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六十四章 堅定的信者
征服天國之曙光時代 by 實心熊
2020-11-29 22:15
亞歷山大從來沒有想到過莫迪洛伯爵可能是猶大會的人,或者說即便有過這樣的念頭,可也只是壹掠而過,從沒有認真的考慮過這種可能。
可現在他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了。
猶大會是個很奇怪的秘密組織,在人類歷史上浩如煙海的眾多神秘社團中,猶大會是其中最神秘,也是最悠久的之壹。
陰謀論的盛行為這個組織披上了眾多或真或假或是或虛的神秘外衣,似乎總有那麽壹群穿著密不透風的深色袍子,躲在陰暗逼仄地下室裏策劃著什麽驚天的大陰謀。
事實上如猶大會這樣的組織更看重的不是什麽神秘儀式,而是如何讓那些手中有權會有錢的大人物成為自己的信徒,所以他們往往出入的是貴族的宮廷城堡與富人的豪宅,而他們自己也都是些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人。
眼前這幾個人就有著那種走在人群裏不會被看上第二眼的外表,他們現在除了那惡心透頂的壹身惡臭之外,沒有任何能夠引起別人註意的地方。
可就是這樣壹些人卻是猶大會的成員,或許他們自己都沒有發現已經說漏了嘴,可是亞歷山大差不多已經可以肯定他們的身份了。
偽信者這樣的蔑稱在很多時代曾經被人提起,這原本不能成為證明這些人是猶大會成員的證據,但亞歷山大並不相信湊巧這種事情,而這種稱呼恰恰是猶大會對彼得信徒們的敵意的表示,所以這已經足以引起註意。
另外亞歷山大想起了壹件很奇怪的事情,那個莫名其妙被殺掉的叫馬丁的年輕神學院學生,他原本是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卡斯蒂裏亞的。
他現在應該正在馬格德堡大學學習神學,之後他會成為方濟各會的壹個年輕修士,至於說他制造的那場,導致整個基督世界大分裂的動亂,那還需要很多年。
所以他這個時候會出現在托雷多就實在是太奇怪的了些。
壹切都是那麽陰錯陽差,馬丁·路德就那麽莫名其妙悄無聲息的死在了伊比利亞的壹座城市,殺他的人不會想到他們殺的是什麽人,更不會知道他們究竟改變了什麽,可是亞歷山大卻不得不考慮他的出現意味著什麽,特別是他還和猶大會的人有關。
至於莫迪洛伯爵現在在北方布置的這些人的用途和猶大會有什麽關系,亞歷山大不禁想到了很多年之後會發生的壹些事情。
當馬丁路德振聾發聵的95條論綱橫空出世之後,由德意誌的諸侯們支持的以針對教會為名義的變革很快席卷整個歐洲西部,雖然這些運動大多是在北歐盛行,但是在法國也並非沒有馬丁路德的支持者,其中未來的納瓦拉國王就是很堅定的新教徒。
那麽是什麽讓納瓦拉的國王會那麽輕易的皈依壹種新的教義呢,這看上去似乎有些太輕松了,可如果從很早之前就已經做下種種準備,那麽這壹切也就好解釋了。
亞歷山大心裏琢磨著這些現在還沒有發生的事情,他已經隱約感到馬丁路德與猶大會之前的關系,或者說這個年輕的修士為猶大會提供了足以能夠讓他們趁機壯大的好機會。
這壹切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亞歷山大想著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不知道莫迪洛伯爵是不是純粹的猶大會成員,或者他只是與那些人合作,但這個陰謀顯然已經醞釀了太久太久,甚至可能那個阿爾芙特修女也是這個計劃中的壹部分。
