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節　否認

　　“不，您要強留下她，這樣反而增加同盟的可能性。而且，”嘉莉回答：“雖然這麽說有點不合適，但是這座城堡，也應該有個女主人呢。”
　　“別誤會，主人，這僅僅是因為管理方面的需要。”嘉莉壹本正經的解釋道：“如果加上濱族送過來的，您的城堡裏已經有十多個女孩子了。現在雖然能暫時用半囚禁的方式處理，但是如果更多的話……壹定需要壹個管理者。我相信您是沒閑工夫關心您的後宮的。”
　　“……”艾修魯法特壹時之間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所以，必須要有壹個管理者。壹個能支配城堡內的部分資源的人去管理這些女孩子。而且，在我的構思裏，您所建立的統治秩序最好能脫離您存在。也就是您可以自由的離開西瓦尼亞，去其他地方幹點什麽。如果要實現我這種構思的話，您也需要壹個在倫理上能暫代您的人。有什麽比壹個妻子更合適的呢？”
　　“我沒心情開這種玩笑。”
　　“這不是玩笑……好吧，以後您會懂得的。”嘉莉沒有堅持：“不過呢，我認為您之所以心亂，並不是因為軍事壓力的緣故。是因為那個叫蕾雅的女孩吧？主人，我從來沒見過您如此緊張失措過？”
　　艾修魯法特沒有說話，但他這種沈默本身就是默認了嘉莉的話。
　　“嗯，不過既然無法有效的思考，那還不如去休息壹下。”嘉莉提議道。
　　艾修魯法特很久以前就不需要睡眠了，但是“不需要”並不代表“不能”。現在只要他躺在床上不動，很快就能陷入壹種較淺的睡眠狀態。這種睡眠比較淺，很容易被外部輕微的聲響驚醒，但是卻可以有良好的休息效果，同時也能讓心情平靜。
　　要說和過去有什麽不同，最大的壹點就是，他再也無法做夢了。說不清楚到底這是詛咒還是祝福，總之他不管用什麽方式，在什麽地方入睡，他都不能再做夢了。
　　這座城堡（如果它能被稱為“城堡”的話）外面看上去高不可攀，裏面卻只有三四層，每壹層都遠比城堡的橫截面要大上很多。嘉莉說這是壹種“空間銜接技術”，不過艾修魯法特並不理解這是什麽意思，只能大致猜測這是某種魔法的效果。事實上，他對城堡壓根就沒過問過，也不太關心。整個城堡都是由嘉莉裝修整理的。就連大廳的那些裝飾品，他也只是負責運過來而已。必須說，嘉莉的手段巧妙而不可思議，這座城堡內部看起來和那些普通的石頭城堡內部沒什麽兩樣，甚至艾修魯法特自己都看不出來。這裏真是那天他壹路觀察過的，由某種不知名金屬制成的“飛船”內部嗎？
　　他從自己的書房走向臥室。嘉莉說這裏可以作為他的“家”，但事實上他卻壹點也沒有“家”的感覺。雖然這座城堡在環境和內部裝飾方面幾乎可以打滿分，但是坐在這座沒幾個人的城堡裏，是壹種空空蕩蕩的感覺。
　　艾修魯法特本來想清空自己的頭腦，什麽都不想的好好睡壹會。不知道為什麽，他走著走著卻不禁想到了今天的那個少女占蔔師。
　　為什麽她會抱著自己哭呢？沒錯，她是個占蔔師，知道未來的命運，懂得自己應該向誰求助。但是那種感覺就好像……還有那個吻……那個意思很明顯。話說回來，怎麽自己什麽時候變得像個商人了？無論是個誰都樂意來和自己做筆交易？上壹筆交易是用黑暗知識去交換那些黑魔法師的幫助……再上壹筆交易是和尼爾等人做的，再再上壹筆……話說回來，他最初的目的也不是打算來這裏和皮諾德做壹筆交易的麽？這樣想，事情也許就比較好接受了……他的臥室是壹件比較偏遠的房間，之所以選在這裏是因為他覺得自己並不需要特別大的臥室。此刻房間裏有著壹種幽暗的光芒，但是哪怕最細致的人也無法找到這種光的光源究竟在哪裏。
　　艾修魯法特走向自己的床。和房間本身比起來，他的床非常的大，占據了房間三分之二的空間，床上鋪陳奢華而整齊。不過這對他沒什麽太大的意義，因為他早已經習慣了風餐露宿的旅行生活，哪怕房間裏空無壹物，他也可以靠在墻角休息。
　　艾修魯法特的手摸到自己的被子，突然之間他意識到有什麽東西不壹樣了。下壹瞬間，他跳了起來，警惕的看著自己的床。
　　在床的中間，有個巨大的隆起，壹眼就能看出被子中間藏著壹個人。剛才他想事情有點出神，以至於進房間的時候居然沒發現。
