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意老師察覺到了什麽

　　林三酒費了好大勁才遮掩住心底的吃驚，望向陳河的時候，臉上平靜無波。
　　“不，我什麽都沒聽見啊。”她甚至還配合著扭頭四處看了看——陳河似乎聽不見她的想法，因為林三酒壹疊連聲地在心裏叫意老師閉上嘴，暫時先不要說話——而他並沒有什麽反應。
　　陳河疑慮的目光在四下掃了掃，這才慢吞吞地收回了視線。
　　可能連他也覺得，在這個詭異莫名的世界裏，聽見壹個女人說話或許不算什麽大不了的事——林三酒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隨手拿起了壹個頭盔樣的商品，目光盯著包裝盒，卻根本不知道上面寫了什麽。
　　陳河怎麽會聽見意老師的聲音？
　　意老師只是【意識力學堂】的壹個表象，壹個凝聚出來的意識體；這是不是跟他的能力有關系？
　　兩人剛剛認識，自然誰也沒有透露自己的進化能力。
　　就算想問問意老師怎麽回事，現在也開不了口了。林三酒只好壹直耐著性子，等陳河裝好所有的碟片之後，二人壹起踏上了回旅館的路。
　　陰暗的下午，所有的建築都沈默著，目送二人壹路從身邊走過。
　　看起來，除了整個世界太過寂靜、了無人煙之外，並沒有什麽不正常的地方。
　　壹路上，兩人的話並不多——稀稀拉拉的幾句對話結束以後，耳朵裏的就只剩下了單調的腳步聲。
　　雖然來到如月車站的時間還不長，但林三酒走過的地方不少了。只是除了那群師生以外，她只遇見了陳河壹個進化者。
　　也不知其他人都哪兒去了？
　　回到旅館的時候，天色黑得仿佛已經入夜了。在壹片朦朧的黑暗裏，所有的建築都只剩下壹個陰沈沈的輪廓——世界成了壹片毫無生命的陰暗死寂。
　　擡頭看見自己房間的燈光還亮著，林三酒沒來由地松了口氣，感覺安全了不少。
　　她緊了緊身上的拼皮羽絨服，覺得寒風仍然在嗖嗖地往裏鉆，皮膚凍得生疼。
　　因為沒話說而略有些尷尬的行程，到了旅館大門口時，也終於要結束了——林三酒迫不及待地想趕快回房找意老師談談，但陳河卻壹臉詫異地叫住了她：“……不是說好要壹塊兒玩嗎？我特地挑了對戰性強的遊戲，還給妳拿了手柄呢！”
　　這件事，連林三酒自己都忘得壹幹二凈了——她“噢”了壹聲，雖然想找個借口推了，但看著陳河滿眼期盼的樣子，到底還是沒忍心：“……好，妳等我壹會兒，我回房間壹趟。”
　　陳河立刻興奮地應了，壹邊說了壹句“我在我屋裏等妳啊”，壹邊轉身回了房。
　　……好像有哪裏怪怪的，但是林三酒壹時說不上來。
　　不管怎麽樣，現在還是趕快把意老師叫出來才是——
　　她的心裏現在全被這事兒占著呢，陳河壹走，她就壹推門進了自己房間，在壹片漆黑中打開燈，看見天花板上的晴天娃娃慢悠悠地轉了過來。
　　“意老師，快出來。”她在心底叫了壹聲，“他不在這附近了。”
　　半晌都沒有回應。
　　林三酒又叫了幾次，這才終於聽見她顫巍巍的聲音響了起來：“……林、林同學……”
　　如果兩個喇叭也有咽口水的機能的話，那麽林三酒幾乎可以肯定，意老師是勉強咽了兩口唾沫以後，才壯起膽子說話的。
　　“……身為壹個意識體，妳還會害怕？”她心臟忽然跳了兩下，盡量語氣輕松地說。
　　腦中又安靜了壹會兒，意老師才慢慢地開口了。
　　“我害怕……是因為妳會害怕。”
　　林三酒壹楞。
　　“發生了什麽事？”她輕輕問了壹句，擡步就要往床邊走。
　　意老師是她潛意識層面中凝聚出的意識體，極有可能察覺到了壹些被她忽略過去的事情——
　　而事實也正如她猜測的壹樣。
　　“別、別往裏走了！”腦海裏意老師突然發出了壹聲驚叫，頓時將林三酒嚇了壹跳，她正要問“怎麽了”，然而目光壹轉，也仿如被定格在原地了似的不動了。
　　在她的床邊，端端正正地擺放著壹雙老布鞋，鞋尖沖著枕頭。
　　“快快，快點退出這個房間，”意老師的聲音又急又亂，語句都不成形了，“妳個傻瓜，沒發現進來的時候房間是黑的嗎！”
　　林三酒悚然壹驚，轉身就朝門口撲去，壹把拉開門，逃似的沖進了走廊。房間門沒帶牢，在她身後吱呀壹聲開了，露出了壹個黑峻峻的門洞來——燈不知什麽時候又關上了。
　　不行——這個地方看來已經不安全了——她急急喘了幾口氣，幾乎沒聽清腦海中意老師說的都是什麽，忙跑到陳河房間門口就要敲門。
　　手剛壹擡起來，她就明白了剛才覺得怪怪的地方是什麽。
　　陳河走進去的，是205室。
　　那個灰塵滿滿、經久未用，門已經上鎖了的房間。
　　直到這時，林三酒才突然聽見了意老師又驚又怒的壹聲叫：“——妳聽見了嗎，我讓妳快出旅館！”
　　即使腦子還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麽事，但林三酒身體已經先壹步動了，她渾身冰涼，腳步聲噔噔地沖下了樓梯，壹口氣跑出了大門。
　　她這才得空喘了壹口氣：“……怎麽回事？”
　　出了旅館，意老師慌慌張張的聲音好了壹點，但仍舊又氣又怕：“妳是不是傻！妳明明都瞥到哪兒不對勁了，但是表意識根本沒反應過來，壹直沈到了潛意識層裏我才發覺了不對——”
　　壹邊說，林三酒的腦海中壹邊強制性地浮起了幾幅畫面。
　　這是意識力的另壹個功用，然而她此時卻沒有心思去想這碼事了。
　　……在數碼遊戲商店裏，她慢悠悠地走過了兩個貨架之後，正好經過了壹間職員室。職員室的門半開著，露了壹條縫，縫隙裏黑沈沈的——林三酒下意識地覺得不舒服，繞開了兩步。
　　縫隙裏，由於死去多時，所以皮膚僵硬，面目扭曲的陳河，雙眼正直直地瞪著前方。
　　……他在商店裏弄丟了的，原來是自己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