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0章 壹箭雙雕

　　廣源樓。
　　自從上壹次曹斌帶他來這家廣源樓吃過飯後，陸希言就覺得這家飯店不光菜做的不錯，地理位置也是極好的。
　　這是壹家藏在巷子裏的老店。
　　清靜，隱秘，十分適合邀請三五知己好友聚會，聊天以及用餐。
　　當然，這裏熟客比較多，陸希言來過壹次後，跟這裏的老板也算是認識了，熟悉了，老板當然認識陸希言，只是陸希言不認識他。
　　能認識法租界大名鼎鼎的明星醫生，老板那自然是相當奉迎的，這人吃五谷雜糧，誰沒個頭疼腦熱的，萬壹將來求到人家頭上呢？
　　生意人當然腦子圓滑了，因此，這老板直接就給了陸希言壹個貴賓的身份卡，他過來不但可以隨時有包廂，還能享受八折優惠。
　　就這樣，陸希言思來想去，把中午的碰頭放在了廣源樓。
　　找個借口把麻小五支走了，中午，陸希言稍微化了個妝，從醫院的側門出來，直接去了廣源樓。
　　“陸博士，您這是？”
　　“老板，約了幾個朋友中午吃飯，妳也知道，我走到哪兒都有記者跟著，太麻煩了，不得已才這樣。”陸希言摘下禮帽，露出真容，解釋道。
　　“理解，理解，給妳安排您上次那個包廂？”老板滿臉堆笑的點了點頭。
　　“多謝，壹會兒有人問起我來，直接告訴他包廂的位置就行了。”陸希言吩咐道。
　　“您約了幾個朋友？”
　　“兩位，其中壹位臉圓圓的，戴眼鏡兒，個頭不高，穿西裝，另外壹位，走路的時候，右腿有些不自然，臉比較長，看上去年紀稍大壹些，穿長褂子，布鞋，上海本地口音。”陸希言道。
　　“明白了，您放心，他們來了，壹準給您招呼上去。”老板認真記了下來。
　　“多謝了。”陸希言抱拳，提著衣襟上樓直奔包廂而去。
　　約的時間是十壹點半，陸希言是十壹點從醫院出來，走到廣源樓大概是壹刻鐘，說話打擦五分鐘。
　　等進入包廂，坐下來，跟夥計招呼壹下，點菜，這又去了七八分鐘。
　　算時間，胡蘊之和老馬也該到了。
　　老馬是先到的，他左右沒什麽事情，又早早的得了吩咐，壹早就出去打探了，陸希言坐下沒多久，就聽到門外樓梯想起了壹深壹淺的腳步聲。
　　這個聲音再熟悉不過了，就是老馬的，老馬的腿裏的彈片取出來後，雖然恢復的不錯，可還是有些影響到他平日的日常行走。
　　這種影響並不大，跑起來幾乎聽不到，但是平時走路，仔細聽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但這已經比之前好多了，他不用再忍受傷痛發作的折磨了，過去的幾年，就是因為這個傷痛，他才退出了壹線的行動，許多任務都執行不了。
　　老馬的氣質是多變的，他的化妝術陸希言也是領教過的，不少江湖使用小竅門，他跟老馬也學了不少。
　　這壹襲長褂子，漿洗的發白，三寸的頭發，壹邊還染成了灰白，滄桑的臉上壹副學識淵博的模樣，手裏還夾著兩本書籍，壹看就是那種特有文化的大學教授。
　　陸希言是什麽人，跟他來往的能是普通販夫走卒嗎？
　　所以，老馬當然要把自己形象改變壹下了，不然，豈不是惹人懷疑。
　　廣源樓的老板壹見，那還有任何懷疑，這陸博士的朋友肯定不是壹般人了，那是恭敬的壹直送到樓梯口。
　　“先生，怎麽樣，我這副打扮？”壹進包廂，看見左右沒有其他人，就只有陸希言，老馬壹張嘴，就露餡兒了。
