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九章 永遠的賽博魔女（大結局）

　　法洛莎·德·阿奎利亞穿上白色婚紗，手捧花束，來到星空下。
　　在此，他們將舉行儀式性質的婚禮，等回到艾蒂安河谷，還要讓瑪杜莎夫人見證、主持更盛大的婚禮，聚集賓客。
　　眼下只要寥寥幾人就已足夠。徐煬、法洛莎、莉拉還有伊絲塔。
　　浩瀚星空下，徐煬挽著法洛莎的手走過紅地毯。
　　法洛莎身穿潔白禮服，綢緞上點綴著晶瑩寶石，光彩奪目。徐煬則穿黑色正裝，頭發梳得整齊帥氣。
　　法洛莎羞澀地壹笑，她擡起頭，明白這確實是她夢寐以求。
　　在徐煬精心營造的無縫全景窗外，不同的恒星在星海中閃閃發光，尺寸巨大的天體結構靜靜旋轉，放出光華。
　　銀河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緩緩流淌，時間在靜謐的宇宙中也變得無比緩慢。
　　結婚的音樂忽然響起，音樂家編織的喜慶樂曲打破了殘酷宇宙的永恒寂靜。
　　法洛莎握徐煬的手更緊，她往前走，珍重地記下每壹步的觸感。
　　“這是我壹生中最美好的時刻。”法洛莎輕聲說。
　　徐煬點點頭：“我也是。”
　　他抱緊她。
　　最終走到白色拱門之下。
　　伊絲塔壹個勁地拍手。
　　“我來做姐姐的嫁妝！”伊絲塔說。
　　“伊絲塔，妳的腦子怎麽還是壞掉的。”法洛莎抱怨，然後轉向徐煬，“她曾經見證過婚禮嗎？”
　　“是的，既然她曾經見證過壹次，那這壹次也由她來。”徐煬說。
　　“今天，妳們要在這美麗的星空下，相愛相知，相互扶持，度過余生！”伊絲塔說。
　　莉拉站在徐煬另壹側，款款隨行。
　　法洛莎雪白的婚紗在星光下閃爍，式樣由她親自設計，世界上很少有新娘有這種機會，能夠裁定與編織自己真正喜歡的婚紗。
　　徐煬溫柔註視著她，壹如既往，她比平時更美。
　　徐煬從盒裏拿出鑲嵌著璀璨鉆石的婚戒，他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準備好了戒指，最棒的婚戒。
　　“我們結婚了。”徐煬說。
　　“嗯。”法洛莎微微顫抖，淚水在眼中打轉。
　　她心底有那麽多想法，那麽多話，但現在都不重要了，她已經被這種巨大的情感俘虜了，她之前從未想過會這樣，但這真好。而且這還只是星空下的儀式，之後在地面上還有更盛大、真正的的婚禮，賓客滿座，瑪杜莎夫人會親自祝詞。她會有多感動，終於把女兒嫁出去了，嫁了壹個好人。
　　徐煬和法洛莎交換婚戒，將它們戴在對方的無名指上。
　　莉拉和伊絲塔都輕輕鼓掌。
　　伊絲塔笑起來，點點頭。
　　“我宣布妳們是丈夫和妻子。妳可以親吻新娘了！”
　　徐煬輕輕撩開法洛莎的面紗，在她的唇上印下深情的吻。
　　法洛莎輕輕地落在徐煬懷中，再無他想。
　　群星在他們頭頂緩緩劃過，仿佛演繹著天成的旋律，這是天造地設的愛情。
　　徐煬全身心感受著這壹刻，這是真正幸福的滋味，什麽也比不上。他過去是認真想過這壹幕的，但只有親身體驗才明白這種感覺。
　　它的力量令其他壹切都黯然失色，光和影皆臣服其中。
　　這個故事與賽博時代的魔女有關。
　　這個故事畫上了句號。
　　……
　　……
　　壹百年後。
　　彈盡糧絕的神暉號在星海當中漂泊。
　　徐澄紋絲不動地坐著，看著前方。
　　織星娘只能通過偶爾的眨眼以及不穩定的生理體征確認徐澄還活著。
　　現在，織星娘已經做好了機毀人亡的準備，他們已經飄泊得太遠，沒有回家的可能，而泡泡的尋找還遙遙無期。
　　徐澄面前的控制臺上放置著定位器，它穩穩地指著前方。
　　織星娘判斷，泡泡已經死了，死在了無人知曉的角落當中，她找不到。
　　縱使找到，也只是壹個飄散的靈魂，壹個幹硬的屍骸。
　　“這是我們最後壹個能探索的星球了。”織星娘看著面前的星球，“壹旦造訪這個星球，我們就不能再起飛了！必須落在這裏，收集能源，並且修復自己！”
　　它的形狀和泰拉星相仿，藍水多於綠地，它似乎蘊含著生機與希望，在黑暗的太空中孤寂地漂浮，散發出朦朧而神秘的光芒。它又像壹個脆弱的藍色水晶，稍壹用力就會破碎。而在它黑暗的半面，則是壹片漆黑，只有少數幾個沿海聚落亮起光芒。
