺視線壹個下墜，徹底醒了過來。
　　他發現自己渾身濕漉漉的站在那裏，眼前是兩個小姑娘詫異的眼神。
　　那位姐姐說道：“那個，季公子，有何吩咐？”
　　從這個角度，季缺發現姐姐和妹妹的大小又無從分辨了，果然視覺很重要啊。
　　他點了點頭，說道：“沒事，出來溜達溜達。”
　　說著，他就壹個滑鏟往內院去了，留下姐姐妹妹在那裏壹臉懵逼。
　　直到這時，季缺才慢慢有了那種醍醐灌頂的感覺，對於所謂的“春秋壹夢”、“夢離狀態”有了更深切的認知。
　　[姓名：季缺
　　年齡：17（臨近18）
　　境界：三境真元境中階
　　實力：尚可（自我評估）
　　技能：水陸雙棲遊泳（精通），跑步（熟練），烤肉（熟練），極意·太極拳（大成），義學（大成），千機劍法（大成），逍遙遊（大成）
　　悟性積攢值：尚未開啟]
　　他覺得，可以拿陳竹做做試驗了。
　　而這個時候，王花正急匆匆的跑來，說道：“公子，我師兄他，我師兄他不行了！”
　　季缺趕緊跟了過去。
　　只見那廢棄的廚房裏，竈臺發出了砰砰的炸響，煙塵彌漫。
　　本來被五花大綁的陳竹，身體劇烈扭動著，猶若壹條蛆蟲，要徹底掙脫束縛。
　　“讓我吃！”
　　“讓我吃！”
　　季缺走了過去，二話不說，啪的壹掌砸在了他後腦勺上。
　　於是乎，陳竹很自然的“睡”了過去。
　　王花見狀，抹了抹眼淚，不由得道：“我真是慌了，竟然沒想到這麽簡單的方式。”
　　隨即，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麽，說道：“可是師兄和我說過，他不能睡，再睡過去他就沒救了！”
　　“是嗎？”季缺思索道。
　　這個時候，本來“睡”過去的陳竹忽然睜開了眼睛。
　　緊接著，壹只長著三根指頭的手臂冷不丁的從他後頸處冒出，抓向了旁邊的季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