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猜对了一半

　　领主书房很平静，但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压抑，就好像地球梅雨时节的阴雨天气，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罗森心中微微一动，闪过一个念头：“好家伙，竟然不是高阶法师，而是大法师！”
　　他立即提起全副心神，做好了完全施法准备。
　　要是对方爆起，他就能一瞬间连续爆发出两记大师2级的力量，未必就干不死这个撒谎的半精灵。
　　沉默对峙了十几秒，安薇尼雅轻叹口气：“抱歉，说谎是我的错，但我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当您的学徒了。”
　　说话间，她抬手脱下了脖子上戴着的一个模样普通的项链。
　　项链脱下后，她体表顿时闪过一层淡淡的柔光，持续一瞬后，原本模样平凡的半精灵就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眼眸不再是绿色，而是银白色，脸上不再有雀斑，而变成了散发着淡淡光泽的冷白皮，五官不再普通，而变得十分精致高冷，头发也变成了银白色，十分浓密，就如流淌的月光。
　　那双散发着淡淡微光的银白眼眸注视着罗森，高贵、神秘、典雅，冷艳，简直就是《月女》画的人间复现。
　　罗森心中暗震了下：“银发银眸，高等月精灵大法师！”
　　这要打起来，他就感觉自己未必是对手。
　　安薇尼雅轻叹口气：“准确的说，是被家族驱逐的流浪者。”
　　“我以前的全名叫安薇尼雅·罗德尼亚塔拉狄梅思·晨星，7级自然大法师。”
　　“因为激烈主张改变一成不变的古老传统，被家族所驱逐，甚至被剥夺了家族姓氏。”
　　“所以，我现在只叫安薇尼雅。”
　　说话间，她又将项链戴回了身上：“它叫平凡项链，上面附带一个超凡幻术，是我母亲留给我的礼物。”
　　“男爵，我的确骗了您，但我对新月领，对您，没有任何坏心思。”
　　“我只是想学习这世上最先进的法术知识，然后返回故乡，用事实告诉那些顽固不化的家族长老，时代已经改变了！”
　　没有感觉到对方的敌意，罗森也就稍稍降低戒备，他一屁股坐回厚皮椅。
　　“我看过一本《世界人文地理》，上面说晨星家族是月精灵的三大家族之一，月精灵之王会轮流从三大家族选出。”
　　“从这个角度看，你应该算是月精灵公主了吧？”
　　他之前猜是东境公主乔装打扮来找他，现在看来，猜对了一半。
　　恢复成普通模样的安薇尼雅摇头苦笑。
　　“书上说的的确没错。一万年前如此，五千年前如此，一千年前也如此，乃至到了现在，也没有任何变化。”
　　“在我的家乡，时光仿佛彻底凝滞了，新一代的年轻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祖辈的生活，仿佛会持续到永远。”
　　“但这是不对的，世界在改变，月精灵要是不变，迟早会迎来灭族的大祸。”
　　罗森就很赞同这话，同时对月精灵也十分好奇。
　　“所以，你到底多大了？”
　　“128。”
　　“啧啧～您都可以当我祖奶奶了，而且还是7级大法师，我恐怕没资格当您的术法导师。”
　　零头都比他大十二岁，法力更是碾压，身份更是高贵，这样的大神，他可用不起。
　　感觉罗森似乎要出言驱逐，安薇尼雅面露求恳。
　　“不不不，不是这么算的，我们月精灵是长生种，至少能活五百岁，要到120岁身体才会彻底停止生长。”
　　“严格来说，我才刚成年，而且我学的都是自然法术。
　　“绝对法术威力或许挺大的，但漏洞百出，您轻易就可以击败我的。”
　　“是吗？”
　　话音未落，一个引力球已在安薇尼雅脚下爆发，一下将她举到了一米空中。
　　整个过程，安薇尼雅毫无反应，连法力波动都没出现，显出一种自然法师特有的迟钝。
