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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花燭夜

絕代雙驕前傳 by 非龍

2018-12-7 19:27

  打從建起移花宮後,壹條普通山谷,便有了“繡玉谷”的芳名,便有了“閑人免入”的牌匾,伴隨而來的,還有蕭瑟、冷清,以及無邊的森森殺意。
  眼下,冷清盡掃,殺意全消,無論樹木、山谷、房舍,壹概披紅掛彩,闊綽些的,紅綢紅緞,寒酸點的,也有紅紙剪絞的珠花。放眼全谷,紅綠相間,煞是悅目賞心。
  移花宮內,更是紅得搶眼。朱門新漆,紅燈高懸,大至天花板處垂吊下來的綾羅帷幔,小到遮空掩映的桌圍椅褡,莫不沾上“紅”字,把些個洋洋喜色,鬧得盈室滿堂。
  原來,本宮宮主邀月與憐星,要與令天下女人羨煞愛煞的玉郎江楓喜結秦晉,婚期,就在明天。
  碧荷院,也是大紅大紫。女主人別出心裁,用噴筒吸上紅漆,朝著屋外的壹池綠荷,胡噴亂灑,可憐亭亭玉葉,弄得紅綠雜陳,還有十數只逃避不及的青蛙,身上也被噴得紅壹道青壹道,托庇沾上了盈盈喜氣。
  江楓心中,卻是灰色壹片。自從送花月奴回移花宮後,他便過上了幽禁生活,整整五天,再也沒見到花月奴。千般情結,萬斛相思,令他向路仲遠吐露心曲,並請求摯友相助他與花月奴逃出移花宮,表示:寧可死,也決不與兩位宮主拜堂成親。
  此刻,天交二鼓,路仲遠仍然杳無音訊。按理說,以暗襲明,拾掇監守碧荷院的十幾個侍女,應該不是什麽難事,可他為什麽遲遲沒有現身呢?莫非是花月奴遇到意外,他必須趕去救援?
  他心煩已極,叫道:“江琴!”
  無人應聲。
  “唉,人背時燒開水也粘鍋,連個貼身書童也跑得不見人影了。”
  他禁不住長籲短嘆,負氣地躺到了床上。
  觸目處,蚊帳、被褥,又全是壹片火辣辣的紅色。他閉上眼簾,不願再看。
  紅潮如火中,卻有壹個例外。這兒,青燈如豆,白壁泛冷,壹應家什臥具,均保持著原來固有的本色。這便是花月奴寄身的客房。
  與江楓壹樣,她也失去了自由。房裏,壹位年過五旬的老媽子,房外,四個手持短劍的丫鬟,無分晝夜地盡心盡責“服侍”著她。
  於是,她與外界斷絕了任何聯系,在苦苦思念中度過了難熬的五天。
  驀然,門開了,壹個粗使丫頭走到老媽子跟前,附耳低低說了幾句話。
  “恭喜妳了!”
  老媽子沖著花月奴扯開嗓門直嚷。說是恭喜,臉上卻無笑容,依舊繃得緊緊的,續道:“宮主交代,今兒個晚上替姑娘完婚。打點做新娘吧。”
  話音壹落,四五個手托大紅漆盤的粗使丫頭,魚貫進房。盤內,大紅喜燭、鳳冠霞帔,還有各款各式的圍帳、被面,赫然入目。
  花月奴不由得嬌羞上臉,粉頸低垂。完婚,多麽誘人的字眼!她仿佛聽到了喧囂的鼓樂,鼓樂聲中,有人在說:“能嫁給玉郎江楓,這新娘子真有福氣。”
  她又仿佛看到喜燭高挑的花堂,邀月與憐星齊聲喊禮,自己與江楓夫妻對拜……“請姑娘更衣!”
  有人大喊。
  她悚然而覺,面對紅漆托盤中的鳳冠霞帔,忖道:“原來兩位宮主將我拘禁五日五夜,竟是想讓我突然歡喜壹場!”
