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絕代才女

　　這日，王寶兒又派人來請李瑟，李瑟哪裏肯去，把小青打發走了之後，誰想王寶兒卻自己親自來了。
　　壹進門，王寶兒就道：“哥哥架子越來越大了，難道見妳壹面也這麽難嗎？”
　　李瑟嘆道：“香君，妳來瞧瞧這丫頭，我們天天幾乎在壹起，她還這樣說嘴。”
　　王寶兒撅著嘴道：“哥哥怎麽能這麽說，是不是厭煩我？那麽妳為什麽整天和嫂子在壹起，怎麽不見妳吭壹聲？”
　　李瑟臉上壹紅，道：“妳小女孩家，懂得什麽？我和妳嫂子的事情，怎麽能和妳比？”
　　王寶兒臉帶紅暈，低下頭道：“誰是小孩子了！我都長大了，妳們的事情我都知道啦！”
　　李瑟見王寶兒壹臉嬌羞的樣子，笑道：“妳知道什麽啊！還是讓妳嫂子來教妳壹教吧！香君，妳來陪這丫頭，我先去休息壹會兒。”
　　王寶兒忙道：“別，妳別走。我們是去參加宴會的，妳走了，還怎麽去？”
　　古香君道：“什麽宴會？為什麽叫我們去？壹定是妹妹妳要請我們吧？妳不要這麽客氣的。”
　　王寶兒笑道：“這個宴會啊！可不是我請的，我哪裏有這麽大的面子呢？這個宴會可是邀請了好多有名的人物去的，而且人家特意要求妳們去呢！我可是打了保票的，人家才沒親自來請。”
　　李瑟轉過身，問道：“誰啊！瞧妹妹把他說的！妳很少稱贊人的，這人是誰，能這麽得妳的青睞，快點告訴我。”
　　王寶兒道：“薛瑤光薛姐姐啊！妳們這次都很想去了吧！”
　　古香君道：“原來是她？”
　　李瑟壹臉的詫異，王寶兒不明白怎麽回事，問道：“大哥妳這個樣子做什麽？”
　　古香君見了，笑道：“她的事情我知道壹點，不過聽妹妹的口氣，妳好像和她很熟悉，妳能不能講講她的事情給嫂子聽聽啊！”
　　王寶兒眉飛色舞，笑道：“說起薛姐姐的事情啊！可是有來歷的……”
　　口裏滔滔不絕說了起來。王寶兒雖然說了個大概，但對薛瑤光，還得細說。
　　原來，這薛瑤光出身於四大世家之壹的薛家，薛家世代是經營絲織業的，經幾代之後，聞名天下，歷代的家主都在朝廷的“織造局”、“神帛堂”中任職。
　　帝後使用的袍服，如皇帝的龍衣和蟒袍，規定由“神帛堂”來生產，常需數月以至年余才能完成壹件，其實都是由薛家的人來織造。
　　但是到了薛瑤光的父親薛冠帶這壹代的時候，薛冠帶醉心武學，癡迷練功，無心管理家業，對絲織壹竅不通，雖名“冠帶”可是卻心思壹點也不放在絲綢上面，無心管理家業。
　　他也是天縱奇才，竟然把薛家祖傳的武功“天絲手”發展到了壹個空前絕後的地步，二十年來，他和碧海山莊的碧海心碧莊主，並稱當世兩大宗師，鋒芒竟蓋過武林的泰山北鬥少林及許多歷史悠久的劍派，只有天龍幫主堪可與之比肩。
　　自從武林第壹人，壹代刀君傳英在三十年前退隱，花開花落，辭舊迎新，除了壹些老人，誰還會記得傳英的名字呢？只不過在笑談中恍然有他的壹些傳說罷了。
　　當今三分天下的是薛碧二宗和威鎮江湖的天龍幫主白笑天。
　　但是很多事情都是不進則退的，商場上尤其如此，薛家因群龍無首，致使聲勢越來越弱，有八家也是世代經營絲綢生意的商家就趁虛而入，聯合了起來，逐漸蠶食薛家的地盤，薛冠帶雖有“冠代宗師”的美譽，可那是在武功上，在商場上就毫無辦法了。
　　薛家的家業越來越衰弱的時候，薛家又遇到了壹個大劫難。
