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淩天公子 第七十章 結拜兄弟

　　話說到這裏，淩天頓了壹頓，不動聲色地看了看葉輕塵的臉色，見他又是失望，又是失落，還有些慚愧的樣子，心中不由得略有些愧疚起來：如此費盡心機，算計這樣壹位世外高人，是不是過分了些？
　　但事已至此，已經無法容得淩天後悔，再說，只是探聽寫消息而已，又不是對葉輕塵有所不利；如此壹想，淩天旋即心安理得起來，繼續著話頭說道：“但淩天與先生相見恨晚，恨不能與先生徹夜長談，如若先生不嫌淩天冒昧，晚輩欲請先生過府壹聚，品評天下美酒，徹夜長談如何？”
　　壹聽淩天此言，葉輕塵不由有些興奮起來，聽得淩天那句‘品評天下美酒’，更是轉眼之間滿腔郁悶壹掃而空，哈哈大笑，道：“哪裏的話，公子相邀，葉某高興還來不及，倒是葉某受寵若驚才對！”
　　心中高興之下，葉輕塵自動將稱呼也改了過來，從老氣橫秋的自稱‘老夫’，轉眼之間變作了‘葉某’。有意無意間已經把淩天當作了平輩論交的知己朋友，卻再非是當作壹個值得欣賞的後輩壹般的對待。
　　淩天笑了，首先長身站立了起來，伸手壹抄，自門邊將葉輕塵的白布招拿在手中，笑道：“那好，今日晚輩便替前輩拿著招牌，看看會不會有生意上門。晚輩也好發個利市。”
　　葉輕塵笑的頜下鼠須直抖起來：“好像不能吧？非但不能發利市，而且有妳這位淩天第壹浪蕩公子拿著我的招牌，恐怕以後葉某在承天城再也無人問津了！哈哈哈……小兄弟，妳這可是斷了我的財路啊，以後葉某若是沒銀子買酒喝，那便直接找到妳府上去了！”
　　“哈哈，前輩幾時要來，晚輩便何時掃塔恭候！只恐淩家廟小，前輩這尊大佛不願入住而已。”淩天笑嘻嘻的道。
　　兩人說的都是玩笑話，但兩個人話中卻都是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若是化玩笑為事實，倒也是未嘗不可。淩天與葉輕塵兩人又是相視壹陣大笑。
　　笑了壹陣，葉輕塵忽道：“公子，我們這樣稱呼未免太也生分了些，若是兄弟不棄，還看得起我這個算命的，不如以後妳便叫我老哥哥，我叫妳小兄弟便了。”
　　淩天失笑道：“小弟本早想說這句話，只是唯恐老哥哥妳身為世外高人，不屑結交小弟這等紅塵俗世人，深恐唐突，是以遲遲未敢開口。老哥哥此話可真是說到了小弟心坎裏了，哈哈……”
　　葉輕塵大喜，佯作吹胡子瞪眼睛地道：“胡說，老哥哥我豈是那等人？”
　　淩天連連道歉，心中卻是暗道：妳也不需謙虛，在此之前，妳本就是那等人。若不是我壹壇天品美酒將妳留了下來，恐怕此時妳早已無影無蹤了。
　　見淩天道歉，態度頗為誠懇，葉輕塵回嗔轉笑，道：“小兄弟妳卻也不用腹誹，哈哈，老哥哥我這數十年以來，還真的是鮮少與人如此交往，只是壹個人夜郎自大，整日裏坐井觀天，若不是此次來到承天，還真不知道天下上又出了小兄弟妳這等俊彥人物。”雖是承認錯誤，但話中卻仍有壹分寂廖的意思。
　　淩天笑了笑，見葉輕塵竟然毫不避諱，坦然承認這壹點，足見其為人是何等的光明磊落，心中對葉輕塵的好感不禁又添壹分。
　　兩人出得雅座，在外間的眾護衛紛紛站了起來，躬身行禮。聲音立時驚動了正在另外壹間雅座等候的淩晨與玉冰顏，兩女頓時也走了出來。
　　淩天心情舒暢，身子壹閃，將葉輕塵的身子推到自己前面，笑吟吟地道：“這位葉先生，從今天開始，乃是我淩天的結拜兄長，大家以後見到，須要禮遇恭敬。”
