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壹直動的小唐衣

　　白靈霜可謂“出師不利”，她躺在地上，壹時很想哭。
　　她想過會有不順利的時候，卻沒料想到能不順利到這個程度。
　　她剛出關，已是四境神念境的高手，自認為即便不能挫敗壹只受傷的豬王，多走幾個回合，拖延壹定的時間是能做到的。
　　她收斂氣息，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破境的消息，就是想要驚艷所有人。
　　特別是那個有眼無珠的家夥。
　　可是面對豬王，她連三個回合都沒扛下，就被暴打成了豬頭，整個腦袋都不像是自己的，想要說話、哭泣，甚至眨眼睛都不受控制。
　　最為關鍵的是，她最想驚艷的人此刻就在眼前，說她是個豬頭，胸還是假的。
　　也等於說，她出門到現在，沒有驚艷眾人不說，馬上要被擡下去消失了，這家夥還是沒正眼看過她壹次。
　　甚至連認都沒認出來。
　　很快的，豬頭三人組被擡下去醫治了。
　　他們可以說傷得很重，卻都還活著，像是不會死。
　　很顯然，這把人打成豬頭又是豬王找到的樂子之壹。
　　因為以祂的實力，應該能很輕易的殺掉這已沒有任何戰鬥力的三人。
　　季缺三人顧不上這傷員了，他們必須抓緊時間找到豬王。
　　可以說，這是他們離豬王最近的壹次。
　　因為從信號發出到他們趕到，用時不超過五分鐘。
　　如果三人能再多拖壹段時間，也許他們就能撞上了。
　　可惜三位同誌盡力了，敵我差距懸殊。
　　“看來這豬王，要三境來拖實在勉強。”季缺分析道。
　　這時白靈霜被拖走時聽到的最後壹句話，她掙紮著，想要大聲說“我是四境，實打實的神念境！”，可惜嘴巴腫得只剩下了壹條縫了，根本發不出聲。
　　其實季缺形容她是豬頭都是好的，因為後面，他們的臉已像逐漸發酵的面團，比豬頭還嚴重。
　　季缺和寧紅魚壹起跳上了樹屋，確定了豬王確實不在那裏了。
　　他們又被耍了壹次。
　　前面的林子越來越荒涼，樹木也越來越高大，那想要把人聚起來的難度也越來越大。
　　因為樹木會遮擋人的視線。
　　不過寧紅魚很清楚，這不是松懈的時候，而是繼續。
　　最好的情況是他們遇到豬王，然後盡可能的多拖壹段時間。
　　他們年紀不大，可戰鬥經驗應該是這支盟軍裏最豐富的壹批。
　　如果他們都拖不住，其他人應該也夠嗆。
　　小小的老鼠繼續奔行起來。
　　季缺三人跟在後面，天空已越來越暗。
　　林香織生出了壹點疲態，畢竟他們已遭遇了好幾次挫折，這對信心有很大的打擊。
　　同時，她也對豬王越發恐懼。
　　這豬王壹會兒拿人器官湊字，壹會兒自己剝皮布置陷阱，壹會兒又把人打腫，這實在讓人摸不透祂到底要幹嘛。
　　就像壹個身懷武藝、利器的瘋子熊孩子，妳不知道祂會怎麽冷不丁的來壹下。
　　其實他們三人中，也有人有這種特質。
　　那個人自然就是季缺。
　　他的不少行為總是出人預料，顯得惡搞和殘暴，這也是不少敵人不被他弄死，就是被他嚇死，或者弄瘋的原因。
　　不過林香織不怕季缺，因為他知道他本性善良，是正義的夥伴，有的時候，對她這種同伴還挺溫柔，以至於她老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林香織趕緊搖了搖頭，拒絕自己再想下去。
　　明明很嚴肅的追蹤任務，這忽然想著想著就心動是怎麽回事？
　　不過她心底又很快生起了壹點小疙瘩，因為前面壹同趕路的寧紅魚和季缺兩人，看起來確實挺配。
　　他們和自己不壹樣，看起來沒有壹點疲憊和畏懼不說，反而有些興奮。
　　他們看起來才像是真正的獵人。
　　……
　　季缺和寧紅魚的心態很好，也很有耐心，他們知道面對狡猾的對手持久作戰的重要性。
　　可是兩天壹夜之後，兩人的心情也發生了變化。
　　他們已跑死了四只鼠鼠，並且可以說壹無所獲。
