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節　變數

　　雖然距離相隔很遠，但是那些正朝著大軍撲來的怪物確實是食屍鬼沒錯。此時，這種扭曲怪異的野獸從薄霧中沖出來，壹邊發出獸性的低沈咆哮，壹邊筆直的朝著巨劍兵的位置沖去。萊托註意到食屍鬼的隊形雖然相當雜亂，但是整體而言還算是有點秩序。看樣子，吸血鬼已經用最快的速度粗粗列好戰陣。
　　騎兵們剛才的騷擾似乎並未產生預想中的效果呢。不過，也僅僅是如此罷了。
　　不過吸血鬼居然會讓食屍鬼打前鋒倒讓人有些意外。所有的記錄都清楚的指出，別看外形野蠻怪異，但食屍鬼其實是壹種相當怯懦的生物。只要戰鬥不利，或者發現敵人的數量眾多，這些怪獸就會選擇逃走——他們之所以會進入戰場，本身就是吸血鬼的強大魔法和意誌的壓制作用了。所以，盡管表面上食屍鬼的爪子上有著劇毒，而且本身有很強的忍受傷害的能力，但是實戰中的戰鬥力卻表現得平平無奇。打打順風戰倒也罷了，讓食屍鬼負責突擊——這就搞不懂吸血鬼到底想幹什麽了。
　　“吸血鬼為什麽會讓這些食屍鬼做前鋒？”萊托問身邊的人。他本來覺得吸血鬼會派遣他精銳的荒墳守衛作為前鋒的。
　　“殿下，我估計著恐怕是因為他沒有料到蝙蝠群會如此幹凈利落就被消滅了吧。”壹個部下回答：“他原本指望靠蝙蝠纏住炮兵的呢。如果是這樣的話，將食屍鬼布置在右翼也沒什麽奇怪的。只不過等到他發現蝙蝠群拖延不了多少時間的時候，他也只能讓食屍鬼出擊了，因為要變換戰陣已經來不及了。”
　　“哈，也是就是這樣而已。”部下這壹番合情合理的解釋讓萊托心情大好。吸血鬼已經失去了他最難纏的部隊了——確實，這些蝙蝠是最麻煩的壹種部隊。他們或許談不上什麽戰鬥力，但是絕對極其難纏。根據情報，吸血鬼頻繁的讓蝙蝠群擔任斷後、騷擾、奇襲等任務，而且效果非常的好。濱族對於蝙蝠也無可奈何，這使得每次小戰鬥他們都無法追擊撤退的敵人。只要壹追擊就壹定會被蝙蝠群截住，然後在和這些小動物的戰鬥中眼睜睜的看著不死軍團撤走。
　　“傳我的命令，讓火槍手準備，食屍鬼進入射程就射擊。”萊托懶洋洋的下達了這個命令。他壹點也不擔心食屍鬼，也許壹輪火槍的射擊就能把這些怪獸嚇跑，因為這壹次它們中並沒有黑魔法師督戰。而如果沒有黑魔法的魔法壓制，食屍鬼很容易潰逃。
　　不過，吸血鬼現在已經變不出什麽花樣來了吧。萊托斜眼看了壹眼身邊的貝爾南多。後者真凝視著遠方。說實話，貝爾南多這幫教會的家夥真的太小心謹慎了，居然畫蛇添足的為自己找好後路。難道他們以為自己會打輸這場必勝的戰鬥嗎？
　　此時此刻，在距離戰場的某個遙遠地方，依蘭正坐在椅子上，壹只手托著下巴，眼睛盯著前方空氣中浮現的影像。在她身邊，站著另外壹個披著灰白色鬥篷的身影，正在和他壹起觀賞。
　　在他們前方，空氣中似乎凝結成了壹面鏡子，清晰的展現出此時正在紫色石進行的戰鬥。這個畫面並不是戰場上的人們所看到的畫面，而是居高臨下，仿佛鳥兒從高空鳥瞰所看到的東西。這個畫面似乎沒有受到此時籠罩戰場的薄霧影響，壹切都相當的清晰。