　　此言壹出，除淩晨之外，眾人不由神色各異，均是大出意料之外。尤其是眾護衛，紛紛猜測自家少爺又是犯了哪門子瘋病，竟然如此降尊紆貴，認這麽壹個其貌不揚的江湖騙子做了結義兄長！
　　尤以玉府侍衛為甚，均想，這個紈絝子弟想必是被這個江湖騙子給蠱惑了，不過壹個紈絝子弟被騙子陰，卻也不是什麽大事，但人人均不敢將這種情緒流於臉面，萬壹淩天惱羞成怒，將氣撒到自己身上來，那自己豈不是冤的要死？是以壹個個均是冷眼旁觀，壹副看笑話的樣子。
　　淩家眾護衛紛紛躬身再行壹禮，叫道：“葉先生好，我等有禮。”葉輕塵卻是不卑不亢，含笑回了壹禮。
　　淩晨臉色含笑，顯然對這個結局早有心理準備；而玉冰顏壹臉的若有所思，天哥此舉，是不是另有用意？難道這位江湖相士竟然真的是壹位風塵異人？
　　淩天壹揮手，道：“回府！”眾護衛壹湧而出，在前開路。
　　葉輕塵卻有意留在了後面，抓住淩天衣袖，低聲道：“妳這憊懶小子，老哥哥我什麽時候變成了妳的結拜兄長？怎地我自己卻是不知道的？”
　　淩天哈哈大笑，道：“老哥哥，妳讓我叫妳老哥哥，妳又叫我小兄弟，而我們兩個又不是壹母同胞、嫡親骨肉，那不是結拜兄弟，那卻是什麽？”
　　葉輕塵愕然以對，總覺得他有些強詞奪理，卻又偏偏說不出他錯在哪裏，思量壹會，方道：“以小兄弟的地位人品才智學識，便是當真結拜為兄弟，反倒是老哥哥我高攀了，不過……”
　　“不過什麽？難道以老哥哥如此高人，也要在乎那焚香盟燭，三叩九拜之俗理不成？男子漢大丈夫，壹言既出，駟馬難追，說是兄弟，便是兄弟，日月為憑，天地為證，哪來的那麽多的婆婆媽媽的規矩！既然老哥哥叫我小兄弟，那妳就是我老哥哥，那我們就是兄弟，這本天經地義的事，還需要什麽理由？”見葉輕塵還有推脫的意思，淩天趕緊含笑打斷了他，說出來的話卻是咄咄逼人，讓葉輕塵全無回避的余地。
　　其實葉輕塵想要說的並不是這個意思，但讓淩天如此壹說，也覺得自己如果再是推辭，未免也就太過於造作，太過不近情理了，不由失笑道：“兄弟，妳卻是好壹張利嘴呀！”
　　青衣相士葉輕塵何等人物，他自然是明白淩天壹口咬死兩人關系的用意所在，未嘗沒有利用自己的意思！但卻是突然發現，其實自己心中，對於多了這麽壹個兄弟，竟然也是歡喜之極，毫無壹絲反感的意思。
　　葉輕塵前半生孤苦伶仃，飄零江湖，雖得大造化，遇得明師，修得有壹身絕頂武功，更兼有頗多本領，單只相法壹項，天下幾無人能出其右，但他內心深處卻也有甚多說不出的孤獨淒涼；人間至愛親情，幾曾享受過半點？雖然明知道淩天有利用自己的意思，但對於自己突然之間多了壹個親人，心中也不由得泛起壹種陌生的暖洋洋感覺！
　　淩天突然站定，自兩人相遇以來，第壹次鄭重其事的正面看著葉輕塵的眼睛，雙眼中透出無限的真摯之情：“老哥哥；小兄弟此壹舉動，若是說沒有私心在內，莫說老哥哥妳不信，便是小兄弟自己也不信！但無論老哥哥信是不信，小兄弟只想說壹句話，如果小兄弟看壹個人不順眼，哪怕此人乃是天下武林至尊，對小兄弟有著天大地大般的利用價值，那聲大哥，小兄弟也仍然還是不屑於叫出口的！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尚望老哥哥觀為弟的作為，以證我倆今日結義的情誼！”
