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壹章 天下何人不識君

　　雕花長條案後的六名學院長者之中，剩余的那名灰白胡子老頭和頭戴灰色皮帽的古板中年人對視了壹眼，點了點頭。
　　“下壹位。”
　　然後灰白胡子老頭就對著林夕點了點這個帳篷的另外壹個出口，同時喝了壹聲。
　　林夕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是想了想，卻似想起什麽似的，飛快地朝著那個出口走了過去。
　　那個出口連接著的是壹個個打通的帳篷，應該是防止考試的內容泄露出去的緣故，所有之前考過的人都在裏面呆著。
　　只是掃了壹眼，林夕就看到了盤坐在左側角落的張平。
　　張平壹臉沮喪和失神的樣子，看上去就是考的很不好。不管其他人的眼光，林夕直接走到張平的面前，飛快地問道：“張平，妳考的是什麽內容？也是幾塊精鐵和符紋的配對，讓妳挑選壹下兵刃，還有記憶壹下藥草，還有看看哪個蛋是活蛋麽？”
　　“是的。”張平臉色發白地看著林夕說道，“我考的很不好，聽那教授的話，四種配對我只對了壹種，可能就算能進入學院，我也進不了‘天工’了。”
　　林夕點了點頭，微蹙著眉頭，說了兩個字，“回去。”
　　……
　　景物驟然壹變。
　　“林夕，妳真這麽有信心進入學院，而且入試成績還比他好？”
　　林夕和張平不再置身於安置考生的大帳篷之中，而在之前那幾名教授的帳篷之外，張平的身旁還有蒙白，兩人正懷疑地看著林夕，低聲問道。
　　壹旁那名金勺少年正鄙夷地看著林夕，冷笑著。
　　“放心，除非我想故意輸。”林夕微微壹笑，道：“否則我贏定了。”
　　“林夕，這可不是兒戲……”
　　正在此時，那名神情嚴厲的黑袍中年講師嚴肅地喊道：“張平！”
　　張平馬上下意識的從地上蹦了起來。
　　“等等……”林夕拉住了這名緊張到了極點的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了聲好運，同時在他的耳邊道：“張平，妳不是想進入天工麽？我記得我看過壹點記載，說是黑水金要用水雲紋才能匹配，黑王鐵要用金凰紋才能相配，赤鐵是要用長青紋配，銀耀金是要用古藤紋配……不知道會不會對妳有用。”
　　張平呆了呆，他明顯不明白林夕這個時候怎麽會突然說這樣的壹句話，不過此刻他也沒有時間多問，看了壹眼林夕之後，他點了點頭，飛快地走入了黑袍中年講師後方的通道。
　　“來了！”
　　沒有過多久，林夕笑了笑，與此同時，那名神情嚴厲的黑袍中年講師嚴肅地喊道：“林夕！”
　　林夕再次走進了六名學院長者和那名獨臂老人所在的大帳篷之中。
　　六名學院長者和在壹旁旁聽的獨臂老人這壹瞬間都有些微微的愕然。
　　任何少年在第壹眼見到這樣嚴肅的陣仗以及那些故意放置的內臟和眼珠等物，都會或多或少的流露出驚駭之意，但是林夕臉上的神色卻是十分的平靜，心裏竟似沒有什麽太大的波瀾。
　　只是這壹眼之間，長條案後方的黑發男子和中年胖婦的心中就已經有了些嘉許之意。
　　“妳叫林夕，有修過魂力麽？”
　　依舊是冷峻的黑發男子發聲，“妳上來看看這些兵刃，感覺最趁手的是哪壹件？”
　　“我是林夕，沒有修過魂力。”林夕沒有什麽猶豫，走上前去，不卑不亢的直接將那柄薄且鋒利的長劍取在了手中。
　　“好，放下劍。”黑發男子冷峻的點了點頭。
　　外表有些像巫婆的黑袍老太接著出聲，“妳看看這幾塊東西，還有這幾卷小卷上的紋理，妳直覺這幾塊東西和哪副小卷上的紋理比較相配？妳把妳認為相配的放在壹起。”
　　林夕點頭致禮，然後上前。
　　還是那四塊精鐵，還是那四張羊皮小卷。他不慌不忙的將繪著鳳凰尾羽狀符紋的羊皮小卷放在了壹塊黑色精鐵的旁邊，將繪著枯幹藤蔓狀符紋的羊皮小卷放到了銀色精鐵的旁邊，將繪著流水和流雲狀符紋的羊皮小卷放到了另外壹塊黑色精鐵的旁邊，剩余的最後壹條長著青葉的藤蔓狀符紋自然放在了那塊赤金色精鐵的旁邊。
　　在林夕放下第三張羊皮小卷時，黑袍老太的眼中就已經出現了異樣的光芒。
　　場面壹時竟然有些微微的沈寂。
　　“看我這邊。”中年胖婦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
　　“看清楚了吧？”中年胖婦看了林夕片刻，伸手壹抖，壹張大白布將她面前的東西全部遮掩了起來。
　　“說壹下除了那些瓶罐，壹共有多少株藥草，外觀分別如何，在我這桌上分別位於什麽位置。”接著，這名中年胖婦看著林夕問道。
