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二十七章 我說，就別管那該死的時間限制了吧？

　　智慧大殿。
　　羅森站在高臺，被兩千多個法師及其學徒註視著。
　　其中，只有不到五分之壹的人，屬於友方陣營神殿派，其余的法師，小部分保持中立，大部分都因為臨時更改場次而對他有負面情緒。
　　但羅森的心神卻已經完全沈浸下來，完全無視了場下的議論。
　　他開始了異界第壹次公開的術法演講。
　　開講前，先恒定壹個群體心靈之聲，擴張音量。
　　“首先，我要感謝索菲亞大師，感謝她動用豁免令，讓我和我的導師有了提前演講流數的機會。”
　　這話壹出，場下大部分法師目光中的負面情緒就消退了大半。
　　過去三十多年，伯爵曾多次動用豁免令以臨時調整論文發表順序，每壹次的理由都很純粹，就是論文質量非常出色。
　　伯爵是黃水高地最強的法師，她既然認可，那大家就無話可說了。
　　羅森繼續往下說。
　　“然後，我要說壹個令人非常不愉快的消息。在開講之前，我的導師瑟蘭迪斯女士放在馬車裏的演講稿，竟意外被盜了！”
　　“而我之所以說這個消息，是想說明壹件事。”
　　“那就是，無論演講稿在不在手，作為瑟蘭迪斯女士的學徒，也作為流數的共同發明人之壹，我都能清晰、流暢地展示流數這個全新的、強大的數學工具！”
　　這幾句是必須要說的。
　　這麽壹來，以後黃水高地敢有人冒頭說自己也獨立發明流數，身上立即就會被打上壹個論文盜竊者的光環。
　　那就翻不起浪花了。
　　臺下的法師聽到這幾句話後，反應各異。
　　索菲亞眉頭微皺。
　　富勒緊握拳頭，壹臉怒容：“肯定是學者派搞的鬼！”
　　畢勒古坐他身邊，伸手按住老友的拳頭：“老夥計別激動，沒有證據也不要亂說，況且這損招也已經被羅森給破解了。”
　　活這麽大歲數了，什麽損招沒見過，不值得大驚小怪。
　　而荷魯斯卻是眉頭壹皺：“這小子好像不大好對付！”
　　雖然才說了幾句，但已經看出對方擁有相當不錯的演講才能了，而且辦事非常縝密，壹下堵死了他的後招。
　　他身邊的必格法師也感覺到了，十分幹脆地說道：“夥計～臺上這小夥子滿身是刺，我就不為妳出這個頭了。”
　　他要出頭找茬，就是和伯爵作對，傻瓜才這麽幹呢。
　　荷魯斯陰著臉，沈默不語。
　　臺上。
　　羅森這才開始講起了流數的正文。
　　“流數，是壹種精確描述復雜曲線、曲面、乃至曲體的全新數學工具。”
　　“通過這個工具，可以輕松計算球體的表面積和體積，也可以輕松計算出懸鏈線的精確形狀，更能計算出動星的精確運行軌跡……”
　　幾句話壹出，整個智慧大殿的些許嗡鳴聲就沒了蹤影，變得落針可聞。
　　單單羅森講的幾個簡單用途，就已經是當前數學工具很難解決，甚至根本夠不到的高枝了，也是困惑所有邏輯法師的難題。
　　如今，這難題有了解法，由不得法師們不心動啊！
　　臺下，畢勒古胡須顫抖，心跳加速，既有些許失落，但更感巨大的振奮。
　　求索壹生，終於要見到答案了。
　　高臺上，羅森從基礎思想開始講，壹點點地剖析原理。
　　他語速極高，但吐字清晰圓潤，且語調抑揚頓挫，有重點，但有過渡，且邏輯清晰連貫。
　　聽著悅耳不說，也讓每壹個聽眾都能清晰理解其思想。
　　相比之下，之前高階法師萊德利爾的演講就好像摻沙的面包壹般難以入口。
　　二十分鐘時間很快結束，羅森最後總結。
　　“以上就是流數的基本思想和作用，而後續相關的詳細論文，我會在行會發表，有興趣可以購買查看。”
　　說完，他就要轉身下臺。
　　剛走壹步，天空傳來費倫的聲音。
　　“等壹等。”
　　等羅森停住腳步，費倫繼續道：“雖然流數只是壹個數學工具，但任何壹個有眼光的法師，應當都能清晰看到其對術法的巨大幫助。”
