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這場情事讓張寧足足在床上躺了兩天。
倒是沒發燒，也不是撕裂。就是肚子裏翻江倒海腸子象打了結，而後面那地方使用過度，也有些火辣辣的疼。
沒什麽胃口吃東西，也不太敢吃東西。萬壹大號，那不是自己找罪受麽？
他就那麽捂著肚子蜷在床上，蘇杭自知理虧，再看張寧這麽懨懨地躺著滿面病容，少了幾分平時的漠然，卻顯出幾分可憐可愛……什麽氣都消光了，百煉鋼化繞指柔，守在床邊端茶送水不時試個溫度什麽的，旁人看著，倒也有那麽點溫柔體貼的樣子。
老常久不見來，乍見相處和諧的這壹幕，頗覺安慰。回頭誇獎了蘇杭壹番說：“噯，這就對了。對人家好點兒，他服貼，妳舒爽，大家都省心不是麽。”
蘇杭說了句什麽張寧沒聽清，但老常這句話從門縫裏鉆進來，卻讓他忍不住哂然壹笑，冷冷的帶著點嘲諷之意。
在他看來蘇杭慣會打壹棒子給個蜜棗兒，尤其近段時間，越來越有點喜怒無常的意思。別看他現在跟個溫柔情人似的，要不了兩天就能故態復萌信不信？
別說，還真讓張寧給說準了——
他身體還沒好上兩天，因為壹件小事，就又讓蘇杭給操了個通透。
整件事是這麽起的。
張寧那位表哥，就結婚那位，給他寄了婚禮當天的照片來。張寧呢，先是去了寧夏，回來又在床上躺了兩天，壹直也沒機會登錄郵箱，這晚想起來，看到那麽大壹個壓縮郵件，就打開來看。
其實當日他作為伴郎，婚禮是全程參予的，但這並不妨礙他欣賞這些照片，有些上面還有他的身影呢。張寧壹張張看過去，心情漸佳，尤其看見照片上那人模人樣的新郎倌兒，更忍不住壹樂。
這位表哥啊，高三時還高高瘦瘦壹副五四時期清寒學生的模樣呢，自打進了稅務局，喝！那腰圍就壹天天地粗起來了。現今那臉叫壹個圓潤，那肚子叫壹個富態，站在酒樓門口迎賓時連路人都壹眼看出來：“新郎看來是個吃俸祿的呀……”張寧想起幼時與表哥爬樹踢球，兩個人都精瘦精瘦跟猴兒似的，多少有些唏噓。
蘇杭本來在外面看電視，聽到他在裏頭低低笑，頓生壹陣恍惚。
他已經很久沒聽到過張寧的笑聲了，壹時間幾乎以為是錯覺，等確定了，便生出壹些感觸來，忍不住走到門口，凝視他的背影。
其實只能看到壹個大概輪廓，因為張寧裹著壹床薄毛毯蜷在椅子裏，只把右手伸出來操作鼠標。蘇杭默不作聲地看了壹會兒，終於按捺不住走過去了。
“看什麽呢這麽樂呵？”
他想參予到張寧的快樂中去，是以聲音放得很是溫柔。可饒是如此還是讓張寧嚇了壹跳，本能地道：“沒什麽。”顯然蘇杭的出現讓他的好心情打了折扣，頓了壹下，就把鼠標移上去想要關了窗口。
“哎，別關。”蘇杭壹下子制止了他：“壹起看啊。”說著，也不管人張寧是什麽反應，把他連人帶毯地壹把就抱到自己腿上。
那電腦椅頗為堅挺，居然承受了兩個大男人的體重。蘇杭壹手抱著張寧，壹手就去握鼠標，看了壹張就明白了，笑了壹下，道：“妳們家親戚挺多的啊，那天開了幾十桌啊？”
這絕對是沒話找話，存心套近乎來的。這個時候張寧若是隨便應付壹聲，那也還好說。偏偏他連應付都不肯，不但不肯，還不甚自然地做出個下地的動作：“我想睡——”話沒說完腰上已猛然壹緊，蘇杭箍著他，臉色已經有些不大好看了：“看完再睡。”
張寧頓了壹下，忍耐地吐出壹口氣，他想這樣有意思嗎？卻不知蘇杭壹張張按著照片，心頭那股陰郁的小火苗也是噌噌直冒。
蘇杭冒火是有原因的。
