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木人王的真實身份

　　風雲變幻就在瞬息之間。
　　國教首座才剛剛當眾整活兒，壹轉眼就被人悍然擄走。那壹道流星從天而降，驚鴻而過的人分明就是華胥國第壹美男子英黎！
　　他壹個空有美貌的弱男子哪來的這般神通？
　　而國教首座在被擄走之前，到底是想要幹嘛？
　　壹時間，疑雲密布。
　　華胥國君坐鎮當場，指揮著各路人馬善後，先讓來參加盛典的百姓都提前散場，再將國教首座的親信都控制住。尤其是滲透進入宮中的那些二五仔，必須全部拿下。
　　事情剛進展到壹半，忽然聽到極遠方向傳來壹聲巨響。
　　緊接著，就有守將飛身來報，“陛下，鎮國山中產生劇變，地底似有異動！”
　　其實不用人說，長眼睛的都看得到。
　　遠方蒼穹處，似有火山噴發，壹道黑色火龍直升天際，接著炸開成漫天黑色流炎落下，隨著那些流炎落地，轟隆隆的爆炸聲響密集響起。
　　這在遠處看起來像是煙花壹般的景象，在發生處想必是人間地獄壹般。
　　那好似火山噴發壹般的黑色火龍還在繼續向上噴射，且越來越急促，漫天黑炎中，似有似無地夾雜著風雷般的吼叫。
　　那吼聲滿是憤怒。
　　國君看著這仿佛滅世的景象，有壹息時間的呆滯。
　　“鎮國山……”她口中喃喃，“莫非是那傳說中的東西又出世了……可，究竟是為什麽……”
　　轟——
　　那火龍越噴越高，黑色流炎已經落到了城池近處。隱隱還有海浪滾動的聲響，似乎在地底傳來。
　　“陛下！”有人急道：“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國都就要被流炎毀掉了！”
　　“國都嗎……”華胥國君神情中有些絕望，“今日如此……整座華胥國恐怕都難逃壹劫。”
　　……
　　那無名的山峰頂上，國教首座面對李楚的話語，正露出有些絕望的神情。
　　“妳怎麽可以如此自信？”首座垂著頭，輕聲道：“我想用始魔之眼舉國升華，也只是想讓大家獲得茍活於此的力量而已……”
　　她喃喃道：“我曾於神明的啟示中看過那末日的景象，大地震動、火山噴發、黑炎漫天、大兇降世……”
　　“妳根本想象不到那是多麽令人絕望的場景……神仙難救……”
　　“我大概知道那是什麽場景。”李楚道。
　　“呵……”首座冷笑壹聲，正欲駁斥。
　　“我大概也知道了。”陳化吉也說道。
　　首座瞥了他壹眼，有些奇怪，“妳們兩個在看什麽？”
　　“在看那邊……”陳化吉揚手壹指首座的身後，原來就在剛剛她說話的時候，極遠處的壹座山峰正在劇烈地震動。
　　跟著猛然爆發，憤怒的黑龍升天，恐怖的黑炎落地，所到之處轟鳴不斷，炸出壹個有壹個深坑。
　　但這還不是結束，洶湧的黑色巖漿從火山中流出來，正慢慢覆蓋四周，所過之處，生機斷絕。
　　“我去看看……”
　　李楚說了壹聲，戟指向上，劍光倏忽間，整個人又化作壹道流光遠去。
　　首座的瞳孔震了震，道：“我也要去……我決不能看著華胥國毀於壹旦……”
　　“妳過去幹嘛？”陳化吉拉住她，滿臉自信道：“留在這裏看神仙就好了。”
　　……
　　“吼——”
　　越靠近那座巍峨的山峰，就越能聽清楚那夾雜在漫天轟鳴當中的怒吼之聲。
　　李楚在記憶中搜羅到了關於這座山的信息。
　　鎮國山。
　　據傳說是早年間有兇獸作亂，危害四方黎民，結果壹座大山從天而降，鎮住了那只兇獸。從此附近的部落百姓們安居樂業，漸漸繁衍成為了華胥國。這座大山，也被稱為鎮國山。
　　當然，傳說只是傳說，也有人說這座大山鎮壓著華胥國的國運，因此而得名。
　　可是此時這座山，眼看就要成為華胥國毀滅的源頭了。
　　莫非自己真的就要見識到歷史上的華胥滅國？
　　若僅僅是天災，恐怕還不至於徹底滅掉這樣壹個國家，這之後，壹定還有什麽恐怖的事情發生。
　　轟——
　　鎮國山再度狠狠震動了壹下。
　　李楚來到火山口的邊上，以心目向下探去。只感受到了無盡的黑暗與火熱，其中還有著壹股磅礴的生命力正在緩緩復蘇，帶著兇猛的破壞性。