　　“作為法師行會會長，我要為我工作的疏忽道歉。因為我的疏忽，竟差點錯過了如此重大的成果。”
　　“為了彌補，我使用行會會長的豁免權，將這次演講時間再延長20分鐘。”
　　“羅森法師，請繼續吧。”
　　“繼續？”
　　羅森自然無所謂，他還覺得費倫演技真好。
　　事情的具體操作或許和他無關，但他肯定知道，並且默許了。
　　這時候看形勢不對，他立馬開始事後找補，讓人對他無從指責。
　　當然，人生在世全靠演技，費倫演，羅森自然也演。
　　羅森站臺上微笑道：“感謝費倫會長的慷慨，那麽我就再講壹些流數的深層應用。”
　　他繼續講。
　　臺下，荷魯斯卻只覺得胸中極其煩悶，就如同被毒蛇噬咬。
　　另壹邊，富勒法師緊握的拳頭也早已松開，他嘴裏叼著沒點燃的煙鬥，笑瞇瞇道：“這小子的臉皮果然驚人的厚，比我年輕時還要厚上好幾倍。”
　　壹般年輕人遇到這種情況，早就慌地失去分寸，哪會想到反擊，又哪能在沒有演講稿的情況下，以如此清晰的邏輯進行脫稿演講呢？
　　畢勒古微微壹笑，並不覺得意外。
　　“到底是和邪神拼過命，敢和異族硬碰硬的戰鬥法師。如今這點小陣仗，怎麽可能嚇得住他？”
　　塵世打拼，哪可能壹路順利的，若是遇點事就慌，那還怎麽幹大事？
　　遠處的瑟蘭迪斯，則怔怔地看著臺上羅森，覺得有些陌生，又覺得對方渾身好像都在發光。
　　看著看著，臉頰就紅了，眼神也變得有些迷離。
　　可惜，二十分鐘還是太短了，壹下就又沒有了。
　　羅森又要下臺，但沒走兩步，伯爵的聲音又響起來。
　　“我說，就別管該死的時間限制了吧？！”
　　說完，坐在貴賓席位的伯爵直接站起身，目光環顧全場。
　　“毫無疑問，流數是壹個強大到不可思議的數學工具，對每壹個法師都有極大的助力。”
　　“這壹點，大家都認同嗎？”
　　場下頓時響起如雷回應。
　　“對～～～大師說的對！”
　　“索菲亞大師說的沒問題～”
　　“繼續講啊～我還沒聽夠呢！”
　　“就別管時間啦，今天還有壹下午呢，幹脆就讓羅森法師講個夠吧！”
　　索菲亞大師便雙手壹攤：“看來，大家都和我秉持壹樣的看法。羅森法師，請繼續吧。”
　　沒人反對，連不滿的低語都沒有。
　　或許內心有壹些，但在大勢面前也明智地選擇了隱藏。
　　因為羅森的演講真的非常精彩，讓每壹個法師都清晰感覺到了流數的巨大作用。
　　每個法師都會在前進的道路上遇到術法難題。
　　驚人的是，幾乎每個法師都發現，他們可以從流數中尋找難題的解決方法。
　　而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流數這種數學工具，和現實世界的結合非常緊密，簡直就是純粹世界法則的凝聚。
　　既然這樣，羅森就繼續講。
　　“接下來，我將專註講解動星運動的法則。”
　　壹聽這話，就有許多法師感到不以為然了。
　　坐在近處的壹個高階法師在臺下喊：“嗨～小夥子，繼續講流數啊，星星有什麽好講的。”
　　羅森絲毫不受影響。
　　他高聲道：“很多人以為，天上的星辰是眾神的領域，和凡間的我們沒有大關系。但我要說，天上既凡間，而我們，就站在星辰之上！”
　　‘嘩啦～～～’
　　這話實在太驚人了，簡直有挑戰神權的嫌疑，也在瞬間打消了壹些法師心中不以為然的想法。
　　這壹次，輪到畢勒古緊張握拳了。
　　“來了嗎？動星的法則，我追求壹生的星辰奧秘，要來了嗎？！”
　　富勒安慰他：“放松～放松～老夥計，羅森跑不了，他會和妳說明白的。”
　　臺上。
　　羅森接著說。
　　“我能得到今天的成果，首先要感謝高階法師畢勒古·德·德米特蘭男爵！”
　　“正是因為他三十三年堅持不懈的巡天觀星，得出了非常精確，也非常詳實的數據，我才得以從中窺得星辰的部分奧秘。”
　　壹聽到這話，畢勒古眼眶壹熱，差點直接落淚，強忍了下，沒忍住，眼角還是濕潤了。
