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玉人之約

　　薛瑤光聽了李瑟夫妻的對話，噗嗤壹笑，道：“好了，瞧妳們兩口子壹唱壹和的，我不是小氣的人，公子出於無心，也不必內疚。不過古姐姐，妳也真是厲害，怎麽能令李公子這樣灑脫不羈的人這麽溫順的呢？倒要請教了。”
　　李瑟拉過壹張凳子，坐在二人不遠處，笑道：“薛姑娘可千萬別聽她說的話，上次寶兒妹妹就因為這個還找我訴苦，而且找我麻煩呢！”
　　薛瑤光道：“呃？”
　　李瑟道：“她們二個不知怎麽提起來的，說如果壹個男子無錢卻英俊有才能，另壹個呢！家裏有錢卻既醜又沒才華，那麽如果選夫君的話，該怎麽辦呢？香君告訴寶兒道：‘這容易得很，白天吃在富家，晚上歇息在窮家可矣！’寶兒為這個埋怨我了兩天。”
　　薛瑤光聽了臉上羞紅，卻忍不住捂嘴笑個不停，古香君道：“李郎，妳幹嘛說我們女孩子之間的悄悄話，當薛姑娘面，妳也不知道羞！”
　　李瑟道：“妳還說我，這話是誰說的啊！正好薛姑娘來了，給評評理，妳欺負我妹妹不要緊，可是卻連累我受罪啊！”
　　薛瑤光止住笑道：“好啦！妳們之間的事情啊！我可管不了，我走啦！妳們繼續打情罵俏吧！”
　　這次輪到古香君紅了臉，道：“我們哪有啊！姑娘再坐壹會兒吧！”
　　薛瑤光已經起身往外走了，道：“坐了好壹會兒了，大熱的天，有些倦了，改日再來吧！”
　　古香君和李瑟便不再留，送她出門。
　　李瑟和古香君送走了薛瑤光，古香君問道：“郎君妳怎麽回來的這麽早，而且這麽高興，是不是偷瞧到了人家女孩子，心裏就開心得不得了呢？”
　　李瑟笑道：“哪裏啊！世上還有哪個女孩子能和妳比呢！妳那麽美麗，無論誰和妳比，就都成了醜鬼無鹽了，我還會喜歡別人嗎？”
　　古香君道：“不知為什麽，郎君的嘴越來越甜了，哄的人家迷迷糊糊的。”
　　李瑟笑道：“我說的是心裏話，自然妳聽了高興啦！”
　　古香君道：“是真的？薛姑娘可是個美人兒啊！又有才華，難道不比我好嗎？妳不喜歡她？”
　　李瑟“哈哈”大笑，扳住古香君的雙臂道：“傻丫頭，妳真是傻氣的很，妳當別人都像妳壹樣喜歡我啊！那四大公子裏的趙公子和南宮公子，乃人中之龍，英俊瀟灑，勝我數倍，都是薛姑娘的考慮對像，其余的世家子弟，侯門公子，多不勝數，就是排隊，我都排不進去，妳還擔心什麽？”
　　古香君道：“那她為什麽屢次的要見妳？這回又巴巴的給我送來了好多漂亮的衣服，是不是要藉機接近妳呢？”
　　李瑟噎了壹口氣，哭笑不得，道：“妳這小腦袋啊！整天不知想些什麽，胡亂安些事情在我身上。定是妳悶得慌，可是我們不出門，哪裏有什麽趣味呢？”
　　古香君道：“我喜歡清靜的。妳自己去城裏逛吧！秦淮的風光，妳能舍得不去瞧？”
　　李瑟剛要說什麽，就聽見腳步聲，道：“是寶兒，怎麽這麽快她就來了？”
　　古香君道：“這很稀奇嗎？”
　　王寶兒進門道：“什麽稀奇不稀奇的？說來給我聽聽。”
　　李瑟道：“別聽她胡說八道，妳不記得她取笑妳的那些話了？”
　　王寶兒道：“記得是記得，不過我知道嫂子都是妳教壞的，要怪也都要怪在妳頭上。”
　　李瑟道：“怎麽又都怪上我了，真是的。對了，寶兒，妳怎麽壹個人來了？”
　　王寶兒氣憤的道：“難道壹個人不許來？那我走了。”