　　是的，這壹天壹夜裏，對方連壹點皮肉做的陷阱都沒有留下。
　　這樣的局面就和眼前的風景壹樣，陰沈的天幕下，只留下了茫茫的野草和雜樹。
　　妳像是在壹片無邊的海洋上，連壹個錨點都沒有。
　　在這裏，人很容易迷失，懷疑自我。
　　這樣找下去，真的有結果嗎？
　　是不是豬王早就料到了這壹步，才逗樂的讓他們這般疲憊追蹤？
　　他們這兩天壹夜裏的前進速度很快，他們覺得可能和大部隊脫節了。
　　也就是說，即便是本來壹大群人的正義群毆，極有可能變成他們三人並肩子上。
　　如果豬王其實也有幫手呢？
　　他們會不會追上了豬王，發而被壹群豬群毆？
　　人在這個時候，意誌是很容易動搖的，也容易胡思亂想。
　　寧紅魚揉了揉眉心，睜著美麗的獨眼說道：“繼續。”
　　他們帶著八只老鼠，準備全部跑死了再想其他的。
　　……
　　破爛外翻的皮肉，腐臭的味道，其中有血管露在外面，血液流動時，隱隱有紅色星火般的光芒在血管皮下閃動。
　　綠頭蒼蠅趴在腐爛的傷口上打轉，有的甚至還掉進傷口深處。
　　遠遠看去，這已分不清是壹具腐爛的屍體，還是鬼怪。
　　豬王依舊在走著，對這壹切像是沒有看見。
　　和滿身創傷，黯淡的肌膚相比，祂的雙眼又大又亮，配上越發消瘦的臉頰，看起來非常不協，甚至十分恐怖。
　　可即便這樣，祂臉上的表情依舊是興奮的。
　　“死老頭兒子，偷襲都能把本座打成這樣。”
　　“好玩，真好玩！”
　　說著說著，豬王的聲音都變了，像是忽然從壹個抱怨的中年男子變成了壹個頑皮的孩童。
　　“快兩天沒有新樂子了，難受！”
　　很顯然，豬王傷勢並不輕，祂也預料到了追兵狀況，這壹路上壹直沒有停下。
　　可自從把那兩女壹男打成豬頭後，祂這兩天壹夜都沒有找樂子了，所以心情很不愉悅。
　　從他手中的蛇被扯成了十多截還不肯放下就可以看出。
　　只是這荒山野林裏，除了讓毒蛇咬他兄弟外，祂實在找不到更好的樂子。
　　而這個時候，本來茫茫的野林裏出現了壹條泥路。
　　有路就有人，人總是比蛇好玩壹點的。
　　豬王的眼睛更亮了，很快順著路往前走去。
　　道路旁邊，很快出現了壹個茶鋪子。
　　這種茶鋪子壹看就是給過路人歇腳用的，煮的都是些粗茶，再賣些煮花生，勉強算壹門能糊口的生意。
　　豬王看在眼裏，只覺得這茶鋪子生意真是不行，壹個客人都沒有，只有壹個年輕男子躺坐在那裏打瞌睡。
　　祂壹揮手，趕走了那些綠頭蒼蠅，盡力用衣服遮住了傷口，實在遮不住的，就把皮多扯壹截過來，用口水勉強粘上。
　　這樣縫縫補補，勉強又像是個正常人。
　　豬王整理妥當後，徑直往茶鋪裏走去了。
　　說實話，這玩了這麽久，祂也有些乏了，於是對著那藤椅上的年輕人說道：“店家，來壹壺茶，壹碟花生。”
　　說著，祂就擺出了壹排大錢。
　　那年輕男子迷蒙的睜開了壹下眼睛，又閉上了，說道：“茶在桌上自己倒，花生自己去抓。”
　　那模樣，仿佛多看祂壹眼都浪費了力氣。
　　豬王化身在人間遊歷時間並不短，見過的生意人成千上萬，還是第壹次遇見這樣做生意的。
　　只有壹次在南嶺山的壹座小城裏，也是遇見了壹個偷懶的屠夫，讓顧客自己割肉和上秤，自己只收銀子和看秤，以至於賣了半天肉，肥肉和精瘦肉被割了個幹凈，只剩下了壹堆不好看的貨色。
　　可那懶惰的屠夫和眼前的年輕人相比，就顯得勤快多了。
　　屠夫至少自己收銀子和看秤，而眼前的年輕人怎麽看起來被人把鋪子壹鍋端了都還在睡的樣子。
　　豬王覺得這人挺樂，於是自己去到了那桌前，親自倒起茶來。
　　這茶壹看就已經涼了，可祂也不介意，端起碗就喝，再順手去櫃臺抓了好大壹把熟花生。
　　祂壹邊喝著涼茶、吃著花生，再看著鋪子外的青山斜陽，還挺享受。
　　祂是豬王的化身之壹，有獨立的意識，卻也有天生的缺陷。
　　祂並不能很好很安靜的度過時光，只要沒找到樂子，祂就會很難受。
　　祂能在降魔樓裏潛伏那麽久，就是因為那裏的樂子比較大。