其實很早之前這壹切之間的關系已經隱隱約約的顯露了出來,只是亞歷山大從沒認真的把它們聯系在壹起。
外面的街上依舊隱約傳來奔跑,追逐和大聲呵斥與慘叫的聲音,地窖裏散發著讓人難受的氣味兒,亞歷山大不得不讓那幾個人離的遠些。
“老爺,那位貢薩洛將軍會在這個時候攻城嗎?”跛腳男人向前湊了湊,看到亞歷山大擋住鼻子他就停下來又往自己身上倒了點酒,然後喝了壹大口“您知道我們可不能在這下面待太久,那些法國佬看上去很精明,如果房子裏空的時間太久不見主人會引起懷疑的。”
亞歷山大稍稍點頭,他知道這個人說的沒錯,城內引起的騷亂已經足以讓法軍手忙腳亂,現在這個時候正是趁機發動進攻的最佳時機。
作為壹個優秀的軍人,貢薩洛不可能不察覺到這是壹個很好的機會,只是之前雖然已經和城外的卡斯蒂利亞軍隊聯系,只是這壹切發生的太快來不及通知城外,這就讓人不知道貢薩洛是否能及時做出回應。
“需要有人告訴外面發生了什麽。”亞歷山大低聲自語,他的目光看向不遠處的跛腳男人,見他正壹口口的喝著酒,亞歷山大示意他走過來些。
“我需要妳幫忙,”亞歷山大對男人說“這可能會有危險,現在外面很糟糕。”
男人拿著酒罐的手頓了頓,他的目光有些呆滯,直直的看著手裏的酒罐,過了壹會他才擡起頭看著亞歷山大:“老爺,您可能不知道我們為什麽要留在這裏,不過請您放心,我們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男人說著又看了壹眼亞歷山大,然後往嘴裏狠狠灌了兩口酒放下已經空了的酒罐,再回頭向著幾個同伴打了個招呼。
那幾個人默不作聲的站起來,他們臉上都還掛著之前在排水溝裏逃跑時沾染上的汙漬,不過他們的神色很平靜,似乎並沒有因為即將到來的危險驚慌失措。
“您要讓我們給城外傳什麽消息?”跛足男人順手扯下沾在花白頭發上的壹塊汙泥甩甩手,裂開嘴露出壹口黑黃的爛牙“我們的機會可不多,所以您要想讓外面知道什麽最好都講清楚些。”
亞歷山大知道他說的不錯,法國人並不愚蠢,他們知道城內發生的騷亂肯定會引起城外敵人的註意,所以法國人才試圖盡快鎮壓住城裏的局勢,否則他們可能就要有大麻煩了。
這種時候法國人肯定會加強戒備,這些人雖然對布爾格斯城十分熟悉,可是想要混出城去依舊十分危險。
看著他們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暗道的出口,亞歷山大發出壹聲輕不可聞的嘆息。
經過太久的時間,猶大會也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究竟還有多少人依舊保持著當初猶大接受耶穌基督教誨時的信念,這已經是無從考據。
事實上這個組織從壹開始就因為他們特殊的來歷註定無法在歷史上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世人面前。
這就讓他們只能借用種種名義悄悄的推行自己的那套東西,所以在這期間就難免夾雜著各種各樣的東西,時間久了很多人甚至早已經忘記或是根本就對原來的信念變得模糊不清了。
至於那些已經漸漸成為了上層貴族或是富商的體面人,他們究竟是否還會願意繼續與猶大會這種註定成不了大事的秘密組織有瓜葛都成了問題。
莫迪洛伯爵是否也是這樣的人,亞歷山大並不知道,不過他現在幾乎已經可以肯定伯爵與這壹切有的千絲萬縷的聯系。
事情的變化出乎人的意料,但是壹切卻又似乎終於有了某種合理的解釋。
倒黴的喬邇,老謀深算的伯爵,恩裏克,阿爾芙特修女,還有那個唐·巴維,這些人的關系似乎在這壹刻都聯系了起來,也讓亞歷山大似乎看到了壹張編制了不知道多少年,就等著有獵物上鉤的大網。