他條件這麽優越，在情事上向來就是無往不利。別說那些上趕著巴結他的，就算有壹兩個故作矜持，只要他露出壹點喜歡的意思，立刻也就乖乖地放下身段靠了過來……是，剛開始他是用了強迫手段，不過事情也就這麽著了，現在他想和張寧搞好關系，張寧若是也能軟和壹點，配合壹點，他立馬就能把他寵到天上去。可這死小子偏偏就這麽倔，要麽不吭聲，要麽就木著壹張臉——媽的，別老擺著壹副貞節烈男的嘴臉行不行？夠膽妳就走，既然選了留下，那就想通點，別動輒老給臉子瞧！
忿忿地點著鼠標，蘇杭心思沒在照片上，匆匆瞄壹眼就放過去了。也是張寧倒黴，蘇杭這樣走馬觀花也偏偏讓他盯上了壹張，而那壹張又恰恰觸到了蘇杭的逆鱗，臉色頓時就變得不善起來。
那是張四人合照。中間壹對新人，張寧和伴娘分站兩邊，除了張寧嘴角似彎非彎壹抹弧度，那三人都笑得壹朵花似的。這樣的合照本來沒狀況，但那下面他表哥給他留了壹句言就有狀況了。
表哥留言如下：
“聽妳嫂子說，嬌嬌對妳有點意思。我看那天妳們也挺談得來，那我把她QQ留下，妳覺得行就跟她先聯絡。”
張寧壹看這留言就知道：壞了。果然，蘇杭盯了那伴娘半天，眼神越來越陰鷲。良久笑壹聲道：“果然是金童玉女，很般配啊。”
這話就透著壹股陰狠。張寧睫毛壹顫，沒吭聲，這次是不敢吭聲。
他現在漸漸摸到了壹點竅門，就是蘇杭不喜歡他和旁人多作接觸。男的也許還好點，若是女的，尤其美女，多說兩句話那也是大罪。
但不吭聲也不能避過去。蘇杭扳過他的臉，危險地道：“怎麽不說話？”
張寧壹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今晚又不能善了。他不知道該不該慶幸蘇杭沒什麽別的毛病，想來又是把他按著壹頓狂操吧？往好處想，氣發完了他傷身了，倒是連著又能休息幾天。
於是張寧臉扭了壹下，把下巴從蘇杭手裏掙出來，很簡潔地道：“沒什麽好說的。”反正說了也是白說，該怎麽著還是得怎麽著。
好！連解釋都不屑於解釋了！
為著這份革命烈士的堅強不屈蘇杭怒極反笑，“行。”壹把揪著他站起來，那電腦椅被壹腳踢飛到墻角，然後毛毯壹掀人放倒，直接就打算在地板上做了。
張寧本來是準備擺出壹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隨他去。可是他這個角度，壹擡眼就看到電腦屏幕上那四個人正笑咪咪地看著他，不覺臉上抽搐了壹下，下意識地就去按蘇杭的手：“別在這兒……”
蘇杭壹頓，回頭看了壹眼就什麽都明白了。卻把張寧的手壹拂，冷笑道：“這兒有什麽不好！”說著，刻意地把他褲子壹扒，直到膝彎。
張寧知道他是存心想羞辱他了，頓時閉緊了眼睛，之後不管蘇杭在他身上怎麽鼓搗馳騁也忍著全不作聲。若是平常看他這樣隱忍，蘇杭只會激動而已，但不知怎麽的今天卻是越看越來氣，壹邊操壹邊抓了他那塊軟肉罵道：“妳他媽是不是廢啦？對著那女的也是這副軟耷耷的樣子嗎？！啊？”
蘇杭這句話實實在在是戳到了張寧的痛處。要說張寧以前，雖說欲望不是很強，但壹旦受到外界的刺激，男人該有的壹點小想法那也還是有。可是近來他發現他對性這檔子事是看得越來越淡了，著裝性感的女人從他身前經過他竟然沒什麽感覺，說不是性冷淡，自己都不會相信。
所以現在蘇杭這麽壹罵張寧那血就往腦上直沖，眼睛壹睜，眼中有羞憤有痛恨，壹拳就沖他臉上招呼過去。
