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二章 祖國女人萊拉

　　徐澄屏住呼吸。
　　萊拉邁步走來，雖然個子小小，比徐澄還年輕，但她似乎在魔女中頗有威嚴。
　　“萊拉大人！”
　　“前線信使將貨物送來了。”
　　“您看看，我們是送到您的房間嗎？”征戰魔女們恭維著萊拉，壹如既往。
　　萊拉掃了壹眼徐澄，隨後轉頭跟其他魔女若無其事地交談起來。
　　徐澄眨了眨眼，又驚訝又惱怒。
　　無視我！！
　　這家夥，完全把自己忘了嗎？簡直把徐澄當做壹臺送貨的無人機，送完就算了！
　　小時候的敵意、對抗、爭鬥，仿佛都從萊拉的記憶中消逝了，難道我們不是宿敵嗎？
　　此時在徐澄面前，萊拉看起來相當有領袖氣質，擡頭對其他遠高於自己的魔女發號施令，舉止從容。
　　她的目光中蘊含著超過同齡人的睿智和理性，而裝備更是精良，從智能激光步槍到魔力戰刃壹應俱全。
　　她參加過多少場戰鬥了？徐澄不知道。
　　徐澄哼了壹聲，無論如何，萊拉不能就這樣無視她。
　　“呱！”徐澄把面罩摘掉，怒氣沖沖地看向萊拉，“還記得我嗎？”
　　徐澄這麽壹喊，其他魔女們有些訝異，萊拉也轉頭看向徐澄。
　　“哇哦——”萊拉發出壹聲驚喜的聲音，這動靜在徐澄聽來無異於嘲諷。
　　小傻瓜！
　　“妳還記得我嗎？還是說，妳已經完全忘了我？”徐澄雙手抱胸，怒氣沖沖。
　　萊拉眨了眨眼，然後發出壹聲輕快的口哨聲。
　　“我當然記得妳，那個小傻瓜呀，不過，我現在可沒時間跟妳吵架，我還要喝補劑來恢復魔力呢。”萊拉笑道。
　　她打開徐澄送來的補給箱，從中取出壹瓶精神促進劑，將內容物壹飲而盡，快速恢復自己的魔力。
　　徐澄死死盯著萊拉，又生氣又懊惱。
　　萊拉簡直像完全寬恕了她們當年的那些仇恨和間隙，而完全專註於自己手頭的工作。
　　徐澄對過去的麻煩事耿耿於懷，萊拉的修養仿佛大為提升，超出了這種瑣碎的關切。
　　那這不是顯得徐澄很小心眼嗎！
　　憑什麽！
　　妳應該跟過去壹樣欺負人呀！
　　“來，這包妳們收好，妳們出力最大，辛苦了。”萊拉從容地發放著徐澄帶來的物資，其他魔女毫無疑義地聽從萊拉的安排。
　　這家夥……壹點也不像小時候那樣咄咄逼人了。徐澄若有所思。
　　其他魔女都見過萊拉的力量——激光眼，亦稱赤紅的神怒光線，從萊拉雙眼中放出的魔力光束可以輕易切斷燈塔核心的壹臺“魔蜥”懸浮坦克。
　　徐澄感覺有些苦澀。
　　萊拉已經完全忘記了當年的“宿敵”徐澄。
　　或者說她已經遠遠超過了徐澄。
　　萊拉在前線發光發熱，而小徐澄只是個送快遞的嘛！
　　徐澄壹聲不吭，走回神暉號，想讓織星娘安慰安慰自己。
　　緊接著，她聽到腳步聲。
　　萊拉大步走過來，壹言不發地登上神暉號。
　　而在她身後，那些物資已經分發完畢。
　　徐澄大吃壹驚，準備將萊拉從神暉號轟走，死死瞪著她：“妳幹嘛！”
　　萊拉目不轉睛地看著徐澄：“妳的下壹站是哪？”
　　“安克雷奇戰俘營。”徐澄檢查了壹下手持平板。
　　戰俘營！關押新泰西洲被俘小兵的地方。
　　萊拉平視徐澄，她將自己的頭盔放到穿梭機的壹張白色桌面上，仿佛已把神暉號當成自己的新家。
　　“我陪妳壹起去，戰俘營離燈塔核心的前線太近了，妳需要壹個護衛。”萊拉說，她轉頭掃了壹眼神暉號，“而且這麽大的穿梭機，妳壹個人開太累了。”
　　徐澄有些難以置信，煩惱和怨恨在她心裏回蕩。
　　萊拉怎麽能無視她們之間的宿敵關系，就這樣擅自來幫忙？
　　“咕呃。”徐澄需要提醒萊拉，“要不是妳以前在魔女學院裏橫行霸道，我現在還在上學呢！”
　　是因為討厭學院裏的萊拉，徐澄才離開學院，最終也討厭任何形式的學習，最後變成了現在這樣壹個沒有文化的駕駛員。
