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完顏緒道：“這些都不是問題，新皇後也必然能教導好朔兒，行了，現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壹切都等遷到新都再說。上朝吧”說完大步走了出去，剩下梓留梓儂面面相覷，均不知他因何說出這番話來。

　　果不其然，完顏緒的決定仿佛在眾大臣的頭上響了壹個焦雷，將他們壹個個轟的目瞪口呆，獨有郁蒼十分贊成。且不說朝堂上便如開了鍋般的議論紛紛，只說素衣醒來，見完顏緒已沒了影蹤，這才大大松了口氣。他向來不信鬼神，此時也不由得念了壹聲佛。忽聽門外壹個清脆的聲音道：“別高興的太早了，須知樂極必然生悲。妳壹個大將軍，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吧。”

　　素衣愕然擡頭，只見壹個小小的身子冷笑著倚在門邊，稚嫩的童顏上卻過早的多了壹絲不屬於他這個年齡應該擁有的霸氣和奸詐，不是小太子完顏朔還會有誰。素衣前幾日才和他壹起吃過飯，卻並未搭言，此時見他出現在這裏，不由有些驚訝，左右望了望道：“妳怎麼來了？身後沒人跟著嗎？”他對完顏緒雖深惡痛絕，卻無法對壹個小小孩童生厭，更有壹絲擔心，須知皇宮何等復雜，他這樣沒人跟著的亂闖，很容易就被有心人乘機謀害。

　　完顏朔大搖大擺的走進來坐下，看了看桌上什麼也沒有，不滿道：“妳還沒傳早飯嗎？快點傳罷，先弄些點心來，我餓了。”

　　素衣哭笑不得的看著他反客為主，早有宮女知道這是個得罪不起的小魔王，忙忙的去準備。這裏素衣下床梳洗完畢，回頭看完顏朔正盯著他猛瞧，心想這父子兩個怎麼都是這麼看人的嗎？只得無奈道：“妳看什麼？我臉上又沒有花。”

　　完顏朔壹本正經的點頭道：“沒有花我才看，那些臉上有無數東西裝飾的庸脂俗粉，求我瞧壹眼也不能。”說完以手支著下巴，認真的道：“我正在想，父王若真喜歡了妳，我會不會像討厭那些妃子般的討厭妳。”

　　素衣嚇了壹跳，又道這父子倆真是父子，連語不驚人死不休這點都如此相象。連忙沈下臉道：“妳不用想了，這根本不可能，妳父王權傾天下，要什麼樣的人沒有，妳既為太子，該想的是怎麼學好治國之道，而不是整日裏遊來蕩去，專門給那些妃子出難題。”

　　完顏朔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忽然哈哈大笑道：“難怪父王會為妳所迷，果真有些意思。我若學好了治國之道，妳想光復大齊不是更沒機會了嗎？妳真的是那個寧死不屈的素衣將軍嗎？怎麼這麼為我們金遼著想呢？哈哈哈。”

　　素衣被他搶白了壹頓，氣的臉都白了，轉身道：“妳父王治理國家的那套手段我不知妳學沒學會，油嘴滑舌這套倒是學了十足十。”此時飯已經傳了上來。完顏朔跳上椅子就開始大嚼，素衣又覺得他是小孩子，不忍趕他出去，正坐著生氣，就聽門外壹個驚喜的聲音道：“素素，朔兒，妳們兩個竟相處的這麼好嗎？哈哈哈，太好了，可算解了朕的壹大煩惱。”

　　22

　　素衣正沒好氣，聞聽他這話更是惱怒，大聲道：“妳那只眼睛看見我和他相處的好了，拜妳所賜，我們兩個亦是死敵，相處不好是應該的，妳又煩惱什麼？”