  壹時間,感激心生,禁不住淌下了兩顆熱淚。可憐她在劉家灣祠堂中,被繩索蕩得暈死過去,對江楓被迫應允婚約壹無所知,才導致今日不僅不察惡意,反錯將己心比他心,空做了壹場歡喜夢。
  血紅喜燭,吐出熱烈紅焰;嫣紅床帳,煽起滿室紅光。花月奴臉上變紅,心裏更熱,壹聲不吭地聽任丫頭擺布著。俄頃,穿好霞帔,戴罷鳳冠,才低聲向老媽子道:“請媽媽上告二位宮主,就說花月奴對她們的恩德永誌不忘。”
  老媽子淡淡道:“不必了。咱們宮主也有事相求花姑娘。”
  花月奴道:“二位宮主太客氣了,對花月奴又何必用上壹個求字?請講。”
  老媽子道:“明兒個咱們宮主也要喜結連理,鸞鳳和鳴。宮主的意思,請姑娘明日在席面上,向新郎新娘敬杯酒。”
  “真的?我壹定敬!”
  花月奴爽快答應,旋又感嘆大發,道:“二位宮主國色天香,能配得上她倆的,只怕是天下第壹美男子……”
  說到這兒,芳心壹沈,暗想:“我那楓哥,不正是天下第壹美男子麽?”
  當即心兒狂跳,壹雙俏目,緊緊盯住了老媽子。
  老媽子接著她的話茬,道:“妳說得不錯,咱們的新姑爺,正是天下第壹美男子,姓江名楓,綽號玉郎。”
  花月奴猛地立起,忽又頹然重重跌坐,嘴裏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老媽子沒再理睬她,回身叫道:“請新郎入洞房!”
  旋踵,壹個身穿新婚吉服、肩紮紅綢的年輕男子,含笑步入房中。
  花月奴擡頭壹看。天哪!這不是江楓的書童江琴嗎?她本來就單薄的身子骨,怎禁得住這般沈重打擊?頓時芳心如絞,頭暈目眩,“咕咚”壹聲,猝然栽倒,暈死過去。
  “花姐姐!花姐姐……”
  江琴惶然大叫。
  老媽子訓斥道:“什麽姐姐妹妹?她是妳老婆了!”
  江琴期期艾艾道:“媽媽教訓得極是。不過,娶老婆是人生壹件大事,好歹我也得知會我家公子壹聲。”
  “哪來這許多婆婆媽媽,簡直不象個男子漢!”
  老媽子臉色更冷,續說道:“也不知妳哪壹代祖上的墳頭開了坼,被我們宮主相中,讓妳揀個現成便宜,討了個如花似玉的老婆!”
  邊說,邊邁步朝外走去。門,被她反手扣上……花月奴心目中的新郎——江楓,此刻正在碧荷院,打開門扇,向著院內大聲叫喊:“有人麽?替我通知憐星那小妮子,速到碧荷院來!”
  他的聲色俱厲,絲毫不掩飾心中的憤懣。
  壹聽“夫婿”相招,憐星宮主興沖沖地來到了碧荷院。
  “江郎,找我有什麽事?”
  才見著江楓,不等落座,憐星宮主便迫不及待地發問。
  江楓望著她那天真浪漫、笑語嫣然的神色,不覺打了個寒噤兒,暗道:“論長相,倒也算得上是個美人胚子,可行起事來,卻壹味的只顧自己,不顧別人,難怪她獨守空房,嫁不出去。”
  當下,打疊起十二分精神,微微壹笑,道:“整天和尚般的枯坐參禪,悶死人了。好妹子,帶我出去散散心罷。”
  壹個微笑,壹聲央求,還加上壹句“好妹子”,頓使憐星宮主心中蕩起漣漪。
  正待答應,忽又覺不妥,道:“姐姐說了必須過了今晚,妳才能走出碧荷院。”
  江楓驚“咦”壹聲,道:“妳不也是移花宮的宮主嗎,怎麽事事要聽妳姐姐的呢?”
  憐星宮主道:“她為長,我為幼,自然要聽她的。如果到了明日,我就只有壹小半兒聽她的了。”
  說著,瞟了江楓壹眼。
  江楓明知故問,道:“剩下的那壹大半又聽誰的?”
  憐星宮主羞紅上頰,道:“妳是夫主,聽妳的。”
  “好妹子!”
  江楓似是激動得很,雙手壹伸,搭上憐星宮主肩頭,溫言喚道:“好妹子,提前壹晚,把妳那壹大半給我如何?”