　　等待陳老實恢復，恢復後再馬上把對方偷襲打成重傷，就是祂的樂子。
　　這個時候，豬王忽然註視到了那懶得要死的年輕掌櫃桌子上的壹只袋子。
　　那壹只袋子上布滿了油汙、油脂，黑得發亮，仿佛手壹摸上去，就能被油脂蓋滿壹般。
　　祂實在想不出裏面是什麽，忍不住問道：“餵，賣茶的，妳那袋子裝的什麽？”
　　“餵！問妳呢！”
　　豬王有不太喜歡服務不好的店鋪。
　　那年輕掌櫃被吵醒，壹臉困意道：“妳自己看看不就得了，打擾我睡覺幹嘛？”
　　說著，他又閉上了眼睛。
　　豬王楞了壹下，確定了壹件事，那就是這年輕掌櫃別說鋪子了，人被偷了他恐怕都還在睡大覺。
　　祂想看看這袋子裏到底是什麽，如果沒什麽驚喜的話，祂會拿這年輕掌櫃找樂子。
　　這麽懶的人，實在是罕見。
　　豬王二話不說，走了過去，扯開了那滿是油汙的袋子。
　　從這裏看去，裏面像是什麽都沒有。
　　只是下壹瞬間，祂明亮大眼睛裏的瞳孔極速收縮起來。
　　“艹！”
　　豬王如摸到了烙鐵壹般，猛的撒開了袋子，往後掠去。
　　茶鋪內，只見壹點寒芒先至，之後寒光如龍！
　　那油脂包裹的袋子裏，湧出來的盡是可怖的刀光。
　　殺豬刀！
　　豬王退的速度已夠快了，過處是壹片殘影，空氣中更是響起了刺耳的破空聲響。
　　可惜祂還是慢了半拍！
　　在祂沖出茶鋪的時候，身軀已然被刀光淹沒。
　　之後，就是壹陣淒厲的慘叫聲響起。
　　那並不大的袋子裏，上百把殺豬刀沖天而起，劇烈的刮在這豬王的肉身上。
　　祂的皮膚被迅速切開，血管和肉筋斷裂，肌肉更是被攪成了碎絮。
　　那些殺豬刀沖向祂後聲勢不減，直接沖向了對面山崖，把山崖切開了壹條大切口。
　　這袋中刀可謂能殺豬，能斷山！
　　唐衣躺著看著這壹幕，感嘆道：“屠伯伯這壹次還真是花了點本錢。”
　　刀鋒破開山崖和豬王的慘叫聲持續不絕，直至過了壹盞茶功夫才逐漸停下。
　　而這個時候，本來躺坐在躺椅上的年輕人已帶著椅子滑了出去。
　　只見被切開的山壁光滑如鏡，飛舞的草木山石全部成了碎絮。
　　貫穿了近兩裏的切口最深處，煙塵還在彌漫。
　　唐衣順著切口洞壁往內滑去，忽然聽見壹聲不是人的叫聲猛然響起。
　　之後，壹個看似只剩下了骨頭的人形東西沖了出去，消失在了山林裏。
　　唐衣帶著椅子追了壹小下，然後就停了下來，感嘆道：“好累啊，追不動了。”
　　是的，把這只袋子帶到這裏來已把她累得夠嗆。
　　可以說，她長這麽大，應該從來沒有這麽勤快過。
　　這豬王死不死她已不想管了，不過總之，那個討厭的家夥應該不會死了。
　　她疲憊的神情中不知何時又多了壹點氣憤。
　　她這麽努力，那家夥卻沒看見。
　　“不對，不能這麽放過他。”
　　這個時候，唐衣像是想到了什麽，眼睛裏忽然多了壹點“樂子人”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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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啪啪……
　　只剩下了壹副破爛骨架的豬王壹直在跑，只是壹邊跑，身體就會壹邊發出豆子般的炸響聲。
　　那是骨頭開裂的聲響。
　　祂從復蘇過來到現在，壹直找別人的樂子，卻從來沒有料到，會被壹個茶鋪裏的懶貨掌櫃找了樂子。
　　那掌櫃自然不會是真的茶鋪掌櫃。
　　那袋子裏的刀光實在可怖。
　　祂實在想不出，有誰能養出那麽兇的殺豬刀，還是那麽多把？
　　祂很清楚，那懶貨年輕人不會是這些刀的主人。
　　而那刀真正的主人出馬的話，絕對有弒神的能力。
　　嗯，不只是祂這種化身的神祇，而是能和完全體的自己較較勁。
　　睡了這麽多年後，這人間已這般可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