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亙古之局！

　　轟隆隆！
　　凜凜紫電橫亙這方天穹，猶如飛瀑驟落，壹道煌煌天劫轟然劈下。
　　最後壹名上場的凡人應聲倒地，其渾身上下，焦黑壹片，鮮血汩汩流淌，生機於剎那衰微無比，似風中殘燭，仿佛下壹刻便要徹底熄滅，卻頑強的燃燒著，微弱起伏。
　　壹絲非常微渺的氣息，自其體內逸散而出。
　　九柱之外，壹直觀望著的眾多大乘都暗松口氣，矩袍袖壹拂，將這名成功入道的凡人隔空攝到身側，爾後捏碎壹株色澤蒼黃、散發出苦澀氣味的靈草，草汁滴落凡人軀殼，凡人沈重的傷勢，以飛快的速度開始愈合。
　　與此同時，他轉頭望向“空朦”，說道：“我們帶來的凡人都已經渡完天劫，妳去。”
　　“記住，莫要逞強！”
　　“實在支持不住，六十四劫的時候，便立刻停下。”
　　“空朦”沒有點頭，而是朝不遠處望去。
　　晦暗中的戈壁上，趺坐著壹名深衣霜發女修，其長發無風自動，膚光勝雪，低垂的長睫，仿佛棲息的蝶翅，雖身姿窈窕，容顏如玉，恐怖氣息流轉澎湃，鳳儀天成之下，蘊含著極為強大的力量。
　　此刻，“霊宜”已經完全恢復傷勢，屬於八十壹劫大乘特有的完美氣息彰顯無遺。
　　她的壹舉壹動、壹顰壹笑，皆毫無瑕疵，猶如此方天地，最為出色的造物。
　　察覺到“空朦”的目光，“霊宜”張開雙眸，也朝其淡淡瞥去，旋即不屑的冷然說道：“下等仙……”
　　“空朦”面色瞬間冷了下去，連無始山莊這種沒什麽腦子的修士，都能八十壹劫，她有何不可？
　　是的，這根本沒必要逞強！
　　八十壹劫，她絕對能過！
　　心念電轉，“空朦”當即說道：“我沒有任何問題。”
　　語罷，其大步上前，從矩手中接過切下的殘仙血肉，直接壹口吞下！
　　下壹刻，磅礴陰冷猶如決堤洪水，瞬間沖入“空朦”四肢百骸，其軀殼猛然壹震，白皙的肌膚上，霎時間浮現出煙雲般的霧氣，那霧氣仿若壹張張怨毒的面孔，又似無數的血色瞳孔……
　　“空朦”感到，自己的整個身軀，在不斷扭曲、蠕動，迅速走向崩裂。
　　她沒有遲疑，當即壹步踏出，瞬間進入九柱之內。
　　九柱之上，劫雲轟然匯聚，無數電蛇狂湧，雷鳴聲浩浩蕩蕩。
　　煌煌天威之中，“空朦”忽然察覺到，壹個非常熟悉的氣息，出現在此方地界之中。
　　裴淩？
　　不及多想，哢嚓！
　　壹道巨大的劫雷，已經轟然落下！
　　電光照亮天地，難以計數的鎖鏈瘋狂抽動著，仿佛狂蟒遊走，血色棺槨沈浮不斷，嘩啦啦……嘩啦啦……
　　巨大的響聲震蕩戈壁，砂礫迸濺，大地戰栗，無數繁花綻放虛空，層層疊疊的紛飛花瓣中，有清冽劍光，似月夜溪流縱橫，正面迎上劫雷。
　　壹瞬間，金鐵交擊聲連綿不斷，亂花飄空，劍光照電，“空朦”繡裙鼓蕩，渾身上下，殺意勃發，指尖到處，淩厲刃光呼嘯往來。
　　轟！！！
　　隨著最後壹點電光徹底湮滅，其成功擋下了第壹輪劫雷。
　　磅礴劫力瞬間化作甘霖，絲絲縷縷沁入其軀殼，為其道體吸收。
　　與此同時，剛剛吞下的那塊殘仙血肉，內中濃郁無比的仙力，也開始變得溫馴，主動與她的道體融合。
