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沒錯，空即是我

　　昨夜，繼九骨的人接到了“謝小謝”，輾轉送進了這處戲園子。
　　等把人從麻袋裏放出來，叱豆渾跟禾昭就察覺不對了。
　　都不用看模樣，光這個頭兒也對不上啊。
　　二人壹番盤問，被擄來的竟然是安載道的女兒安青子，當今的大炎皇後。
　　叱豆渾和禾昭傻了眼，便把她暫且關了起來，想著等王子回來再作決定。
　　孰料，壹等再等，繼九骨卻始終不見人影兒，及至快天明的時候，繼九骨的侍衛終於回來，帶來了繼九骨的屍體，也帶來了壹個石破天驚的消息:
　　王子被空空兒飛劍襲殺，壹擊致命！
　　叱豆渾與禾昭聽了，只覺如五雷轟頂。
　　他們是護送王子南來朔州談判的，如今王子卻死了，他們如何向大王交代？尤其是王後，王後可是最疼這個小兒子。
　　仿徨無措之下，叱豆渾與禾昭便把怒火發泄到了安載道的身上，而安青子正是安載道的女兒。所以，才有了如今這般安排。
　　鬼方壹族的葬禮，不設靈床，不擺供品，不穿孝服，不燒紙錢。或天葬、或火葬、或土葬，儀式比較簡單。
　　所以叱豆渾也不用更換孝服，就穿著這身寶藍色的衣衫，便向前邊大步走去，準備登臺。
　　禾昭拄著拐杖，也吃力地站起來，吩咐道：“押著大炎皇後，準備剖其腹、剜其心！”
　　立即就有兩個大漢走過去，將安青子從椅子上解下，架了起來。
　　壹個大漢問道：“禾昭大人，這個班主怎麽辦？”
　　禾昭看了看被五花大綁，死豬壹般捆在椅子上的劉壹手，曬笑道：“管他幹嘛，讓他被火活活燒死吧！”
　　說著，禾昭便蹣跚地向外走去，兩個大漢便押著安青子緊隨其後。
　　安青子聽到“剖腹剜心”之語，嬌軀也是壹顫。
　　怕，那肯定是怕的，但是自從母親慘死，情郎又無恥地背叛了自己，安青子只覺天下之大，竟沒有壹個可親之人。
　　自憐自艾之下，死不死的，其實她也不是那麽在乎了。但是，袒胸露腹，公眾之前示人，她不想臨死還要受此羞辱。
　　她看到旁邊有壹根木柱，本想壹頭碰死了事，只是兩個大漢扣著她的肩膀，抓得緊緊的，她壹個只提得動筆的弱女子，又如何掙脫得開。
　　人都出去了，房間裏頓時壹空，只有前邊樂師們操琴弄鼓的聲音傳來。
　　面如死灰地癱在椅上的劉壹手，慢慢地擡起頭，滿是油汗的臉上，露出了壹抹扭曲而得意的笑。
　　“三十年的苦練，今天終於可以大派用場了！”
　　劉班主嘿嘿嘿地笑，隨著渾身骨節壹陣劈啪作響，他的身子竟奇跡般地開始縮小。
　　骨頭縫兒像炒豆子似的，劈啪響個不停，原本被捆得死死的劉壹手，身子竟然縮小成了七八歲頑童大小，輕松脫去身上束縛，猛然站了起來。
　　……
　　唐治按照那個花旦“白如玉”的提示，在二進院落的西跨院兒裏，順利找到了叱豆渾、禾昭等人的住處。
　　要找到很簡單，要確認也很簡單。畢竟這些鬼方人做強盜做慣了，做鼠竊之輩卻不擅長，露出的破綻太多。
　　唐治先是嗅到了壹陣隱隱的腥膻味兒，順著味兒尋去，便找到壹處小院兒，在其中的主臥裏，看到了幾件鬼方人穿的衣服。
　　唐治順手壹摸，還從中摸出了壹封信，匆匆展開壹看，竟然是安載道承諾鬼方，只要他們借兵給自己，壹旦打入中原，允許他們每克壹城，無禁三天的話。