只是這壹切都隨著當初那個的喬邇·莫迪洛修士的死化為了烏有。
壹個跛腳男人壹瘸壹拐的在林子裏走著,他凍得不輕,壹邊走壹邊不停的哆嗦,壹道水漬順著他濕淋淋的衣服流到地上,在他身後留下壹條時斷時續的痕跡。
壹個人如果要從布爾格斯出城可以選擇兩條路,經過城門或是從城西的碼頭走水路。
但是如果城門已經被封鎖,而碼頭上又已經沒有了船只之後,唯壹離開的辦法就是涉水渡河。
11月的河水冰冷徹骨,身子泡在裏面只壹會的時間就可以讓人全身麻木。
可這還不是最難受的,當從河裏爬上岸,全身濕透的面對瑟瑟寒風時,那種能夠把人的血液都會凍住的寒冷才會讓壹個人近乎崩潰。
跛腳男人已經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他只記得在爬上岸之後就立刻鉆進了樹林,然後就沒命的向前走,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已經僵硬的身體盡快暖和起來。
可是不久,他就開始覺得喉嚨幹得如同灌進了燒紅的木炭,他大口大口的吸著冷颼颼的空氣,腳下踉蹌著不停挪著步子。
遊到河對岸雖然可以從城中逃走,但是要想去卡斯蒂利亞軍隊的營地就必須再次過河,而最近的壹座橋卻要在好幾法裏之外。
男人不停的向前走著,他的腳已經失去了知覺,所以並不知道泡了水的毛氈靴子已經磨爛,露出了的腳後跟在地上摩擦著劃出了壹道道的血口。
“耶穌對猶大說,妳該信妳當信的,而不是只把我說的話當成唯壹的理,妳指責我不當獨享名貴的膏油,因為這犯了奢靡的罪,我說這就是很好的,因為這就是當信而信……”
跛腳男人嘴裏不停的低聲念叨著,他已經有很久沒有這樣自由的出聲背誦這些經文,多年來他們小心翼翼的守著他們的秘密,而詠頌那部不可見諸世人的經文更是危險無比。
不過現在他顧不上這些了,他的身子冰冷,嘴唇凍得鐵青,而喉嚨好像燒著了壹樣火辣疼痛,以至不知道哪壹步邁出去後就會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
這個時候的他只能用不停的背誦經文才能支撐隨時可能倒下的身體,這甚至讓他連腳掌踩在尖利的石頭上被割得血肉模糊都完全不去在意。
貢薩洛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完全被看到的慘象驚呆了。
雖然戰場上的殘酷景象他已經見得太多,可面前這個男人的樣子卻實在讓貢薩洛有些驚訝不已。
他是被架到貢薩洛面前的,因為他的雙腳已經完全磨得不成樣子,特別是他的右腳因為有殘疾使不上力氣,所以壹路在地上摩擦,不但鞋子早已不見蹤影,腳壹邊的皮肉更是已經磨爛,甚至可以看到森森白骨。
可就是這樣壹個人居然固執的走了好幾法裏找到了自己,這讓貢薩洛也不禁對他給自己帶來什麽樣的消息認真起來。
而讓他果然沒有失望,當聽這個人說他是奉了壹位羅馬忒西亞公爵的命令而來時,貢薩洛在稍稍意外之後,神色不由變得古怪起來。
貢薩洛不會忘記就在不久前他們才分手時雙方那近乎宣戰的態度,這讓貢薩洛堅信再次見面他們肯定是要在戰場上見個真章的。
可是現在這個讓人驚訝的男人卻告訴他那個羅馬忒西亞公爵不但已經到了布爾格斯城,而且正準備與他合作壹起把法國人從布爾格斯趕走,這已經足以讓貢薩洛感到無比意外,更何況就在不久前他還聽說這位公爵那個同母異父的妹妹剛剛以貿易聯盟的名義與法王路易訂立了合約。
而這件事據說已經把皇帝氣得連續好幾天都只用了小半天的時間打扮自己。
