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煙絲

　　“陸顧問，妳要的所有的證物都在這裏。”齊桓帶著牧風來到證物室內，調出陸希言想要查看的證物。
　　壹個紙箱子，五個證物袋擺放整齊。
　　從左往右，老賈是第壹個，打開袋子，倒出裏面的東西，火柴，壹個小布包，皮帶，還有壹些零碎的鈔票，銅子兒……
　　然後是謝長貴的，田森的，張誌堅的，吳有根，多是些隨身的東西，有錢包，紙幣，大洋，還有香煙，打火機以及護身符之類的東西。
　　“紅丸呢，怎麽沒有發現紅丸？”
　　“謝長貴招供，紅丸他並未帶在身上，而是藏在他睡覺床板下隔層內，每當給翁雄的時候再取，探長已經派人去安全屋搜了。”齊桓解釋道。
　　“怎麽只有隨身物品，他們的隨身穿的衣服呢？”陸希言問道。
　　“衣服，搜身之後，都讓他們穿著呢……”
　　“糊塗，衣服是重要的證物。為什麽不把他們的衣服留下來？”陸希言嚴厲的質問道，“妳們不知道他們當中有人有殺人嫌疑嗎？”
　　“陸顧問，這都搜查過了，總不能讓他們光著身子坐班房吧？”齊桓壹楞。
　　“班房沒有號衣嗎，就算沒有，給他們買幾套舊衣服總可以吧？”陸希言哼哼壹聲，衣服可能直接接觸到毒藥，如果下毒人不小心，這就是最直接的證據了。
　　這些人居然只是搜了壹遍，沒發現就這樣放過去了，太草率了吧。
　　這樣辦案，難怪案子破不了。
　　“馬上去拘留室，把五個人的衣物全部給我拿來，知道怎麽說嗎？”陸希言命令壹聲。
　　“知道。”齊桓額頭上出了壹層汗珠，心說，這看上去溫的陸希言發起火來，比唐探長壹點兒都不弱。
　　十多分鐘後。
　　齊桓帶著五個便衣探員進來，每個人手中各自捧著壹堆衣服，這家夥還算聰明，沒有把五個人的衣服混在壹起。
　　“妳們都知道自己手裏的衣服是誰的吧？”陸希言問道。
　　“知道！”
　　“很好，給我仔細搜查，重點是袖口，領口還有口袋，有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要給我放過。”陸希言吩咐壹聲。
　　“是！”
　　“開始吧。”陸希言壹揮手，五人開始按照陸希言說的查找流程開始檢查五個人的每壹件衣服。
　　陸希言跟齊桓則盯著五人的檢查動作。
　　“陸顧問，沒有發現！”
　　“……”
　　“陸顧問，您來看壹下……”募的，其中壹名探員舉起手叫了壹聲。
　　陸希言快步走了過去。
　　那巡捕檢查的時候翻開了壹個口袋，發現角落裏積攢了壹些煙絲，看上去還比較新鮮。
　　“壹點兒煙絲而已，值得這麽大驚小怪的嗎？”齊桓也湊過腦袋過來，不悅壹聲，“抽煙的人口袋裏，那個沒落下壹點兒煙絲？”
　　齊桓說的沒錯，香煙拆開後，放在口袋裏，總有壹些煙絲跑出來，掉在口袋裏，這種情況在經常抽煙人口袋裏經常發現，稀奇。
　　但是陸希言並不這麽認為，這件衣服口袋裏的煙絲不像是散落的，倒像是有人故意碾碎了的。
　　“這件外套是誰的？”
　　“報告陸顧問，是田森的。”檢查的探員回答道。
　　“這個田森平時抽煙嗎？”陸希言問齊桓道，雖然看過田森的卷宗，可是卷宗裏的信息並不能代表所有。
　　“偶爾也抽，但是不多見。”壹位探員說道。
　　“問壹下，有誰知道田森平時抽什麽牌子的香煙，越快越好。”陸希言命令壹聲。
　　“好，我這就去。”
　　“妳們繼續檢查，給我找個刷子，要軟毛的，還有證物袋過來。”
　　“是。”
　　小心翼翼的將口袋角落裏的煙絲都收集起來，放入紙袋內，然後封了起來，直覺告訴他，這煙絲會是破解內奸下毒的關鍵。
　　未幾，齊桓急匆匆的進來了。
　　“陸顧問，田森平時抽的是紅錫包。”
　　“讓人去買壹包回來。”陸希言吩咐壹聲，齊桓直接道，“我已經吩咐麻小五出去買了。”
　　“聰明！”陸希言點了點頭。
　　……
　　從鑒證科實驗室出來，陸希言淡淡的吩咐齊桓壹聲：“可以提審田森了，不出意外，他就是給翁雄下毒的內奸。”
　　“真是他？”齊桓大吃壹驚。
　　“去幹活吧，我去找妳們唐探長。”陸希言點了點頭。
　　“好。”
　　唐錦辦公室，距離陸希言從他辦公室離開也就壹個半小時左右。
　　“唐兄，幸不辱命。”
　　“找到兇手了？”唐錦眼珠子都瞪出來了，自己手下折騰了半天，啥都沒有發現，陸希言壹來，不到兩小時，就把這麽難的案子給破了。
　　“兇手百密壹疏，他以為把那壹截煙頭用手指碾碎了，藏在自己口袋裏，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了，但他最終還是露餡兒了。”陸希言掏出壹個證物紙袋來。
　　“煙頭？”