　　這麽重要的文件，就這麽隨意地揣在了衣服裏，唐治都有點兒懵了。
　　不過想想在他原來的時代，哪怕是到了八九十年代，人們也沒多少防範意識，很多重大機密，電視采訪和報紙采訪的時候，都能當成值得驕傲炫耀的資本，暴露出壹些政經或者科技機密，以鬼方人粗放的生產、生活方式，指望他們成為壹個合格的情報工作者，顯然有點為難他們了。
　　唐治想了想，把信揣進了自己的懷裏。
　　地方找到了，可是人呢？
　　這封信他們可以放的隨意，但沒理由走的時候不帶著，何況他們的衣物和金銀細軟也都在。
　　那這麽晚了，人在哪裏？
　　壹想到安青子那清麗脫俗的容顏，裊娜風流的身段，唐治的心突然便壹急，腦海中浮現出了壹幅幅不堪入目、不堪走心的畫面。
　　身已至此，已經再難保持鎮靜了。
　　他們的人究竟在哪？難不成這房下還有秘室？
　　唐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些鬼方人此刻不但不藏起來，居然還要在前邊戲院裏公開亮相。
　　唐治在屋中迅速走動，跺了幾腳，腳下是實心的。
　　他又飛身掠到院中，剛要再闖進廂房看看，就聽壹個顫抖的聲音叫道：“快走，快走啊，鬼方人瘋了，他們要把咱們戲園子的人都殺光啊！快點走！”
　　喊話的正是劉壹手！
　　劉班主對自己的顧客，還真是挺用心的。他用“縮骨功”解脫了束縛，其實有想過要向客人們示警的。
　　可是他偷偷潛過去壹看，房子四周堆的都是淋了油的幹柴，壹個個鬼方大漢舉著火把正遊走在四周，他莫說潛過去示警了，只要稍稍發出壹點動靜，自己就得完蛋大吉。
　　畢竟，年輕時只是壹個戲子，老了僥幸混成班主的劉壹手，只是會壹手“縮骨功”，可不擅長技擊殺人。
　　既然救不了，那就只好“死道友莫死貧道”了。
　　劉班主瘋了壹般逃到後院，這才敢放開喉嚨大喊。只指望著今晚不用上臺的這些戲子還有他的家人能夠逃掉。
　　這樣，等那些歹人走了，他還有機會東山再起。
　　“快走啊，馬上離開。鬼方人擄了皇後來，要祭奠他們死去的王子，他們要拿咱們整個戲園子陪葬啊……”
　　劉班主壹路跑，壹路喊。突然“嗖”地壹下，他的面前便突兀地冒出壹個人來，身穿勁裝，頭載“淺露”，沈聲喝道：“鬼方人在哪？”
　　劉壹手嚇了壹跳，只當是鬼方人追上來了，聽他壹問，猛然意識到不對，這才沒有驚恐地大叫。
　　他定了定神，看清唐治的模樣，這特征，與近來傳得人盡皆知的那位江湖奇俠似乎……
　　劉班主脫口問道：“妳是大俠空空兒？”
　　唐治厲聲喝道：“快說，他們在哪？”
　　劉班主被他的語氣嚇得壹哆嗦，慌忙伸手壹指，道：“就在那兒，他們在前堂戲廳裏唱戲哭靈，要殺皇後祭王子……”
　　劉壹手還沒說完，唐治的身影“嗖”地壹下，便向前方竄去。
　　劉班主語氣壹窒，咽了口唾沫，扯開喉嚨繼續叫道：“快跑啊，快……”
　　聲音戛然而止，劉班主楞在原地，半晌，喃喃自語道：“大俠空空兒來了，那……我是不是不用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