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天下英雄 第九十四章 暴怒追蹤

　　天理哦了壹聲，埋頭吃面。但不知為何，心中越來越是煩躁起來，壹時之間，居然有食不下咽之感。隱隱覺得事情很不對勁，有壹件很重要的事情似乎已經明了，只等捅破最後壹層窗戶紙，便可真相大白，偏偏死活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不禁臉上現出困擾之色。
　　此時便聽得那老頭霍元甲急匆匆的道：“老弟臺且慢用，老朽趕緊為那婆娘去請大夫去；呃，再次多謝老弟臺厚賜了。”
　　天理勉力壓下自己心頭煩悶，微笑道：“去吧，此事不可耽擱。惟願老哥早日請得郎中歸來，為尊夫人妙手回春，盡快康復。”
　　‘承老弟吉言了。’那老者呵呵壹笑，似乎笑得甚是詭異，轉身會了鈔，出門而去。
　　天理夾了塊牛肉，放進口中，慢慢咀嚼，不由長嘆壹聲，道：“天下困頓之人何其之多，便是聖人，也未必能解救眾生啊。”
　　見酒肆夥計楞呵呵地看著自己，不由壹笑，心道這鄉村夥計哪裏聽得懂我說的話，想到這裏，不由意興索然。向他招招手，問道：“夥計，此處距離仙羅城還有多少路程？”
　　那夥計呆楞楞的翻了會白眼，道：“還真挺遠的那，差不多還有四五百裏地的路程，客官，您是要去仙羅城？那我可要勸妳，最好從小店多帶些食物，此去仙羅城，幾百裏路沒有人煙，更不要說是酒肆了，還是有備無患的好啊。”
　　天理笑了笑，正要說話，突然臉色大變：“幾百裏地都沒有人煙？那離此最近的村落有多遠？”
　　那夥計嘆了口氣：“這位客官，我都說這幾百裏地都沒有人煙了，哪裏還會有什麽村落？”說著斜眼看著天理，心道這人難怪如此大方，壹出手就是壹大錠銀子，原來是個傻瓜。
　　天理木然楞住，半晌，方苦澀的道：“那適才的那老頭……妳有曾見過嗎？”
　　夥計翻了翻白眼：“這位爺玩笑了，如此年邁之人，絕少走這條路，若是見過，小的必然認得，此老卻是從未見過！這裏行人素來稀少……”
　　‘砰！’壹聲巨響，壹張桌子頓時變作壹地木屑，接著夥計便感到面前壹花，剛才還坐在自己面前的青衣人已經沒有了蹤影，竟然如同傳說之中的鬼怪壹般驀然消失了。
　　‘我的媽啊。’夥計噗通壹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渾身顫抖，怪不得算命的說俺八字軟，易撞邪，今天這事，可不是撞邪了還能是咋的？
　　還未爬起身來，半空之中嗖的壹聲響，壹錠白花花的銀子遠遠飛來，正落在自己身前。不由驚喜的狂叫了壹聲。難不成不是撞邪，是碰到財神爺了？！
　　天理整張臉色都有些發黑了，怒火幾乎從眼珠裏噴射出去！他現在自然已經知道，那所謂的霍元甲，根本就是淩天易容改扮的！想通了這壹點，自然也就順理成章的明白了自己為何壹直感覺不對勁的緣由，原來那家夥就在自己面前啊！居然還騙了自己壹錠銀子！
　　好壹個淩天，妳居然敢喬裝打扮前來戲耍於我！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追蹤的目標，就大模大樣地坐在自己面前，自己居然還沒有認出來！還被那個該死的小鬼壹口壹個老弟臺的叫著自己，天理就恨不得馬上追上淩天將他的舌頭拔了出來！十六七歲的小屁孩，居然叫老子老弟臺！而我，而我，居然還……叫了他幾聲‘老哥哥’……
　　‘真正混蛋，該死的小鬼！’天理怒吼如雷！壹生之中從來沒有如此生氣過，現在的天理，感覺自己追上淩天之後，能夠活活的將他生吞了下肚！早已忘記了自己諄諄告誡自己要冷靜的話！
　　天理輕功超妙，全力運功趕路之下，速度何等駭人！眨眼已經百丈之遙，拐過了轉角，天理看到壹望無際的荒野密林，山巒蔥蔥，更是郁悶的幾乎吐血！想到淩天喬裝的老者那惟妙惟肖的樣子，更是氣不打壹處來！
　　遠遠的，前方壹個小黑點正飛也似的趕路，天理看得清清楚楚，正是那‘霍元甲’，呃不，正是淩天！壹個六七十歲的‘老人’正在飛速的奔馳中！
　　天理大吼壹聲：“淩天！妳這個小兔崽子怎麽不去唱戲！”
　　淩天依然是那副困苦老者的面貌，轉身見天理遠遠追了上來，不由縱聲長笑，壹邊向前急逃，口中卻道：“老弟臺，老哥哥要去請大夫，妳也要看大夫嗎？”
　　天理太陽穴壹跳，雙眼壹紅，厲喝道：“淩天！我要活活的剮了妳！有種妳別跑！”
　　淩天大笑壹聲，突然身子壹轉，斜斜竄進了路邊茂密的樹林，叫聲遠遠傳來：“老弟臺，老哥哥我在樹林裏等著妳！”