　　“你真实施法能力多少？”
　　“就8星。”
　　安薇尼雅用了一个法师之手，将自己拉回地面，然后就一直拉着，因为不拉着的话，她得浮回去。
　　罗森发现了这个细节：“你不懂引力法术？”
　　“知道一点概念，但我数学能力很差，虽然努力学了，但我感觉我不是学数学的料。”
　　见罗森不解，她仔细解释。
　　“我们月精灵的自然法术不怎么讲究施法能力训练，而是讲求和自然和谐共处，以更好地维持生活环境的稳定。”
　　“数学水平更是低，大概比结绳记事的部落算术好一点点吧。”
　　“长老们当然也知道黄金之地发展出了各种数学工具，但他们认为这不过是无聊的思维游戏。”
　　“他们根本不屑学，也严禁后辈学，认为这会教坏孩子，让孩子心思变得复杂诡谲，难以和自然融合。”
　　罗森取消了引力悬浮效果，同时感觉安薇尼雅说的话既荒诞又真实，因为这样的事在地球也发生过，而且不止一次。
　　“那你应该会很多自然法术吧？”
　　“会，我会月亮之火、活化巨树、龙鳞战甲三个大师法术，并且掌握72个各种类型的中高低阶的自然法术。”
　　“可真多啊。”罗森由衷感叹。
　　“的确挺多的，但大师法术施法时间至少要15息，高阶要8息，低阶的也要1息，且基本没有取巧的余地。”
　　“面对强大敌人，就只能依靠战士们保护。”
　　罗森刚刚升起的羡慕之情立即就消退了。
　　十五息，也就是十五次呼吸，肯定二十秒出头了，在战场上，这都足够投十次胎了。
　　想了想，有些不大相信：“你能给我展示个龙鳞战甲吗？”
　　安薇尼雅面露为难。
　　“按照黄金之地的分类，龙鳞战甲是大师6级法术。以我现在的法力，若没有法器辅助，释放一次就力尽了。”
　　到底身在异乡，领主的好色之名还传遍了黄金之地，有法力还能自保。
　　法力耗尽后，她就担心自己会出事。
　　一旦沦为人族领主的奴隶，那她后半生就彻底完了。
　　罗森见她犹豫，大致猜到她想法，淡笑道：“月精灵，如果你真想从我这里学习新知，就必须付出代价。”
　　“如果你真想依靠这些的新知唤醒族人，想拯救族人的未来，那就应该有付出一切的心理准备，而不是犹犹豫豫，畏畏缩缩。”
　　“想成就非凡的伟业，就必须做出非凡的努力，这是世界运转的基本法则。”
　　安薇尼雅被说的微微一震，忍不住反问。
　　“那您又做出了什么非凡之事吗？”
　　“在我还是平民法术学徒，法力还处于低阶之时。我为了获得正式法师资格，和神殿驱魔武士正面对抗过古代部落的邪神，并且最终击败了后者。”
　　“你觉得这算非凡吗？”
　　安薇尼雅摇头不信：“凡人怎么可能击败神？”
　　罗森淡笑：“我能坐在这个位置上，我还能以中阶的法力境界坦然面对你这个大法师，就是明证。”
　　“大法师是很强，但和神相比，却仍旧差了好几个层次。”
　　安薇尼雅顿时信了大半，因为对方的表现的确十分镇定，远远超过普通的中阶法师，而年纪轻轻就从平民晋升成为男爵，也的确是前所未有的壮举。
　　于是，她轻声道：“好，我施展法术。”
　　她深吸口气，微微低头，抬起双手在胸前交握，体内法力涌动，银白色双眸透出璀璨流光。
　　她口中不断念出低语。
　　“与晨星家族缔结盟约的银色巨龙啊～请赐予我巨龙的力量吧！”
　　这是第一句咒语，后面竟然还有。
　　“龙鳞爬满我的身躯，赋予我无坚可摧的完美护甲～”
　　“龙力灌注我的身体，赋予我无穷无尽的磅礴伟力～”
　　“龙爪探出我的双手，赋予我无坚不摧的锋利武器～”
　　随着她的咒语，其身体表面快速爬满了银光璀璨的龙鳞，头上探出龙角，双手长出利爪，双眼透出凝聚骇人的银色光焰。
　　大约26秒之后，书房中就出现了一个人形银龙。
　　安薇尼雅的声音从龙甲后面传出，带着一丝金属的震音。
　　“这就是龙鳞战甲，而我现在就成了一个银龙战士，拥有大师6级的战斗力。”
　　“当然，因为我不懂武技，所以没法发挥出这个法术的最大威力。通常情况下，这个法术会加持给经过常年训练的龙之战士。”