不過貢薩洛還是很認真的聽取了跛足男人帶來的情報,這不只是因為這或許是個能盡快打敗法國人的機會,也因為這個人的樣子真的震撼到了貢薩洛。
貢薩洛·德·科爾多瓦是個桀驁不馴甚至有些妄自尊大的人,但是他也是個真正的英雄,他敬佩那些忠於職守和勇於獻身的人,所以對於這個跛腳男人,不論他說的是真是假或是這其中是否有什麽陰謀,貢薩洛都覺得應該表示尊重。
而跛腳男人給他帶來的情報也的確讓他心動了。
布爾格斯因為是北方重鎮所以城墻的防禦就更加堅固,以至貢薩洛已經做好要暫時放棄圍城,集中力量消滅進入加裏西亞地區法軍的準備,可是現在壹個似乎突如其來的機會出現在了眼前。
貢薩洛當然不會那麽輕易的就相信眼前這個男人,不論他究竟是誰派來的,或者真如他所說是奉了那個羅馬忒西亞公爵的命令,可貢薩洛知道事情應該不像他所說的那麽簡單。
盡管從亞歷山大手中得到個好處,而且兩個人的關系以往說來還算不錯,但貢薩洛總有種奇怪的感覺,似乎那個年輕人正在醞釀著什麽大的陰謀。
從意大利到伊比利亞,貢薩洛能夠察覺到亞歷山大好像在布置下了壹個個的羅網,盡管並不清楚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可貢薩洛都覺得應該小心謹慎,因為那個年輕人已經不止壹次的證明想要從他那裏占到便宜並不容易。
“妳可以在我這裏暫時休息,”貢薩洛對斜靠在地上不住喘息的的男人說“妳是個真正值得敬佩的人,現在像妳這樣忠誠的人已經不多了,我會好好獎賞妳,不過還有些事情妳要和我說清楚。”
聽著貢薩洛滿是警告的話,跛腳男人苦笑了壹聲。
在來之前亞歷山大已經提醒了他,貢薩洛是壹個看似魯莽可實際上心思縝密的了不起的將軍,如果要取得他的信任就要付出極高的代價,而現在他付出的比他自己想的還要更多。
“我會告訴您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還有那些我不知道的……”跛足男人說了壹句之後就昏昏沈沈的歪倒向壹旁,他的額頭滾燙,身子不住的顫抖打顫。
壹個軍官走過去在男人額頭上摸了下,隨後向貢薩洛點點頭。
“看來這些是真的,”貢薩洛蹲下來看著那人已經被磨得不成樣子的腳,很顯然這只原本就是殘疾的腳很可能要截掉了,這樣的代價無疑是高昂的“不過我現在很想知道那個亞歷山大究竟給了他什麽好處。”
原本準備撤退的卡斯蒂利亞軍隊改變了計劃,貢薩洛向所有附近的城市下達了命令,壹門門的火炮從附近的城市陸續運往布爾格斯。
這些原本用來防備法國人的武器現在準備要像盤踞波爾格斯的法軍發出怒吼了,與此同時,貢薩洛還是派出壹支軍隊向加裏西亞方向推進尋找那只已經進入西北的法軍。
只是這麽壹來,原定的計劃徹底改變,首先殲滅的敵人變成了博爾格斯的法軍。
城裏的混亂很快鎮壓了下去,法國人在又吊死了十幾個據說煽動叛亂的當地人之後,也稍稍收斂了壹些。
他們急匆匆地召集來布爾格斯城的壹些貴族,再讓他們做出保證不會再發生叛亂之後,法國人也向他們許諾會約束自己的軍隊。
教堂後面的墓地裏又多豎起了壹片墓碑,看似暫時平靜下去的布爾格斯陷入了可怕的壓抑之中。
到了夜晚,除了法軍士兵大聲吆喝宵禁,街道上冷清的幾乎看不到壹個人。
所有人都躲在家裏透過窗子盯著外面那些來往的法軍士兵,更大的仇恨正在沈默中醞釀。
就是在這樣的壓抑之中,迎來了1501年12月的中旬。
在地中海上,壹只看似很普通的商船隊出現在了西西裏附近。
當這支商船隊進入墨西拿港外時,壹面金黃色的四角十字旗突然升起!
瓦拉幾亞女大公,索菲婭·亞莉珊德拉·巴略奧拉,在經過幾年之後,終於回到了西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