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弒神（中）

　　這片天地，陰森如煉獄。
　　數百頭面目可憎的畸形魔怪在蛛網各處嚎叫著，揮動尖牙利爪，狼奔豚突，沖向最中央的獵魔人。
　　威戈佛特茲在其中傲然而立，推出左手，壹枚五彩斑斕的魔力球呼嘯而出，越過了怪物大軍。
　　砰！
　　羅伊迎著攻擊五指勾勒，赤紅的光芒洞穿黑暗，熊熊燃燒的伊格尼·怒焰飛出掌心正中魔力球！
　　火星迸濺！
　　怒焰不僅擊碎威戈的法術，還有余力繼續往前飛掠，砸中壹個穿著破爛皮甲強盜的胸口，男人來不及哀嚎，就在崩碎的火焰中化作壹道黑光。
　　羅伊瞬間意識到不對，威戈的法術威力絕不至於如此弱小！
　　但他下壹秒就想明白，獅頭蜘蛛沒能復活已經湮滅的靈魂，這頭快要被世界遺忘的邪神不具備這種奇跡般的力量，這應該是某種痛苦的映射，實力遠不如本體！
　　羅伊心頭大定，在群魔環伺、磨牙吮血的惡毒註視中，雙手揮舞，化作殘影。
　　魔力光芒令人眼花繚亂地閃爍，壹個呼吸間，他披上了黑金交織的雙重法盾，腳踩萬花筒般明暗變幻的亞登光環。
　　哄！
　　元素戰吼，濃郁的水元素湧動，空間如同風吹過的蔚藍湖面泛起漣漪。
　　冰靈、變異幻象、變異天牛應召而來，拱衛他的後方，沈默地迎向蜂擁而至的怪物大軍。
　　冰靈仗著堅固的寒霜鎧甲和減速的冰凍光環纏住數頭食屍鬼，風車壹樣旋轉雙臂，讓它們飽嘗冰霜老拳，勢大力沈壹擊之下，這些痛苦的復制體頓時頭破血流化作虛無。
　　柯蘭普幻象連續扣動扳機直面壹群嘰裏呱啦怪叫連連的水鬼，尖銳短促的破空聲中，多次強化的傳奇弩箭展現出驚人的威力，幾乎箭箭爆頭，水鬼們沒能進入他身前五米範圍便被弩箭擊飛、湮滅。
　　變異天牛皮糙肉厚到極點，就仿佛穿著壹層暗金色的板甲，蝠翼魔的爪擊只能在上面留下壹條條淡淡的劃痕，而它豎著鋒利的觸角，鋼鐵堡壘壹般來回沖撞，壹群安德萊格公蟲轉眼被串成烤肉。當它清理出壹片空地，立刻展開暗金色的背殼，露出壹對薄膜狀的柔軟雙翅，撲哧震動間，迅速升空，重重地從天而降，將幾頭孽鬼砸成肉泥！
　　獵魔人背面潮水般湧來的怪物壹時之間居然無法逼近。
　　他專註於眼前，
　　滋滋——
　　壹道紫色的電光湧出阿爾德符咒，犁過他身前空氣，命中鼓動雙翅、刺耳尖叫著從空中撲棱而來的石化雞蛇，
　　石化雞蛇渾身壹顫，脖子上的羽毛根根倒豎，鱗片焦黑冒煙、散發出壹股烤肉的焦糊氣味兒，身體僵硬地墜落於蛛網之上。
　　羅伊提著阿隆戴特縱身壹躍，跳到倒地的雞蛇面前，雙手橫握劍柄，以左腳為重心，擰身旋斬！
　　唰——
　　鋒利無鑄的劍刃在空中留下壹片銀色的半月。
　　雞蛇醜陋的腦袋騰空而起、幾頭誤入劍圈的腐蝕魔被同時攔腰斬成兩半，隨後泡沫壹樣消散。
　　羅伊收劍，挑了挑眉。
　　沒有壹滴鮮血流出，亦沒獲得壹絲經驗！
　　……
　　嗵！
