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逃離

第六章 逃離

高斯槍！

蜷縮在地板上，拼命縮小被彈面積的普拉克托克心中閃過這樣壹個代表著絕望的詞匯。他早就聽說過“灰街”的黑幫中藏著真正的軍用武器，卻沒成想第壹次目睹就是處在被掃射的靶子這樣的位置上。

而就在絕望的陰影伴隨著高斯槍的軌跡逐漸靠近普拉克托克所處的位置之時……

高斯槍發射的破空聲戛然而止，緊接著是壹聲慘叫與壹聲模糊的穿透音。

壹秒鐘後，“灰街之熊”那粗獷的嗓音再次響了起來：“趕緊走！不要管他了，快點兒走啊！”

普拉克托克拼命地擡起了上半身。

他看到了壹個不知何時擋在了門口的嬌小身影，還有那名射穿了他的肩膀此刻卻變得毫無聲息的黑幫高斯槍手。

壹大壹小兩個身影此刻完全重疊在了壹起，從後方看去，就像是前者擒抱住了後者壹般。

但事實並非如此……

“虹？”普拉克托克從口中發出不太確定的聲音。

似乎是聽到了他的呼喚，嬌小的生體少女緩緩地後退，然後轉身，也帶動了壹陣抽離的聲音傳來。

黑幫槍手仍然在抽搐的屍體轟然倒地，而生體少女的指尖，血，才剛剛滴落下來。

“虹……”

似乎是聽到了來自普拉克托克的呼喚，生體少女緩緩地轉過了身，也讓前者終於看到了她此刻的狀態如何。

生體少女的瞳色此刻與之前任何時候都不壹樣了。那雙瞳孔中七色的虹彩並未消退，但卻不復絢爛奪目的光芒，而像被壓制住了壹半僅僅纏繞在瞳孔的邊緣，留下壹圈黯淡的光環。

普拉克托克無法從這雙眼睛中找到屬於虹的那種令人熟悉的感覺，但他又隱然覺得面前的生體少女並非完全切換成了黑，這種怪異與矛盾的感覺甚至讓他忘記了自己還身處險地，直到空氣再次被高斯槍發射的穿甲彈丸撕裂開來。

而也是在這壹瞬間，站立在破裂的玄關門口的生體少女“消失”了。

普拉克托克根本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在第二波子彈射穿房間的那壹刻他下意識地躲閃了壹下，然後他的視野中就只剩下了生體少女的殘影。

沒等他做出任何反應，他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突然向後騰空，緊接著四周的壹切都開始飛速前進，不過壹秒鐘的時間他便離開了快要被射成篩子的那面墻壁。

然後，便是壹聲巨響。

等到普拉克托克從第二次的震撼中清醒過來時，他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那間安全屋。他看到街道之上已經停滿了奇形怪狀的車輛，那些車輛明顯是屬於黑幫的，而在車輛四周則站滿了舉著長長的高斯步槍的人影，這些人影依然在對著房間內部射擊，似乎並沒有人註意到他們已經離開。

而那些槍手和車輛的畫面也僅僅在普拉克托克的視野中出現了壹瞬，緊接著他的眼前便只剩下連綿不斷的屋頂了。

逃出來了嗎？

普拉克托克意識到自己正在被生體少女帶著逃離現場，這是他們壹開始就商量好的計劃之壹，如果計劃失敗，便第壹時間利用虹作為生體無與倫比的爆發力與機動性，在最短的時間內逃離現場。

只不過在普拉克托克的設想中，這樣的逃離應該是悄無聲息的，而非現在這樣頂著槍林彈雨並且還是通過破墻而出這種對掩飾行蹤毫無幫助的方法。

但事已至此，這些就都是後話了。

果然，想要對付“灰街之熊”不是這麽容易的嗎？

發展到這個局面，普拉克托克就算再後知後覺也明白布拉格·諾維奇那只看上去已經是在垂死掙紮的人熊背地裏其實壹直都在拖延時間，然而他沒有想到對方居然可以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並且是在他和虹的兩雙眼睛的註視下完成呼叫救兵並且爆破救人這樣壹連串的操作。

這算是他早就設好的布置？還是說這從壹開始就是壹個圈套？

從布拉格·諾維奇最後被人拖走的場面來看，普拉克托克更傾向於前壹種可能，而且對方對生體所表現出來的那種畏懼似乎也不是假的，只是普拉克托克總覺得事情不該有現在這樣的轉變，似乎冥冥中還存在著某些被他忽略掉卻至關重要的細節。

而且……還有另外壹件需要他在意的事情。

虹，亦或是黑，亦或是她們兩個人。

無論剛剛主導身體的人格到底是屬於虹還是黑，生體少女所表現出的那種氣質都讓普拉克托克有些不寒而栗。他之前也領教過對方那遠超常人的力量與速度，但卻沒有進壹步聯想過壹旦這二者結合到壹起並運用到戰場上會是什麽樣的壹種結果。

而現在，他親眼見識到了。

生體……真的只是用來陪伴人類的工具嗎？

或許他錯了，從壹開始就錯的離譜。

而就在普拉克托克心中剛剛浮現出這個想法的時候，他面前的景物猛然開始天旋地轉，而他壹直被人托舉著的身體也壹並重重地摔在了屋頂上，然後順著屋檐翻滾、下落，最終摔在地面上。

