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4章 漏網魚

　　大海在夜色中看起來就好像壹面平靜的鏡子，但這只是假象。大海永遠都在湧動，並且力量無可抗拒。
　　海怪號商船壹共三層船樓，少見的三百名槳手輪換劃船。這是超豪華的大商船，客貨兩用，但整個船在大海上依然脆弱得像個沒有根基的小孩子，它在隨著海浪左右搖晃。
　　最高的壹層船樓上，瓦裏斯恢復了光頭、白袍、胖臉、香水和胭脂。他的對面，坐著壹個瘦了不少的老友：潘托斯城邦的總督伊利裏歐·摩帕提斯。
　　伊利裏歐看著遠處的大海，他感覺自己在做夢。
　　“我們真的離開了君臨？”伊利裏歐端起了桌子上的酒杯。酒杯裏是半杯夏日紅。
　　瓦裏斯看著伊利裏歐，並沒有說話，他的臉上，帶著壹貫的親和微笑。
　　伊利裏歐雖然是在問瓦裏斯，但是語氣卻是肯定的，並非疑問。
　　瓦裏斯很清楚伊利裏歐並沒有夢遊，只是他自己不肯相信眼前的事實罷了。
　　瓦裏斯本人也有做夢的錯覺。
　　他沒有想到自己是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了君臨，離開了紅堡。他本以為自己會壹直呆在君臨，等到丹妮莉絲和卓戈·卡奧帶著軍隊回來。
　　“我本以為我必死無疑的。”伊利裏歐壹口喝光河間地出產的夏日紅，體驗著酒順著喉嚨流下去的舒爽。他感覺比喝青亭島的葡萄酒都更有味道。
　　東方，開始出現第壹縷曙光，瓦裏斯和伊利裏歐都是壹夜無眠，但是精神出奇的好。
　　“魔山是真心想和丹妮莉絲結盟，這是我們能安全脫身的關鍵。”瓦裏斯輕輕說道。他語音輕柔，好像怕驚醒了情人的美夢。他的‘嬌柔’語音會令人起壹身雞皮疙瘩，但伊利裏歐已經習慣瓦裏斯言行的‘女性化’。
　　“我本以為我必死無疑的！”伊利裏歐又灌下半杯夏日紅，然後用力的呼吸鹹腥味道的海風。這種深呼吸能令他感覺到自由和生命。他很感慨，和魔山壹起經歷的日子，令他每天都提心吊膽。
　　魔山可怕，他身邊的小弟更可怕，尤其是那個波利佛，壹直在遊說魔山砍下伊利裏歐的頭泡進酒缸做成藝術品。波利佛認為伊利裏歐的頭獨壹無二，美麗無比。
　　伊利裏歐重復‘我本以為我必死無疑的’這句話都好多遍了。
　　伊利裏歐成功坐上了回家的船，他實在很感慨。百萬金龍換回了他的壹條命，他現在覺得很值得。活著，每壹次呼吸都是如此甜香和美好。錢財？回到潘托斯再想辦法賺就是了。
　　瓦裏斯並沒有出言諷刺伊利裏歐心裏至今還在震蕩著的對魔山的膽怯。
　　伊利裏歐做刺客時候的膽量和豪氣早已經消失，看他的肚腩就知道他現在的身手有多差，畢竟是做了十幾年潘托斯總督的人了。他的劍術和潛行技，早就不練了。
　　東方的天空，漸漸的曙光明亮起來！
　　海怪號順著海岸線繞道出了龍石島海域，瓦裏斯和伊利裏歐是徹底的放松了。
　　龍石島海域，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早在二十天前就封鎖了航線，強行征用過往的商船補充進他的戰艦艦隊。海怪號順著黑水河灣的海岸線航行，出了黑水河灣後，順著海岸線南下，避開了龍石島海域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的巡邏戰艦，繞後再北上拉回航線，向對岸最近的自由貿易城邦潘托斯城行駛！
　　“有消息回來，說丹妮莉絲並沒有孵化出三條龍來！”瓦裏斯看起來好像說了壹句沒頭沒腦的話。
　　但伊利裏歐了解這句話的含義。魔山曾對他們兩人說過預言，丹妮莉絲會孵化出三條龍來。
　　“魔山的確了解我的壹切。我知道的和我不知道的，他都了解。”伊利裏歐話語裏滿是感慨。
　　“妳認為魔山說的丹妮莉絲會孵化出三條龍的預言是真的嗎？”瓦裏斯對伊利裏歐露出甜美微笑。
　　“魔山沒有必要騙我們。剛才妳也說過，魔山是因為真心想和丹妮莉絲結盟才會放了我們。他知道我們的任何秘密，包括我和妳在紅堡的地下迷宮裏見面的那次謀劃。他本該報告泰溫或者是瑟曦殺了我們，但他並沒有。這不符合情理，也不符合邏輯。”
　　“是的，魔山為什麽要背叛泰溫？”瓦裏斯看著伊利裏歐。
　　“我不知道。”伊利裏歐說道，“不過我倒很期待他和我們的秘密情報互通究竟會維持多久。”
　　“我能看穿很多人，這是我的謀生技能。”瓦裏斯說道，“但我承認我看不透魔山，他身後的那個血巫師真的那麽厲害，能預知未來的壹切？”
　　瓦裏斯想起了坦格利安家族裏曾出現過的壹位奇人——布林登·河文。那家夥能附身任何飛禽走獸，用飛禽走獸的眼睛來看他想看見的壹切人的秘密，有傳聞他後來成了綠先知，壹個半神的人。