　　他突然豎握劍柄，光滑的劍刃擋住了壹條筆直射來的耀眼又危險的光柱，劍上符文流轉，將它反射回去，穿透了幾頭狂奔而來的妖靈！
　　劍刃疾風迅雷般斜下壹斬，幾枚火球被壹分為二。
　　羅伊壹擡頭，指揮官壹樣站在怪潮中央的威戈掌心再度凝聚魔力光芒，眼中恨意狷狂，幾位精靈術士簇擁在他身邊，魔力的波動同樣令人心悸！
　　更旁邊，樹人伊達蘭正瘋狂又滑稽地扭動身體，蒼翠茂盛的樹枝手臂上抖下壹個個圓鼓鼓、紅艷艷的漿果士兵，它們舉著鋒利的刀狀葉片，落到網上就咿咿呀呀地大呼小叫著，沖向獵魔人。
　　最危險的是那頭高階吸血鬼格魯飛德，身形鬼魅地在五花八門的怪物群體中跳躍，時隱時現，難以捉摸。
　　獵魔人感覺後脖子處壹陣發涼，他不打算再跟這群蝦兵蟹將拖下去。
　　左手抓出了手弩扣緊扳機！
　　同時將鋼劍古威希爾拋給了幻象。
　　嗖——
　　箭矢破空，他瞬間閃爍出百米以外，出現在幾位法師身邊，身在半空右手壹揮，劈出壹道血色氣浪，嘶鳴聲中，精靈法師被劍光波及，煙消雲散。
　　劍芒繼續向後飛掠，壹群鼠人身首搬家、十米方圓為之壹清。
　　但威戈腳底抹油壹般先壹步躲進了壹群亂糟糟的水鬼之中，順手丟出壹道熱度逼人的火柱。
　　羅伊高舉左手撐起壹張漆黑的赫裏歐法盾將火焰盡數吸收。
　　嗖——
　　弓弦嗡鳴再度追擊。
　　然而當他隨著箭矢落地，立刻感到壹陣勁風從身後襲來，好幾條蟒蛇似的翠綠藤蔓沿著伊達蘭妖嬈的枝頭伸出十米，尖端裂開鋸齒大嘴，咬向羅伊的後背。
　　噗嗤——
　　他返身斬擊，藤蔓斷成數截化作飛灰。
　　卻不妨身側空氣爆鳴，壹個巨形蝙蝠的黑色形體從虛空中蹦出，陰險刁鉆地壹爪，昆恩散作漫天金光，羅伊腰側爆開壹團血花！
　　苦痛！
　　突如其來，又被永恒之網放大了百倍，難以置信的劇痛令他瞬間失神，渾身壹怔！
　　仿佛有成千上萬的螞蝗和蚯蚓在他體內反復鉆探，渾身泛起雞皮疙瘩！
　　砰！
　　陰險的威戈抓住這個機會，雙手瘋狂地放出呼嘯的狂風和蒼藍的火焰。
　　悉數命中獵魔人。
　　他燃燒著火焰，被巨大的力量轟飛十米，落入了怪物堆裏，變成滾地葫蘆，頭昏腦漲壹時之間竟然沒能起身。
　　更駭人的是。
　　身體的劇痛猝然化作壹縷黑煙升上高空，被潛藏的獅頭蜘蛛吸收。
　　尚未孵化的密集白繭劇烈顫抖、沈睡其中的痛楚歌者開始吟唱——
　　大編織者、黑色的格雷巴、痛苦歸妳主管……降下詛咒、降下詛咒！
　　贊歌高亢，蛛網晃動、混沌的穹頂上降下壹道黑色的閃電，對準獵魔人頭頂劈落！
　　羅伊壹個鯉魚打挺，左手舉起了赫裏歐法盾抵擋，閃電卻穿過空氣壹般徑直越過法盾，正中他的身體，他猛地哆嗦了壹下，臉色變得蒼白如雪。
　　詭異至極。
　　他周身澎湃的力量仿佛被虛空吸收，四肢變得酸軟乏力，握劍的虎口抖個不停。
　　同時狀態中多出了壹個——虛弱詛咒。
　　全身屬性降低了四分之壹。
　　“哈哈！”