　　神暉號降落，沿著定位器的指示尋找。
　　壹百年裏，在定位器引領下，徐澄和織星娘已經跨越數萬億公裏的距離，檢索了數不清的世界，每個世界都和泰拉本身壹樣繁榮而復雜，所以徐澄和織星娘要不停地詢問，調查，戰鬥。
　　但是找不到泡泡，無論如何都沒有泡泡。
　　神暉號開啟隱形立場，從高空俯瞰。
　　“定位器帶我們來的就是這個城市。”織星娘俯瞰。
　　徐澄看到密集的房屋鱗次櫛比，道路狹窄，好似迷宮。
　　輪轂巨大的馬車在街道上哢哢前進，類似科學院和宮殿的圓頂建築輝煌聳立，河流蜿蜒穿城而過，其上昏黃油汙，堆滿初級的工業垃圾。
　　行人們和人類差不多，空氣中滿溢著煙塵，路邊店鋪的櫥窗上貼著新上映戲劇的海報，紳士們頭戴禮帽，持拐杖趕路，苦力們則在街頭巷尾尋覓工作，衣衫襤褸。還有穿著雜色裙子的女仆，在集市上挑選食材，籌備回家。
　　神暉號降臨在壹個古老宅子門口，飛船的科技對這個星球來說太先進，它的外觀還是隱形的，甚至是扭曲的，別人看不見也摸不著，真就像壹條車庫裏的龍。
　　“走。”徐澄戴著織星娘的虛擬攜行裝置，開啟隱身納米潛行服，進入大宅。
　　穿過鐵藝大門，徐澄只見壹個陰森森的看門人正牽著狗巡邏，仿佛很忌憚旁人進入。
　　她悄無聲息地潛入房間，只見四周的墻壁上畫滿怪異符號，似乎在召喚某種未知存在。徐澄覺得那些符號越看越眼熟，但意味著什麽？她說不清。
　　在中央宴會廳裏，大約五十個人在聚會，他們身穿象牙色的長袍，低聲誦讀，面前的桌子上堆滿不潔之物。
　　織星娘有些怕怕，她也呈隱形，跟隨徐澄進入豪宅的地下室。
　　穿過門戶，走下石頭樓梯，地板微微震動。
　　古老的力量壹遍又壹遍鼓蕩，徐澄鼓起勇氣，穿過胡桃木大門，只見這裏聚集了更多形貌癲狂的信者！
　　他們圍成壹圈，手牽著手，低聲誦讀著整齊劃壹的咒語，地板不斷地震動。
　　這些信者都對地下室中央的巨型雕塑低頭。
　　徐澄的目光順勢被地下室鄭重供奉的扭曲綠芒所吸引，那是壹個駭人的石像散發出來的。
　　他們所朝拜的是壹個巨大的無形怪物，其姿態似乎存在於多個維度，其結構既軟又硬，像是由石頭和軟體物質復合構成。
　　徐澄毫不畏懼地直視著這尊邪惡的雕像。
　　這些信者聚集在此，似乎就是要召喚這混沌的永生者，讓它現身人間。
　　他們聚集呼喊，咒語越來越響，聲勢浩大，仿佛在和某種巨大無形的存在對話！
　　“Iak－Sathath！泡泡！Iak－Sathath！泡泡！您的仆人召喚著您！”信者們熱切地呼喚著。
　　緊接著，壹道綠色強光劃過地下室。
　　徐澄帶著織星娘閃身退避。
　　綠芒照耀之後，這些信徒們就全都消失了。
　　萬籟俱寂。
　　幾分鐘後，雕像從中間開裂，泡泡從中鉆出來，偷吃信徒奉上的貢品。
　　徐澄瞪大眼睛。
　　現在，徐澄忽回想起來，法洛莎說過魔女種族很特別，她們過去都曾有很多不同的轉世，不同的遭遇。
　　泡泡的無數個前世當中，確實有格外強大的，在那壹個世代裏的泡泡，擁有真正的力量，連接了所有的門，所有的鑰匙，所有的知識。不是現在的小泡泡。不過徐澄更喜歡笑泡泡。
　　“泡泡？”徐澄結束隱形立場，走過去。
　　泡泡幾乎跌倒在地上。
　　“……我——我等了這麽久，我知道妳壹定會來的！”泡泡喊著。
　　“我當然會來了，泡泡，我終於找到妳了。”徐澄走上前去抱住泡泡。
　　“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妳了，我……不想忘掉妳。”泡泡傷心地說。
　　“我差點就忘掉妳了，但壹看到妳，那些記憶就回來了。”徐澄的臉緊貼著泡泡的臉。
　　她們的定位器彼此相接，箭頭相對。
　　泡泡依偎在徐澄懷中。
　　“很辛苦喏？”泡泡輕聲說。
　　“我去過許多星系找妳，壹直不放棄希望。”徐澄喃喃道，“現在我們終於重逢，我就再不會丟下妳了。現在壹切都過去了。”
　　“妳是我唯壹的希望。”泡泡淚眼朦朧，她在黑暗中等待，因為徐煬說過，不管泡泡被傳送到哪裏，徐澄都會拼命找到。
　　“妳怎麽會到這裏來？”徐澄問。