　　徐澄今天任何優點都和萊拉無關，但沒文化的缺點絕對是萊拉害的。
　　“是嗎？那都是我們四五歲時候的事了吧。我們還能活150多年，別這麽糾結嘛。”萊拉輕松地說。
　　“妳！”
　　“相信我，我不是來添麻煩的，我是來幫忙的。我們很早以前就認識彼此了，而且法洛莎媽媽照顧著我們，就讓我們當好朋友吧。”萊拉真誠地說。
　　“呱！”徐澄坐到座位上，發動引擎。
　　神暉號飛快地越過峽谷，來到壹片被燒成玻璃的平原。
　　大地被焚燒了幾個小時，夜間冷卻後形成大片不規則的熔融地形，結晶後形成發光的青綠結晶。
　　“白天的時候我就是在這裏作戰的，媽媽打敗伊帝斯，我們乘勝追擊。”萊拉環顧四周，“瞧，還有好多我打出來的陷坑呢，裏面本來有被我擊毀的載具，現在不見了，應該是被後勤人員拖走了。”
　　“呱。”徐澄什麽也不想看。
　　多年來她們之間壹句話都沒說過，但萊拉今天卻堅持要護送她，這讓徐澄感覺很奇怪。
　　徐澄突然將神暉號加速，希望慣性能把萊拉晃倒。
　　颼！
　　但萊拉站的好穩，她已經是壹名征戰魔女，壹名軍人了。
　　她是法洛莎真正的長女。徐澄忽然意識到這壹點。
　　如果法洛莎是女皇，那麽萊拉就是真正的皇儲，是這個魔女帝國真正的繼承人。
　　長公主萊拉·瑪杜莎殿下。
　　很明顯，萊拉就是以法洛莎的標準培養出來的，英勇、高貴、自信。
　　徐澄將穿梭機開到安克雷奇戰俘營，她長長嘆了口氣，將穿梭機停下。
　　“送貨。”徐澄去貨艙裏檢查。
　　“這是送什麽呢？戰俘營的人需要什麽呢？”萊拉饒有興致地問。
　　“炸彈項圈。”徐澄打開壹個大箱子，檢查裏面排列得整整齊齊的炸彈項圈，壹共有1000個左右，用來防止特定犯人逃走，若有燈塔核心的戰俘膽敢溜走，那就死定了，項圈會滴滴報警，然後炸飛腦袋。
　　萊拉幫徐澄提箱子，跟在徐澄後面。
　　她們踏上熔融玻璃的山丘，萊拉腳步平穩，合金軍靴在玻璃上踩出好聽的聲音，徐澄則需要壹蹦壹跳，免得摔倒。
　　戰俘營不是個好地方，徐澄看到昏暗天空下巨大的通電鐵絲網，被生擒的新泰西洲人都關在這裏。
　　他們此時都已聽到神暉號靠近的聲音，壹個個都從鐵絲網後面向她們投去目光。
　　“呱呱……”徐澄感覺有點陰森。
　　這是千百道絕望者的註視。
　　被俘的新泰西洲士兵們，沒有死在戰場上，而是被生擒，面臨著未定的命運。他們看起來很難過，因為無法保家衛國而哀傷？還是因為這裏待遇不好？徐澄胡思亂想。
　　戰俘營的負責人行動非常高效，從徐澄手上接過箱子，簽下貨單，隨後就命人把炸彈項圈往重點標記的戰俘脖子上放。
　　“我們在擔心狄爾奈用某種神力把他們救走。”戰俘營的負責人是壹個瘦高、冷酷的黑發男人，“可不能讓這些寶貴的活口離開。”
　　“也就是說，壹旦偵測到大幅度位移，就會爆炸嗎？我聽過這種科技。最早應用於卡勒布山區的礦場。”萊拉熟悉地問。
　　“是的。”負責人對萊拉點點頭，“妳很懂行。”
　　怎麽回事呢？我怎麽就沒聽過？徐澄摸摸自己的頭。
　　徐澄不喜歡這裏。
　　萊拉卻感覺還行，甚至帶著徐澄去跟囚犯們搭話。
　　壹個金發白皮的高個子男人坐在地上，等著東半球聯軍給他們定下的命運。
　　他的軍裝已經被扒光，換上壹件白色連體衣，像是用來抓精神病犯的那種。
　　“妳叫什麽？”萊拉蹲下來問。
　　“盧克，盧克·奧康納。妳現在是做什麽？把我當成動物園裏的猴子嗎？”他陰郁地回答。
　　“我只想問壹個問題。”
　　“說吧。”盧克冷冷地說，“妳這魔女，想說就說吧。”
　　“妳們為什麽要傷害我們呢？”萊拉身體微微前傾，雙手按在自己的膝蓋上方。
