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節　來客

　　羅賓陪著貝勒爾站在府邸門口。他們已經在這裏站了很長時間了，但是所等候的人現在才到。在他們前方，壹隊數量並不是特別多的騎兵飛馳而來，在總督府邸之前的廣場停下，並且按照禮儀的要求，排列出壹個小小的方陣。壹名穿著華麗的男人從方陣後面走上來，壹路來到貝勒爾面前。按照禮儀要求，他應該在距離貝勒爾數十步的距離外就下面步行過來，以表示對貝勒爾的尊重。但是實際上，這位貴族卻是壹直縱馬跑到貝勒爾近身的位置才下馬。
　　“貝勒爾大人。”這個人是壹個年過半百人，寬寬的臉龐，筆挺的鼻子，濃眉大眼，但是他的眼角略有點上斜，這讓人不自覺的感到，他對什麽東西都不怎麽信任。
　　“萊托大人。”貝勒爾主動迎上去，壹臉熱誠的笑容，似乎壹點也沒察覺對方剛才失禮。
　　“貝勒爾總督閣下。”這個叫萊托的男人不冷不熱的和貝勒爾行禮。羅賓站在壹邊，而萊托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他壹眼。任何人都能看出來，這個男人非常的傲慢。他對於貝勒爾的態度，盡管在客觀上已經算不上禮貌，但是相對其他人而言卻已經是最尊重的表現了。
　　“我們先到城裏細談吧。”貝勒爾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後者鼻子裏發出“唔”的壹聲，帶頭闊步走向府邸。
　　“將軍大人，他是誰？”羅賓跟在貝勒爾的身後，悄悄的問道。
　　“萊托親王，國王的表叔，曾經的攝政大臣，現在的首相。”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貝勒爾臉上剛才的熱誠突然消失，轉而是壹種嘲諷的笑容。不過羅賓看不出他這個笑容到底是針對誰的，是萊托呢，還是那個吸血鬼：“看起來吸血鬼的事情比預想的還大。”
　　他們來到府邸裏早已準備好的會議室。萊托毫不客氣的占據了上首，貝勒爾只能在下首落座。
　　“我本來在邊境巡查，聽聞急報後連夜趕來，但是似乎壹切都來不及了。”萊托說道：“在路上我得到了最新消息，吸血鬼已經攻陷了維亞。西瓦尼亞的三塊地方都被吸血鬼占領了。現在米爾城的防禦狀態怎麽樣？”
　　“在下已經盡全力了。”貝勒爾回答道：“我以總督的名義集合了附近所有能找到的軍隊，再加上從伊斯特拉撤出來的部隊……現在大概總數有壹萬人左右。對於米爾城本身的防禦應該夠了，但要說反攻西瓦尼亞，消滅吸血鬼，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伊斯特拉撤出的部隊？那些家夥明明有足夠的力量，卻放棄了國王賦予的職責，和壹個吸血鬼妥協！”不知道為什麽，萊托顯得怒不可遏：“我要送他們上軍事法庭！”
　　“萊托閣下，他們中很大壹部分不是國王的軍隊，是富澤個人的雇傭兵。”貝勒爾提醒道：“他們的領主死了，他們是在失去雇主的情況下做出這種選擇的。這並不算違反雇傭兵合同。如果把這些雇傭兵去掉，剩下國王的士兵們……數量就實在太少了。以那種程度的數量，能在吸血鬼的包圍下突圍出來，不管是怎麽出來的，都算得上是壹個了不起的奇跡了。”
　　“聽說貝勒爾閣下有個綽號，叫‘吸血鬼殺手’。”萊托盯著貝勒爾，聲音裏不友好的成分明顯變濃了：“這壹次又是受到兩國的共同委托……這樣的結果，實在是有點愧對您過去光輝的戰績了。”