　　在永樂皇帝朱棣將要祭祖的時候，交付薛家織造的龍袍卻被薛家最老的師父薛衣人給燒了壹個大窟窿。
　　薛冠帶聞訊趕來，見薛衣人白發蒼蒼，老淚縱橫，心裏雖急，也是不忍責怪，反勸慰道：“老人家，妳這麽大把年紀了，還勞您深夜趕織，失手被蠟燭燒了衣服，也是常事，都是幫手的不是。我家世代為宮中裁剪衣服，從未出錯，這次雖然犯了大錯，但皇上看在往昔的面上，料來不會降大罪的。唉！都是我的不是。”
　　薛衣人流淚道：“少主真是寬宏大量，老奴老了，忙碌了大半生，沒料到薛氏絲織將要在我手上斷送。誤了如此的大事，少主在織造局、神帛堂的職位定會不保，沒有了官府的支援，薛家的聲勢就要葬送了。”
　　薛冠帶嘆道：“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我們薛家從元朝至今，歷經八代，想來盛極而衰，也是常理，您老不必過分悲傷。”
　　薛衣人道：“少主如此想也好。不過您把此事交給六小姐處置，她也許有辦法也未可知，老奴老了，想回故土安葬，今夜就告辭了。”
　　薛冠帶見他去意已絕，也就沒甚留他，只是把六小姐，也就是他最小的女兒，當時才十三歲的薛瑤光叫了過來，問她此事如何是好。
　　薛瑤光拿過龍袍，見龍頭少了，燒了個大窟窿，便輕笑道：“這事容易，過三天來我房裏取衣服就是了。”
　　果然，不到三天，衣服就織好了，龍頭的地方，夾以金絲，金光閃閃，宛如畫龍點睛，比之未壞之前，更勝許多，薛家的很多織匠都是贊不絕口，自嘆弗如。
　　本來要補救這塊地方，最少要壹個月，沒料到薛瑤光突破了當時那些人的技術，只花三天就以新的技術完成了這件事情。
　　七天之後，皇帝的祭祖盛典如期舉行，這件龍袍深受皇帝贊賞，並賜了貴重的禮物。
　　薛冠帶思索了幾日，在看望薛瑤光的時候問道：“光兒，妳怎麽這麽厲害，我看妳比我們有‘針神’之稱的先祖也不承多讓。”
　　薛瑤光道：“這有什麽，要是我來管理咱們家，妳就知道我多厲害了。”
　　薛冠帶道：“好，那咱家就交給妳了。”
　　大家誰都以為這是壹句笑話，可是薛冠帶當真任命薛瑤光為大當家的，管理薛家的壹切經濟的時候，大家都在等這個小小女孩兒的笑話，可是接下來卻是奇跡。
　　薛瑤光先是以金線和銀線織成“彩色汝花緞”名震天下，接著又推出了各種精美的絲織品，如紗羅、織金帛、鬥牛、飛魚、飛仙、飛魚、麒麟通袖等，壹時皇室紛紛采購，供不應求，這樣也就罷了，薛瑤光的絕代才華又通過別的事情顯露了出來。
　　從壹件小事就可以知道她的才幹。紫花布的衣料本為“送終”之服，可是薛瑤光做了壹件儒服送給了侍讀解縉，解縉是當時最有名的才子，以博學聞名天下。
　　他奉皇命帶領壹幫文飾人編纂的“永樂大典”是我國歷史上規模最大的類書，共二八七七卷，目錄六十卷，分裝壹壹零九五冊，因卷帙過多，始終未能刻板，正本在永樂六年（壹四零八）繕寫完成，嘉靖、隆慶間又繕寫壹部副本。
　　永樂正本不知毀於何時，副本在壹九零零年八國聯軍人侵北京時，大部分遭焚毀，余亦多被劫掠。今國內外所存約計三八零冊左右，現在“永樂大典”存世僅百之三四。
　　解縉穿上了之後，因為他是名人，人人爭相模仿，布價驟高，紫花布這種賣得很少的布料竟然流行於壹時，這件事當然說的是壹件薛瑤光的小事，其余的事情多不勝舉。