　　說完擡腿就走了。
　　李瑟莫名其妙，說道：“這丫頭怎麽了，脾氣這樣大！”
　　對古香君道：“妳怎麽還不去看看她，到底怎麽了！為什麽生氣？”
　　古香君道：“妳得罪的人，還是妳去吧！解鈴還須系鈴人。”
　　李瑟道：“我哪裏得罪她了？”
　　說著出了門，心裏厭煩之極，心想：“小丫頭怎麽了！剛才還好好的呢！難道趙公子又得罪她了？”
　　李瑟趕上王寶兒，問道：“妹妹怎麽了？算我說錯話了，妳不要生氣了。”
　　王寶兒道：“我不生氣也行，不過晚上妳要來陪我喝酒。”
　　李瑟道：“啊？不行，孤男寡女的，成何體統？那樣會被人恥笑的。妳換個主意好了。”
　　王寶兒道：“是啊！我想也不行，這樣吧！我們掌燈的時候去找薛姐姐，那樣不就行了？”
　　李瑟道：“她不歡迎的，妳不知道，我得罪過她，不見她好了，何必自討沒趣。”
　　王寶兒道：“誰說的，方才我遇見了她，她還誇妳有趣呢！去啦！薛姐姐喜歡見妳的。”
　　李瑟聽了惱怒，心想：“薛姑娘枉稱才女，我不願意接近她，她還不知道？剛才在我屋裏，因為香君在，我才對她客氣些，盡些待客之道，難道她以為我喜歡見她？”
　　賭氣道：“她既然喜歡見我，那妳別去了，我自己去會她。”
　　王寶兒高興地道：“啊！好啊！好啊！哥哥早就應該這麽做。那就這樣說定了。嘻嘻，我還以為很難說動妳呢！”
　　然後笑著示意李瑟不用送，邁著輕快的小步去了，臨去道：“我去告訴薛姐姐壹聲，說妳晚上去看她。”
　　李瑟楞在原地，癡了壹般，心想：“瘋了，難道是我瘋了！為什麽所有人的心思都和我想的不壹樣，她們想的都是什麽？”
　　想起自從出山之後，遇到很多難以了解的事情，不由的沮喪起來。
　　李瑟無精打采的回到房中，古香君見了壹笑，也不理他，自去忙自己的事情。
　　晚上用過飯，李瑟就去拜會薛瑤光，心裏打定主意，要瞧瞧這個女子到底想做什麽。
　　李瑟來到柏香堂，被壹個丫鬟帶著，來到庭院中壹個涼亭處，天上月亮初上樹梢，明輝輕灑，四周的蟲鳴在靜夜裏更顯清脆。
　　李瑟藉著月光，只見壹個少女坐在壹處欄桿上，清麗的背影，柔肩細腰，大是撩人。
　　李瑟原來心中惱怒，可是當此情景，只覺看見了壹幅美好的畫卷，心情大好，心裏安靜下來，看了壹會兒，正欲上前打個招呼的時候，忽聽那女子吟道：“蓬門未識綺羅香，擬托良媒亦自傷。誰愛風流高格調，共憐時事儉梳妝。敢將十指誇針巧，不把雙眉鬥畫長。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
　　正是薛瑤光的聲音。
　　李瑟不意薛瑤光忽然吟起詩來，呆了壹下，才道：“薛姑娘雅興不淺，可是這詩乃是唐人秦韜玉的‘貧女’，說的是壹個貧女的事情，姑娘大家閨秀，怎能和這首詩扯上關系呢？”
　　薛瑤光轉身壹笑，月光拂在她的臉上，明眸皓齒，異常的美麗，令人有嫦娥下凡的感覺。
　　只聽她輕輕地嘆道：“公子大才，怎麽不知這首詩語意雙關，字裏行間流露出懷才不遇的感恨呢？我自負才貌雙全，可是虛度壹十八載，連壹個知心的朋友也沒有。我可施展計策賺得百萬錢財，可是卻不能買來壹個可以交心的人，我名聲越大，錢財越多，可是卻越孤單寂寞，妳說我辛辛苦苦是為了什麽呢？不過是‘為他人作嫁衣裳’罷了！”
　　說完舉頭望月，落寞無比。
