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7章 監獄風雲（2）

　　……簡直就像是在看真人大電影壹樣嘛。
　　波西米亞雙腳翹上辦公桌，抱著壹袋從屬下辦公室要來的洋芋片，“哢嚓哢嚓”地吃得響亮；笛卡爾精趴在她的椅子扶手上，與她壹起向後仰著頭，觀看“期末考試”主題遊戲的實況轉播。
　　在要求與林三酒互通聲氣以後，辦公室壹整面墻壁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壹間光線明亮的教室。畫面“鏡頭”正對著林三酒；此時她坐在壹張課桌前，瞪著桌上試卷，滿面愁容。從她身旁望去，還能看見壹排排穿著白襯衣的男女學生，人人都低著頭全神貫註，手中筆沙沙作響。唯壹壹個不知道自己正在幹什麽的，大概只有林三酒了。
　　她盯著自己的試卷，表情要多茫然有多茫然。
　　“她沒上過學？”笛卡爾精問道。
　　“我哪知道她上沒上過學，反正看起來不太有文化。”
　　林三酒顯然聽見了——畫面上她眉毛壹皺，剛要擡頭起來看看，就立刻被遠處壹個女聲喝止住了：“39號！不要東張西望，考試期間禁止擡頭看！”
　　她咬著嘴唇，不太甘願地重新低下頭，盯了試卷壹會兒，仍然是壹個字也沒落下去。也不知道試題都是什麽內容，沒過壹會兒，她額頭上竟然漸漸地泛起了汗。
　　波西米亞看不見她的試卷內容，就是想幫忙也幫不上，更何況她根本不想幫——目光找了壹圈，她吞下壹口洋芋片，向林三酒抱怨道：“這間教室裏又沒有武器，我怎麽給妳開瓢？誒對了，妳替我看看，教室天花板上有沒有吊扇？”
　　要受害人自己想辦法主動被害的，必須得是波西米亞這麽懶的兇手才行。她看著林三酒眉毛壹跳，終究還是沒敢擡頭的樣子，不由笑了壹聲，聲氣中很有幾分暢快：“……妳幹嘛這副表情？妳想啊，妳要是積極配合我給妳開瓢，這個行為是不是應該算自殺？壹石二鳥嘛，何況妳還可以自己掌握情況，不會真的死。”
　　不管“配合開瓢”這件事算不算“自殺”，反正波西米亞先達到自己目的就行了，至於林三酒——反正就算這個家夥出了遊戲，也是壹副打算大步奔向真理懷抱的傻X樣子，她真的懶得理會對方能不能離開遊戲。
　　林三酒低著頭，也不知道同意了這個提議沒有，只能咬著筆頭，對著試卷冥思苦想。
　　在“期末考試”遊戲裏，她是壹個受到高壓管制的學生，行動都被嚴嚴拘束著，不能越雷池壹步。在波西米亞的遊戲中，“法無禁止即可行”；而“期末考試”正好相反——它的規則是屬於“白名單”式的。允許林三酒做的事情，會由遊戲NPC告知；在這個範圍之外，任何事她都不能隨便幹——雖說只是壹個考場上的學生，實際上好像比波西米亞管的犯人們還不自由。
　　波西米亞等了壹會兒，沒等到回復，不耐煩了：“這樣吧，妳同意就眨壹下眼睛，不同意就快速眨兩下。”
　　林三酒咬著嘴唇，猶豫幾秒，飛快地眨了壹下眼睛。
　　“很好嘛！教室裏有吊扇嗎？有，就眨壹下。”
　　她又眨了壹下眼睛。
　　“離妳近嗎？近就眨壹下，遠就眨兩下——不知道的話……不知道的話，妳就先瞪眼瞪壹會兒。”
　　林三酒使勁睜圓眼睛，好壹會兒沒敢眨眼。波西米亞慢吞吞地嚼著洋芋片，壹點兒也不著急，過了半分鐘，才對眼睛都紅起來了的林三酒說道：“……噢，真遺憾。”
　　她應該怎麽做，才能影響另壹個遊戲呢？伸手又夠不著。
　　剛叫了副本主持人壹聲，那個方塊臉的聲音就立刻有了回應——波西米亞揚聲問道：“我怎麽才能動壹動那個遊戲裏的東西？”
　　“妳不能直接碰觸另壹個遊戲中的物品，但是妳可以找我，兌換影響另壹個遊戲環境的權利。”
　　“兌換？拿什麽換？”
　　“有兩種兌換原則：壹是損人利己；二是舍己為人。我先從第二種辦法開始介紹吧——”
　　“不，妳告訴我第壹種就行了。”波西米亞抹了壹把嘴巴旁的碎末，決定下得很快；她壹轉頭，沖畫面中的林三酒露出了壹排牙：“……妳要配合我‘自殺’嘛，對不對？”
　　林三酒垂著目光點了點頭，神色裏似乎充滿了對她的信任。
　　“當妳成功為對方遊戲增加了難度、設置了障礙、或者幹脆害得對方沒有希望完成遊戲的時候，我就會視妳的成就而給妳壹定的權限——有了相應權限，妳可以請求對方遊戲中的NPC幫忙，或者把對面的物品拿回自己的遊戲裏……具體怎麽發揮，都看妳自己了。我稱之為‘通商’。”
　　“我怎麽增加她的難度？”波西米亞騰地坐起來，就差摩拳擦掌了。
　　“妳確定嗎？”
