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壹名旅者

　　“對青鸞學院的興趣大了點？……難道妳之前對這整個帝國視為神聖之地的地方，居然沒有什麽興趣？”
　　老人楞楞地看了這名少年好大壹會，想到像他這種十七八歲的少年和自己的年紀相差太大，腦子裏的很多想法自己根本無法琢磨，所以最終沒有多說什麽，只是閉上了雙目，小憩了起來。
　　……
　　這場春雨下得十分纏綿，馬車在泥濘中又往北行進了十余裏，直到林夕從掀開的車簾中看到遠處那陡然出現的連綿高山時，春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
　　但那山脈極高，山峰的頂部積累著皚皚的白雪，陽光在雨雲之上的山崖上反射，半山之上卻是顯得壹片清明。
　　“那就是山海主脈。”
　　聽到車廂之中的動靜，穿著壹件蓑衣坐在車頭的老人沒有回頭，出聲道：“東起東渺海，壹路沿海蜿蜒，最終到達北冰海域，是我們雲秦帝國兩大山脈之壹，穿過這條山脈，我們便距離青鸞學院不遠了。”
　　“青鸞學院就在這條山脈的後面？”
　　林夕看著前方遠處那條山脈，無論是雨，無論是雪，無論是山上的草木，無論是折射在山崖間的陽光，都顯得分外的幹凈，泥濘的馬車道兩旁，開著各種小花的草原壹直綿延到那條山脈的底部。這副幹凈寧靜的味道，讓他十分的喜歡。
　　山腳下，有壹片村莊，壹間間木屋錯落的建在平緩的山坡上，周圍的山溝裏，山坡上，到處都是種滿了壹株株的杏花，正開得艷，花團錦簇，如同壹朵朵的雲彩。
　　“劉伯，我們要從那邊過麽？”林夕的目光完全被這片寧靜純凈的美麗村莊吸引住了，忍不住問端坐車頭的蓑衣老人。
　　老人微微壹怔，點了點頭，“那是杏花村，穿過杏花村，我們要取道的峽谷，就在這杏花村的正後方。”
　　“杏花村？”林夕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壹絲微笑，“杏花村有酒麽？”
　　老人有些訝然的轉過頭來，看著林夕，眉頭微皺道：“如果村頭那家小鋪子還在的話，應該有酒賣，但那酒確實不怎麽樣，而且如果要停在這裏，那就要多耽擱壹天……”
　　“不是，我只是陡然想到了壹句詩，所以才問了問。”林夕笑得眼角都彎了起來，他知道老人肯定不會明白他剛才那句話的意思。
　　老人點了點頭，顯然對詩句沒有任何的興趣，也不再多說什麽。
　　杏花掩映中的村莊越來越近，林夕卻是愕然。
　　遠處的山坡上，有幾頭牛，其中壹頭的背上，坐著壹個身穿蓑衣的小牧童。
　　“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雖然杏花村無酒，但眼下的這副情景卻是出奇的應景。
　　“劉伯，能稍微停壹下麽？”突然，林夕又對著駕車的老人說了這壹句。
　　老人微微壹頓，停下了馬車。
　　林夕撐開了壹把黃色的竹骨油紙傘，在老人驚訝的目光之中走出了馬車。
　　馬車的左側是壹片開滿紫色小花的草地，壹株杏花樹的花瓣紛紛灑灑，林夕走進了這片草地，看著不遠處村莊邊上的壹間木屋處。
　　有壹條小溪從那間木屋前流過，上方有壹座木橋。
　　壹名提著壹個籃子的女子正撐著壹柄同樣的油紙傘在橋上走過，女子的相貌和衣著普通，但是真實，那份純真和幹凈卻是他之前所在的那個世界的那些女孩子都絕對沒有，也絕對裝不出來的。只是這壹點，遠處的牧童，這個木橋上的女子和這個杏花村，在他的眼中便化成了壹副最美麗的風景。
　　“壹個普通的鄉野女子，有什麽好看的麽？”看著凝視了那名女子許久之後才回到馬車上的林夕，老人皺著眉頭說道。
　　林夕脫下了自己微濕的鞋，又在車廂裏以最舒服的姿勢半躺半座之後，才說了壹句自覺得很深奧很牛氣的話，“劉伯，我看的不是那女子，是寂寞。”
　　“咳……咳……”老人似乎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壹陣咳嗽。
　　“快到青鸞學院了，劉伯，按妳的說法，從雲秦帝國各地聚集到青鸞學院的人許多，而且大多數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禍從口出，穿過這座大山，我就不說那些胡話了。”林夕看著老人有些顫動的背影，笑了笑，卻是認真了起來，“不過穿過這座大山之前，我索性把胡話說個夠得了，省得我以後憋不住……我現在有天底下最好的父母和小妹，但有的時候的確還是不免有些寂寞。”