　　“真有趣，那些玩意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的食屍鬼啊，把鏡頭放大點。”依蘭饒有興趣的看著吸血鬼右翼發動突擊的部隊。這些食屍鬼已經進入了火槍的射程，所以現在瑞恩軍隊後方不停的冒起白色的硝煙，那是火槍手在射擊。不過似乎出現了很有趣的現象——火槍似乎沒有任何作用，因為並沒有任何壹個食屍鬼被子彈打倒。
　　畫面被放大了。現在，能夠清楚的看到正在沖鋒的食屍鬼似乎有點不太壹樣。它們比普通的食屍鬼要大上很多——但那並不是簡單的變大。這種醜陋而巨大的怪獸雖然很像食屍鬼，而且也擁有和食屍鬼壹樣佝僂身軀與小跑前行的步態，但是它們眼中閃耀著可怕的邪光，並且充滿了對戰鬥的渴望。它們的身體也遠比普通食屍鬼更為堅硬和強壯，而且能看到有骨刺從他們的脊柱中伸出。
　　“這些東西是……我記得當初好像將它們命名為墓穴惡鬼？”依蘭認出了這些怪獸。
　　“原來是這樣啊。”灰白鬥篷發出了壹種感慨的嘆息：“看來，好像我們把血色公爵逼上得太緊了，他為了求生，不得不做出了最後的抉擇。”
　　“呵呵，果然是我看中的男人，還真的是強悍呢。遠比我預想的更為殘忍，堅決，無情。”依蘭發出壹陣笑：“他如果要想創造出壹名墓穴惡鬼，應該是通過劃破自己的血管，讓食屍鬼吸食自己寶貴血液的方式吧。他創造了這麽多……我記得上壹次的觀察還沒有發現這種怪獸，這說明這些是他壹次性制造出來的。我想，大概是要冒上壹次生命危險了。”
　　“但是就事論事而言，這是值得的。”灰白鬥篷用冷靜的口吻分析：“妳看，子彈對這些怪獸壹點意義都沒有。它們馬上就要沖入敵陣了。我記得這種生物新陳代謝系統是畸形的，但是卻可以忍受哪怕是最嚴重的創傷。”
　　“萊托好像沒有發現這些不是普通的食屍鬼，不過，現在發現也來不及了。”依蘭說道。她的口吻非常輕松，壹點也沒有對戰局有所牽掛：“那個白癡，他把大炮布置得太靠前了……其實他壓根就不應該選擇這麽狹小的地方作為戰場。”
　　“這沒辦法。他畢竟只是壹個蠻荒星球上的原始人罷了。”灰白鬥篷同樣用調侃的口吻回答道：“妳不能要求得太多……哦，妳看，巨劍兵擋不住這些墓穴惡鬼的沖鋒了。”
　　“殿下，那些不是普通的食屍鬼！”壹個部將叫道。
　　萊托再遲鈍也已經察覺到不妙。火槍手壹陣波齊射居然完全沒有任何作用——就連壹個食屍鬼都沒有打倒。如果說這個還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那麽下壹件事情就馬上揭示了真相。在後方的弓箭手和十字弓手開始按照慣例朝天射擊，利用落箭殺傷敵人。但是同樣沒造成任何殺傷效果。由於距離的接近，萊托已經能看到很多“食屍鬼”插著多根箭矢，卻依然龍精虎猛的繼續猛沖過來，似乎全然不在意身上的傷勢。普通的食屍鬼可沒有這麽大的體型，更沒有這種忍受如此程度傷害的生命力，更沒有這種兇殘好戰的勇氣。
　　萊托的嘴唇哆嗦了壹下。他已經察覺到自己致命的失誤，但是壹切都已經來不及了，他現在只能希望巨劍兵能夠抵擋這種怪獸的猛撲。
　　這些怪異的食屍鬼用壹種異乎尋常的兇殘和迅猛沖進了巨劍兵的隊列裏。
　　巨劍兵是瑞恩步兵中的精銳，全員裝備著高品質的胸甲，手持足以將重甲騎士劈作兩段的雙手巨劍。但這些精良的裝備並未為他們在這場可怕的戰鬥中贏得壹點優勢。成群的墓穴惡鬼以難以想象的蠻力在前線硬是殺出壹條血路。領頭的墓穴惡鬼揮舞著破碎的墓碑，裝飾雕塑或是墳場的柵欄之類的粗陋武器，將所有膽敢擋道的戰士都掃到壹邊。