　　“空朦”眸光大盛，似新磨之刃，卻是氣息剎那暴漲！
　　轟隆隆……
　　劫雲越來越濃郁，電光滾滾，雷霆浩浩，劫雷稍作醞釀，繼續劈落……
　　九柱之外，壹名名人族大乘目不轉睛的望著。
　　壹名須發花白、穿著裋褐的老者沈聲說道：“能夠保持清醒，主動煉化墮仙的仙力……應該沒什麽問題。”
　　不遠處，壹名頭纏彩絹、身裹布裙的女修微微頷首，道：“這名同族，跟前面那位，應該都是自己壹步步修煉上來的大乘。”
　　“這等同族，心性堅定，猶如中流磐石。”
　　“只要能夠壹直壓制住墮仙血肉中的混沌意誌，便可趁此機會，徹底補足底蘊！”
　　站在這名女修身畔的壹名壯碩男性大乘聞言，下意識的砸吧了壹下嘴，不無感慨道：“墮仙的血肉，實在是個好東西。”
　　“可惜我族如今尚未完全執掌諸天萬界，只能辛辛苦苦的狩獵來取用。”
　　“但望這等亂象，能在我輩手中終結。”
　　“總有壹天，這些墮仙血肉，會成為我族食譜上的常見菜肴！”
　　這個時候，人群後方，裴淩已經停下腳步。
　　他身後的整個隊伍，毋需指揮，便排在了先到的這些人族之後，耐心等待。
　　裴淩望向九柱之中正在渡劫的“空朦”，面上滿是意外之色。
　　是【萬丈紅塵，畏我如天】！
　　他曾經，也用這門仙術，為厲師姐、司鴻妙璃、司鴻傾嬿……這些道侶與紅顏，提升過修為底蘊。
　　只不過，如“厭墟”仙尊所言，天劫非常難以掌控，他第壹次對司鴻妙璃施展的時候，區區壹場上品仙嬰劫，差點將身為九大宗門天驕的司鴻妙璃劈死當場！
　　其後的厲師姐跟司鴻傾嬿，雖然他有著壹定的經驗，但真正降劫後，這兩個比司鴻妙璃更出色的九宗天驕，卻也好不了太多。
　　盡管厲師姐跟司鴻傾嬿皆底蘊深厚，在同境修士之中，堪稱頂尖存在，可渡完劫之後，仍舊傷得極重……
　　而面前的這壹幕，跟他當初施展的乃是同壹門仙術，卻不再是元嬰劫、不再是化神劫、不再是合道劫……而是渡劫期的道劫！
　　這要比他當時施展這門仙術時的難度，不知道大出多少。
　　然而操控天劫的那位，對於火候的把握，堪稱精妙絕倫，每壹道天劫，無論是降下的時機，還是雷劫的威能，都恰到好處，剛剛卡在了渡劫者的承受極限上！
　　這般巔峰級別的操控……施術者對於天劫，定然有著極為深厚的了解！
　　而且……
　　心念電轉，裴淩迅速望向懸浮在九柱之間的那具血色棺槨，只看了壹眼，他便瞬間認了出來，那是後世盤涯界，永夜荒漠中的封印！
　　血色棺槨之中逸散出來的氣息，也與後世的永夜荒漠，壹模壹樣！
　　現在的天劫，便是封印中的那位，施展出來的！
　　【萬丈紅塵，畏我如天】這門仙術，只有他跟“厭墟”仙尊能用。
　　但是，“厭墟”仙尊現在是在世界的“無序”側，血色棺槨之中被封印的那位，不可能是“厭墟”仙尊……
　　思及此處，裴淩猛地想到了什麽，渾身上下，瞬間升起壹股前所未有的寒意。
　　血色棺槨之中封印的，是天劫！
　　壹個自己將自己當成“厭墟”仙尊的天劫！
　　這是“厭墟”仙尊，對【萬丈紅塵，畏我如天】這門仙術改進過後的完美成果！
　　“厭墟”仙尊說他見識過這門仙術改進後的成果，是因為……後世盤涯界中，真正被封印在永夜荒漠的，根本不是“厭墟”仙尊，而是天劫？！