  憐星宮主再也把持不定,“嚶嚀”壹聲,靠向江楓胸前。
  異香撲鼻,麗人在懷,江楓也差點兒東西不分,南北莫辨了。趕忙收攝心神,再度喚道:“好妹子,咱們走罷。”
  “咱們去哪兒?”
  憐星宮主有如夢囈,喃喃道。
  江楓道:“我想去妳的香閨瞧瞧。”
  從花月奴的言談中,他獲知她與憐星比鄰而居,眼下,若能去得憐星居所,要與花月奴見面就容易多了。
  憐星宮主沈浸在柔情蜜意中,順從地點了點頭。卻沒想正要邁步,壹個窈窕麗人翩然而入,正是邀月宮主。
  “姐姐!”
  憐星宮主雙手捂面,忙不叠從江楓身邊退開。邀月宮主沒加理會,看著江楓,道:“江郎,除了碧荷院,今晚妳任何地方都不許去。”
  江楓火了,吼道:“為什麽?為什麽?”
  邀月宮主道:“為了我們姐妹,也為了妳。”
  旋又柔聲道:“江郎,妳要與人說話,有我姐妹陪著;想見朋友,也可以讓路仲遠來瞧妳……”
  “她為什麽只字不提花月奴?”
  江楓驀然壹懍,再沒心思聽她說些什麽,暗想:“今晚不許我走出碧荷院,路仲遠又久久不見回音,莫非花月奴遇上了什麽意外之事?”
  想到這兒,急智忽生,頓時,壹股狂傲神情上臉,扯過兩把椅子,自己坐了壹張,喚道:“憐星妹子,過來,陪為夫的說上幾句體己話。”
  憐星宮主壹楞,瞅了乃姐壹眼,到底不肯錯過機會,款款走近,盈盈坐下,竟真的提前將“壹大半兒”交給了“夫主”。
  江楓瀟瀟灑灑,二郎腿壹架,又攬過憐星宮主的香肩,有壹搭沒壹搭地胡扯開來:“沒有月亮,沒有星星,好幽靜啊……妳出道幾年了?第壹次動刀動槍,是什麽滋味……”
  憐星宮主礙於姐姐在旁,不作任何回答,倒把邀月宮主氣了個半死。在與花月奴爭奪江楓時,為不使姐妹翻臉,她作出最大的讓步,決定姐妹二人共事壹夫,就愛情來說,她只得到了江楓的壹半。至今,這僅有的壹半也變得虛無縹緲,可望不可及,怎不令她芳心欲碎呢?
  她顫聲喚道:“江郎,我恨妳!”
  江楓回頭壹瞥,道:“因愛生恨,因恨殺人,這是常有的事。不過,放著我的憐星妹子在壹旁,只怕妳還殺我不死。”
  邀月宮主氣噎失聲。連憐星宮主也覺過意不去,道:“江郎,妳不該這樣對待我家姐姐。”
  江楓大聲道:“我又不是囚犯,怎能想關就關,想押就押?她先不尊重我的人格,才惹得我報復她,這怪得我麽?”
  這話全然在理。邀月宮主怔怔地盯著他,臉色漸趨緩和下來。
  江楓續道:“哼,還說是新姑爺哩!打明兒咱成了親,妳們兩個誰待我好,我就跟誰親近,誰待我不好,我就叫她守空房。”
  邀月宮主芳心大震,暗道:“這冤家在女人面前驕縱慣了,當真只怕說得出便做得到。唉,邀月呀邀月,江湖上男人眾多,誰又管得了妳?偏偏遇上這冤家,只怕今生今世,受他挾制定了。”
  忖罷,朱唇微張,貝齒輕扣,道:“江郎既想出去散心,我姐妹就陪妳走壹回罷。”
  花月奴悠悠醒轉。她是被聽似遙遠的說話聲喚醒的。此刻,那聲音仍在繼續,漸次由遠而近,變得清晰起來:“……花姐姐,妳知道嗎,自從見到妳的那壹天起,我就被妳迷住了。但是,因為我是個服侍人的人,不能與妳靠得太近,不能與妳攀談,唯壹的辦法,就是站得遠遠的,偷著瞧上妳幾眼……”
  說話的是誰?啊,記起來了,是玉郎江楓的書童江琴!