　　他臉上卻浮現欣慰笑容：“這小夥子的話摻沙子，把我眼睛都迷紅了。”
　　富勒沒說話，只是輕輕拍了下老夥計的手背。
　　臺上，羅森開始詳細解釋起來。
　　臺下，眾法師都凝神傾聽，想要看看著年輕的法師如何用自己的智慧穿透黑暗，去窺探眾神領域的奧秘。
　　羅森就利用流數，壹點壹點地建立模型，壹點壹點地剖析，壹點壹點地將萬有引力公式推導了出來。
　　最後的最後，空氣中由光亮術浮現出了壹個簡潔優美的數學公式。
　　羅森那仍帶有壹些少年稚嫩感的聲音回蕩在智慧大殿的上空。
　　“星空無比深邃，無比寬廣，鑲嵌著數之不盡的星辰，那無窮遠處的秘密，我還窺探不到。”
　　“但在太陽周圍的六顆動星，包括我們腳下的大地，卻壹定遵守這個公式。”
　　“而從今天開始，重力法術，也應該更名為引力法術。”
　　空氣中的公式太簡潔，太優雅了，推理的過程不僅在數學邏輯上無懈可擊，本身也極具美感，仿佛就是純粹智慧的凝聚。
　　於是，當羅森話音落下後瞬間，臺下就有法師開始鼓掌。
　　壹個鼓掌，頓時就練成壹片，最後整個大殿都回蕩著經久不衰的掌聲。
　　足足過了三分鐘，掌聲才緩緩落幕。
　　但卻響起了壹個質疑的聲音。
　　“羅森法師，我承認妳的成果非常令人震撼，但壹個出色的成果，不僅要符合當前觀測，更要能利用它預測未知。”
　　“妳怎麽確認它就是正確的呢？”
　　質疑的不是別人，是畢勒古。
　　他深受震撼，也被羅森大大說服，但正因為他是觀星多年的專家，才擔心這個結論是否正確。
　　羅森當然不會介意質疑。
　　因為他仔細研究過了，至少在這個世界的太陽系，萬有引力法則也還是非常有效的理論，所以不怕質疑。
　　他也早就準備好了應對方法。
　　“畢勒古法師這個問題非常犀利，我思索過，也被難倒過，但最終還是想到了驗證的方法。”
　　畢勒古心神大震：“怎麽驗證？”
　　他想破腦袋都不知道該怎麽驗證動星法則，難道真的去問眾神嗎？
　　羅森微微壹笑。
　　“我仔細分析計算了您的觀星記錄後，就發現了壹個微弱的，但非常奇特的細節。”
　　說話間，他又用光亮術在身前畫出了壹個虛擬的天區，劃分法正來自畢勒古。
　　他指著其中壹個天區詳細解釋。
　　“如果我的計算沒有錯誤，那麽，在今天晚上，7點到7點半點開始，這片天區應該能發現壹顆全新的動星。”
　　“這應該是太陽的第八顆動星，因為距離太陽很遠，也因為和大地軌道的大幅差異，大約6年才能在星空看到壹次，每次持續三十天。”
　　“巧的是，今天正好是三十天的第四天。”
　　“屆時，只要畢勒古法師將您的觀星鏡對準這片天區，或許就能發現我們太陽的第八顆動星。”
　　畢勒古沒想到會得到這樣壹個答案。
　　他大為震驚，甚至無心掩飾自己的失態。
　　“還能這樣？！”
　　這也是在場絕大多數法師的想法，這驗證方法太不可思議，但仔細壹想，又覺十分合理。
　　只是，太陽真的還有第八顆動星嗎？
　　比勒古馬上意識到自己說了句廢話，連忙追問：“妳確定？！”
　　“我不確定。”
　　“我只是根據您的觀測記錄進行了計算。如果有，那我的引力法則公式就是對的。如果沒有，那我就錯了，至少我算錯了，或者您的觀察記錄錯了。”
　　畢勒古立即掏出懷表看時間，正是下午5點，離預測時間不到2小時！
　　他哪裏還能坐得住哇！
　　他轉頭看索菲亞伯爵，面露求懇之色。
　　伯爵也有些激動，她擡手用力壹揮。
　　“這是見證歷史的偉大時刻～天上和凡間是否遵循同樣的法則，將在今夜見出分曉！”
　　“反正楓葉莊園離這裏不遠，我建議大家壹起去看！”
　　畢勒古卻等不住：“我得先回去調鏡！”
　　他直接用了飛行術，‘嗖’壹下就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