　　轟轟轟……
　　紫青交錯間，雷落如雨。
　　萬花怒綻，清冽劍光縱橫來往，屬於素真天特有的爛漫霞光明滅長空……“空朦”長發飛揚，神色冷冽，擋下壹道又壹道天劫。
　　廣袖輕拂，壹道曼妙身影，倏忽出現在裴淩之畔，其深衣飄飄，發絲如霜。
　　“霊宜”望著裴淩，微微頷首：“裴仙帝，妳也來了？”
　　聞言，裴淩猛然回過神來。
　　他側首看向“霊宜”，見其氣息澎湃，完美無瑕，赫然邁入了八十壹劫大乘之境！
　　裴淩迅速問道：“‘霊宜’前輩，妳剛剛是不是也在這裏渡了天劫？”
　　“霊宜”淡淡說道：“幻境小劫，不足掛齒。”
　　裴淩聞言，神色不變，腦海之中卻壹下子湧現了許多問題。
　　“霊宜”前輩原本是四十九劫的大乘，縱然不考慮其他，單純從四十九劫至八十壹劫，就算壹天壹劫，也需要至少壹個多月！
　　但現在，他們進入洪荒，總共才幾天？
　　還有，若是後世盤涯界，被封印在永夜荒漠的，真的是天劫，那為何盤涯界，可以正常渡劫？
　　而且，若是後世被封印的是天劫，那他化身體內的意誌，便不再是“厭墟”仙尊，而是天劫的意誌！
　　之前他用系統托管【請仙術】的時候，為何會請到“厭墟”仙尊？
　　除此之外，還有【濁世萬象，承天盛宴】這門仙術，他第壹次修煉這門仙術的時候，系統曾提示，檢測到永夜荒漠中的那位，但不符合食用條件……
　　這說明，在當時系統的判定之中，永夜荒漠中被封印的那位，確實是位仙人……
　　想著想著，裴淩漸漸眉頭緊皺，卻是很快意識到了另外壹個問題。
　　後世盤涯界，確實可以正常渡劫。
　　然而，修為到了渡劫期之後……
　　他與尋木交戰的時候，尋木曾經告訴過他，此方世界的極限，便是四十九劫！
　　渡劫期修士的前四十九劫，可以在盤涯界內渡；四十九劫之後，便需要去域外虛空！
　　爾後從六十四劫開始，又需要斬因斷果，方可繼續渡第六十五劫……
　　到了八十壹劫之後，還得得到“本源”法則，才能渡八十壹劫之後的道劫……
　　其後，他與永夜荒漠中的那位套話時，那位也告訴過他，此方世界，原本渡劫，不需要那麽多講究。
　　之所以會變成如此繁瑣的情況，卻是從建木被斬之後……
　　是的，後世的天劫，早就出了問題！
　　只不過尋常大乘，都不過四十九劫，這般限制，對他們根本沒什麽影響。
　　少數六十四劫的大乘，也只需要多壹道步驟……
　　只有他這樣的【十方玄元劫】，才會在渡道劫的時候，感到危機重重！
　　而且，還有更重要的壹點……他在渡道劫的時候，系統每壹次托管，都會使用【心魔解析】，趁機從永夜荒漠中的那位身上，汲取力量！
　　想到這裏，裴淩漸漸恢復冷靜。
　　他那具化身的意誌，應該就是天劫的了！
　　至於【請仙術】……
　　他對這門仙術的原理，不是很清楚。
　　但上次幽冥之行，系統就用【請仙術】，請過幽魂族的女仙！
　　永夜荒漠中的那位傳給他的【請仙術】，從來就不是只能請對方，而是只要跟他有壹定因果關系的仙人，都可以請！
　　此外，天劫現在，已經將自己當成了“厭墟”仙尊，他還不能完全確定，系統那次請的，到底是“厭墟”仙尊，還是天劫……
　　轟隆隆……
