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剝絲抽繭

　　唐錦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先入為主了，有些事情壹旦心裏認定了，那就會拼命的找理由往這個方面去想，這也是人的壹種思維定勢。
　　畢竟雙方誤解不是壹天兩天了，想要改變內心根深蒂固的想法，這可不是壹件容易的事情。
　　唐錦應該沒有深入的跟共產黨打過交道，否則，他不應該會有這樣的想法。
　　但起碼他還能聽得進去別人的話，他的誤解應該是來自於別人的言傳，而非自己親身經歷。
　　如果是親身經歷，那都是非常固執的。
　　“唐兄，咱們不妨把孫亞楠刺殺我的事情前前後後捋壹捋，看壹看他到底有多少疑點和說不通的地方。”陸希言鄭重的道。
　　“好。”唐錦想了壹下，點頭同意了。
　　“那咱們就從孫亞楠刺殺我動機說起，任何壹個人想要殺壹個人，總的有理由，何況是布置這麽周密的刺殺，那就更得有動機了，就算孫亞楠壹個人發瘋，他手下人也壹起陪著他發瘋吧？”陸希言道。
　　“孫亞楠之前的供述，是認定妳為漢奸，所以謀劃刺殺行動，加上吳禿子在黑市上買妳的命，所以，這恰好會掩蓋他的身份……”
　　“如果他要掩蓋自己的身份，為什麽被我們抓住之後，卻自己主動承認是軍統呢，還把姓名告訴了我們？”陸希言敏銳的抓住了壹點，分析道。
　　“那是他真正的目的是自投羅網，借法捕房的看守所躲避日本人的追殺，另外，他也想通過我們之口把他的行蹤消息透露出去，好讓軍統聯系他，並營救他。”
　　“他既然是軍統的人，就沒有緊急情況下的聯絡方式嗎？”陸希言道：“非要用這種方式？”
　　“老陸，我們軍統內部勢力盤根錯節，孫亞楠的電臺被日本便衣給抄走了，雖然有緊急聯絡方式，但他並不相信壹些人，否則他這個行動組也不會單獨行動，而不接受上海區的領導了。”唐錦苦笑壹聲。
　　“電臺被日本便衣抄走了，具體經過呢，他匯報了嗎？”
　　“我不知道，我所知道的，都是從陸金石那邊了解到的，他們有沒有問，我也不清楚。”唐錦搖了搖頭。
　　“唐兄，孫亞楠如何遺失電臺，這件事必須搞清楚，因為這是事情的根源。”陸希言指正道。
　　“嗯，這個我來想辦法找陸金石問壹下。”唐錦點了點頭，“妳繼續說。”
　　“第壹次在醫院刺殺，小五和許清他們都是被壹個女人引開註意力，這才給孫亞楠潛入我助理成誠的辦公室，後來我計算了壹下時間，這幾乎是同壹時間發生的，就算有人男扮女裝，也不是壹個人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能夠做到的。”
　　“妳是說兩個女人，其中壹個是阿輝假扮的，另壹個身份存疑？”
　　“也不壹定，也許就是兩個女人，阿輝那天根本就沒有出現在醫院呢？”陸希言道。
　　“阿輝沒有出現在醫院，那他又不在鐘表店，那他去了哪兒？”
　　“這也是壹個疑點。”
　　唐錦點了點頭，承認了。
　　“孫亞楠為什麽要越獄，是咱們故意試探他，要將他秘密處決，但以他的腦子，不會想不到，在看守所裏弄死壹個人不難，可這麽高調，很明顯就是壹次試探，而他居然信了，真的從看守所裏跑出去了，還在看守所醫務室給阿輝打了壹個電話，如果他不是真傻，那這壹切就是他故意的，唐兄，妳說呢？”陸希言繼續道。
　　“有道理。”唐錦閉目思索了壹下道，“如果是這樣，那妳安排進去的那個試探他的人是不是也被他發現了？”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他越獄是為了擺脫我們的監視，可他為什麽要把阿輝牽連進來，要知道，阿輝可是他在外面唯壹可以跟軍統聯絡的人，他完全可以出了看守所再打這個電話。”陸希言想了壹下，微微壹搖頭。
　　“嗯，壹個心思如此縝密的人，怎麽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除非是他想讓阿輝也進來，他們壹個在裏面，壹個在外面，被隔絕開來了，怎麽才能知道外界的消息，只有想辦法讓阿輝也進來。”陸希言假設道。
　　“那他怎麽就能肯定軍統派人跟阿輝接頭了呢，萬壹沒有接頭，那阿輝也被抓，那豈不是兩個人都身陷囹圄了？”唐錦問道。
　　“可能我們想的太過復雜了，法幣母版的秘密戴老板是如何知道，是在跟阿輝接頭知道的，還是早就知道？”
　　“接頭的時候，阿輝並沒有說這些，戴老板應該早就知道了。”