　　李瑟從沒想過她既美貌又有才，家世又好，名聲又大，女子能有的所有的好處她都齊全了，可是仍然心裏不快活，不是和王寶兒壹樣嗎？
　　看來世人都有不如意的，先是壹怔，然後想起自己的心思，不由吟道：“古人若不死，吾亦何所悲。蕭蕭煙雨九原上，白楊青松葬者誰。貴賤同壹塵，死生同壹指。人生在世共如此，何異浮雲與流水。短歌行，短歌無窮日已傾。鄴宮梁苑徒有名，春草秋風傷我情。何為不學金仙侶，壹悟空王無死生。”
　　薛瑤光喃喃道：“‘貴賤同壹塵，死生同壹指’，道盡人生真意，公子既然如此想，為何以自己是個貧窮人之藉口，拒絕別人於千裏之外呢？”
　　李瑟心裏壹嘆，心道：“妳只看中了這句，可是妳以為‘何為不學金仙侶，壹悟空王無死生。’這句是虛指嗎？”
　　可是也不想說破，就道：“姑娘這般說，那小子若再推托就太失禮了，承蒙姑娘幾次相邀，我也是心懷感激的，若姑娘不嫌棄小子愚魯，時時候教，在下願戮力為姑娘分憂。”
　　薛瑤光歡喜地道：“這樣才對嘛！不要再故意躲避我了，像公子這樣的人，心懷坦蕩，見識卓絕，定不會有男女之間的成見。”
　　心想：“不管妳是什麽樣的人，最後定會在我的手掌之中。”
　　李瑟心中卻是另壹番滋味，心想：“她好奇心強的緣故吧！非得要我當她朋友不可，等我遷就她幾次，大家熟悉了之後，她新鮮勁壹過，她就會厭煩我了。”
　　二人正在微笑不語，各想心思的時候，忽聽東邊傳來壹陣吵鬧聲，燈火沖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隱約傳來什麽“抓淫賊”等口號聲，李瑟臉色壹變，道：“不好，真的有淫賊來了。”
　　薛瑤光卻是鎮定的很，笑道：“公子不須擔心，王家的護衛嚴密，料賊人討不了好去。”
　　李瑟想起自己半夜偷偷去見王寶兒的時候，還不是立時就被人察覺了，結果害的王寶兒的父兄都齊去觀看，可見王家的守衛多麽厲害，想到這裏，臉上壹紅，道：“不錯。”
　　這時，壹個人帶了壹隊護衛走了過來，那人道：“小姐，馮大總管派人傳來話說，有賊人方才在天香閣出現，現在大家正在追捕，叫小姐小心些為好。小姐，天色已晚，不如回房去吧！”
　　薛瑤光笑道：“妳們去吧！有練叔叔在這裏照看我，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那頭目楞道：“練大俠在此嗎？早知如此，我等就不用那麽擔心了。宗祖真是對小姐關懷倍至。”
　　說完鞠禮退到壹邊，卻不離開。
　　薛瑤光掃了壹眼李瑟，笑道：“其實公子武功高強，保護我綽綽有余，哪裏還用得到其他人呢！”
　　李瑟卻不理會薛瑤光說的話，壹臉憂色，道：“那淫賊去了天香閣，寶兒不會有事吧？我得去瞧瞧。”
　　薛瑤光道：“放心吧！她的護衛都是江湖的高手，還有內廷錦衣衛的人，絕不會有事的。”
　　李瑟道：“原來如此，那麽我……”
　　話還沒說完，忽地壹個人影不知哪裏鉆出來的，快如閃電，直射向薛瑤光。
　　此事事發突然，旁人反應不及，可是李瑟離得薛瑤光極近，下意識下壹把把薛瑤光抓在懷裏。
　　電光石火之間，李瑟身邊竄過壹人，只聽那人大叫道：“好賊子！”
　　李瑟只見壹個中年壯漢和壹個蒙面的黑衣人已經無聲無息地交了壹掌，那黑衣人被震得飛了開去，悶哼壹聲，借勢騰空翻墻就走，那壯漢喊道：“祈二，妳等看護小姐！”