　　“壹共有十五株藥草，有五株是栽種在器皿裏面，是活的，還有十株是幹的……最左邊的壹株是黃色的幹草，壹尺長，頂部結著三顆黑色的小果，然後旁邊是壹株活的藥草，栽在青瓷盆裏面，有些像薔薇花，花朵是紫色的，莖葉上都有小刺……”
　　不僅是中年胖婦，就連那名頭戴灰色皮帽的古板中年男人臉上都出現了壹絲啞然的神色。
　　林夕還在接著說下去，中年胖婦的眼中卻是已經充滿了激動甚至狂熱的神色，她突然出聲打斷了林夕的話，極其嚴肅地問道：“妳壹開始就有刻意記這些藥草麽？否則就算再好的記憶力，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記得這麽清楚，絲毫不差。”
　　林夕心中微微的壹驚，他知道自己的表現太好，反而引起了中年胖婦的疑慮，但是他卻也不慌，只是平靜的回答道：“也沒有……只是那些泡著的內臟和眼珠等物有些嚇人，壹下就吸引了我的註意，然後我看到那些藥草比較有意思，從未見過，我就多看了幾眼，所以才記得清楚。”
　　“妳覺得那些藥草比較有意思？”中年胖婦深吸了壹口氣，看著林夕，聲音都有些微微的變了。
　　不等林夕回答，壹個蒼老的聲音陡然響了起來：“這五顆蛋之中只有壹顆是活的，可以孵化，妳看看能不能把它挑出來。”
　　“噗”，想到之前這名外表嚴肅的幹瘦老頭的那句話，林夕忍不住就微微的笑出了聲來。
　　“妳笑什麽？”幹瘦老頭的眉頭緊鎖了起來，所有的人目光如炬，全部盯在林夕的身上。
　　“沒有什麽。”林夕壹臉純真的笑了笑，點了點那五個蛋之中那個紅殼子蛋，“我只是覺得那個蛋像個普通雞蛋，而且還是壹個已經煮熟了的雞蛋，想到是不是您順手取了壹個早餐時吃剩的蛋放在裏面了，所以才……”
　　幹瘦老頭的眼睛頓時瞪大了，倒抽了壹口冷氣，“妳真覺得這顆就是壹顆煮熟了的雞蛋？！”
　　“是的。”林夕點了點頭，嘴角蕩漾著笑意。
　　幹瘦老頭又深吸了壹口氣，嚴肅至極的看著林夕，“那妳覺得哪壹顆是活的，可以孵化的？”
　　“如果要我猜的話。”林夕點了點那個最大的蛋，“我就選那顆。”
　　幹瘦老頭咽了口口水，看著林夕，“嗯，很好……”
　　“我來問妳壹個問題。”這個時候，面容古板的中年人扶了扶自己的帽子，看著林夕出聲道。
　　林夕頓時有些微微的緊張了起來，因為這名古板長臉中年人之前並沒有問任何的問題。
　　“從妳壹開始走進這裏到我問妳話這時，妳感覺壹共經過了多少時間，這段時間裏，妳大概壹共心跳了多少次？”古板中年人壹動不動地看著林夕問道。
　　林夕陡然松了壹口氣，因為壹絲緊張而攥緊的拳頭也松開了。
　　到了這個世界之後，他別的東西還沒有學到多少，但是這時間……這個世上恐怕卻也沒有幾個人比他計算得更清楚，而且之前他還仔細計算過壹遍，這可以說是正好問到了他最長的長處。
　　這個世界的“壹息”，在他之前的那個世界，叫做“壹秒”。他之前的那個世界的“壹分”，這個世界叫做“壹停”。從壹開始走進這個帳篷到現在，時間是過去了三分四十幾秒，而他的心跳，大約是壹分鐘六十到六十五下之間。
　　“從壹開始到現在，我感覺經過了三停四十多息的時間。我的心跳壹共是跳了二百二十幾次左右。”林夕淡淡地回答道。
　　古板中年人也是深吸了壹口氣，垂落了眼皮，不再說話。
　　“我來考校壹下妳的文采。”灰白大胡子老頭此刻方才回過神來壹般，急匆匆的說話，“妳來對壹句詩，上半句是‘莫愁前路無知己’。”
　　“……”林夕楞住，身形微顫。
　　並不是他沒有什麽學識，而是這句詩對他來說太過熟悉了壹些。
　　“不容易了，答不出也沒關系。”中年胖婦等人對望，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這樣的意思，尤其是中年胖婦已經想出聲安慰，讓林夕可以下去等待成績揭曉了，但讓她們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看上去似乎答不出來的林夕，卻是突然緩緩的吟道：“天下誰人不識君。”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灰白大胡子老頭霍然站了起來，就連旁聽的那名獨臂老人的臉上也出現了明顯的震動之意，嘴唇微動，似是在吟詠這壹句詩句。
　　“天下誰人不識君！接的好！好氣魄！”灰白大胡子老頭站立了片刻之後，才徹底回過神來，旁若無人的大聲叫好。
　　“下去吧。”中年胖婦看著林夕，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