　　雷霆滾滾，間或照亮天地，壹名名人族的面孔在電光之中明滅。
　　隨著時間的過去，原本低微的討論聲漸漸止息。
　　所有人族，都壹眨不眨的望著渡劫的“空朦”，屏息凝神，滿懷期待。
　　沈默中，裴淩忽然傳音問道：“‘霊宜’前輩，妳剛才渡劫，用了多長時間？”
　　“霊宜”不在意的說道：“大概壹年不到。”
　　“但此地乃是幻境，壹切皆有可能。”
　　“在這方幻境裏，時間僅僅過去了壹天而已。”
　　聞言，裴淩頓時明白過來，不由微微頷首。
　　他當時面見“厭墟”仙尊的時候，也遇到過這種情況。
　　明明說好的半個時辰，才過去壹半不到，但“厭墟”仙尊卻提醒他，時間快到了……
　　而現在這個地方，應該也是“無序”……
　　“後世盤涯界，被封印的，竟然是天劫！”
　　“天劫自己把自己當成了‘厭墟’仙尊……”
　　“‘厭墟’仙尊又特意按照天劫的習慣，稱呼我為‘裴仙友’……”
　　“還有，‘厭墟’仙尊說過，仙尊空位，還有兩個。”
　　“壹個是我，另壹個，故意沒說……”
　　“我第壹次修煉【濁世萬象，承天盛宴】這門仙術的時候，系統曾給出提示，永夜荒漠中的那位，不符合食用條件……”
　　不符合食用條件……
　　彼時他雖然心存疑惑，但沒有多想，如果不是眼下親眼目睹了這九柱參天、血棺沈浮的壹幕，又感知了血棺中那熟悉的氣息，他已經將系統的這句話給忘記了。
　　但現在……
　　裴淩回憶著系統壹路上的種種提示，壹時間思緒紛紜，無數念頭浮上心頭，漸漸的，他腦海中有了壹個整件事情的大概輪廓……
　　他現在，有三條升仙分支。
　　其中第三條升仙分支，名為【天道正統】！
　　“離羅”仙尊與“厭墟”仙尊之間的爭鬥，便是【天道正統】這條升仙分支！
　　既然是爭天道正統……
　　天劫，乃是天道的壹部分，現在卻自己將自己當作“厭墟”仙尊……
　　而“厭墟”仙尊按照天劫的習慣，稱呼他為“裴仙友”，這相當於，“厭墟”仙尊承認未來的天劫是祂！
　　“厭墟”仙尊，是想將天劫煉成自己的壹部分，真正意義上，取代天道？
　　兩個仙尊空位，壹個是他，另壹個，很可能就是後世被封印在永夜荒漠中的天劫！
　　如果“厭墟”仙尊成功，那麽，對方就算沒有直接成帝，也能瞬間獨占兩個仙尊之位！
　　而系統托管【濁世萬象，承天盛宴】這門仙術時的提示，也是因為那個時候的天劫，已經快要成為“厭墟”仙尊，是以，才會被系統當成仙人？
　　諸天萬界，四位仙尊之中，“舊”與“未”爭帝。
　　“離羅”與“厭墟”爭帝。
　　如果他也成了仙尊，便是要與天劫爭帝？
　　不過，早在他化神期的時候，系統就已經提前將天劫的意誌，煉成了他的化身……
　　心念至此，裴淩微微搖頭，這些都只是他依據系統的升仙分支，進行的推測。
　　是與不是，現在還不好說。
　　但可以確定的是，“厭墟”仙尊，從來就沒有被封印！
　　後世的永夜荒漠，只是這位仙尊布下的壹個局！
　　過去未來……
　　秩序混沌……
　　萬物眾生……
　　甚至連天劫在內，皆是四位仙尊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