　　徐澄感覺萊拉是小大人，活像千樹。為什麽千樹和萊拉都這麽聰明？
　　“妳們剝奪了新泰西洲的陽光，現在又問我們保衛家園的正當性？我告訴妳，世界上沒有比壹個男人保衛他的家園更有意義的事。而這種事也從來不需要原因。”盧克啞著嗓子說。
　　“不，我是說，更久之前的事情，六年前，妳們為什麽要發動天劫？”萊拉問，她的眼神變得漸漸冰冷。
　　“天劫？那和我們有什麽關系。”盧克悲哀地說，“難道是我們投票通過了天劫嗎？難道天劫的發動問過了我們的意見嗎？新泰西洲人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但妳們現在卻準備入侵我們的土地，殺光這裏的所有人。”
　　“妳們現在要把自己摘幹凈了嗎？”萊拉問。
　　“我們憑什麽要為我們沒做過的事負責。”盧克痛苦地說，“如果我們立場互換，妳難道願意看到燈塔核心入侵妳們的土地，殺光每壹個東半球人？”
　　“我們不會做這麽蠢的事情——召喚群星使者來傷害我們的家園。”萊拉說。
　　“那我們呢？我們不也是受害者嗎？無辜的新泰西洲人……無辜的沃土，我們的家園也被怪物侵略，惶惶不可終日。妳們為什麽不去攻擊外星人，而攻入新泰西洲的土地呢？”盧克疲憊且沮喪。
　　萊拉搖搖頭。
　　“‘西海岸條約組織’、‘七印’，或者說現在的‘方舟基金會’，壹直以來都是幕後掌控世界的邪惡組織，燈塔核心與這樣的組織在壹起共事，這麽多年來，妳們燈塔核心敢說自己對七印的圖謀壹無所知嗎？妳們不也是與他們頻頻合作，貪婪自大地享受他們奉上的禮物？借助他們的影響力來威懾全球？”
　　“……”盧克張了張嘴，沒說話。
　　“既然七印和狄爾奈的勢力在新泰西洲活動，妳們就要負責監督他們的行動。而這六年來，妳們只是在狄爾奈的授意和操控下繼續和我們打仗，從未考慮過和我們壹起協作，反抗狄爾奈、反抗群星的恐懼。現在妳們新泰西洲人把自己摘得幹幹凈凈……摘得太幹凈了。”萊拉說。
　　“我只是壹個軍人，或者說大部分普通人根本壹無所知。”盧克絕望地說。
　　“是的，所以妳們被打敗了，被囚禁在這裏，只能眼睜睜看著東半球的軍隊穿過大山脈，壹點點占領從西海岸到東海岸的土地，替妳們拔出毒刺，替妳們去肅清秩序，至於我們的士兵會對妳們的平民做什麽……該祈禱的不是狄爾奈，而是東半球聯軍的軍事紀律足夠嚴明，以及我們的復仇之欲足夠理智。”萊拉說。
　　隨後她便向盧克點點頭，轉身與徐澄離開。
　　“嘩……”徐澄感覺萊拉又聰明又帥氣，很了不起，忍不住跟上萊拉。
　　“我們去送下壹單吧。”萊拉坐在副駕駛位上，“妳是非常專業的駕駛員呢，可能是我見過最棒的。”
　　“嗯！嗯！”徐澄感覺虛榮心大幅得到了滿足。
　　“馬上要到最前線了，新泰西洲邊防軍會發現我們的。”萊拉說。
　　“哎……”徐澄沈吟對策，“那不是要打架了？”
　　“有我在呢，我可是善戰的征戰魔女，敵人不在話下。不過，我也很需要妳，拜托啦。”萊拉用愉快的語氣說。她的聲音很真誠，眼神也很柔和，讓徐澄感覺挺舒服的。
　　“妳會幫我？”但徐澄仍然有些難以置信，她感覺萊拉很厲害，卻也危險。
　　“只要妳真心對我，我當然也會真心對妳啦。來，讓我們壹起給這個世界帶來變化吧。就依靠妳的力量，妳了不起的信使工作！”萊拉神采奕奕，看著徐澄的眼睛。
　　“呱呀。”徐澄很滿意。萊拉開朗又能打，不像……
　　萊拉勾起嘴角，目光輕浮。
　　她看到徐澄放在駕駛臺上的定位器，上面有壹個靜止的箭頭。
　　“那是什麽？”萊拉問。
　　“——沒什麽。”徐澄匆匆把定位器拿下來，放進駕駛臺下面的櫃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