　　完顏緒呵呵壹笑，也不搭言，知道這老實的心上人必定是吃了完顏朔口頭上的虧，摸了摸兒子的頭，果然見他翻了翻白眼道：“父皇，是不是會喜歡他我還在考慮當中，不過至少到目前為止，我還不是很討厭他，呵呵，妳真有手段，這至死不降的俘虜還真為我們金遼著想。”說完將剛才的事說了壹遍，更把素衣氣的怔在那裏。分辨不是，不分辨也不是。

　　完顏朔吃完了飯，得意笑著望向素衣道：“我父皇剛剛宣布了壹件驚天大事，心裏必定不平靜，還須妳好好安撫才是。我這人向來識趣，就不留在這相擾了。”又轉向完顏緒道：“父皇，我很少這麼通情達理過，妳可要記得遷都時，把我單子上列的那些東西全帶著啊。”說完打了壹個飽嗝，大搖大擺的走出門去。

　　完顏緒忍不住笑出聲來，卻見素衣冷冷望向他不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妳的兒子竟和妳壹樣的討厭。”

　　完顏緒笑道：“妳不過是被他占了嘴上便宜，心裏惱怒，所以這樣說而已。難道妳就不覺得朔兒很聰明伶俐嗎？這個孩子自出生後，三災八難就沒斷過，還沒了親生母親，但他從未讓朕操過壹點心，將來繼承皇位，也必然是個出色的君主。”

　　素衣不語，平心而論，完顏緒說的沒錯，更難得他們是皇室父子，竟能相處的如此溫馨，即便雙方是死敵，他也不禁為此而有些感動。

　　正沈思間，完顏緒已坐在他身邊，吩咐人另擺飯上來，這裏摟住了素衣道：“遷都之事已擇好了日子，不久之後，妳便會回到故鄉，如果妳表現的好，朕還可讓妳見見故人，素素，妳開心嗎？”

　　素衣哼了壹聲道：“如果我表現的不好妳也會讓我見故人的話，我想我會更開心。”說完又嘆了壹口氣，目光望向窗外，良久才怔怔道：“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沈雨打萍。完顏緒，妳讓我見故人，見了又能怎麼樣呢？大齊早已不再是大齊了。縱使相聚，面對種種物是人非，也不過是徒增傷感而已。”

　　完顏緒不語，只是將懷中人摟的更緊。想起到大齊後自己還要相逼，就更覺對不住這已經傷痕累累的可憐人兒。好在此時飯菜俱已傳上，他和素衣壹起來到桌前坐下，強笑著道“好了，不要想太多了。那些戰俘，朕遷都之後就放他們回到故鄉，與親人團聚，再分給他們幾畝田地，從此後遠離戰火，永享天倫可好？”

　　素衣沈默，打量了他幾眼，嘆道：“如果這樣，自然是好的。我也替他們感謝妳。卻不知又要我付出什麼代價？”

　　不料完顏緒壹聽此語，竟直盯著他沈思起來，素衣被他看的心中惴惴，不知他又在打什麼壞主意，想自己被俘以來，歷盡磨難，嚴刑拷打自然是不怕的，怕的就是他不按牌理出牌的無恥心思和不知是真是假的情義，還有動不動就擡出自己同胞來威脅的做法，這三樣他沒有壹樣能抵擋的住，他真的是怕了，更已經被折磨的心力交瘁，實在是再經不起折騰了。

　　正不安呢，忽見完顏緒壹笑，站起身倒了壹杯酒遞給素衣，又給自己倒了壹杯，邊道：“這代價嘛，自然是要付的，只不過不是現在。到了那天，只怕這點恩惠還派不上用場呢。好在素素妳最大的弱點全部掌握在朕的手裏，這到最後，贏得終究是朕，否則還真不太好辦哪。”

　　素衣看他壹本正經的樣子，心中驚疑不定，暗道這兩天他並沒有索要情欲之事，自己還以為他漸漸的放下了，莫非竟猜錯了不成。可若是猜錯，這兩日他為何又不相逼。何況整個大齊都已經成為他的囊中之物了，不日又要遷都，除了這樣不能遂他心願而外，自己身上又有什麼是值得他費心討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