  意念恢復,她豁然睜開眼睛。觸眼處,正是江琴屈著半膝,面向自己娓娓而談,不覺又驚又惱,壹骨碌從地上坐起。火光賊亮的喜燭,吉服光鮮的江琴,刺得她芳心又是壹陣劇痛,顫聲質問道:“妳、妳怎能這樣?”
  江琴微微壹怔,旋即淒涼地道:“花姐姐,妳這話是什麽意思?我怎能這樣?
  哈哈,難道壹朝做了下人,就該終生做牛做馬,永無出頭之日嗎?花姐姐,我雖身為下人,卻有壹副傲骨,更不會乘人之危,落井下石,剛才,妳暈死過去了,我只是守在妳身旁,並無半點輕薄舉動,希望我們能循規守禮,拜了天地……“花月奴見他曲解自己的意思,更覺惶急,忙打斷話頭道:“別說了!妳這樣做,對不起江楓……”
  江琴不待她說下去,道:“婚姻大事,我沒先行稟告,是有些對不起我家公子,但我家公子待我親如手足,壹定不會多加計較的。”
  眼下再也顧不得羞澀,只有跟他攤牌了。花月奴叫道:“我是江楓的人!”
  江琴笑了,道:“原來妳也和所有女人壹樣,暗暗看上了我家公子。不!既然二位宮主成全了我,這就是機緣,花姐姐,我會待妳好的,也能使妳終生幸福,來,咱們拜天地吧。”
  花月奴見他咬定死理不放,便從地上壹躍而起,道:“江琴,妳先去把江楓找來,我有話對他說。”
  江琴道:“這是多此壹舉。我家公子眼界極高,二位宮主都沒放在他心上,哪還會輪得到妳?再說,如今他住在碧荷院,只等今晚壹過,便要做移花宮的新主人,也沒閑工夫見妳。”
  江琴沒說“軟禁”二字,花月奴卻從他的話語中聽出蹊蹺。邀月、憐星的容貌之美,江湖上盡人皆知,傾慕者多如過江之鯽,但江楓全然沒放在心上,豈非正好說明他前情未變?如果此論不虛,那麽,今晚自己被迫成婚,玉郎五天來未曾登門拜訪,都得到了合理解釋,即:已在熱戀中的俊男靚女,正面臨著被人生生拆散的危險。
  思緒壹暢通,人也鎮定下來。道:“江琴,妳聽我說,在沒有見到江楓以前,千萬不要胡來,如果不聽勸告,休怪我手下無情!”
  門外突兀傳來老媽子的聲音:“好呀,還沒過門,就訓起老公來了!”
  話音壹落,房門頓開,老媽子箭步搶入,壹道勁風,隨著掌心翻轉,兇狠狠地朝花月奴擊出。
  花月奴豈甘坐以待斃?當即沈肘挫身,揮掌迎上。
  “啪”!掌力相觸,人影倏分,第壹個回合勢均力敵。
  花月奴道:“我身懷血仇,還請媽媽高擡貴手,放過我這壹遭。”
  老媽子冷笑壹聲,道:“放過了妳,我的飯碗豈不砸了?——江琴,別壹邊兒歇著,妳我前後夾擊,將這刁婦拿下,盡快洞房花燭,二位宮主正等著我去回話哩。”
  江琴猶猶豫豫,梭巡不前,道:“俗話說,捆綁不成夫妻……”
  老媽子大怒,“呸”了壹聲道:“妳怎的這樣膽小如鼠?待生米煮成熟飯,不是夫妻,她也得跟定妳過壹輩子!——動手!”
  道畢,自腰間抓出壹條八尺來長的軟鞭,有若狂蛟騰舞,直掃花月奴肩膀。鞭影呼呼,勁道十足。
  花月奴臨場應敵,全憑壹柄長劍,而今手中沒了兵刃,便失卻機先,加之又沒練過擒拿手法,哪還敢正面相搏。只得嬌軀壹扭,向著鞭影稀疏處逃逸。
  這壹逃,又覺身形比平時慢了許多,原來,頭上幾十斤重的鳳冠,身上肥大兜風的霞帔,竟如同有人掣肘牽足,弄得她想快也快不起來。
  鞭風壹緊,老媽子反手壹旋,改掃為圈,準準地朝她頭頂套下。花月奴壹時收腳不住,乖乖地將個腦袋,向圈中送去。
  “花姐姐!”