　　這些龐大的生物並非笨拙不堪的怪物，而是壹群動作快如閃電的殺戮機器。巨劍戰士的戰線被迅速的撕破了。墓穴惡鬼們揮舞著他們的武器或者幹脆使用自己鋒利的獠牙和爪子作戰，它們爪上的毒素也遠遠超過普通的食屍鬼。只要是它們的爪牙造成的傷口，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傷口，也能讓人類戰士幾秒鐘內全身抽搐的倒下。
　　“魔法！魔法！”萊托沖著貝爾南多大喊著，他突然間從剛才那種震驚而產生的麻木中蘇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必須做點其他什麽。但是他的反應還是遲鈍了壹點，因為貝爾南多此時正雙眼緊閉，口中念念有詞，壹看就知道正在努力施法。
　　“該死，那些黑魔法師幹擾了我們！”良久，貝爾南多睜開眼睛，發出壹聲詛咒：“不過，施法距離方面，我們有優勢，只要全力以赴他們就肯定無法破除！”
　　他再壹次閉上眼睛。這壹次，貝爾南多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而且能夠清楚的看到汗水凝結在他的額頭。
　　“大人，您不必慌張，這並不是什麽重大的危機。只是接戰失利罷了。”身邊壹個部下提醒，這才讓萊托突然間醒悟過來。對了，他根本不必要如此失態。現在只是前鋒接戰而已，要說勝負那還早的很呢。不說其他的，單單是他所步下的厚實陣型，就不是那麽容易就能突破的。
　　這些怪異的食屍鬼雖然還在深入巨劍兵的陣線，並造成了重大傷亡。但是它們前進的速度也越來越慢了。巨劍兵都是訓練有素的老兵，他們堅持戰鬥，並且也多少打倒了幾個敵人。整體來來，這些怪獸正在壹點點的被黏住，它們的沖擊力正在壹點點的被吸收。
　　在萊托的正前方，吸血鬼的其他部隊也已經走出了薄霧。吸血鬼的布陣很簡單，明顯是倉促之間布下，中央部分幾乎都是骷髏戰士，而和鐵甲騎士相對的左翼則全部都是僵屍。在僵屍群中，夾雜著壹輛輛造型令人作嘔的運屍車。吸血鬼和那些精銳的荒墳守衛並沒有出現，但是他們很可能就隱藏在後方，作為預備隊並準備尋找空隙進行突擊。
　　貝爾南多發出了壹聲怒喝，突然之間，壹道閃電從炮臺之上爆發出來，猛烈的橫掃過整個戰場，在壹個個巨型食屍鬼中間狂暴的跳躍著。這個打擊的效果比預想的還好。這些看起來如同不死之身壹樣的怪獸在這熾烈的電光中卻堅持不住，壹個接壹個的倒下。每個怪獸倒下後，巨劍兵就立刻沖上去亂劍齊下，直到把它們砍碎為止。這些怪獸的扭曲生命力實在讓人心懷余悸。
　　這個魔法成了這場突擊的終點。巨型食屍鬼的攻勢被遏制住了。電光消散的時候，戰鬥已經徹底變成了壹場混戰和拉鋸戰。盡管這些強悍的怪獸攻勢依然淩厲，而身後又有很多普通的食屍鬼源源不斷的增援上來，但是巨劍戰士們已經穩住了陣腳。依靠精良裝備和有序的配合死死拖住了敵人前進的腳步。
　　看到這壹切後，萊托松了口氣。他現在因為剛才的失態而感到愧疚難當，老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