　　天理厲喝壹聲，緊跟其後，撲入樹林，林邊幾株小樹卡卡折斷，壹路哢哢哢的響聲不絕，沒有絲毫停留的斬斷所有攔住去路的大樹小樹，雷神降世壹般向淩天追去。
　　深入樹林數十丈，淩天再次影蹤全無。天理呼呼喘氣，四處搜索；傾盡三江五湖水，難洗今日滿面羞，今日這般羞辱，比之壹生之中受到的所有恥辱全部加起來還要讓人受不了，天理的神智已經接近瘋狂了！
　　林中不斷有鳥兒驚飛，良久，天理終於慢慢沈靜下來，四周，除了各種獸類受驚之下瘋狂逃跑的聲音，再也沒有別的動靜。靜靜地站在林中，良久，天理突然啞然失笑，這卻並非是前時的怒極而笑，反而天理的壹份明悟，之前不是早已告誡過自己，不要再為了這小子生氣，可為何總是忍不住？這小子總是有這壹種能將人氣瘋的本事，自己已經領教過多次，卻還是墮入了他的計算之中呢，其實他跟自己的對話中明明有多處破綻、自己武者的本能也先後多次提醒過自己，自己竟都沒有察覺，倒不是自己警覺性太低，自己時刻戒備可能來自淩天的偷襲、暗算，卻完全沒想到，他居然敢如此的易容直面自己，這是視覺上和世事所謂的盲點，如果是平時的自己，淩天決計無法如此輕易過關！只怕是淩天今天也實在有夠幸運吧！
　　但幸運會永遠跟著壹個人嗎？！
　　天色已晚，無盡的黑暗，隨著最後壹抹亮色的消失，驀然的再度君臨大地。在這幽靜的樹林之中，更加是伸手不見五指！
　　天理心中壹動：這種黑暗的夜色，處在這等環境之中，淩天的內力修為不如自己，而黑夜視物的程度和功力成正比，這樣的環境裏對自己卻是大大有利的！
　　四周更無半點動靜，淩天明顯是還在這片密林之中，自己與他壹前壹後進入樹林，以他的輕功決計跑不了多遠！必然是找了壹處隱蔽的所在，屏住呼吸躲了起來！
　　要想躲過自己的六識偵查，必須要屏住呼吸，封住全身汗毛孔，避免身上每壹絲精氣外泄才能夠做得到！但是這樣做，卻是需要極端高深的內力修為來支撐的！就算是天理自己，也未必能堅持壹個晚上的時間，更何況淩天的內力修為遠遠不如天理！
　　天理臉上露出微笑，盤膝坐了下來，深吸了壹口氣，緩緩運轉內力調息，神識便如是水銀瀉地，就從腳下的大地為中心，絲絲縷縷，無孔不入的釋放了出去。不斷的向遠處延伸著，似乎能夠搜索到大地的盡頭……
　　只要淩天還在這林中，只要他稍微動壹動，哪怕只是他的心臟稍稍跳動壹下，自己便能夠立即將他揪出來，在這黑沈沈的夜色掩護之下，內力的強弱，便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看誰更能忍！
　　淩天真的就遠遠躲在壹棵大樹之下，背脊倚著樹身，壹動不動。便如同是與這大樹、這密林、這夜色融為了壹體。
　　壹個時辰過去……兩個時辰過去……
　　良久，兩人均是沒有絲毫動作，林中寂靜如死。只聞蟲兒輕吟低唱之聲不斷的響起，壹片幽靜安逸。
　　淩天暗暗的叫起苦來，本來打算得滿好，自己自信自己的隱蔽之法已趨完美，只要天理久侯自己不見，必然對他自己的想法產生動搖，惟恐自己已經逃出此地，必然會向前面加緊追蹤，自己便可任意東西，不意天理之心誌竟是如此的堅毅，被自己捉弄過太多次，竟也仍能如此不動如山，反觀自己這等做法，固然無跡可尋，但卻是最為耗費內力的，如果繼續這般耗下去，自己的內力必然更快耗盡，屆時顯露蹤跡；再想脫出天理的之手，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但現在如若起身逃跑，在壹片黑暗之中，以天理的速度，追上自己卻是更容易的壹件事！如此進退兩難，不覺暗暗叫苦，自己還是小覷了這天下第壹高手嗎？！淩天不由得心中急速的轉動起來，還有何等方法，能夠解除現在眼前這等困境？
　　淩天還未想出辦法，那邊天理卻已經有了新的動作，畢竟現在的主動權已經操縱在天理的手中。
　　原來天理無意之中伸手入懷，突然觸摸到了壹件小小的東西，不由心中大喜，有這東西在，不怕淩天逼不出來！而這東西，更幾乎就是淩天送給他的。在這壹刻，天理幾乎笑了出來：淩天啊淩天，妳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第壹次感到，自己居然也能夠算計淩天壹把，不由心中甚是快意。
　　天理摸到的，正是淩天上午在密林之中對付他的‘蛇涎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