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盲狼退守的聖景
匈奴王密咒 by 楊東
2018-9-25 18:44
我無法控制眼球的轉動,直直地被位於這空間正中央位置的奇異之景吸引了過去。那是壹個巨大的“空洞”,這個“空洞”又和我們常識中的“空洞”並不完全相同。
我所身臨其境的感受,就好像正在腳下承載我們的石質地面本來就是在半空中搭建起來的,然而我們幾個正身處的這個“巨型山洞的地面”中央位置並沒有完全封上,或者說並沒有搭建完整,從我所在的位置遠遠看去,那直徑有數十米的類似圓形的中空部位,有大量的天光從它的下面投射進來。而緊緊貼在山洞邊緣石壁上的我,只能看見那位於中空邊緣的側面,無法判斷我們腳下究竟是天空還是地下,或者是什麽特殊的地方。我壹度大膽地懷疑,天和地掉了個過兒,我們腳下的方向是天,而我們頭頂的方向是地。
那中空位置充滿了誘惑,我忍不住探著脖子往那邊看,希望能看到更多,更清晰壹點。但因為距離著實有些遠,頂多只能看見若隱若現的極度稀薄的壹束束天光擦著石壁向上面射來。我想走過去壹探究竟,卻又不太敢,下了好幾次決心也邁不出第壹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還是敬畏什麽,也許只是怕自己會從那個大洞口掉下去,摔得稀巴爛。我正要踮起腳尖繼續努力朝那裏張望,靠在我身旁石壁上的“花瓶”像是完全著魔壹般緩步朝著那邊走了過去,從側臉可以看見她的神色,她的靈魂似乎已經完全遊離,沒有壹絲恐懼,並且沒有壹絲興奮,只是無比淡定自若地朝著那裏邁著步子。
我沒有迅速反應過來,被身旁往前躥過去的歐陽擦了壹下肩膀,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由著“花瓶”走出去了幾步遠,只見歐陽上前壹把將“花瓶”扯了回來。我看見“花瓶”像是猛地靈魂回竅般抖了壹下,她好像並不是有意識地做出方才的舉動的。
就在歐陽扯著“花瓶”返回來的過程中,只見壹道深灰色的影子從眼前飛躥而過,歐陽壹把將“花瓶”向我這邊推了過來,他自己則被那深灰色的影子給撲倒在地,就在頃刻間,深灰色的影子猛張開和它那身材、腦袋並不對稱的血盆大口朝歐陽的脖子上咬了過去,這時我才看清,它原來是狼。
歐陽並沒有叫喊,搞不清他是被嚇得喊不出來,還是壓根兒就沒有被這兇獸嚇到,他圓瞪著雙眼狠狠怒視著那狼,嘴裏也如野獸般發出兇狠的低吼。只是那狼似乎也沒有被歐陽的兇吼給嚇到,反而更猛地朝著歐陽的脖頸咬去。心驚肉跳的我接過“花瓶”後,正要沖上去救歐陽,只聽“啪”的壹聲脆響,壹柱紅血就從那狼的腦袋上迸濺而出,鄭綱在危急的壹刻射擊了最後壹顆子彈。
子彈穿過那狼的頭骨後,並沒有在它腦袋裏停下來,而是帶著血和腦漿從狼頭的另壹端直奔而出。那子彈飛到那中空位置的上方後,竟然停了下來——像打到了硬度極高的實物壹般毫無緩沖地停了下來,同時壹道雲絮狀波光從那彈頭打在的地方呈旋渦狀散射而出,即刻發出異常刺眼的光亮,之後那子彈並沒有掉到地上,也沒有從那刺眼的光亮中飛射過去,它就那麽憑空地消失不見了。
我只能驚訝地看著那子彈消失的地方,就眨眼的工夫,那雲絮狀波光飛速薄淡直至消失不見,我下意識地朝著那中空部位的上方看去,我就像平時仰頭望天那樣仰起脖子,竟然沒有看到穹頂,我繼續仰頭到幾乎直視上方,我吃驚得張大了嘴巴,差點掉了下巴。
我無法估量那兒究竟有多高,四周的石壁似乎是直接通到了天上,至少在我的視線之內根本看不見四周石壁有聚合成穹頂的趨勢,它們兀自直直地聳立入天。這不是比喻,而是客觀描述。我視線的終極位置,並不是藍天,也沒有星星、月亮和太陽,而是和方才所見相似的雲絮狀的“虛空”,那些淡得幾乎不存在的絮狀浮雲像是正在不斷地飄曳著。
我腦子裏胡亂猜想著,這個中空位置就是壹個軸,這個軸把地球給穿透了,上下兩面連接的都是天。這想法太瘋狂了,有點兒像是酒後扯淡。我沒有說給他們聽,我想我的語速根本追不上我的思緒。
我試圖把視線從中拔出來,卻不知被誰給壹把撲倒,我被重重摔在了地上。我的第壹反應就是轉過身看看究竟是怎麽壹回事,然而出現在視線裏的竟然是沙塵暴般奔騰而來的狼群,其中迎面撲過去的壹匹我甚至看見從它血盆大口裏淌出來的口水。也正是方才不知被誰給推了這麽壹下,我才僥幸躲過了那匹兇狼的撕咬,而幾乎同時摔倒下去的鄭綱,應該是只顧著推開我了,而自己的胳膊被那狼死死地咬在了嘴裏。