　　“還別說，真像是那麽壹回事兒。”陸希言上下打量了壹眼，頗感到壹絲驚訝，“這要說妳是哪所大學的教授，沒人會不相信。”
　　“嘿嘿，我這是驢糞蛋，表面光。”老馬訕訕壹笑。
　　“別這麽說，老馬，妳要是認真學，沒準以後真的可以去大學教書，這園藝也是壹門學問。”陸希言認真道。
　　“真的？”老馬驚訝道。
　　“當然是真的，老祖宗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這可不是壹句空話。”陸希言道，“老胡來了，我聽到他說話的聲音了。”
　　“先生，您耳朵真厲害，這麽遠，還在樓下，妳都能聽見？”老馬驚嘆壹聲。
　　“這是天賦，學不來的。”陸希言嘿嘿壹笑，頗有些得意。
　　果不其然，胡蘊之急促的腳步聲拾級而上，很快，這包廂的敲門聲就響了起來，老規矩，三長兩短。
　　“老鬼，進來。”老馬起身去開門，將胡蘊之讓了進來，又探頭看了壹下門口，發現沒有人，這才關上門回來。
　　“老陸，老馬。”胡蘊之氣息有些急促，鼻端和額頭都冒汗珠，顯然這壹路上趕的很急。
　　“別急，坐下來，慢慢說，先喝口水。”陸希言給胡蘊之倒了壹杯水道。
　　“謝謝。”胡蘊之端起水杯就壹咕咚的全喝了下去。
　　“農夫的情報，護送文件的是日軍第十壹軍參謀部的情報處的竹下少佐，此人年紀三十歲出頭，身材不高，戴壹副銀絲邊兒眼鏡兒，最重要的特征是，他嘴角左上角有壹顆黑痣。”胡蘊之緩了壹下道。
　　“還有呢？”
　　咚咚……
　　這時敲門聲響起，是廣源樓的夥計上菜了，三人立刻停止了交談，靠近門口的老馬去開門。
　　壹會兒工夫，菜就算是上齊了。
　　吩咐不要進來打擾，陸希言這才繼續問道：“老胡，妳接著往下說。”
　　“這個竹下少佐身邊還有壹名隨行的副官以及四名憲兵保護，具體名字就不太清楚了，這五個人幾乎是形影不離，尤其是副官走到哪兒，跟到哪兒，就連上廁所，吃飯都跟著，文件裝在壹個橘紅色的公文包裏。”胡蘊之說著，從自己隨身帶來的皮包裏掏出壹張照片來，“就是這種公文包，日軍中使用的制式公文包。”
　　“這下可難辦了。”陸希言和老馬聞言，都不禁皺起眉頭來。
　　“是呀，包內裝的什麽，農夫說，除了住下俊本人，其他人誰都沒見過，而且，這公文包還鎖著壹只手銬，直接與他的左手腕拷在壹起，吃飯，睡覺都帶著。”胡蘊之接著道。
　　陸希言吸了壹口氣：“這還怎麽弄？”
　　老馬也是壹臉難色，這不是壹般的難了，簡直就是難如登天了。
　　“上級怎麽說？”
　　“上級回電說，盡量搞到這份進攻方案，但並沒有強調壹定要弄到。”胡蘊之說道，上級也會知道，在怎麽短的時間內，獲取這份機密的情報有多困難，簡直就是壹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竹下俊臨時下榻的住處確定了嗎？”
　　“這壹點倒是跟之前情報壹樣，就在禮查飯店，訂的是壹間套房，房間號是404。（這個不是刻意的，真有這個房間，而且還是名人住過的）”胡蘊之道，“今天中午的火車抵達閘北。”
　　“其實在火車上，倒是壹個很好下手的機會。”老馬說道。
　　“火車上人多，而且他們住的都是特別的車廂，就算是列車員非日籍的都難接近，根本下不了手。”胡蘊之道，“如果不是這樣，農夫也不會緊急的約見我了。”
　　“如果要在禮查飯店下手，老馬，妳有什麽方法沒有？”