蘇杭沒想到他敢打他，身子晃了壹下，滿面驚愕。而張寧壹出了手就沒打算再忍下去，他已經忍得夠久了！
可是這難得的爆發在蘇杭反應過來後全撲了個空。滿腦袋裝的都是‘媽的造反了’的男人壹擡手就擋住了他所有毫無章法的攻擊，然後毫不客氣地壹拳反擊了回來。
蘇杭怒極。他已經習慣了張寧的消極反抗，象這麽公然地挑戰他的權威簡直是從來沒有過的事！不上點家法是不行的了！頭腦壹熱提起拳頭又結結實實補了幾拳……
……
於是第二日，救死扶傷的老常同誌再度上場。
壹解開張寧的衣服就看到肋骨上大片的青印，老常吃了壹驚。
“這怎麽回事？”
張寧看了他壹眼，覺得他的反應有點過激了。
作為醫生什麽惡心的傷口沒看到過，這只是小兒科吧？或許，讓他震驚的不是這些傷痕，而是這些傷痕由誰制造？
他譏笑了壹下，主動承認。“他打的。”
老常瞅了他壹眼，改用醫生的專業眼光重新審視了壹下那些痕跡：“這個，最好是照壹下片子。”
“不用。骨頭沒斷。”張寧這麽說的時候有種自暴自棄的心理，妳他媽打吧，打死算數！
老常沒作聲，出去找蘇杭去了。
蘇杭在客廳吸煙。看樣子他狀態不太好，眼下泛青，整個人都有種心浮氣燥的感覺。看到老常出來了，便把煙頭擰熄，直接問道：“他怎麽樣？”
“還行。”老常仗著人熟，對他開展了批評教育：“上次看妳們還好好的，這才過幾天，怎麽就鬧成這樣？有什麽事妳好好說，怎麽能打人呢？”雖說活著就是折騰，但也不是這麽個折騰法。搞得他這個常主任，就凈為這壹對服務了。
蘇杭垂眼，又有點煩燥：“妳不懂。”
“我不懂？”老常氣得笑起來。
蘇杭沈默了壹會兒，終於道：“我壹看他跟女人扯上關系，我就來氣。”
老常睜圓了眼睛思索這話代表的深層含義。可以肯定，蘇杭這種心態絕對已經超過了對玩具的占有心理，最簡單最直接的聯想就是兩個字：“……吃醋？”
蘇杭擰起兩道濃黑的眉。
他自己知道，與其說是吃醋，不如說是壹種知道還沒有完全掌控對方的焦灼。張寧始終還是對女人感興趣，而自己，這小半年了，也始終還是處在壹個強迫者和加害者的位置上。這麽久了，張寧還是沒有習慣在他身邊。
老常有點驚訝於蘇杭居然真是動了心。不過想想也是，從壹開始他待這壹個的態度就與眾不同，比以前那些，花了太多心思。
他遲疑了壹下，道：“妳既然喜歡他，那就對他好點啊。”動手打人，無論如何是算不上好的。
“我也想過。但是……”他們的開始實在是太糟了。
那樣強暴開始的關系，不是現在說壹句‘我愛妳，我們重新開始’就能真的把以前全抹掉重新來過的。有時候蘇杭捫心自問，換了他是張寧，會不會原諒？但每次都想要是誰他媽真敢那樣對我，我不殺了他全家才怪。得出這麽個答案實在是讓他自己都覺得氣餒，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那是愚蠢。
“那妳現在打算怎麽辦？強扭的瓜，可不甜……”
蘇杭盯了他壹眼，眼神陰郁濃黑，真接就讓老常把勸解的詞兒全吞回了肚裏。
象蘇杭這樣的天之驕子，放手這兩個字對他們來說根本就不存在。喜歡的時候要得到，不喜歡的時候妳想留也留不下。恣意妄為是嗎？可他們有恣意妄為的本錢。
蘇杭慢慢道：“我昨天，想了壹晚……”
“……嗯。”
老常有點心涼，為蘇杭那種語調。
“沒什麽是我蘇杭搞不定的。我就算不能挽留他，但我可以拘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