　　“那就沒有必要多此壹舉了，他刺殺我的事情整個上海都知道了，軍統怎麽會不知道他就在法捕房的看守所，如果我是他，那就什麽都不做，只有等，就算身邊有壹雙眼睛也無所謂，那樣反而更安全，那他越獄的舉動就值得懷疑了，還有那個電話，不像是壹個心理素質過硬的特工的反應。”陸希言道。
　　“老陸，妳有什麽想法，說出來。”
　　“唐兄，我有壹個直覺，這個孫艷楠倒很想是按照某個人的指揮在完成某壹件事，他每做壹件事都應該是接到了某種指令，而越獄這壹件事很有可能是他擅作主張的行為。”陸希言道。
　　楚澤接觸過孫亞楠，得出的結論是，雖然很像那個他認識的孫亞楠，但這個孫亞楠對他表現的完全陌生，而且，這個人的機警和應變能力稍遜。
　　“他慌了？”
　　“他被關在看守所，與外界隔絕，接不到指令，而我們不審訊，不用刑，如果他心理素質不過關的話，很容易心慌露出馬腳，這壹點從那天晚上吃斷頭飯的反應看得出來，如果這個時候他還在演戲的話，那這個人的演技已經是登峰造極了。”
　　陸希言相信有這樣的人存在，但這個人絕對不是這個孫亞楠。
　　“老陸，還記得我對妳講過，我派去的人跟那個阿輝接頭，暗語和信物的驗證的事情嗎？”
　　“我記得妳提過這件事，後來孫亞楠為驗證陸金石他們的身份，也使用過這個確認身份的方式。”陸希言點了點頭，那個時候他們就懷疑孫亞楠，只是沒有足夠的證據，陸金石那邊又不歸“釘子”小組管。
　　“老陸，妳知道嗎，我們在河內的刺汪行動失敗了，誤中副車，把汪兆銘的秘書曾仲鳴給打死了，這件事蔣委員長震怒無比，把戴老板從香港召了回去，處理善後事宜。”
　　“失敗的原因呢？”陸希言問道，他已經從報紙上得知“河內刺汪”失敗的消息了，也明白戴雨農為什麽坐鎮香港了，原來是策劃“河內刺汪”的計劃。
　　這麽重要的事情，的確需要戴雨農親自坐鎮指揮調度才行。
　　“行動的人在黑暗中認錯了人，誤把曾仲鳴當成是汪兆銘，結果就殺錯了人。”唐錦道，“這是我接到的通報上說的，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
　　認錯了人？
　　這壹次參加河內行動的應該是軍統內的精英吧，要是找幾個生手執行任務，那認錯人還情有可原。
　　這些參與行動的都是高手呀，失手也就罷了，居然還殺錯了人，這也太荒唐了，軍統不是壹向以搞暗殺出名的嗎，怎麽這壹次如此精心策劃的行動會如此的失敗？
　　“這事兒跟孫亞楠有關嗎？”
　　“戴老板把孫亞楠也派去了河內，他也是行動小組的壹員。”唐錦苦笑壹聲道。
　　陸希言楞住了。
　　如果這個孫亞楠有問題的話，那“河內刺汪”的失敗，極有可能跟他有關系，這下唐錦是要攤上幹系了。
　　現在又發現“陳小光”的身份有問題，那不是間接的說明“孫亞楠”也有問題，讓這樣壹個有問題的人參與到如此絕密的刺殺行動中，失敗不是很顯然的嗎？
　　“唐兄，那現在怎麽辦，把我們的懷疑上報戴老板，由戴老板調查核實孫亞楠的身份？”
　　“抓壹個孫亞楠容易，難的是把他背後的人給揪出來。”唐錦道，“我有壹個想法，需要妳幫忙？”
　　“什麽想法？”陸希言問道。
　　“孫亞楠過去不是鐵血鋤奸團中人嗎，這次刺汪行動失敗，借此機會，我請戴老板把他再派回來，回到鐵血鋤奸團臥底。”
　　“唐兄，妳這又是異想天開了，孫亞楠重回鐵血鋤奸團臥底，虧妳想得出來。”陸希言搖頭道。
　　“老陸，妳想想看，這日本人和孫亞楠是不是不知道我們之間的關系，而鐵血鋤奸團也是日本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如果孫亞楠真的被日本人給策反了，當了間諜，有這個機會打入鐵血鋤奸團，那他壹定會有所行動，而且這是壹個甄別他最好的機會。”
　　“如果不是呢，是不是讓這孫亞楠壹直待在鐵血鋤奸團？”陸希言道，“妳覺得‘軍師’能容忍他的存在？”
　　“不是的話，找個借口打回來唄。”
　　陸希言有些明白唐錦的小心思了，如果這次“刺汪失敗”的真的跟孫亞楠有關，那他之前的“懷疑”就是知情不報，是要擔負壹定責任的，繼續把孫亞楠留在河內的行動組，那如果再有行動失敗，罪過就更大了。
　　還不如找個借口把人調離，而安排孫亞楠返回“鐵血鋤奸團”，戴雨農只怕早就存了這個想法，只是該如何安排，回去之後，能夠取得“軍師”的信任，這是個問題。
　　最大的問題是，這個“孫亞楠”是否知道自己過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