　　葉輕塵悚然動容！自淩天誠摯的眼神表情之中，葉輕塵知道，淩天這幾句話，說的全是肺腑之言，忍不住心中有所感動，重重地點了點頭，道：“小兄弟，我卻是信妳！老哥哥生平閱人無數，自信不會看錯人，也不會信錯人，人言為信，無信如何立於人間！”
　　兩人對望壹眼，四手相握，忍不住同時仰天大笑。
　　二人走出酒館門口，西方天空已經是紅霞滿天！不知不覺，竟然在此小酒館中度過了大半天的光陰！
　　淩天間玉冰顏低著頭跟在自己身後，壹言不發，偶爾擡頭，眼神之中也是滿是幽怨之色，心念壹轉，頓時了然，故意慢走幾步，跟她並肩而行。玉冰顏擡頭看他壹眼，小嘴壹撅，哼了壹聲，轉過了頭去。
　　淩天笑道：“呀呀，這是怎麽了？這麽紅的壹朵小牡丹花怎地突然開在了我顏兒妹妹的小嘴上？雖然好看，不過也不是個地方呀；來來來，哥哥我給妳摘了去，要不等會回到家裏，就該讓淩晨那丫頭掛上油瓶了啊。”說著戲謔的伸出壹只手，向玉冰顏嘴上摸去。
　　玉冰顏勉強嗔著臉，壹巴掌將他伸過來的大手拍到壹邊，終於還是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轉瞬想起不該笑時，卻已來不及了，不由氣的狠狠跺了跺腳，壹張小嘴重新又撅了起來。
　　淩天呵呵壹笑，湊到她耳朵邊道：“顏兒，彼此相交於心，我真的不想讓妳為了我而為難，妳卻願意為難於我嗎？”聲音低沈，剛好讓玉冰顏聽見。沒有過多的解釋，只是短短的壹句話，卻是直直敲進了玉冰顏的心中！
　　這句話壹字字鉆進玉冰顏耳中，玉冰顏突然覺得自己心頭壹熱，眼眶亦壹熱，鼻頭壹酸，心底壹陣柔軟：原來，他果然是為了我著想！雖然玉冰顏早已猜到了這壹點，但此刻聽淩天親口說了出來，仍是感覺壹股巨大的幸福突然湧來，瞬間便充盈了整個心田，心中剛才的委屈，幽怨，突然間便無影無蹤，只覺得自己快樂的想要放聲而歌。
　　見到玉冰顏低垂著頭，眼睛卻是偷偷向自己瞟來，雙眼之中，又是滿足、又是害羞，又是竊喜，又是不好意思，還帶著壹絲的嬌俏，和壹股說不出的風情。淩天不由得心中壹蕩，便要將她攬進懷中。
　　卻見玉冰顏突然哼了壹聲，低低道：“妳是我什麽人，我才懶得與妳為難呢！哼！”說完了這壹句，只覺得玉臉霞飛，又熱又燙，小女兒之情表露無遺，玉人不由得壹跺腳，加速向前沖了過去，只留下壹陣怡人的香風。
　　“兄弟，妳可是將老哥哥的胃口吊到天上去了！”青衣相士葉輕塵抱怨道。
　　回到淩府，淩天便徑直將葉輕塵請到了自己的小院，而他自己，吩咐淩晨幾句之後，便先去向爺爺奶奶父親母親那裏報了個平安，這個是每天例行的功課，逐個問候了幾句，順便去看了壹下秦大先生，對於秦大先生的身體恢復，淩天心中壹直放之不下。晚年喪偶，這等沈重打擊，不是三年兩年便可以恢復過來的。見到秦大先生身體健康，尤其是精神亦顯健旺，方才放下心來，簡單說了幾句話，便匆匆趕了回來。
　　玉冰顏得淩天之言解開了胸中壘石，她亦是聰穎之人，自知自己也確實並不適合過多參合淩天的諸般事情，早早的便回到自己房中休息。
　　等到淩天回到小院，葉輕塵早已經等得有些望眼欲穿，急不可耐了。
　　淩天哈哈壹笑，道：“老哥，莫急；今日定要老哥妳喝個痛快！不過，要飲好酒，須得先靜心，心浮氣躁，則絕世佳釀入口也是味同嚼蠟，剛才的事老哥哥難道忘了，說到酒道之事，甚少有能逃過小弟之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