　　“這個竹下俊只在禮查飯店待六個小時，隨後就坐飛機離開上海，除非今天晚上有雷暴天氣，他乘坐的飛機走不了，或許還能再給我們壹晚上的時間？”老馬道，“白天潛入的話，太危險了，容易暴露不說，壹旦失敗，沒有生還的可能。”
　　“雷暴天氣？”陸希言心中壹動，仔細回憶了壹下早上看報紙的時候，瀏覽過天氣預報這壹欄，發現並沒有相關的預報。
　　“那人為制造壹次混亂，趁亂進入呢，比如，火警？”胡蘊之問道。
　　“日本人不是傻瓜，這個時候竹下俊入住禮查飯店，突然飯店著火，那還不是沖著他去的？”陸希言道，“而且他們有六個人，就算從房間逃出來避難，那必定會隨身帶著公文包。”
　　“那怎麽辦，這無從下手呀。”
　　“是呀，這真是老鼠拉龜，無從下手呀。”陸希言也俺很壹聲。
　　“這竹下俊十分好色，在武漢的時候，隔三岔五的去慰安所，而且，還有些變態的嗜好……”胡蘊之道，“可不可以從這方面入手？”
　　“這次護送機密文件回東京，他這壹路上可有這樣的行為？”
　　“從武漢到南京，再從南京做火車到上海，幾乎都在趕路，他就算有這個心思，也沒有這個時間，何況他身邊還有五個人？”
　　“這就對了，他身邊不管有副官形影不離，還有四名憲兵保護，妳覺得他敢起這個心思嗎？”陸希言反問道。
　　“這倒也是……”胡蘊之泄氣道。
　　“老胡，這竹下俊晚上從那個機場飛日本？”陸希言問道。
　　“應該是虹橋機場。”胡蘊之道，“他是搭乘壹家軍用運輸機直接飛往東京的軍用機場。”
　　“路線呢？”
　　“這個還不知道，護送他去機場是由上海日本憲兵隊負責，農夫也不清楚具體行動路線。”胡蘊之道，“老陸，妳該不會想直接攔路硬搶吧？”
　　“既然悄悄的不行，那就只有硬來了，正好，我也有個計劃。”陸希言想了壹下，壹咬牙道。
　　“老陸，這可不是小事兒，妳可別胡來。”胡蘊之嚇了壹跳，他現在最怕的就是陸希言壹言不合，又出什麽幺蛾子。
　　“放心吧，老胡，我不會打無準備的仗的，我這麽做，也是想解決掉我的壹個敵人，我感覺他已經失去了耐心了，得先下手為強。”陸希言解釋道。
　　“什麽，有人威脅到妳？”
　　“上壹次襲擊溫莎旅館的那夥人，我已經查到他們的真實身份了，是壹支來自關東軍的特殊戰隊，領頭的叫服部壹男，還記得我跟妳說過的，幽靈行動組采集霍亂弧菌標本遭遇另壹夥同樣目的的人嗎，就是他們。”陸希言道。
　　“他們怎麽懷疑上妳了？”
　　“是蒙安公司突然進口培養細菌的瓊脂以及科研設備，這些人還真是敏銳，上海進口瓊脂的不止我壹家，他們居然能壹眼就懷疑上我，估計也是因為我去過隔離區。”陸希言道，“他們現在盯上我了，但又沒有證據，自身又投鼠忌器，所以，還不敢把我怎麽樣，但是，這是壹群殺戮機器，他們的耐心有限，所以，我必須馬上將他們解決。”
　　“他們懷疑妳，那豈不是日本人那邊也知道了？”
　　“這倒未必，他們幹的事情，只怕他們自己內部都不敢說，這要是泄露出去，那是要出大事兒的，所以，先把這些人滅掉再說，否則，我還真有些寢食難安。”陸希言道。
　　“此事需謹慎，老陸，妳可要隨時跟我溝通。”胡蘊之也知道，陸希言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騙他。
　　“放心吧，我原本就有這個計劃，只是，現在剛好湊上了。”陸希言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