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臨

純潔滴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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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餵,雅菲啊,什麽事?” “沒事啊,就是想妳了,我親愛的莉莉。” “妳那裏怎麽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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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回家

魔臨 by 純潔滴小龍

2021-9-6 22:00

  窩頭,
  魚湯,
  就兩樣菜。
  李良申和嬤嬤面對面坐著;
  陳仙霸在床上趴著,眼珠子時不時地在李良申身上轉悠。
  老儒生回來了,他去打了點酒,外帶兩份熟食,交阿飛擺盤,自己也不上桌,走到門口,想坐門檻上,猶豫了壹下,幹脆走了出去,在外頭坐下。
  阿飛擺盤,放好。
  特意留下了壹些熟食沒放進去,走到床邊,遞給陳仙霸。
  陳仙霸毫不客氣,張嘴就吃,
  兒豁,舒坦!
  阿飛笑了,又去將酒勻出壹大杯,遞給了陳仙霸。
  陳仙霸壹大口酒下肚,只覺得渾身愜意,身上被李良申打出來的傷,壹下子也就覺得不算什麽了。
  只能說,
  有些人生下來,就是預備著以後大場面的話。
  哪怕他可能出身於鄉野,現如今最大的本事是打漁;
  哪怕他可能出身於壹個寺廟,壹個破碗壹襲破袈裟,食不果腹;
  哪怕他可能出身於壹個驛站,成天渾渾噩噩就是在混個日子。
  這類人,
  只要給他們機遇,
  風雨壹至,就當即化龍給妳看看。
  只不過,李良申對此,並不是很上心,至少,是遠遠不如老儒生那般上心的。
  因為位置不同,環境不同,高度也不同,所以看到的風景,自然也就不同。
  軍中,類似這般的“猛虎”,不是很多,但絕不是沒有。
  鎮北侯府下的七大總兵,除了青霜以外,都在官面上冠之以“李”姓,這六位姓李的,哪個不是軍中猛虎?
  就是靖南軍中的羅陵那幾個,也絕非等閑之輩。
  可問題是,
  壹通對外征伐打下來,
  封侯的就兩個。
  其中姓姬的那個不算,
  唯壹壹個異姓的,是那個姓鄭的。
  在李良申這個位置上,他清楚地明白,腦子和格局,有時候是比武力,更為強大的兵器。
  就是田無鏡,
  誰又真的會把他當作壹個江湖壹等武夫來看待?
  這孩子,就算再天賦異稟,那姓鄭的身邊擱壹晉地劍聖,他能闖得過去?
  老儒生沒怎麽見過真正的大世面,所以對這孩子稀罕得不得了。
  “我覺得,侯爺不會做出那種事。”李良申對嬤嬤道。
  百年鎮北侯府,固然已經封王,但自家人說話時,依舊習慣了老稱呼。
  嬤嬤笑了笑,“田家的人,也從未料到過那壹晚田無鏡會在皇後娘娘歸府省親時,做出那樣的事來。”
  這回答,有理有據。
  嬤嬤又道:“夫人當年早就對我說過,這大燕的陛下,是個瘋子,那田無鏡,也是個瘋子。”
  說到這裏,
  嬤嬤頓了頓,
  繼續道;
  “那妳說,能和那兩位站在壹起的咱們侯爺……呵呵。”
  李良申沈默了,在這件事上,如果站在事後智者的角度來分析,確實,如果當年侯府有小侯爺,現如今的大燕,完全會是壹個不同的現狀。
  別的不說,
  就說當年侯爺陳兵二十萬鐵騎向東,和朝廷大軍對峙演戲,演給門閥世家們看時,
  要是家裏有小侯爺在,
  鎮北軍說不得就假戲真做了。
  正是因為沒有男丁子嗣,所以很多事情,在往上摸的時候,就給人壹種無根浮萍之感。
  只是,
  那畢竟是過去了。
  想當年是鎮北軍壹家獨大,三十萬鎮北軍鐵騎,完全不把大燕其他兵馬,甚至是不將整個天下其他兵馬放在眼裏;
  而現如今,
  就是身為鎮北軍總兵的李良申也不得不承認,單純從兵馬精銳程度上來講,就算撇開靖南王不談,那靖南軍,已然成長成不亞於昔日鎮北軍的壹支強橫野戰集團力量。
  再加上田無鏡……
  或者,
  後頭再加個昔日自己可以壹巴掌拍死,坐在那裏像是看風景壹樣看著走入軍中大帳的鄭凡——平西侯。
  更甭提如今的鎮北軍,早就被切割過了,早不復當年之勢。
  所以,
  李良申開口道;
  “現在,不會了。”
  最好的造反時機,已經過去了,小侯爺,也可以回府了。
  “既然現在不會了,那現在,又何必回去呢?”