  江琴大駭,叫聲中順手壹抄,扣定花月奴的手腕,朝自己胸前猛力壹拉,登時,花月奴化險為夷,可那頂簪纓掛珞的鳳冠,卻全砸到他臉上。
  正吃痛的當兒,驀聞老媽子喝道:“還不抱她上床?”
  定神壹看,卻是老媽子乘花月奴門戶大開之際,蹂身近前,遍點了她的周身要穴。
  事已至此,江琴橫下心來,道:“花姐姐,也怪妳太過任性,咱們只得先做夫妻,後補行周公之禮了。”
  說著,托起靠在自己身上的嬌軀,走到床前,輕輕放下。
  花月奴眼中註滿了晶瑩淚水。她看見那賊亮賊亮的血紅喜燭,竟然也掛著兩行血紅的蠟淚!
  目睹花月奴被江琴托送上床,老媽子嘀咕了壹句“這才象話”,歸攏軟鞭,朝室外走去。剛到門口,壹眼便瞧見四名執劍丫頭直楞楞地盯著自己,不禁罵道:“剛才用人之際,妳們死到哪裏去了?”
  罵聲未絕,有手自房門外側倏然遞去。
  “糟糕,著了道兒!”
  心念電轉間,卻早身不能動,口不能言,被人點了穴道。
  點她穴道的人是路仲遠。他舉步進房,壹見江琴正忙著為花月奴解紐松扣,衣縫間已隱約可見雪白柔嫩的肌膚,不禁心頭火起,喝道:“江琴!”
  江琴聞聲回頭,不覺訝然,道:“路大俠怎麽到這兒來了?”
  路仲遠緊繃著臉,掠到床前,指風連彈,解開了花月奴的穴道。
  江琴惱恨忽生道:“路大俠,妳與我家公子有交情,我敬重妳,可妳不該破我親事,常言道,破人親事如殺父……”
  “住口!”
  路仲遠側目怒視,壹指花月奴,道:“她是我玉郎兄弟的未婚妻子。妳身為仆從,卻欺淩主人之妻,該是個什麽罪名?”
  這當兒,花月奴乍逢救星,已是悲聲大作。江琴的腦袋轟然漲大,急忙道:“不可能,我家公子從沒向我提起過……”
  路仲遠不再理他,轉向花月奴道:“花姑娘,咱們見玉郎兄弟去。”
  江琴這才覺得事情頂了真,急忙雙膝跪地,叩頭不止,道:“路大俠,小人確實不知花姑娘是主人的未婚妻啊。可恨邀月、憐星二人,只說替我討房妻室,將我強行帶到這裏,我上當了,受騙了……”
  路仲遠冷冷道:“休要在此惺惺作態,滾開!”
  江琴急得哭了,道:“路大俠,妳聽我說,這事情如果傳揚出去,我還有何臉面見我家公子,還有何臉面做人?路大俠,花姑娘,妳們不如殺了我吧。”
  花月奴到底是女人心腸,先自軟了,問道:“妳當真不知我和玉郎的事?”
  江琴起誓道:“如果明知故犯,小人必定劍下死、刀下亡,行路路陷,坐船船翻。”
  花月奴嘆了口氣,道:“玉郎將妳當作兄弟看待,終不能為這壹念之差,壞了情份。我不向他講明便了。”
  江琴向路仲遠投過乞求的目光,怯怯道:“路大俠……”
  路仲遠道:“花姑娘寬宏大量,我還有什麽可說的?”
  武林中人壹諾千金,江琴登時磕頭如搗蒜,連聲道:“多謝二位,多謝二位……”
  心中卻不覺又敲起了小鼓點兒,暗道:“下人就不是人麽?為著這麽點誤會,就要求爺爺拜奶奶的千磕萬叩,活著還有什麽意趣?哼,親如壹家,情同手足,假的,統統都是假的!”
  心中,壹顆仇恨的種子埋下了。不管什麽樣的種子,只要埋下去,都將生根、發芽,開花、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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