　　“咪咪嚕？”艾修魯法特從最初的驚愕中回過神來。壹個刺客絕對不可能藏在這麽明顯的地方，而緋則壓根不會開這種玩笑，被子裏面只可能是咪咪嚕了。
　　“出來吧，咪咪嚕，我看到妳了。”艾修魯法特心不在焉的抓住被子的壹個角，用力掀開。但是被子中間躺的不是咪咪嚕，而是壹個他沒有想到的人。壹個理論上不該出現的人。
　　“蕾雅。”艾修魯法特略微有些錯愕。要知道蕾雅是個盲人，她的眼睛也許能看到未來的命運，但卻看不見腳下的壹個臺階。之前蕾雅在那裏四處亂轉找到他如果說能用“幸運”來解釋，這壹次蕾雅居然先壹步來到他的臥室簡直就是“奇跡”了。
　　而且，他不是讓緋把這個少女占蔔師送回房間去了嗎？
　　蕾雅用手臂撐起半個身子，用那雙大而無神的眼睛看著他。那是壹種無法形容的楚楚可憐。他心中本來有壹種厲聲質問，嚇唬壹下對方的沖動，但是看到此刻蕾雅的神情之後，這份沖動立刻煙消雲散了。
　　“蕾雅，妳為什麽在這裏？”艾修魯法特問道：“我記得讓妳先回去休息。”
　　少女占蔔師沒有回答，只是面朝著對方。艾修魯法特感覺到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這壹次卻不是因為寒冷。
　　“妳在害怕嗎？害怕我會拒絕妳的要求，還是害怕我本身？放心吧，妳可以安全的呆在我的城堡裏。不用害怕什麽，也不必用這種方式……”
　　“等壹下！”蕾雅急切的說道：“今天晚上……”她的臉上不知何時感到如火燒壹樣發燙：“我……我……我可以……留下來嗎？”
　　“如果妳喜歡我這張床，今天晚上妳可以睡在這裏。我可以另找地方。”
　　蕾雅搖了搖頭。她伸出壹只手，摸索著抓住了艾修魯法特的衣服，抓得緊緊的。
　　“今天晚上，讓我留下來……可以嗎？”她用壹種近乎哀求的神情說道。
　　“為什麽要這樣。”艾修魯法特不解的問。
　　“我……我很久以前……上壹次為妳占蔔的時候……我就看到了……”蕾雅鼓足了自己全部的勇氣。外婆說過，話壹定說明白，因為男人壹般都蠢到根本無法理解妳的暗示。他們的冷靜和智慧都是用在那些不著邊際的地方，而不是和壹個女人溝通：“我……我……會成為妳的……妻子！”
　　“我是壹個吸血鬼……妳知道吸血鬼是什麽意思嗎？我確確實實會飲用人血，這不是謊言也不是什麽傳說。”
　　“我……我不在乎！”突然之間，她有點激動起來：“我……看到我們會在壹起！無論妳相信不相信，我就是看到了。我沒有說謊……但是，但是，我也只知道這些。”她的聲音低下去：“我不知道妳會怎麽對我，不知道妳到底是溫柔還是粗暴……不知道妳會不會傷害我……但是我還是很期待著能和妳再壹次見面……”
　　她低下頭，把這些話說出口，需要的勇氣幾乎已經超過了她現在所能擁有的。
　　“可以……抱我嗎？”她終於鼓起最後的勇氣。外婆說過，沒有男人會拒絕這種要求，無論他愛不愛妳。
　　但是，對方並沒有如她所期望的行動。她能感覺到對方身體沒有動彈。
　　“我是不是……長得……很難看？”她小心的問：“妳不喜歡嗎？”
　　“不，妳很可愛。漂亮又可愛。”艾修魯法特回答。接著，她感覺到對方抱住她，不是那種用力的摟抱，而是輕柔的把手臂環繞在她肩膀上。順著他的力量，她躺了下來，發現自己頭部枕在了對方的大腿上。這種感覺其實很好，因為她過去也壹直習慣於頭枕著外婆的腿睡覺。貼在他的腿上，感受著對方的體溫，不知為何心中的不安和恐懼全部消失了。
　　“我知道妳長途旅行壹定很累了。”她感覺到壹只手輕柔的撫摸著她的長發：“今天晚上，好好休息吧。”
　　那只手溫柔的理順她的長發。而她享受著那只手輕撫，在短暫的平靜之後，所有積累的疲憊突然之間壹起湧上來。她閉上了眼睛。
　　“主人，好像情況要比我計劃的要好上很多呢。”嘉莉在腦海裏突然說道：“根據我對她的簡單分析，她是真的喜歡妳。”
　　“她只是很不安，所以尋找著可以保護自己的人罷了。”艾修魯法特向後靠著。蕾雅枕著他的大腿，恐怕他沒辦法以習慣的姿勢入睡了：“只是渴求著某種東西，而我恰好和她心中期待的那個身影吻合罷了。”
　　“可是這也是愛的壹種。”嘉莉回答道：“不管妳是不是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