　　“廢話。”
　　話音壹落，“啪”地壹下，裝著林三酒和教室的畫面就消失了——辦公室裏那間掛著各種證書的白墻，重新回到了視野裏。
　　“既然是要增加難度的話，讓本人聽見就沒有意義了。”副本主持人解釋道，“由於目標所在遊戲是‘期末考試’，所以妳也必須以答題的形式，獲得通商權利。”
　　“快說什麽題就行了。”
　　副本主持人似乎打了壹聲響指，辦公室的門忽然就被人“咚咚”敲響了——在響亮的敲門聲裏，副本主持人平靜地解釋道：“在接下來走進妳辦公室的人之中，有壹個是始終沒被人發現的連環殺手。在與妳或他人的短暫互動中，他／她暴露出了疑點。請根據疑點回答，哪個人是連環殺手。”
　　波西米亞咽了壹口口水。“連、連環殺手？”
　　敲門聲仍在持續，顯然只要她沒有發話讓人進來，它就會壹直響下去。
　　“是的。這就算是大遊戲和大遊戲之間的小遊戲吧，不過需要提醒妳的是，如果妳在小遊戲中回答錯誤了，妳的洋蔥不會被脫衣服——只不過，這個身份不明連環殺手會正式留在妳的遊戲裏，活動於妳的身邊。比如說，以前只是壹個背景NPC，小遊戲以後可就說不好會產生什麽質變了。”
　　“誒？等壹下，這個……”
　　“妳剛才沒讓我介紹完，就要求我趕快出題了。”副本主持人嘆了口氣，“以後要好好聽規則啊。”
　　波西米亞垮下了肩膀——就算知道了這個懲罰性後果，她也不能不玩小遊戲。想來想去，這都怪林三酒。
　　她對連環殺手的印象，都來自於影視作品——實際上，雖然她自己殺的人恐怕只會更多，但“連環殺手”這個概念，卻總是更加叫人不寒而栗。
　　敲門聲不急不徐，仍然持續不斷。
　　在壹聲聲咚咚響裏，波西米亞鼓起勇氣，叫了壹聲：“請進！”
　　“溫特斯小姐？”壹個她沒見過的女人探頭進來，笑道：“上壹次的檢查結果出來了。”
　　波西米亞壹直很向往文質彬彬的學者氣質，而這個女人簡直是“高知”的代言人：她大概不到四十，戴著壹副金絲眼鏡，皮膚白皙，栗色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說話的時候，她吐字輕柔，又清晰標準——壹看就知道，肯定不是連環殺——
　　波西米亞的目光突然頓在了那個女人的白褂子上。
　　壹片呈現噴濺狀的深紅液體，將她的白褂子壹側染得斑斑點點。盡管範圍不大，卻能叫任何人壹眼就看出來那是血跡。
　　笛卡爾精激動得拼命扭起身子，叫道：“太明顯了！壹上來就出現了血，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會是她！哦，不過要是出題人猜到我們會這麽想，故意反其道而行之，那她也有可能是……”
　　來來回回都是廢話！
　　波西米亞苦於不能開口叫它閉嘴，用意識力將它狠狠壹攥，才故作鎮定地問了壹個字：“哦？”
　　這是她總結的辦法，要想不露餡，就得少說話。
　　“結果不是很理想，”金絲邊眼鏡嘆了口氣，“我本來也以為肯定能夠從1702號的嘔吐物中，化驗出屬於被害人的DNA的……但是很遺憾，什麽也沒有。不管他怎麽處理那唯壹壹塊被害人遺體，都不會是像檢察官以為的那樣，把她給吃了。這壹下，他的律師上訴時可有話說了。畢竟電腦裏存著食人的視頻，不代表就真的會這麽做。”
　　嘔吐物裏可能有DNA？
　　波西米亞感覺剛才的洋芋片好像要壹路從胃裏爬上來，急忙吸了口氣，沖這位大概是醫生的人身上指了指，轉開了話題：“妳的衣服……”
　　“啊，”女醫生低頭壹看，也吃了壹驚：“應該是上午有人打架受傷，送到我那兒時，不小心染上的。”
　　似乎勉強能夠解釋得通。身為獄長，波西米亞只要打聽壹下就知道有沒有人打架受傷了。
　　“對了，”女醫生忽然斂了笑容，沖她微微壹點頭：“妳送來的花籃我收到了。他年紀那麽小，還不到壹歲就……想到這兒，就覺得世界太不公平了。但妳不用擔心我，我……我從懷他的那壹天，就有心理準備了。”
　　她的小孩去世了？
　　波西米亞起了狐疑，含含糊糊地應付了幾句，接過那只大牛皮紙信封，向醫生道了謝。就在對方轉身要離開辦公室的時候，又有兩個人走近了半開著的門口。
　　“溫特斯小姐，”
　　這兩個男人都穿著壹件相同款式的黑色外套，胸前也都縫了個調查局的標誌。他們壹高壹矮，神色倒是壹樣的嚴肅：“……我們能和妳單獨談談嗎？”
　　……難道調查局官員也有可能是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