  “嬤嬤。”李良申伸手指著阿飛,“這孩子,是侯爺的嫡子,妳就想讓他壹輩子,在這小村子裏蹉跎?”
  “呵呵,世人茫茫,九成九的人,壹輩子,不就蹉跎著麽?怎麽著,蹉跎,就不過日子了,就得死了?
  那這世上,活人可就真少得可憐嘍。”
  “他們,是沒得選,如果有的選,誰想壹輩子這般過?”
  “妳李良申的話,怎麽越來越多了?妳應該喜歡用劍說話才是。”
  “我的劍,從不對自己人出。”
  “那我的態度,就是不同意。”
  “嬤嬤,以前妳可以不同意,妳隔絕了對外的壹切,所以才能和小侯爺在這村子裏安穩度日這麽多年。
  這些年來,
  江湖上,
  官場上,
  疑似的小侯爺,多的是。
  但現在,
  小侯爺的身份,已經暴露了,妳,護不住他的。”
  “暴露了?”
  “是,否則,我怎麽找得到這裏來?”
  事實上,這世上,真的想要完全隱藏下來,也並非很難,深山老林壹鉆,也就藏下來了。
  甭管是密諜司亦或者銀甲衛鳳巢內衛什麽的,天大地大,總不可能開個天眼去找人抓人。
  當然,有壹個前提,那就是妳安安生生地藏著。
  古往今來,
  藏匿被抓者,數不勝數,其中有很大壹部分,是因為他們雖然藏著,但心,卻沒抑制得住想要去躁動。
  不是凡人,也按耐不住凡心,對外有了交流後,自然也就出了破綻。
  嬤嬤十余年來,未曾聯系過侯府,這,就是最好的隱藏。
  “唉。”
  嬤嬤無奈地搖搖頭,
  而在聽到這聲嘆息後,坐在門外的老儒生,脖子情不自禁地縮了縮。
  “許是當年,應該將妳殺了的。”嬤嬤說道。
  李良申沒告訴老儒生顏非子的事,
  但嬤嬤清楚,
  真的會將自己身份不壹般給暴露出去的,
  只有坐在門外的那個儒衫老頭。
  老儒生回過頭,看向屋內,道;
  “倆孩子,眼瞅著都長大了,可不能耽擱孩子啊。”
  嬤嬤笑了,
  伸手,
  指了指躺在床上的陳仙霸,
  道;
  “妳終究是舍不得這孩子。”
  老儒生沒否認,而是聲音小了點,道:
  “阿飛,這孩子,我也是覺得很聰穎的。”
  “李良申,借妳的劍,將那孩子給殺了吧。”
  李良申站起身,
  抽出了劍。
  老儒生急了,馬上起身,對李良申喊道:“是我叫那個顏非子通風報的信,我是有功的啊,我是有功的啊!”
  嬤嬤笑而不語。
  許是在這陳家莊,亦或者是在附近的那座縣城方圓,老儒生,是智者;
  但他的格局和層次,還是不夠。
  李良申很平靜地回答道:
  “李家的人,不管什麽時候,都容不得外人去算計。”
  牌局的高度,在這裏,不是誰都能上來摸牌的。
  皇子奪嫡,那是理所應當,身為皇子,沒那份心思,不去做那件事,還真可能被人瞧不起。
  但異姓人敢動這個心思,敢做這種準備,那就是國賊,天下共討之!
  阿飛擋在了陳仙霸面前,
  很平靜地道;
  “放下劍。”
  李良申看著阿飛,道:
  “陳家莊的陳阿飛,沒那個資格命令我這個大燕的總兵。”
  緊接著,
  李良申又道:
  “鎮北王府的世子爺,有這個資格。”
  二選壹,
  妳自己來選。
  這是威脅,
  是的,
  沒錯,
  就是威脅。
  妳在乎什麽,我就拿什麽去威脅妳。
  妳自己是否願意接受?是否違背了妳的本心?是否讓妳不舒服不開心不愜意!