　　同時身形不停，如飛般隨那黑衣人去了。
　　李瑟只看得目瞪口呆，這二人身法極快，就是自己未廢武功之時，也不敢說比他們要強，看來京師果是藏龍臥虎之地，不由喃喃道：“這二人是誰啊？武功如此高絕！”
　　忽聽懷裏傳來壹聲輕咳，嫵媚之極，李瑟壹怔，見薛瑤光被自己抱在懷裏，滿面羞紅，掙紮不脫。壹呆之下，連忙把她放開，驚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心裏奇怪，自己何時把她攬在懷裏了。
　　薛瑤光乍離李瑟的懷抱，那股溫暖安全的感覺沒有了，又想起剛才那股強烈的男子氣息，不由壹陣迷茫，不能自已，心中柔情無限。
　　這時薛瑤光的那些護衛也都趕了過來，護衛頭目祈二道：“公子年紀輕輕的，瞧不出壹副好身手。追趕那賊人的乃是練無敵練大俠，公子放心，那淫賊定走不了了。”
　　李瑟心想：“此人外號叫‘無敵’，果然不是白叫的。”
　　薛瑤光這時已經從剛才的事情中恢復過來，想起李瑟剛才抱著自己，轉念壹想，心中大怒：“哼！妳藉機占我便宜，想奪取我的芳心，真是心計深沈之人啊！打的好主意。”
　　薛瑤光想到這裏，面上恢復平靜，道：“多謝李兄方才相救，否則定會被那賊子給擒住了。”
　　李瑟道：“不是，不會的。”
　　幾人還沒說幾句話，忽然見練無敵從另壹邊的墻上下來，對眾護衛道：“妳們快去助王家的人搜尋賊人，祈二，妳去帶隊。”
　　然後用手指了壹個方向。
　　眾護衛都不料他回來的這樣迅速，可是卻都領命去了。薛瑤光道：“練叔叔，妳怎麽從這邊回來了？那賊不是往得月樓的方向去了嗎？”
　　練無敵過來道：“不錯，那人太過狡猾了……”
　　薛瑤光道：“啊！叔叔怎麽高了些！”
　　話還沒說完，練無敵突然出手，壹下擒住薛瑤光，李瑟壹聽薛瑤光的言語有異，又見練無敵的身形壹晃，李瑟心下壹動，也跟著出手，可是仍慢了壹步，練無敵已經擒住薛瑤光。
　　他身形壹轉，讓薛瑤光迎上李瑟的掌力，喝道：“小子，妳還不住手嗎？”
　　同時，薛瑤光也叫道：“他不是練叔叔！”
　　李瑟壹掌直奔薛瑤光胸前而去，既不收手，也不避開，反而催加了掌力，那人眼見李瑟的手掌印在薛瑤光的胸前，已是反應不及，心想：“糟糕，這小子居然武功低微，我看走了眼，這美人難道要死了不成？真是可惜。”
　　正在心裏大叫可惜的時候，只覺壹股真氣直攻入體內，他大驚之下，連忙化解相抗，可是既失先機，哪裏還來的及！只覺那股真氣氣勢渾厚，如潮水般湧了進來，心叫：“糟糕！我大意了！”
　　他滿心以為非被打的身受重傷不可，可是那股真氣壹入體內，大部分卻和自己的真氣壹下子融合起來，其余的壹些內力被攔住，兩股真氣相撞，只覺壹陣氣血翻騰，可是卻沒想像中的吐血受傷，不由心裏壹楞。
　　李瑟壹掌印在薛瑤光的左胸上，薛瑤光只覺壹股氣流傳過，然後就見李瑟呆立不動，手掌放在自己的乳房前，三人都是呆住。
　　霎時，只聽啪的壹聲，李瑟吃了薛瑤光的壹記耳光，壹下躍開，然後揉身又上。
　　這時那扮做練無敵的人已經醒悟過來，左手兩指制住薛瑤光頸上的穴道，嘻笑道：“妳再上前，我便讓妳得到個死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