　　“是的，兇手下毒的方法並不是食物，也不是水，而是香煙。”陸希言道，“據我的推斷，兇手假裝去方便，路過翁雄的監室，翁雄是個癮君子，聞到香煙的味兒肯定是百爪撓心，於是他就向兇手討壹根煙抽，這就給了兇手的機會，壹根毒煙遞了過去，翁雄豈有命在？”
　　“那這煙頭是怎麽回事兒？”
　　“翁雄抽完煙，壹命嗚呼，自然會留下煙頭，兇手假裝第壹個發現翁雄死亡，並想要毀滅證據，地上的煙灰可以用腳壹銼，根本察覺不出來，可是沒燒掉的煙頭呢，他不能留在現場，只能先揣到自己兜裏，等到沒人的時候再丟掉，不過，兇手聰明反被聰明誤，他若是隨意丟棄在死亡現場之外，即使我們看到了，也不會註意，他偏偏藏在了自己口袋裏，還用手碾碎了，偽裝成殘留在口袋裏的煙絲，本來他已經過關了，壹個抽煙的人，口袋裏殘留壹些煙絲，這也很正常，不過，他忘記了，煙絲火燎過之後，那味道是不壹樣的，何況這煙絲裏還下了毒……”陸希言仔細的解釋道。
　　唐錦聽的都呆住了。
　　“唐兄，當然這些也只是推理猜測，不過如果能夠找到翁雄手指間是否有灼燒的痕跡和分析出煙絲裏的毒素跟翁雄所中劇毒比對壹下，那就差不多能定案了。”
　　“不用找了，我詳細檢查過翁雄的屍體，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間有灼燒發黃的痕跡。”唐錦雖然沒有能找出兇手，可他也不是吃幹飯的，這種明顯的細節怎麽會發現不了呢。
　　“探長，招了，招了……”話音剛落，就看到齊桓喜沖沖的推門進來。
　　“兇手是田森？”
　　“沒錯，陸顧問真是神了，居然從壹點兒煙絲察覺到蛛絲馬跡，將隱藏咱們中間這個內奸給揪了出來。”齊桓激動無比。
　　“好了，我知道了，田森的事情，我來處理，對外不可多說！”唐錦交代壹聲。
　　“是，探長。”齊桓跟了唐錦好幾年了，怎麽會不知道“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要是讓外面的人知道，那政治處可就丟人了。
　　篤篤……
　　“進來？”
　　進來壹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體型偏瘦，壹身長袍，表情僵硬，壹張臉就好像別人欠了他幾吊錢似的。
　　“程督察長，快請坐！”唐錦見到來人，不禁微微楞了壹下。
　　政治處除了唐錦之外，華捕中還有壹位實權人物，就是老牌督察長程子卿了，他是整個政治處包打聽的頭頭。
　　也就是說政治處的情報工作大部分都是他在負責，當然，他只是負責收集法租界內的壹些情況，尤其是中國人為主。
　　這程子卿還是青幫中人，與杜老板是結義兄弟，他的比許多人都低調，但能量絕對不小。
　　“唐探長，田森是我的人，我要把他帶走，請您行個方便。”程子卿沒有坐，直接就對唐錦道。
　　“程督察長，這不合規矩吧？”唐錦微微壹楞，他沒想到程子卿壹開口就向他要人，這個人居然還是田森。
　　“杜老板下了格殺令，翁雄必須死！”
　　唐錦壹下子楞住了，翁雄的死居然跟杜老板有關，這倒是他不曾預料到的。
　　“程督察長，妳知道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翁雄這壹死，會引發什麽後果？”唐錦有些憤怒，是壹個翁雄不足惜，可偏偏在這個時候，日本人借周源泉遇刺，在法租界搞事兒。
　　弄死壹個翁雄，會不會激怒日本人難說，但起碼把事情跟整復雜了。
　　他差壹點兒就誤判為，這是日本人背後指使，而故意的給他制造麻煩的，現在可好，居然是杜老板下令殺的人。
　　“翁雄是青幫子弟，他壞了杜老板定下的規矩，當了漢奸，就只有死路壹條，唐探長，至於妳的麻煩，杜老板不會虧待妳的。”程子卿道。
　　“好，田森，我可以交給妳，但他不能呆在法租界了。”
　　“這個請唐探長放心，我會馬上安排送他去香港，只要唐探長這邊網開壹面就可以了。”程子卿抱拳道。
　　“翁雄的死，誰來背黑鍋？”
　　“沒抓到兇手，那自然是日本人了。”陸希言自然是聽的很明白，這個時候，不失時機的開口壹聲道。
　　“這位壹定是陸希言陸顧問了，果然有壹套！”程子卿沖陸希言露出壹個罕見額的笑臉道。
　　“程督察長客氣了。”
　　“唐探長，此情容後再補，告辭。”程子卿微微壹拱手，壹甩長袖，轉身就離開了。
　　“唐兄，我也該走了，妳放心，這事兒，我會爛在肚子裏，誰都不會說的。”陸希言對壹肚子火發不出來的唐錦道。
　　“辛苦陸老弟了，我派人送妳回去。”
　　“不用了，我順路去壹趟震旦大學。”陸希言想起今天孟繁星第壹天來震旦大學旁聽，不知道情況怎麽樣，就想去看壹看。
　　唐錦揮了揮手，他在想，這事兒怎麽跟法國人去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