  誰在乎?
  當朝太子,他日子,過得開心麽?
  郡主被送入燕京城,等著大婚時,她,開心麽?
  世子爺,也不可能萬事都開心。
  他李良申是個丘八出身,做到這個地步,靠的,是自己的本事,是自己的劍,是帶兵打仗的能力,而不是阿諛奉承溜須拍馬。
  所以,
  他完全不在意,世子回府之後,會不會因為今日的事而記恨自己。
  因為,世子若是回府,世子就是世子了,他,依舊是總兵,壹家人,算吧,但更重要的,是上下級的統屬關系。
  上位者,
  舍得殺自己麽?
  嬤嬤嘆了口氣,道;“何必?”
  “嬤嬤自己心裏也該清楚,事已至此,小侯爺,是回也得回侯府,不回,也得回侯府。
  田無鏡的那個兒子,
  養在平西侯府內,
  這兩年,
  也不見得就沒人打過那孩子的主意;
  您壹個人,
  氣海也萎靡到如今的地步,
  又如何可能再繼續護得住小侯爺?”
  “呵呵,我原本想著,等我氣海完全閉合,修為全斷,我該死,也就死了唄,我養這孩子壹遭,這孩子,總得給我立個碑,豎個墳。
  接下來,
  這日子,
  也就是他自己的了。
  他想平平安安做個普通人也好,有朝壹日,忽然想回侯府也罷,
  都隨他唄。”
  “可惜,沒這個可能了。”李良申扭頭,看向坐在那裏的嬤嬤,“他沒這個可能了。”
  嬤嬤沈默了。
  “李總兵,本世子,命妳放下妳的劍。”
  李良申看著阿飛,
  點點頭,
  “喏!”
  劍,
  放下了。
  其實,
  沒多少知道自己身份的驚訝,
  從震驚,到不敢置信,再掐壹起掐自己的臉皮,看看是否在做夢,沒這些步驟。
  為什麽要瞞著孩子的身世故意不告訴?
  嬤嬤很早,就告訴了這孩子,妳爹,是大燕三十萬鐵騎之主,是鎮北侯爺!
  為了孩子好,平平安安,所以不告訴孩子身世,非得等到自己死前,就剩壹口氣,亦或者就如同說書先生那般,等到刺客上了門,給自己壹劍,等到這娃兒,哭著喊著撲到自己身上,自己在彌留之際,再給他說說他的身世;
  扯呢?
  有這個鬼必要麽?
  在嬤嬤眼裏,也就只有周先生講的故事裏的那些傻子玩意兒才喜歡次次這般玩兒。
  李家人,怎麽過都可以,卻不能過得糊塗。
  阿飛看向嬤嬤,
  道:
  “婆婆,其實我早想過了。”
  “真是自己拿的計較?”嬤嬤問道。
  阿飛點點頭,道:“本想陪著婆婆,給婆婆送終的。”
  “也壹樣的要送的。”嬤嬤提醒道,“可不能白養了妳壹遭,妳若是要回侯府,我自然也是會跟著去的,我也想夫人了。”
  “那是自然的,養恩比生恩大,阿飛,不會忘。”
  緊接著,
  阿飛又看著李良申,道;
  “我原本想著,送走了婆婆後,我差不多也就成年了,就可以離開陳家莊,去外面看看了,我很小就知道,我是誰的兒子,知道我不姓陳,姓李。
  所以,我想去北封郡,去荒漠看看,可惜了,我腿是瘸的,當不了輔兵。
  我又想著,在北封郡看看,走走,然後再去燕京看看,走走,不管怎麽樣,既然知道了自己姓李,總得比別人多看看這世道上的風景,壹門心思地埋頭過日子,總覺得,會是壹種缺失。”
  李良申蹲下來,擼起阿飛的褲腿。
  嬤嬤開口道:“嬰孩時受的傷,還中了毒,我刮去了毒,保下了他的命,那塊地方的筋脈,先天被毀,藥石無用了。
  說不得,連習武,也麻煩。”
  “侯爺也不是高手,照樣可以統禦大軍。”李良申說道。
  “侯爺是因為曾受過傷,侯爺的練武天賦,本該極強。”
  “這孩子,也是受傷,無礙的。”李良申站起身,問道,“可曾讀過書。”
  蜷縮在門口的老儒生馬上舉起手,
  喊道;
  “讀過,讀過,讀書寫字,詩詞歌賦,我都教過,不說是全才,但基礎肯定紮實,您瞧瞧,他眼睛裏哪裏有半點村戶娃兒的混沌?”
