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壹章 虛實

 第二十壹章 虛實

然而現實相比虛構的不同之處就在於——

虛構的東西必須遵守壹定的合理性，否則就會有人指著妳的鼻子大聲嘲笑：“妳這寫的都是什麽狗屁不通的東西？”

但現實，卻可以直截了當地把看似荒誕而不合理的結果扔在妳的臉上，同時得意洋洋地嘲諷：“老子就是這麽狗屁不通的東西！”

西南區的媒體和部分好事者虛構出了壹個“年輕有為的警長”的形象，然後將這個形象套在了名為約瑟夫·康納的個體身上。在這個過程中，名為約瑟夫·康納的治安官亦或是男人對於整個事情的影響力都是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說沒有的。畢竟媒體需要的並不是壹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會抱怨會偷懶會來陪著女人逛妓院的約瑟夫·康納。他們想要的只是壹個衣架，壹個不會抱怨、不會逃跑的，可以任由他們把染成各種顏色的名為“最年輕有為的警長”的外皮套上去然後任由他們擺布的衣架。

顯然，真正的約瑟夫·康納不會心甘情願也絕對不會樂意這麽做。

於是乎西南區“最年輕有為的警長”的話題在短暫地流行了壹段時間後就徹底的歸於沈寂了。無論哪個時代的媒體，需求的東西都是大同小異的壹種：關註度，或者用更貼近時代的詞匯稱呼為流量。在這個流量為王、流量就是金錢、就是壹切的時代，沒有了流量也不會創造更多話題的約瑟夫·康納當然會被媒體們隨手拋棄在垃圾堆的最頂端，至於他還時不時西南區治安管理局最年輕的警長，乃至於他還時不時警長——這些都已經不屬於那些媒體的關註範圍了。

不過對於約瑟夫自己而言，他還挺慶幸自己的流量會這麽快耗光而過氣的。畢竟之前被媒體們圍著采訪的時候，即便他直接向局長喬納森打報告稱那些記者和攝影師影響到了自己的日常工作，老喬也只會搖搖頭發幾乎要掉光的禿頭，用熊掌般的手拍拍約瑟夫的肩膀，對他說“這也都是為了局裏的需要”。約瑟夫也並不是不理解作為壹直以來都缺乏關註度甚至某種意義上還背負著罵名的治安管理局西南分局來說壹個證明的形象是多麽的重要，但這壹切卻是要建立在犧牲他自己的個人時間與生活節奏上，即便是天大的理由，也恕他約瑟夫·康納不敢茍同。

身材嬌小的線人小姐依舊在打量著約瑟夫……準確的說，是在打量著他與站在他身後的海瑟薇這對貌似有些奇怪的組合。約瑟夫自己倒也清楚，壹身正裝（不管顏色如何但正裝的版型還是有的）再加上面具幾乎沒有暴露多少皮膚在外面的自己與身旁只有絲襪和風衣裹身、長發飄飄散發著香水與獨屬成熟女性的魅力的海瑟薇之間是有些不協調，約瑟夫壹開始也提出過服裝搭配上的意義，但都被海瑟薇以“妳懂還是我懂？”“就按照我說的來，準沒錯”等理由給強壓下去了。

現在看來，也不只是我覺得她的眼光有問題啊。

約瑟夫牽著因為穿了高跟鞋而有些步縷蹣跚的海瑟薇的手，心中暗暗笑道，完全沒有想過線人小姐眼中看到的不協調是源自別的方面的可能。

雖然心中與眼前的線人小姐達成了“共識”，但該有的防備還是要做足的。約瑟夫不懂生息的把頭靠近了穿上高跟鞋後幾乎與他身高相同的海瑟薇的耳旁，輕聲道：“妳確定她就是妳的那位線人嗎？”

海瑟薇的嘴角似乎扯了扯，她也同樣輕聲回道：“我本來以為她會更年長呢。”

得，約瑟夫也算是明白了，即便是海瑟薇那邊比起自己對於眼前這位線人小姐的了解也多不到哪兒去。

那就只能走壹步看壹步了。

不過……唔。

這面具真讓人難堪。

趁著海瑟薇不註意，約瑟夫取下了面具，至少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他還是可以不用太過擔心自己的容貌會暴露的。

約瑟夫嘆了口氣正這樣想著，就突然聽到了壹聲斷喝：“餵！妳們兩個！趕緊給這我過來，我們要遲到了！”

遲到？是指在那棟建築物內舉辦的活動嗎？

約瑟夫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不遠處幾乎完全被樹木的陰影所遮蓋住的4-23號建築物，這座奇特的建築依舊是那副不變的樣子，沒有絲毫會變得熱鬧起來的征兆。而與此同時他身旁的海瑟薇也開了口：“現在就要開始了嗎？開場的時間不是要到晚上9點……”

但海瑟薇的話被粗暴地打斷了：“哎呀，我說要開始了就開始了！妳問那麽多幹什麽啊，趕緊跟著我走！”

說白，這位明顯表現出不耐煩的線人小姐就自顧自地走進了灌木叢。而此時約瑟夫才註意到在灌木叢的間隙中似乎存在著壹條小徑，小徑只能容壹人通過，如果不仔細觀察幾乎註意不到那被枝杈和落葉所掩蓋住的路面，小徑看不到盡頭，但方向遙指這不遠處那座唯壹的高層建築。從那位線人小姐嫻熟的動作上來看，她多半也是通過這條小徑從4-23號建築物內來到這裏的。