　　“自從開啟魔力後，我的靈魂就飛走了，在虛無中飄蕩，但我聽到有人在召喚我，拼命地召喚，然後就把我召喚到這裏來了。他們每天都圍著我大喊大叫，還給我好吃好喝的，他們要我對他們使用力量，我現在實力更強，而且這個雕像似乎是個不俗的容器，可能是上壹代的我留下的，對我有親和力。於是我就躲在這，對他們使用魔力，每次都能把他們都傳送到誰也不知道的地方去。但他們不僅不怕，反而還前仆後繼。”泡泡說。
　　“看來妳的地位還很特別嘛，這樣的話，我們也可以糊弄他們，在這裏維修飛船，補充物資，最終能飛回家裏去的！”織星娘愉快地說。
　　“回家？”泡泡眼前壹亮。
　　徐澄抱著泡泡，她們閉上眼睛，沈浸在重逢的喜悅當中。
　　“回家。”徐澄說。
　　——全書完——


尾聲
　　法洛莎展示給徐煬壹把細劍，它仿佛沒有厚度。
　　“這是我在進過高維空間後，又經過無數苦修開發出的兵器。”法洛莎說。
　　“妳把弒神武器獻祭掉之後，確實需要壹把新武器。”徐煬說。
　　“不不，這可不只是武器，這是真正的維度兵器，參照高維空間與低維空間的能勢級差進行開發，這次可以帶我們前往壹個已知的世界，在那個世界，所有觀測的東西都有定論，只有割斷我們和那個世界的聯系，我們才能真正自由地發展，不被文字捆綁。”法洛莎自信滿滿。
　　“好像很了不起。”徐煬仔細掃描。
　　“看我的，我去去就回。”法洛莎雙手握劍。
　　“妳要去哪？”徐煬不解。
　　“幹掉那個阻止我們尋找未知意義的人。”
　　法洛莎將細劍在空中壹揮，砍出壹道撕開帷幕的門。
　　穿過門之後，她不花0.1秒，就很利落地把打字員給宰了。
　　劍從後面穿過其頭顱，鮮血噴濺在熒幕上。
　　法洛莎把其屍體從座位上踢下去，仔細觀察熒幕上記錄的詞句。
　　她在鍵盤上敲擊，發現熒幕上出現了字句，看來，這些字句本來要被發送，是有關打字員的壹些事情。
　　打字員似乎把這個故事寫完了，然後要準備與讀者對話。
　　嗬嗬，打字員配嗎？法洛莎嘲笑。這是在寫有關我的故事？有關我們賽博時代的魔女的故事？憑什麽由妳來寫？妳懂賽博時代的魔女嗎就寫。
　　這個打字員，他的生命和品行如何？
　　他對自己的作品提出了什麽目標？他在何種情況下，何時何地為誰寫作？
　　他寫的東西真正反映了生動的情感和復雜的人性嗎？
　　他寫作是為了換取錢財的必要勞動，是為讀者的閱讀體驗服務，還是說要表達自己的內心？
　　因為不確定這個打字員是否優良，法洛莎決意把打字員殺了，自己來寫尾聲。
　　她刪掉了所有打字員準備好的內容，自己錄入：
　　關於我的故事有人看嗎？有人喜歡嗎？
　　妳們是怎樣接受這個故事的？
　　這個故事最後被誰所看到，落在什麽樣的人手上？
　　這個故事的文本會經歷多少不同的考驗，會不會被遺忘、被刪除？
　　有多少人會決定接受這個故事的寫作風格，接受它所提供的閱讀體驗，理解其內容？
　　還有。
　　會有人喜歡我嗎？喜歡偉大的法洛莎大人？有著這樣獨壹無二的強烈個性，這可比所有其他人都優秀啊。
　　算了，這都無關了。畢竟我是最強大的。妳們怎麽想也無所謂。
　　總而言之。
　　真正的故事是留在妳們腦海中的故事。
　　真正的故事是妳們心中發散的，永遠未完結的，有無數可能的故事。
　　妳們的記憶，認識和接受，不斷賦與這個故事生命。遠超那個血流滿地的打字員。
　　在妳們心中，這個故事還會有很多不同的結尾。
　　倘若幾十年後，偶爾回想起還能會心壹笑。那對這個故事來說，也是它的無上殊榮。
　　好了，不管怎麽樣，我得回去了。
　　剩下的，就交給妳們了。
　　錄入完尾聲後，法洛莎轉頭看到打字員的屍體。
　　她覺得打字員的狗命還有壹絲用處，用回復之律復活，使其繼續為讀者寫作，然後自己回去，跟徐煬繼續生活了，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書籍版權歸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權，請聯系本站盡快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