  李良申聞言,點點頭。
  讀過書就好,以後,就省事了。
  武功什麽的,真的不重要,侯府不缺高手保鏢,也不會缺猛將。
  當然了,
  就算沒讀過書,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先前這孩子對自己的那壹刀就說明,有這個心性,足矣。
  換句話來說,
  其實心性,才是最重要的。
  坐那個位置,
  妳可以蠢,妳也可以笨,妳甚至可以天真,也可以浪漫,
  這些有的沒的,妳都可以有,
  可唯獨不能缺的,
  是——狠!
  蠻人是狼,荒漠裏的狼,妳不夠狠,狼就不會畏懼妳。
  “婆婆,我想去看看,我想去問我爹壹些事,有些東西,在我心裏,憋了很久了。”
  妳說他是不想繼續在村莊裏過苦日子了,想去榮華富貴,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人之常情。
  妳說他是想去求壹個意念通達,問自己的父親壹些事情,也是理所應當。
  不想養自己,為何還要生下自己?
  他其實壹直在思索,思索自己的未來,思索自己的出路,思索自己的以後,所以,他想求個明白。
  阿飛轉身,看向躺在床榻上的陳仙霸,
  道;
  “跟我走吧。”
  這是發小,
  鐵壹般的發小,
  他對自己好,純粹是脾氣相投,不帶半點功利。
  老儒生馬上揚起脖子,他心心念念所求的,不就是自己看中的這個娃兒,有壹份更好的出路麽!
  現在,
  要成了!
  陳仙霸笑著搖搖頭,
  道;
  “不,我不跟妳走!”
  “……”老儒生。
  這壹刻,老儒生恨不得對李良申喊道:劍來!
  趕緊給老夫捅死這王八羔子!
  阿飛對此並不意外,道;
  “妳還是想去找平西侯爺?”
  “對,我說阿飛,妳小子在陳家莊,都是由我罩著的,我跟妳去鎮北侯府,豈不是變成妳罩著我了?
  說不得,我還得給妳下跪行禮,喊妳壹聲小侯爺,然後別人知道我和妳的關系,對我也會熱情殷勤壹些。
  但,
  不對啊,
  我陳仙霸,
  啥時候要靠這樣去過日子了啊?
  嘿嘿嘿,
  妳且等著,
  日後啊,
  等我在平西侯爺手下混出個人樣後,再來找妳,那樣,才有意思。”
  每個人,都有自己心中獨屬於自己的路。
  陳仙霸願意和阿飛當朋友,是因為阿飛,他和其他孩子不同。
  而阿飛願意和陳仙霸當朋友,也是同理,不僅僅是為了那幾鍋魚湯。
  陳仙霸是個頂天立地的……少年郎,
  所以,
  他覺得同樣出身於黔首的平西侯爺,才更符合自己對未來,對男子漢的想象。
  阿飛對李良申道;
  “可以送我這朋友去晉東平西侯府麽?”
  李良申點點頭。
  阿飛轉而對陳仙霸道,
  “送妳去投軍,不會和平西侯爺打招呼,妳父母這裏,我可以留下壹筆錢的,他們養老,也不用擔心的。”
  “成,銀子就當我欠妳的,以後我拿軍功賞銀來還!”
  阿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道;
  “其實,我壹直以來都很想對妳說,我家,很有錢的,我可以天天大魚大肉的。”
  這是阿飛,隱藏在自己心底好幾年想要炫耀出來的話。
  而這時,
  嬤嬤開口道;
  “鎮北侯府的男人,頓頓粗茶淡飯,連侯爺,也不例外。”
  “……”阿飛。
  要不然怎麽會鎮北侯爺入京城,壹口氣連點了好幾只烤鴨呢?
  之前,沒人告訴阿飛這件事。
  因為世人,真的不相信,百年鎮北侯府,日子會過得那般的清貧。
  阿飛撓了撓腦袋,
  嘆了口氣,
  往床邊壹坐,
  道:
  “忽然,不想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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