　　比如每有新的布料衣服，她都送給王寶兒及永樂皇帝最年幼的愛女無雙公主等顯貴人物，她們每壹穿上，就帶動了壹批的貴婦及千金小姐購買，既拉攏了人情，又做好了生意，不露聲色，真是高明之極。
　　如此壹來，和薛家競爭的其他絲綢家，哪裏是薛家的對手，紛紛度日艱難，最後通過當朝的顯貴，依附了薛家，才免受了薛瑤光匪夷所思的商業手法。
　　這還不算，絲綢本為薛家祖傳的產業，借其聲勢，成事容易，可是薛瑤光另辟蹊徑，生產起女子用的脂粉和香水飾物來。
　　她在城南建立了加工地，那裏的脂粉和裝飾花等女子用物都銷行全國各地，“畫脂杭粉名香宮皂”是京師最大最著名的女子用的香店，都是薛瑤光壹手所創。
　　從她經管薛家，十三歲開始，短短五年，薛家的聲勢就大震於天下，本來在四大世家裏積弱的地位，壹下子可和“天下錢王”王家較壹日之長短了。
　　王家家主“王老財”王萬全，是天下聞名的最尖酸刻薄的人，可是他曾這樣說過薛瑤光，他說：“若得以十萬銀易薛六丫頭，我當彈冠相慶。”
　　由此，薛瑤光的名聲更盛。
　　薛瑤光雖名聞京師，可是深居簡出，外人極少見到，她雖被列為武林八大美女的第五位，可是因為從不公開露面，因而有人傳說她其醜無比，不敢見人。
　　去年皇帝親自召見，她光華艷麗，震動朝野，人人都傳聞永樂皇帝本想要把她指配給太子孫，可是被道衍所阻，恐其惑亂朝政，永樂皇帝這才罷了。
　　永樂皇帝為什麽聽從道衍的意見呢？
　　原來，朱棣是洪武太祖皇帝的第四個庶子，有智略而且驍勇，因為出征朔漠有功，封王於燕，時稱為燕王，掌管北平府（今北京）道衍是江湖行腳僧，並不出名，他俗姓姚，名廣孝，不知何人傳授給他望氣占星、行兵布陣之術。他在應天時窺見燕王有異相，便通過宦官狗兒，得以拜見燕王。
　　道衍見到燕王，長跪進言道：“臣此來，要制壹頂白帽子與王戴，不知殿下答應嗎？”
　　燕王想“王”上加“白”是個“皇”字，大感詫異，問道衍：“妳說這個白帽子，是怎樣的制法？”
　　道衍說道：“那白帽子，臣自有個制法，但不是壹人制造得來，還要幾個文武將相相助才能成功。”
　　燕王悟其意思，就暗暗招納異人，召募勇士，以等待機會。
　　燕王的愛妃徐氏，是開國魏國公徐達之女，她聽聞之後向燕王勸說道：“皇帝為根本之計，久立儲君，群臣忠心歸附，四海傾心，縱使張良、陳平復生，亦無所用其權謀。先前胡惟庸自取滅族，都已經做出了警示。大王貴為帝子，富有千乘，傳之子孫，盡可榮顯，千萬不要聽信那狂僧之語。”
　　因此，燕王便稍稍冷了念頭。
　　道衍又進言道：“漢高祖處於草莽，呂公識為帝王之相，天所興者，誰能廢之？今市上有壹相士，姓袁名珙，號柳莊，其風鑒與呂公相似，願殿下請來壹決。”
　　燕王起初不信。過了數日，悄然同了幾個衛士，裝束著壹樣衣冠，到袁珙對面寓所酒肆中飲酒。
　　袁珙望見，即趨前拜道：“殿下何親自至此？”
　　燕王佯裝不明白，說道：“我們都是衛士，請別胡言！”
　　袁珙微笑不答。
　　第二日，道衍帶袁珙晉謁，袁珙道：“昨日之衛士，他日之太平天子。”
　　燕王問：“當在何時？”
　　袁珙說：“等須長過腹就知道了。”
　　燕王笑道：“我年將四旬，須鬢豈能復長？這是不經之言。”
　　道衍又進道：“袁珙壹人之言不足信，臣聞軍衛中有壹蔔者，叫做金忠，人多稱為‘活管輅’，令他壹蔔，如何？”