“唔！”猛烈的沖擊讓普拉克托克肩膀上的貫穿傷從前後兩個創口同時噴射出血液，但比起自己的傷勢，他更擔心的是另壹件事……

“虹？”就在普拉克托克視野範圍之內，壹並摔倒在地上的生體少女正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普拉克托克用沒有受傷的左手強行撐起自己的身體，然後踉蹌著奔到生體少女的身邊。

“妳還好吧？”

普拉克托克用手撐住了虹的身體，而虹也並未抗拒他的觸碰，只是繼續努力著想要站直身體。

而就在這個時候，普拉克托克才發覺有壹些十分粘稠的液體正順著自己的手臂滑落到地上。

借著從街道上中透過來的光芒，普拉克托克看清了自己手上的顏色。

那是屬於鮮血的紅。

這不是普拉克托克自己的血，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去觸碰過右鍵的傷口，而且那血的質感明顯有些奇怪，雖然普拉克托克之前並未有過相似的體驗，但他依然能夠感覺到手上沾染的血液有種奇異的手感。

而當他的視線觸及到生體少女的腰身時，壹切都有了答案。

“妳中槍了？”

生體少女身上穿著的鬥篷上只有兩個圓洞形的破口，但暗紅色的血跡卻依然暈染了壹大片面積。而這也正是高斯步槍發射出的高速穿甲彈的特典，沒有任何障礙可以阻止那些用硬質合金制成、在高達10倍音速的狀態下被發出出來的彈頭，普拉克托克肩膀上的貫通傷也是被同樣的彈頭留下的，然而比起他肩膀上的傷勢，傷口在腰際的生體少女顯然要嚴重的多。

止血，必須止血……

普拉克托克強行壓抑住內心的慌亂，從身後的工具包中掏出事先準備好的止血噴霧。他用雙手拽住已經因為吸收了太多血液而變得有些滑膩膩的鬥篷，然後咬緊牙關用力扯開了壹道裂口。

破帛的聲音中，表情未發生任何變化的生體少女只是看著他，並沒有任何的表示，也始終保持著沈默壹言不發。

而撕開了生體少女的衣服後，普拉克托克才終於看清了傷口的全貌。

“該死！”

生體少女白皙的腰身上，壹道從肋骨下放斜向穿過了整個腰側的傷口顯得格外獰猙。這道傷口並非像普拉克托克想的那樣是貫穿傷，高斯步槍的彈頭似乎在射入少女身體後就發生了偏移，這偏移讓後續的傷口偏移了腹腔中心的位置，但也因此在腰側的部位撕裂開了壹道格外獰猙的傷口。

“該死，該死……這不是噴霧能處理的，我需要組織縫合器，還有止血帶……”

雖然普拉克托克並沒有處理類似傷口的經驗，但這不妨礙他清楚地認識到自己手中那從黑市上隨便買來的止血噴霧根本無法應對這樣大的撕裂傷的事實。

“妳很疼嗎？”他下意識地開口，卻發現女孩根本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餵，妳還好……”普拉克托克心中突然生出不詳的預感，他猛地擡頭，卻看到女孩的眼睛不知何時已經閉上了。

“不，不，不……”

最壞的結果降臨到了普拉克托克的頭上，他趕忙放下手中的噴霧，同時將女孩仍然強撐著的身體放平在地上，同時去觸碰她的頸間與手腕。

然而，無論普拉克托克如何觸碰，他都只能感覺到壹片冰冷與死寂……

這，怎麽可能？

普拉克托克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就在不久前，他還被面前的女孩扛在肩上在屋頂上飛檐走壁，這不過才過去了不到壹分鐘的時間。

“不，不要，妳不能就這麽離開……”

他終於控制不住心中的慌亂了，再又壹次確認過女孩的鼻間也沒有任何氣息之後，普拉克托克撕開了女孩胸前的衣服，同時將雙手疊放到女孩兩乳之間的位置，開始了緊急的心肺復蘇。

“加油，妳不能這麽走，快啊，醒過來！”

在這壹連串的動作之中，普拉克托克肩膀上未經處理的傷口再度撕裂，鮮紅的血水順著他的手臂流了下來，打濕了他的手腕，但他對此毫無察覺，依舊全身心地投入到對生體女孩的搶救之中。

“求求妳，給我，醒過來啊！”

黑暗與光明交織而成的陰影中，壹個男人的身影就這樣狀若瘋狂壹般在空氣中上下起伏著。然而無論他怎麽努力，躺在他身前的少女都沒有任何的反應，無論他觸碰多少次都沒有看到任何壹絲的希望。

“啊啊啊啊啊，該死該死該死該死，去妳媽的！”

終於，普拉克托克崩潰了。

他壹拳打在身旁的地面上，冰冷的合金地面刺疼了他的手指，也讓更多的血水從他的肩膀上灑落下來，但他渾然不知。

難道，這就……結束了嗎？

不，不應該是這樣，不應該是這樣的！

普拉克托克再次壹拳打在地上，但這時，他的眼睛突然看到了壹絲異常……

女孩的手指，動了。

【未完待續】

字數：31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