　　“那只是街頭巷尾的流言罷了。”貝勒爾倒很看得開：“什麽‘吸血鬼殺手’，完全是不知道細節的人誇大其詞罷了。要是真的吸血鬼找上門，那我恐怕就得馬上掉頭就跑，壹邊跑壹邊祈禱吸血鬼不要追上來。”
　　萊托“呵呵”的低笑了幾聲，不再追問這個話題。但是他看著貝勒爾的眼光裏，又多了幾分輕蔑。
　　他們開始討論壹些關於西瓦尼亞的最新情況。
　　“那個吸血鬼到底想幹什麽？”萊托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如此問道：“我最近聽到壹些流言，是關於奧倫城的事情。流言說，摧毀奧倫的不是綠皮，而是壹個吸血鬼。是吸血鬼偽裝成綠皮老大，帶領綠皮壹路摧毀了聖城。不知總督閣下有什麽看法？”
　　“這個……老實說，我在卡萊安的時候，倒沒見過吸血鬼有這種偽裝的本事。”貝勒爾回答道：“但是事情也難說。畢竟這壹次……”他欲言又止：“至於吸血鬼想要在西瓦尼亞幹什麽，看看這個就知道了。”
　　貝勒爾拿出壹張寫滿字的紙，遞給萊托。後者壹開始略顯好奇，但是在認真閱讀這張紙上的內容後，他的臉上變成了壹種憤怒和冷笑交雜的表情。
　　“……就連諸神也無法否認，壹切統治者的權力，在於人民的認同……國王之所以為國王，是因為臣民的效忠。基於此世間所公認的真理，由於人民的擁戴，因此我宣布我為西瓦尼亞公爵，並且為這片土地唯壹合法的統治者……”
　　“以這份宣傳單上內容來看，”貝勒爾在萊托讀完信之後，慢悠悠的回答道：“血色公爵似乎打算據地為王了。”
　　“他憑什麽！”萊托怒極而笑：“憑他壹個吸血鬼？我聽說之前他用威逼利誘的方式組織上幾百號農民，然後配上壹小隊不死軍團到處嚇唬鄉巴佬。要說是那種陰溝老鼠壹樣躲躲藏藏的方式，我承認倒確實很難徹底清剿，還真奈何他不得。他現在走上臺面，靠著暗殺、間諜和詭計打敗邊遠地區的幾支二流軍隊，就以為自己有能力對抗瑞恩王國正義的怒火了嗎？就算是卡萊安上千號吸血鬼，不是照樣被我們盡數鏟除了！”
　　“在卡萊安，妳們可沒出什麽力氣。”羅賓聽到貝勒爾似乎在用很輕的聲音自言自語著。對於這壹點，就算是羅賓也知道壹些。當初七國聯軍遠征卡萊安，要說哪個國家出力最少，瑞恩人就算不是第壹，也是第二。整個戰爭過程中，除了幾次失敗的間諜行動，瑞恩人就沒啥值得記載的戰績。瑞恩人對於這種情況的借口就是濱族的隱患，使他們不能出動大軍加入聖戰。
　　當然，現在貝勒爾對於提比略當年全力以赴參與遠征壹事十分後悔。吸血鬼戰力強悍，當初那些出了大力氣的國家幾乎都是損失慘重卻所獲寥寥。
　　眼前的這種情況就是最好的寫照。提比略人連執行盟約對抗綠皮的入侵都有心無力，而瑞恩人卻有余力在策劃發動對濱族的大規模戰爭。
　　“雖然詳情方面還要再等等才能知道，但是據說吸血鬼在挖掘場那裏喚起了壹支龐大的不死軍團。”貝勒爾說道：“如果這個消息可靠，那麽他肯定有壹幫黑魔法師效命。”
　　“這壹點不值得奇怪。當初我就聽說有很多墮落的渣滓去西瓦尼亞了。”萊托再讀了壹次這封公告信，雖然是第二次讀，他還是滿臉的怒容。
　　“萊托閣下，您這壹次帶來了多少部隊？”貝勒爾終於開口問道。
　　“我只是帶了壹隊親衛過來。”不知道為什麽，這壹次萊托的口吻變得客氣起來：“事關緊急，我來不及帶領大軍。我是來確認壹下米爾城的防禦情況，同時了解吸血鬼叛亂的細節問題。”他停頓了壹下，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話缺乏說服力：“我們在北方有幾支部隊，如果情況真的很緊急，我本來打算調動那些部隊的。不過看起來，暫時沒有這個必要了。”
　　“沒錯，”貝勒爾贊同道：“吸血鬼暫時沒有北上的跡象。”