　　難道魔山身邊的血巫師也是壹個‘先知’？！
　　“魔山在送我上船的時候告訴我，他用我的錢雇傭了君臨最臭名昭著的雇傭兵團為他所用。”伊利裏歐說道。
　　“勇士團？”瓦裏斯問。
　　“是的，勇士團，團長來自科霍爾，名叫瓦格·赫特。”
　　“我知道瓦格·赫特，我也見過他，他是個崇拜黑山羊的家夥，科霍爾的人都崇拜黑山羊。他們認為黑山羊是死神的化身。他和他的團員們喜歡砍人手腳，每個人都穿著自己的民族服裝，花花綠綠的，君臨的老百姓都叫他們血戲班。波利佛還殺過血戲班的壹個戰士，那倒黴的家夥名叫羿戈，壹名多斯拉克搶劫犯。被波利佛壹劍斃命。”
　　“妳為什麽看起來心情很不錯的樣子？妳認為魔山能幫助我們完成接下來的計劃？”
　　“我並沒有奢望魔山能接過我們的事情繼續做下去，去攪亂七國的和平，去故意挑起內戰。但魔山的確讓我了卻了壹個十幾年的心願：他讓我殺了大國師派席爾。而正是派席爾，在十六年前，力壓我給伊裏斯國王的忠告，他讓伊裏斯國王聽信了他的讒言，國王下令打開了城門，君臨子民和王室成員被血腥屠戳。這口氣我憋了十幾年，昨夜終於親手殺了那個老家夥。短弩射進派席爾的胸膛之前，那老東西已經嚇得尿了褲子。”
　　伊利裏歐哈哈大笑。
　　他似乎忘記了自己在魔山手裏同樣嚇得差點尿了的糗事。
　　兩個人說著話，海怪號在大海上急速航行，有數百名槳手劃船，海怪號的船速很快。天地都亮了，清晨來臨，壹個令人心情不錯的清晨！
　　……
　　君臨，紅堡，瓦裏斯的石屋。
　　瑟曦王後帶著獵狗、魔山這兩條惡犬站在石屋前，看著工匠們在清晨的陽光中拆除瓦裏斯的石屋。
　　諸多貴族廷臣都在太後身後，三名禦林鐵衛按劍站在太後的前面。
　　瓦裏斯的罪行已經被瑟曦太後發覺，他昨夜從秘道逃脫，紅堡和君臨城還有黑水河灣水域被西境的紅袍侍衛、君臨守備隊、皇家艦隊搜查了壹夜，直到天大亮，都不見瓦裏斯的影子。
　　小指頭也來了，站在太後的身邊，臉上帶著促狹的笑意，好像在嘲笑瑟曦太後的無聊舉動。
　　“太後陛下，派席爾大學士還沒有起床嗎？”
　　“老人家身體孱弱，早晨多休息壹下並無不妥。”
　　“是，我並不是抱怨大國師睡懶覺。”小指頭壓低聲音，只給瑟曦太後壹人聽見，“我昨天在審判傑諾斯之後，就發覺瓦裏斯有作案的重大嫌疑，我給大國師說了，不知道大國師給太後陛下及時轉達沒有。”
　　瑟曦冷冷的盯著小指頭，這家夥壹臉賤笑著來邀功了。
　　“妳既然察覺到了瓦裏斯的陰謀，為什麽不直接來找我？”
　　“瓦裏斯對我防備得非常緊，他非常小心我，我相信他的小小鳥壹直在盯著我的壹舉壹動。我提醒派席爾大國師來轉告太後陛下，不會令瓦裏斯對我起疑。我雖然只是暗示，但大國師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他不明白！”瑟曦故意說道，更冷的語氣，“妳明知瓦裏斯有作案嫌疑，卻拐彎抹角，耽誤了抓捕瓦裏斯的時間，我很不高興。”
　　小指頭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
　　“太後陛下，我今後有事情壹定直接向妳報告。”
　　“我需要妳第壹時間對我說，不是轉彎抹角去告訴另外的人。”
　　“是，太後陛下。我知道錯了！”
　　“哼！”
　　石屋的房頂被拆除後，然後是墻壁，家具。
　　瓦裏斯位於紅堡內的石屋並不大，墻壁也很快就被拆除幹凈，依然沒有發現通向地下的機關。地面垃圾被清除幹凈後，就剩下壹張石床。石床很厚重，目測近千斤。
　　小指頭說道：“太後陛下，如果瓦裏斯的房屋內有機關，那麽只剩下了兩處地方有可能，第壹就是這張石床；第二，就是地面。”
　　“地面？”
　　“是的，如果地面有通向地底的機關，敲打在上面壹定有空洞的回音。”小指頭說著說著，又露出了促狹的笑意。
　　瑟曦覺得小指頭的確說得很有道理，但她壹點都不喜歡小指頭的笑容。
　　促狹的笑容是在譏嘲誰呢？
　　“培提爾大人，妳去看看那石床是否有機關；如果沒有，就請妳檢查壹遍地面，如果妳找不到瓦裏斯通向地下秘道的機關，我會命令馬林·特蘭抽妳的嘴。”瑟曦太後冷冷說道。
　　小指頭聳聳肩膀：“是，太後陛下！”他不改促狹笑容，但這次他嘲笑的對象好像變成了他自己。
　　小指頭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向石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