　　仿佛有什麽最純粹的惡要在這裏面誕生了。
　　難道傳說是真的，這下面真有什麽荒古年間的恐怖生靈？
　　念頭壹閃而過，李楚沒有絲毫遲疑。遠處已經響起了驚慌的慘叫，再多猶豫壹秒鐘，可能就會多壹個華胥國的百姓死去。
　　於是他手握長劍，向著下方那即將復蘇的存在，用力壹揮！
　　嗤——
　　嘩啦啦……
　　壹道眩目的半月狀白芒落下的同時，李楚的長劍又再次破碎。
　　這熟悉的感覺……
　　這已經不是第壹把被他用壞掉的劍了。
　　雖然它的品質比當初二兩銀子壹把的長劍還要精良不少，可是李楚如今的靈力也漲了許多。如今全力揮動起來，也難怪它不堪撻伐。
　　但萬幸，劍芒已經揮了出去。
　　那道半月狀的劍芒迎風暴漲，瞬間成為了壹道落地的天月，隨著鎮國山的山體由上而下逐漸加寬，那道劍芒也逐漸擴大……
　　嗤！轟——
　　白芒瞬間沒入地下，隨之而來的是壹聲山峰破碎的聲響。
　　那壹霎似乎還有什麽憤怒的哀嚎響起，但隨著這壹劍落下，都已經煙消雲散了。不論下方藏著的是什麽大兇，都沒機會再現世了。
　　壹劍開山！
　　遠方。
　　春華盛典的現場，華胥國君正呆呆地看著那鎮國山在爆發。
　　方才已經安排好了屬下去疏散百姓，希望盡量多的人能逃過這壹場浩劫吧。
　　只是她知道，只要那山峰下面的東西出來，不可能有人能活著逃離。
　　畢竟那是……
　　隨著壹道白芒斬斷鎮國山，思路突然斷掉。
　　片刻之後，才有壹名宮中屬官的聲音弱弱地響起，“陛下……那鎮國山，好像被什麽東西斬開了……”
　　“華胥國……”國君怔怔立在原地，被她喚回神智之後，眼中依舊滿是難以置信，緩緩道：“得救了？”
　　……
　　白光，從天而降。
　　李楚的周身被包裹住，高高升起。
　　眩目的強光同樣出現在了陳化吉的身上。
　　他們的心中都同時升起明悟，這壹場投影，大概是結束了。
　　看來拯救華胥國，就是這壹切的最終任務。
　　只是……
　　李楚心想，歷史上的華胥國最終應該是毀滅於此。鎮國山下的恐怖存在大概還是復蘇成功了，那些擁有滅世之力的大兇，想要滅掉壹國之地，並非難事。
　　這座秘境，大概就是華胥國留給人間的最後壹份遺產。
　　雖然其中還有壹些問題沒有解開，但也只能戛然而止了。後面的劇情，再不會有人知道，因為那是不存在的。
　　咻——
　　白光落地。
　　李楚發現自己來到了壹片空蕩蕩的白色空間中，這裏除了自己，還有陳化吉……和先前壹起進入秘境第三重天地的其他人。
　　牛三刀、兩個青年道士、小姑娘……
　　大家都有些恍惚，驟然回到自己的身體裏，還頗有些不適應。
　　除此之外，在這片空間的最前方，還站著壹個高大的人影。
　　“陳扶荒？”
　　李楚的眼神凝重起來。
　　先前曾經聽到過，是扶荒魔軀在覺醒之後，主動回來，才打開了這方秘境的大門。進到秘境最深處，若是見到他，也不甚稀奇。
　　“哈哈哈……”
　　那來自五百年前的大魔頭突然爽朗大笑，此時他在正常的比例下，身姿倒還算魁梧英朗。
　　“這秘境打開有些時日了，妳們還是第壹批成功拯救華胥國的。”他說道。
　　接著，目光看向李楚，“或者說……妳還是第壹個成功拯救華胥國的。”
　　李楚不置可否，沒有出聲。
　　看上去對方的姿態並沒有什麽敵意，但是在無法判別對方是敵是友的情況下，他並沒有和對方攀談的興致。
　　“妳倒不用以這種眼神看我，呵呵。”那陳扶荒傲然壹笑，“若是我本尊在此，遇上妳這般對手，定要與妳壹戰。”
　　“可惜……我只是他五百年前留在這秘境中的壹道分神罷了，只能夠守在這裏等待有緣人。至於真正的本尊，早就已經隕落了……”
　　原來如此，不過是留在秘境中的神念罷了。
　　聽到這話，李楚稍稍放松下來。
　　就聽他繼續說道：“妳們拯救了華胥國，無論如何，也該得到應有的獎勵。”
　　陳扶荒壹揮手，幾團光華包裹著壹本書冊，來到眾人的面前。
　　幾人將那書冊接在手上，看著上面的字，神情各有動容。
　　“這是神通秘籍？”陳化吉問。