　　燕王密召金忠至府，蔔得卦兆曰：“二文皆亡，王乃為皇。”
　　王問：“怎樣解說？”
　　金忠說：“此天機也，至期自應。若要明白這緣故，請大王隨手寫壹字來。”
　　燕王以指在茶杯內蘸了水，寫個“馬”字，水點淋淋漓漓，共有六滴。
　　忠曰：“此六馬渡江之象，當應在大水之年，絕無可疑。”
　　燕王忻然得意，就拜道衍為軍師，袁珙與金忠同參謀議。
　　後來太祖賓天，皇太孫嗣登大位，改元建文。燕王便召道衍同議。
　　正好當時暴風雨吹檐瓦墜地，道衍拜賀道：“飛龍在天，從以風雨。”
　　燕王道：“瓦墮而碎，又怎麽說？”
　　道衍道：“此瓦碎而無用，是天使蓋造黃屋之兆。”
　　燕王心裏很是猶豫，於府中獨坐凝思，不覺霍然睡去。
　　徐妃來到王所，見微風吹來，王髯欲動，頓思相士有須髯過腹之語，乃戲剪青絲壹綹，將他髯逐莖接長，意在開悟燕王，說須長過腹是假的。
　　誰知燕王豁然而醒，舒手壹捋，其須竟如天然生就，直過於腹。
　　徐妃細細看時，全無補接之痕，詫道：“太奇怪了！大王難道真是天子嗎？”
　　燕王道：“怎麽說呢？”
　　徐妃即將接存余發給燕王看，把經過說了壹遍，燕王道：“袁珙之言，真的靈驗了！”
　　遂召道衍，將須給他看，道衍曰：“發可為須，王可為帝，天下事要在人為爾。”
　　燕王在道衍的鼓動和謀略下，便發靖難之變，後來果然做了皇帝，因而對道衍十分信任，幾乎是言聽計從。
　　薛瑤光這件事情結束後，新年壹過，人人都傳言薛瑤光要開始公開擇婿，引得各種人物齊匯京師，京師更是熱鬧了。
　　王寶兒把薛瑤光的事情說了個大概，其中的很多道理和事情她雖不懂，但因為欽佩她的薛姐姐的緣故，也是吹得天花亂墜，當然說的都是她自己幼稚的看法。
　　不過李瑟聽得仍是大贊道：“好個奇女子啊！居然十三歲就懂這麽多，和她比起來，我在十三歲的時候，還是個只知道玩泥巴的臭小子呢！”
　　古香君道：“瞧妳把她贊的，這次人家特意的來請妳，妳還不趕緊換了衣服快去？瞧瞧天下聞名的既是才女又是美人的女孩，到底是什麽模樣。”
　　李瑟笑道：“我才不去呢！就算她很出奇，可我也不想去，她定是想邀請妳去，礙於情面，順便也邀請了我，我可不去湊這個熱鬧。”
　　王寶兒聽了急道：“啊！不是啊！哥哥。薛姐姐確實是誠心要認識妳的，而且啊！這個集會，能認識很多的人呢！為什麽不去？”
　　李瑟道：“我最怕見人了，妳竟然還叫我去。妳們去就好了，我實在懶散的很。”
　　王寶兒道：“哥！妳怎麽回事啊！人家可是打了保票的，壹定能請到妳們，再說，妳真不想去認識薛姐姐？”
　　忽然想起古香君在身邊，這才想起了什麽，便對古香君撒嬌道：“嫂子，我們只是去認識壹些朋友，又沒什麽的，妳就讓哥哥去吧！大家壹起去，嫂子在身邊的，怕什麽？”
　　古香君笑道：“他啊！哪裏會聽我的，我是有事情要做的，不能去的，再說拋頭露面的，我也不合適。李郎要是真不想去，就陪妹妹猜謎語好了。”
　　李瑟立刻道：“啊！我想明白了，我還是和妹妹去參加集會好了，其實老是在妹妹家閑逛，盡管妹妹家豪華美麗，慣了也就沒什麽意思了，去結識些朋友，是多麽好的事情啊！”
　　王寶兒忙道：“好，好。我們立刻去。”
　　古香君只是抿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