只見他狠狠咬緊牙關,猛然壹個翻身,同時向下擊出右肘,打在了那狼的後背上。“哢吧”壹聲過後,脊背被鄭綱擊斷的惡狼哀嚎著栽倒下去。我正要站起身過去扶摔在地上的鄭綱,忽然屁股後面猛地疼了起來,我可憐的屁股被剛沖上來的壹匹狼狠狠咬住了壹邊,尖利的牙齒正在上面用力撕扯著,那種疼用“錐心刺骨”來形容壹點兒都不過分。我本能地回過頭尋找擺脫那狼的辦法,卻看見歐陽正飛身在半空中,之後便看見他用健碩的身子壓在了那狼的後背上。剛剛被那惡狼咬著拽起身子的我,又被壓垮那狼後直直落下來的重量給死死壓在了地面上,幾乎在我身下的石質地面上給壓出壹個模型來。
我正疼得扯著嘴巴大號大叫著,歐陽已經翻起身並把我拎了起來,此時又有幾匹狼已經朝我這邊飛奔了過來。我被歐陽半拉半托著拽回了石壁下面,躲在那裏幾乎嚇傻的“花瓶”猛地抱著我的胳膊不放。此時鄭綱和包爺已經和幾匹狼纏鬥了起來,這些狼,就是跟我們結了梁子的盲狼。
我的大腦開始閃現出壹些疑問,開始懷疑這些盲狼並不是因為長期生活在沒有光亮的地下而造成了眼睛盲瞎。因為這裏的光線並不弱,更談不上黑暗了,甚至比外面還要明亮。但這壹匹匹驍勇的盲狼,確確實實都是瞎的。難道還有其他什麽原因?總不會是被故意刺瞎吧?
越來越多的盲狼從各個方向朝我們奔襲而來,歐陽已經轉身參加進了包爺和鄭綱與盲狼的戰鬥之中。我也要沖過去,卻被“花瓶”牢牢抓住了胳膊。看著她極度無助的神情,我只好待在原地。我不能留她壹個人在這裏,萬壹有盲狼沖向“花瓶”,至少我可以保護她。我把身體緊緊貼在石壁上,同時緊緊握著“花瓶”的手。
放眼看過去,朝著我們奔殺而來的盲狼竟然有上百匹之多,我不知道這些狼都是從哪個角落裏跑出來的,它們又從哪兒弄來了食物把自己養得如此強壯剽悍。歐陽剛剛幫鄭綱應付掉壹匹,隨即被迎面撲上去的另壹匹給咬住了肩膀,鄭綱騰空躍起,飛腳踢在了那狼的下巴上,歐陽趁勢往下壹蹲,壹拳又打在那狼的肚子上,那狼被他們倆合力打出了七八米遠,仰躺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後便不再動彈。
有兩匹狼壹同撲向了包爺,胖乎乎的包爺先是肉球壹般就地壹滾避開,兩匹狼撲空後,其中壹匹折身又撲了上去,他正後面的壹匹也撲上去偷襲,我大喊提醒他小心後面,包爺當即壹個後空翻,騰起身子的同時擺起了右臂,迅猛地彎下胳膊夾住了後面那匹狼的脖子,腳剛壹落地,用腳尖狠狠向側面壹蹬,便被包爺踢得迎著那匹折回來攻擊他的盲狼而去,兩匹狼的狼頭撞出刺耳的頭骨碎裂聲,包爺松開手臂後,幾乎與那兩匹已經撞死掉的狼壹起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眼前的景象,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如果不是他們保駕護航,只身前來,我得死得有多慘。
壹撥盲狼在方才的大戰中倒下去,其他的盲狼似乎也有些膽怯了,好像是快速調整了新的進攻方案,不再魯莽地亂竄攻擊,而是齜著牙、張著血盆大口面朝他們三人的方向站著。他們三個也趁著這個空當兒壹點點向我和“花瓶”這邊後退過來,幾乎是以半包圍結構困著他們三個的狼群也隨著他們的後退步步緊逼。
不知是因為我和“花瓶”並沒有刺激到盲狼們的攻擊欲望,還是我們在它們眼裏太不起眼了,任憑我們倆緊靠在墻根,竟然沒有壹匹狼來騷擾我們。
“小印子,快找找哪邊有出口!”包爺的聲音裏充滿了霸氣和兇狠,神色也已經怒氣沖沖,隨時準備著把再迎上來的盲狼幹掉。
我應了壹聲,趕忙朝著各個方向望著。可這石壁四周並不是規則的形狀,凸起處和凹陷處起伏不斷,從我所在的位置能看見的地方著實少得可憐。“花瓶”在這時果斷說道:“分頭找,妳去那邊。”她同時松開了我的手,還不忘叮囑說,“小心點兒,離墻近點兒。”
她的舉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還婆婆媽媽地轉頭看向她:“我自己找,妳老實待……”可話剛說到這兒就被她打斷,她笑著說道:“跟妳幹同壹件事,我不怕。”
就在我們倆在這兒柔情蜜意秋波頻送的時候,包爺的聲音再次傳來:“別婆婆媽媽的,快找!”那聲音很烈。
我和“花瓶”朝著兩個方向快步走去,邊走邊在石壁上找著,本來我還抱著自我安慰的心理忽悠自己:“沒事兒,靠著墻根走,盲狼就不會答理我們。”剛走出去有二三十步,正仔細看著臨近石壁上有無出口、暗門以及有可能讓我們活著出去的痕跡的時候,歐陽焦急的喊聲就從我的身後傳了過來——“小印,小心!”