　　罗森明白了，有心试验下自己的法术，便道：“放轻松些，我对你释放个悬浮术。”
　　“好。”
　　确认安薇尼雅做好准备后，罗森在她脚下扔了个引力悬浮。
　　‘嗡～’
　　引力轻松穿透龙鳞战甲，将安薇尼雅浮在了一米高度。
　　罗森就问：“如果在野外，我将龙战士浮在10米高度，他有办法依靠自己力量挣脱吗？”
　　安薇尼雅再次释放法师之手将自己拉回地面，并尴尬摇头：“没有，得等待法术效果消失。”
　　罗森就道：“我如果全力灌注力量，能将人悬浮100米高度，持续12天。”
　　安薇尼雅更加尴尬：“这就是我想要的改变。”
　　若不然，作为月精灵顶尖战士的龙战士，遇上一个引力法师，直接就在天空浮满12天，届时不是摔死就是饿死，可真是荒诞奇闻了。
　　说话间，她便主动取消了龙鳞战甲，而因为法力的大量消耗，眸光变得十分黯淡，脸色也有些苍白。
　　“领主，现在怎么说？还会教我吗？”
　　罗森想了下，说道：“我们交换法术知识吧。”
　　“你教我月精灵的法术，我教你流数和引力。当然，为了隐瞒你的身份，对外依旧说你是我的学徒。”
　　自然法术的确有很多缺陷，但法术的级别在那里，高阶，尤其是大师阶法术，必定蕴含着罗森所不知道的术法知识。
　　如果他有办法将其进行逻辑化，甚至以之为基础开发新法术，那他就获得了大师级逻辑法术。
　　而引力法术的传播是拦不住的，他不教，精灵也能从其他途径获得。
　　既然如此，不如拿来换点好处。
　　安薇尼雅一心认为自然法术会被淘汰，她毫不犹豫就点头。
　　“好，那就交换。”
　　罗森就道：“那么，从今天开始，你的对外身份就是我的第三个亲传学徒了。”
　　“但我现在的领地情况你也清楚，我非常需要可靠的帮手，就希望你能帮我做些事。”
　　目前暂时还不知道该安排对方干什么活，但这么一个法力浑厚，年轻力盛的大法师，不用起来实在太可惜了。
　　依旧被罗森接受为学徒，也没真正失去什么，安薇尼雅也很高兴。
　　她对罗森屈膝一礼：“导师，请尽管对我下命令吧。”
　　罗森就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先坐吧。”
　　等安薇尼雅坐下后，他已经写好了一份新法术书。
　　“这是我仔细改进的太阳冥想法，你一定要认真学起来。”
　　“它或许无法帮助你提升力量上限，却能极大程度提升你的法力恢复速度，甚至可能是你现在十倍还多！”
　　和太阳相比，北极星遥远黯淡，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力量之源。
　　安薇尼雅伸手接过罗森递来法术书，快速翻看几页后，眼中出现浓浓讶色。
　　“太阳，竟伟大到这个地步吗？”
　　“这是观星结合逻辑推演后得出的太阳。或许仍旧不是太阳的真面目，却一定是当今世界对太阳认识最深刻的一份知识。”
　　安薇尼雅立即点头：“好，我这改冥想。”
　　说完，她要来纸笔，也给罗森写了一份‘龙鳞战甲’的法术书。
　　完成第一次法术交换后，双方都需要时间消化。
　　罗森便回归正题。
　　“告诉我，你回来找我的原因是？”
　　“哦，是这样的，莱迪雅法师让我告诉你，抓到一个偷石化法杖的小偷，让我问您该怎么处理？”
　　罗森生出一丝兴趣：“审问了吗？”
　　“审了，说是碎叶城精密天平的人派的，准确的说，是个叫梅森爵士的人。”
　　“噢～小偷有什么背景吗？”
　　“没有，就一个普通的佣兵。”
　　“噢，那就按照法令办事。让这佣兵交罚金，交不出就砍掉右手，然后没收武器，驱逐出境。”
　　“是，导师。”
　　安薇尼雅起身就要离去，因为起得太急，脚步踉跄了下，差点摔倒，是法力消耗过渡的后遗症。
　　罗森就道：“算了，我会让侍从代为通传，你直接回家休息吧。”
　　安薇尼雅本一直在强撑，闻言心中有些感激。
　　“感谢导师体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