　　混沌中的惡兆之神，看好戲般發出壹道冷笑。
　　大蝙蝠怪叫了壹聲，揮動雙爪飛身撲來，痛打落水狗。
　　伊達蘭放出壹片青翠的刀葉旋風，威戈雙手射出壹道刺眼的藍色光線。
　　鋼鐵般的意誌讓羅伊及時蘇醒，順著蛛網傾斜的坡度向下翻滾，所有攻擊都落了個空。
　　但他不太走運，肥胖如豬的惡魔佛加斯先生正好等在那兒，對準松開的獵魔人狠狠踹了壹腳。
　　正中腹部。
　　痛苦被放大，爆發！
　　羅伊宛如煮熟的大蝦壹樣蜷縮身體，從佛加斯腳下滾開，雙目充血凸出間唔唔痛呼。
　　更糟糕的是，他的痛苦為惡兆之神提供了養分，天空中霎時降下第二道黑色閃電，名為遲緩的詛咒劈中獵魔人！
　　剎那間，他的反應和速度降低了四分之壹，生命值則降了壹小半！
　　激活！
　　澎湃的水之精粹湧出四肢百骸，撫平了傷痛，拉升了魔力和生命值。
　　嗖——
　　他迅速扣動扳機，連續閃爍到數百米開外，躲開怪物群體，忍不住伸手壹摸，眼角居然掛著兩滴晶瑩。
　　這劇痛居然讓他身不由己地哭了出來，堪稱奇跡！
　　好壹個肉體之痛！
　　羅伊心有余悸地迅速吞下了壹口灰綠色的魔藥，藥液流入腸胃，痛覺神經被麻痹，周身痛苦徹底消失！
　　大蝙蝠這時再度飛身撲來，鋒利的爪子切割空氣，氣勢赳赳，似乎打算拖住獵魔人的雙腿，將他撕成兩半。
　　它馬上為猖狂付出代價！
　　震懾！
　　壹陣猩紅的光芒湧出羅伊後背，萬千觸手將它嚴嚴實實地捆在當中，同時壹大片觸須劈裏啪啦地交織成傘狀，為主人擋住了威戈的法術風暴和刀葉旋風！
　　唰唰——
　　羅伊把握住機會，迅疾絕倫地揮了兩下劍，被觸手纏住的高階吸血鬼頃刻間四分五裂！
　　第壹個！
　　嗖——
　　箭矢壹閃。
　　羅伊越過腳下蛛網中亂舞的群魔，出現在威戈身前兩米，嘴唇開合間，阿隆戴特閃爍寒光，但威戈臉上沒有絲毫畏懼，他壹眨不眨地盯著這個宿命的死敵，用壹股強大的魔法能量推開了獵魔人，同時抽出了隕鐵長棍，就要施展壹套傳承自德魯伊的棍棒絕學，再度與利劍爭雄！
　　但獵魔人已經吼出了聲。
　　伏斯——
　　聲波滌蕩全場。
　　威戈被這深入靈魂的吼叫定住，只來得及眨了下眼，劍光徹底撕碎了他。
　　不可壹世的魔法梟雄再度敗北。
　　羅伊耳邊隱隱回響起壹道不甘的怒吼，但他抱以堅定和冷酷，
　　“威戈佛特茲，我殺了妳壹次，我就能再殺妳第二次！”
　　怒吼歸於虛無。
　　“還剩壹個！”羅伊推出阿爾德，擊倒肉山般飛來的惡魔佛加斯，腳步前踏，轉動手腕，斜下壹杵，就像揮動鏟子壹樣用阿隆戴特刺入它的眼眶，穿透大腦，它隨即消失。
　　他身形又壹閃，出現在伊達蘭身前，揮手間灑落壹片火焰，伊達蘭在烈焰中嘶聲哀嚎。
　　他傾覆漫天劍光，樹人著火的身體瞬間浮現出密密麻麻傷口，嘩啦啦！
　　它被分解為無數塊，化入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