我立即回過頭去,三匹盲狼正飛速朝我這邊狂奔而來,歐陽邊大喊邊追著它們向我這邊跑,而他身後也追上來了另外兩匹。眼看跑在前面的這三匹盲狼已經飛奔到了眼前,我正手足無措不知是該躲閃還是與它們拼命,我驚異地發現它們三個卻沒有直接朝我身上撲過來,而是停在了我和中空部位的中間位置,它們三個站成了壹排,無壹例外都怒氣沖沖的,像是它們身後的中空位置就是它們的領地,而我就是已經站在了人家領地邊界線處的入侵者。我這時已經意識到,它們的目的並不是要取我的小命,而是在守護著什麽。越是這樣,我越是對那通天的中空位置好奇異常。
確認這三個家夥這會兒並沒有要傷害我的意思,歐陽轉過身去提防追在他屁股後面的另外兩匹,我轉頭看向歐陽的同時,也看見不遠處鄭綱和包爺正在和盲狼們打鬥成壹團。鄭綱已經追著盲狼朝“花瓶”的方向奔跑過去營救。因為眼前追我而來的這三匹壹時並沒有要攻擊我們的意思,對“花瓶”和歐陽的處境我也就放心了不少。
可追著歐陽跑來的這兩匹卻並沒有像我眼前這三匹那樣停下來,而是直接朝歐陽的臉上撲去,兩匹盲狼像是事先商量好壹般全部撲向他,它們根本無視我的存在。歐陽寡不敵二,直接被第壹匹盲狼撲得向後踉蹌了幾步,第二匹緊接著朝尚未完全站穩的歐陽躍步而去。
我沖上前要去幫助歐陽,卻被撲得歐陽向後踉蹌的那匹剛剛落地的盲狼咬住了小腿,我被它搞得壹下子失去了重心,整個人直直地趴在了地面上,感覺五臟六腑就在那壹瞬間都被掉了個過兒,壹股酸水兒隨後就湧上了嗓子眼兒,卡得讓人想死,這時歐陽也已經摔在了距離我咫尺之處,我們倆的不同在於我的姿勢是趴著的,他的姿勢是躺著的,此時那匹兇猛的盲狼正站在他身上,他的雙手正用力擎著那狼的身體。那狼不斷向下抽風般猛地咬去,每壹下都對準著歐陽的脖子,歐陽連連向兩側躲避著掛有大條口水的尖牙大口,根本來不及做出更多的招架或者還擊。
我驚慌間胡亂擺著雙腿,被那盲狼叼咬住的部位越發地疼了起來,血液也已經淌到了地上,又擡起那條沒受傷的腿在它的腦袋上胡亂踢著。那狼應該是被我踢得太疼了,忽然發起飆來,松開我小腿的同時,兩條後腿蹬地跳起直奔我的腦袋上沖來。雖然我不至於被嚇得當場尿褲子,但我著實已經連動彈的意識都被嚇光了。我已經預見到,我很快就要被這王八蛋給咬死了。我楞在原地絕望地靜待著壹命嗚呼,哪知壹陣腿風迅疾閃了過來,隨後便看見那正要吞噬我的盲狼頭部被飛天壹腳給踢飛在地,只是那彈跳起來施展飛腿的家夥並沒有像武俠劇裏的大俠那般穩穩地落下站在地上,而是忽然像泄了氣似的直直墜落在我身上。
我原本就上下翻騰的臟腑再壹次面臨慘絕人寰的摧殘,壹個肥大的屁股“撲通”壹聲就落在了我的肚子上,壹股又苦又鹹的味道直接嗆進了嗓子裏,我真懷疑是不是膽汁被擠壓了出來。我朝那人壹看,竟然是包爺這胖子。要是知道有今天這茬兒,之前我肯定會勸勸包爺減肥。包爺嘴裏嘟囔著:“總不練,生疏了。”壹個骨碌翻過身子,猛地壹單手撐地就再次站了起來。我真懷疑他方才那麽壹下子,是不是故意來壓我的。包爺絕對屬於那種臨死了都敢開玩笑的人,這世界上恐怕就沒有他不敢做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