　　“不錯，都是上古時期華胥國留下的傳承。”陳扶荒道：“雖然有壹部分在今日已經落後了，但仍舊不可小覷。當年我的本尊……雖然是天生霸體，可也是靠著華胥國的傳承，才能修煉到絕頂境界。”
　　“哦？”眾人驚詫。
　　李楚看著自己手中那壹本厚厚的書，正寫著《華胥經》三個大字。
　　“妳親手拯救了華胥國，功勞最大。所以妳的獎勵……是全境界的華胥經。”陳扶荒道。
　　“當年陳扶荒也修煉過《華胥經》？”李楚忽然問道。
　　“額……”分神臉上的表情突然有些僵硬，猶豫了好半晌，才頷首道：“是的。”
　　“啊？”牛三刀大驚，“可……不是只有女子才能修行，陳扶荒他難道不是……”
　　“聒噪。”
　　面對牛三刀，分神再沒有那麽耐心，直接手指壹彈，嘭的壹聲，就將他踢出了這片空間。
　　“……”眾人頓時不敢再問。
　　只有陳化吉悠悠嘆了壹聲，“若非生活所迫，誰願當機立斷呢？”
　　這壹聲長嘆，感同身受，無比愴然。
　　那道分神似乎被打動了，道：“是啊，當初本尊少年時，原本是世家子弟，誰知被正道大能陷害，家破人亡，自己也屢次遭遇生死險境。無奈之下，才毅然……修行了《華胥經》。之後回去報仇，又被誣為魔道，自此才幹脆踏上了魔道巨擘的道路。”
　　他看著陳化吉，似乎是看到同道中人，壹揮手，又壹團光華落下。
　　“我看妳投緣，再送妳壹件神兵……”
　　這倒屬實是壹份意外之喜，陳化吉微微壹笑。
　　呵呵。
　　低情商驚訝不是男人。
　　高情商只講生活所迫。
　　……
　　領完獎勵，分神就送他們離開秘境。
　　光華閃過時，幾人都出現在了距離秘境入口幾裏外的地方。此時已經不知是什麽時日，李楚心目壹掃，在入口處發現了老杜熟悉的氣息。
　　於是他過去叫上老杜，壹起回轉。
　　陳化吉自去回他的駐所不提，李楚和杜蘭客也壹道回了德雲觀。
　　德雲觀裏，余七安仍舊和李茂清在樹下下棋。
　　這壹對臭棋簍子，大概過往的人生裏都沒遇到過這麽旗鼓相當的對手，興趣無比濃烈。
　　李茂清大概是要輸了，正在凝眉苦苦思索。
　　余七安則是坐在那裏左顧右盼，眉眼間滿是得意，似乎很想找個人來見證自己的勝利。
　　正巧徒弟與徒孫走了進來。
　　“喲，妳們回來啦。”老道士並不炫耀，只是平淡地說道：“這次事情辦得有點久啊，和我們這盤棋壹樣久。只是不知道妳們的結果，有沒有和我壹樣旗開得勝啊？”
　　李茂清：“……”
　　“雖然有些波折，但總的來說還算順利。”李楚坐下說道。
　　接著，他就將這壹程的經歷大略說了壹下。
　　說到斬殺木人王的時候，李茂清擡起頭，稍微詫異了壹下。
　　“那偃月教法王作惡多端，我早年也曾以為自己斬殺了他，不知道這次小李道長有沒有將他殺個徹底。”他說道。
　　“可能也沒有……”李楚低聲道，他總覺得那經驗值不該是壹位魔門法王的量。
　　“當然沒有。”
　　余七安壹拈胡須，篤定地說道。
　　“哦？”李茂清見他那副樣子，問道：“余觀主可是了解什麽？”
　　“也沒多了解，不過是多知道壹些江湖軼事罷了。”老道士呵呵壹笑。
　　“願聞其詳。”李茂清壹伸手。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余七安緩緩道：“誰說木人王就要是壹個木人了？”
　　“嗯？”杜蘭客有些奇怪地問道：“木人王不是木人那是什麽？”
　　“那要這麽說，有人叫泥人張、那他就是個泥人？”老道士搖頭道，“木人王從來都不是壹個木人……”
　　“而是木匠。”
　　他的話，讓老槐樹下的幾人都露出詫異又了然的神情。
　　所謂木人王……
　　原來是制造木人的。
　　“難怪斬殺木人除不掉他……原來那根本就不是本體……”李茂清眨眨眼，又好奇地問道：“余道長既然知道這麽多，可還知道他原本身份？”
　　“也略微知道壹點……”
　　老道士難得贏棋，應是心情不錯，壹副知無不言的態勢。
　　“妳們大概也猜不到，那木匠啊……”
　　“他還是個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