　　“但是西瓦尼亞的道路不好走。大軍不能翻越群山，要征討吸血鬼的話，唯有從大路通過。這樣壹來，就必須在無法展開兵力的地形上，和吸血鬼進行消耗戰，這很不利。絕對不能和吸血鬼進行消耗戰和拉鋸戰，因為吸血鬼可以從陣亡者中得到兵力補充。”
　　“正是如此。”
　　“所以，眼前情況，恐怕只能先等等了。我們必須運到壹批聖水後才能著手對付吸血鬼，否則的話，吸血鬼會得到源源不斷的補充，我們陣亡的戰士隨時會變成敵人。”
　　“您確實深謀遠慮。”
　　萊托猶豫了半響，最後還是對貝勒爾說道。
　　“米爾城的情況，還是要暫時拜托貝勒爾將軍了。以您的能力，相信固守住這裏不是很難。如果裝備方面有所欠缺，那麽您可以直接截留本地稅收以補充裝備。國王陛下也會很快運送壹批物資過來的。”
　　兩個人又說了半天，會面才宣告結束。萊托被帶去準備好的房間休息。現在，又只剩下羅賓和貝勒爾兩個人。
　　“羅賓，去給我弄點吃的來。”貝勒爾靠坐在椅子上：“和這個人說話真累。”
　　壹小會之後，羅賓捧來了自己做的茶點。
　　“羅賓，還真是幸運。看來我們可以繼續賴在這裏壹段時間了。”貝勒爾壹邊吃壹邊說道：“嘿，他剛才說什麽可以截留本地稅收？看來該輪到我撈壹筆啦。”
　　“將軍大人……您的意思是……”
　　“恐怕瑞恩人被濱族所牽制，壹時之間抽不出兵力來對付吸血鬼。”
　　“他不是說，要運壹批聖水過來嗎？這只能說暫時耽擱吧。如果計算路程的話……”
　　“羅賓，妳不能看別人說什麽，而是看別人做什麽。懦夫在吹牛的時候也絕對不會比壹個勇士遜色。還記得當初在舍姆人的使者面前，國王陛下是怎麽斥責我的嗎？瀆職、錯失戰機、違抗軍令、還有假傳國王的命令，壹大堆的罪名就扣在我頭上了。要是真這些罪名來治我的罪，我大概早就被五馬分屍兼滿門抄斬了。可是呢，我的爵位、名譽、官職、壹樣不少，我們的國王陛下事後不但送來了幾件珍奇物品的獎賞，還給了我壹個舒適的假期，來瑞恩這裏擔任壹個很有油水的總督職務。”說到‘假期’二字的時候，貝勒爾聳了聳肩，做出壹個無奈的表情：“當然，事情發展到這壹步，是超乎意料之外的。”
　　“但是……”羅賓還是覺得不對頭：“您上壹次不是說了嗎，吸血鬼沒有挑對時候。瑞恩人和濱族尚未開戰，他們可以把本來計劃用來對付濱族的大軍先調過來對付吸血鬼的。”
　　“戰爭的主動權並不完全在瑞恩壹方。”貝勒爾解釋道：“瑞恩人這次準備良久，準備把濱族壹舉消滅。但是但是如果換個角度來考慮，濱族不也是做好了戰爭準備嗎？這個時候如果把主力部隊抽調去對付吸血鬼……濱族有很大的可能主動開戰。他們並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否則的話，打打停停這麽長時間，瑞恩人怎麽會每次都沒能占到什麽大便宜呢？”
　　“這是壹個艱難的取舍……先對付濱族，很可能就會讓吸血鬼站穩腳跟，從此喪失西瓦尼亞地區。如果對付吸血鬼，那麽濱族很可能趁虛主動發動戰爭，擴張勢力，最終不可收拾……兩者之間，應該是後者的危險性更大壹點吧。”
　　“那我們呢？”
　　“我們？”貝勒爾的表情與其說是疑問，不如說是微笑：“我們只損失壹塊飛地，壹塊區區的伯爵領地罷了。妳瞧，瑞恩人有米爾城，把西瓦尼亞帶來的收益幾乎全部奪走了，我們國家幾乎沒撈到什麽好處。國王當然不會在這件事情上浪費任何壹點兵力……”
　　有人敲了敲門，接著走進來。那是府邸裏的壹個仆人，手裏捧著壹封信。
　　“啊，我等這個很久了。”貝勒爾精神壹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