怎麽辦？要跟過去嗎？

約瑟夫與海瑟薇對視了壹眼，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詢問與帶著謹慎的遲疑。

約瑟夫率先開口給出了方案：“妳留在這兒，我跟著他先去探探路。”

而海瑟薇也馬上表達了反對：“為什麽？妳難道比我更熟悉裏面的情況嗎？”

“這麽說來妳很熟悉嘍，妳進去過？”

“額……至少我比妳更知道該如何應對裏面的環境！”

餵餵餵，海瑟薇·愛德華茲小姐，這又是壹句會讓您尊敬的局長父親失眠的發言啊。要知道，“裏面的環境”指的可是妓院啊！

約瑟夫在心中默默地替老喬感到悲哀了兩秒鐘，然後繼續表達出自己堅定的立場與拒絕：“不行，妳也說了妳對那個線人並不熟悉。而且妳現在這身打扮行動也不方便，就在這裏等著吧。”

“餵！妳當我是什麽了，真的就是妳牽著過來然後壹拴繩子就能走掉不管的寵物嗎？”

海瑟薇小姐……雖然我完全沒有這個意思，但妳現在的確戴著“寵物用”的項圈，而且還是妳自己親手為自己戴上的。

約瑟夫十分明智的沒有繼續就寵物這個問題與海瑟薇進行爭執，而就在此時，似乎註意到他們並沒有跟上來的線人小姐也折返了回來。

“妳們到底在幹什麽呢！快點兒！”

眼見著線人小姐再次氣鼓鼓地離開，約瑟夫與海瑟薇彼此再次對視，但這壹次他們從對方的眼中讀出的含義卻是共同的妥協。

“那好吧，妳跟著我，但要聽我的指揮。”

“嗯。”

兩人很快達成了壹致，約瑟夫在前面探路……說是這麽說，但其實他做的工作更多是在用自己的身體強行擠開那些分叉，撥開枝條，拓展出壹條足夠海瑟薇安然通過的道路來。好在雖然這條小徑被四周茂密又缺乏修剪的灌木叢遮蓋了大半，但路面還是切切實實的硬化路邊，甚至鋪了類似地磚壹樣的東西，這讓即便是穿著高跟鞋的海瑟薇也能較為從容地邁步而不用擔心被絆倒——當然，這都多虧了推土機壹般在前方推進的約瑟夫事先清理了所有地面上的障礙物。

兩人跟隨著線人小姐的腳步壹路前進，他們只能隱約看到對方的背影，並沒有更進壹步靠近。途中他們曾經追上了壹次線人小姐的腳步，卻被對方理正言辭（其實是語帶威脅）的告知必須與她保持壹定的距離。約瑟夫對此倒是沒有多少意見，甚至還高看了這位不起眼的年輕線人壹頭，畢竟這種反偵察的意識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的，而五步左右的距離也不至於讓他馬上丟失對方的蹤跡。約瑟夫可是曾經的野外偵查科目第壹名，這種完全算不上野外的灌木叢對他來說簡直易如反掌。

但沒過多久，約瑟夫突然註意到了異常。

那名線人小姐突然站住不動了。

是她發現了什麽嗎？約瑟夫下意識地也停住了腳步並且開始掃視四周，其實在壹踏上這條路開始他就已經意識到這應該屬於壹條隱蔽的捷徑或者秘而不宣的小路了，而既然帶有隱秘的屬性就自然需要避人耳目。不過壹路走來約瑟夫都並沒有註意到有巡邏的警衛亦或是射出紅外線光芒的監控攝像頭存在。或許是還沒有真正靠近到4-23號的範圍之內？約瑟夫只能在心中如此的猜測，然後加倍地小心提防。

片刻後，那名線人小姐依舊站在原地，既沒有四下觀察也沒有流露出警惕的模樣，倒好像是在……

約瑟夫心生警惕，他重新戴上遮擋住面目的面具，繼續用不緊不慢的步子縮短著與呆立不動的線人小姐之間的距離。

“怎麽了，為什麽停下？我們還沒到目的地吧。”

約瑟夫可以用變調了的聲線詢問著，這是他在大學生活的課余時間習得的壹個小技能，雖然不能完全改變他的本來聲線但也足以讓不了解他的人無法將這個獨特的音色與他的本音聯系到壹起了。

被詢問的線人小姐依然沒有任何反應，只是靠近之後約瑟夫註意到她的身體其實壹直都在不自然地顫抖。

不對，肯定有什麽問題？

趁著海瑟薇湊上去查看對方狀況的機會，約瑟夫俯低了身體，開始更加仔細地觀察周圍的情況。

他的目光掃過壹片又壹片的灌木，有他隨身攜帶的輔助終端的幫助，他可以在AR的視野內看到壹些肉眼無法註意到的細節。

嗯？那顆樹……有些不對頭。

約瑟夫註意到了壹顆異常筆直的樹幹，在四周的低矮喬木中，這可樹幹筆直且明顯高出壹些的不明樹木顯得格外引人註目。

約瑟夫沿著那“樹幹”向上看去，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意料之中的東西。

閃爍著淡淡紅光的，電子眼。

而這顆“樹木”的真實身份也呼之欲出了。

電子圍欄。

他們可能已經被發現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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