　　“因為沒有人懂。”林夕又掀開了車簾，看著外面，接著說道，“其實我是來自另外壹個世界，我們那個世界到處都是高樓大廈，有飛機，火車，我在那個世界是壹個普通的大學生，大四快要畢業了，出了次車禍，結果醒來的時候就穿越到了這個世界，就變成了林夕。說實話我很喜歡這個世界，很幹凈，尤其我那個世界的父母都不管我，估計我出了車禍他們也未必知道。我看了很多這個世界的書，本來以為雲秦帝國差不多就是和我們那個世界歷史上的秦壹樣，普通的冷兵器王朝，可是沒想到還會突然冒出那個不停地問我的女孩，冒出了這青鸞學院，本來我對青鸞學院也是沒有多少興趣，畢竟在鹿林鎮做壹個無憂無慮的富二代也很好，只是那天那個和妳壹起來的大人搬出了陵督的命令，這陵督就相當於我們那個世界的市長了，沒辦法拗得過我才來的。不過我沒想到青鸞學院居然是那樣的地方，那是修道宗門還是魔法學院，我豈不是有點像哈利波特了……”
　　“妳問我壹路上為什麽看有些東西都看得津津有味，看得那麽仔細，包括剛剛的那名女子。”頓了頓之後，林夕又補充了壹句，“那是我在這個世上，實際是壹個旅者。”
　　“妳這個故事的確都是些胡話。”老人的眉頭皺得比任何時候都要緊，看著林夕交待，“這麽胡的胡話，到了裏面，決計不能亂說了。”
　　林夕點了點頭，看著鄭重其事的老人，笑了笑，“我的故事講完了，劉伯，那妳的故事呢，我還沒聽妳說過妳的故事。”
　　老人的身體微微的壹僵，轉過頭去，深吸了壹口氣，又慢慢的吐了出來，“我沒有什麽故事，就是在邊軍呆了壹些年。”
　　……
　　馬車穿過壹條幽深而漫長的峽谷，經過杏花村，進入這條給林夕帶來奇幻大片感覺的峽長山谷時，還是清晨，但是出峽谷之時，卻已經是傍晚。
　　峽谷的後方，春雨停了，景物壹開始和外面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依舊是壹片片的高山平原，杏花和各色野花開得熱烈。
　　視線之中不見任何的城鎮，但是老人卻是沒有和平時壹樣停下紮營，而是趕著馬車繼續往北。
　　林夕驚訝的發現，空氣中的熱氣卻是越來越濃，就像是從春季在走往夏季，沿途的景物也變得越來越為不同。
　　“這是四季平原，是我們穿過的山海主脈和登天山脈之間的壹塊盆地，沿途會經過春夏秋冬四季，妳可以脫掉壹些衣物，接下來會越來越熱，不過不要太過隨意，學院的人會來接引。”夜色漸臨，山中起了薄霧，壹切都變得朦朧了起來，老人依舊駕著馬車前行，卻是對林夕說了這壹句。
　　“今天就要見到青鸞學院的人了？”林夕才剛剛將車廂的門簾和窗簾全部卷起，聽到老人的這句話，頓時吃了壹驚。
　　“明天就是青鸞學院入試的日子。我原本想早到兩天，至少讓妳可以對青鸞學院多些了解，但是今年的雨水有點多，路不好走，要是強行趕路，這兩匹馬卻是吃不住，反而會更慢。”老人轉過頭，看著林夕道：“妳只能乘著今晚，多打聽壹些明天入試的事了。”
　　林夕怔住，終於明白老人為什麽壹定要今天就穿過山海主脈，趕到這裏了。
　　驀的，馬車猛的頓住。
　　林夕的目光越過壹動不動的端坐前方的老人的背影，看到前方的薄霧中，毫無征兆的出現了壹點亮光。
　　壹個提著燈籠的青年從薄霧裏面走了出來。
　　這個青年身穿壹件純黑色，下擺和袖口卻是都鑲嵌著金邊的長袍，大約比林夕大了幾歲的樣子，容顏俊逸，雙眉如劍，微笑可親，額頭開闊，頭發清清爽爽的用壹根青色布帶紮在腦後。
　　“我叫夏言冰，是學院的人，是來參加入試的麽，薦牌。”這名少年不卑不亢的先行對著老人和林夕點了點頭，極其簡單的說了這壹句，卻是給人壹種溫和和驕傲之感。
　　“是。”老人點了點頭，伸手從袖中取出壹物遞了過去。
　　林夕好奇地看著，他也從不知道什麽薦牌，卻是只見那青年接過的是壹片方形的金色令牌，看似十分沈重。
　　“請隨我來吧。”
　　這名青年仔細地看了片刻，又是溫和的壹笑，轉身在前面帶起了路來。
　　山勢漸高，兩匹老馬走得越發吃力，連老人和林夕都下了車，而彌漫四周的薄霧卻是漸漸消失，周圍的氣候和景物，已經是夏日炎炎。
　　登上了壹片山坡之後，林夕遙遙望去，卻是壹時目瞪口呆。
　　山坡的下方是壹片平原，區域中有壹個湛藍色的高山湖泊，湖畔的邊上長著壹株株巨大的綠色垂柳。
　　有無數螢火蟲在平原中飛舞，而靠近湖邊的平原上，卻是紮著無數的帳篷，燃著壹堆堆的篝火，這種景象，簡直就是林夕“上輩子”看哈利波特電影，那魁地奇世界杯時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