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傳教士的獸首圓盤
匈奴王密咒 by 楊東
2018-9-25 18:44
在回來的火車上我就已經作好了決定,完全依照冒頓侍者的指示去辦。我仔細回憶著和他見面的所有細節,沒有找出壹絲壹毫的漏洞。咖啡館落地窗外被他摸著短刀召喚而來的大隊匈奴騎兵依然在腦海裏浮現著,心中不禁大加慨嘆這大千世界果然是無奇不有。我甚至有壹些受寵般的驚喜——肉眼凡胎卻有機會見識如此驚異的奇景,算不算上天的壹種眷顧呢?耳邊回響著他最後的那句話:“從我發妳口諭後第壹個正子時算起,在第七個正子時,準時把東西放在相應位置。妳將看到奇異之景,便可。”
我甚至對他口中的“奇異之景”充滿了期待。
乘這列車的人少得可憐,整節車廂只有三個人。另外兩個是壹對小情侶,他們正在幾個座位外熱火朝天地卿卿我我,乘務員也沒見著影子。我把那個圓盤拿出來仔細看著,盯在上面看了好壹會兒也沒看出什麽名堂來。但我堅信這裏面有名堂,我又用手不斷調轉方向細致地看著,心裏面出於職業本能地為這玩意兒估著價。正在手裏不斷調轉著圓盤的方向,我的手不禁停了下來。我感覺到,托在它背面的手指肚被壹塊凹凸不平處頓了壹下,極短極短的停頓過後,我把它迅速翻轉過來,向方才摸到的地方看去。我這才發現,那東西的背面正中央的位置,橫向寫著兩長串手寫體字母,那下面還標註了壹個時間。我湊近些仔細辨識著,也不認識那字母究竟是什麽意思,只認得後面的時間——A.D.1712,也就是公元1712年。雖然認識這時間,但對於這個時間在歷史上發生過什麽,我壹無所知。來時手機信號壹直非常好,這會兒卻非常糟糕,費了半天勁兒我才用手機連接上網絡。我在搜索引擎裏輸入這個年份,查了半天只查到當時中國是康熙皇帝在位,沒什麽突出的可能和這事扯上關系的實質內容。我又把那兩大串我壓根兒看不懂的字母逐壹對照著輸入搜索欄——Giuseppe Castiglione。
點擊“搜索”後,我才訝然地發現,這兩串字母代表的竟然是壹個人的名字。
Giuseppe Castiglione(朱塞佩·伽斯底裏奧內)
中文名:郎世寧
郎世寧(1688—1766),意大利人,生於米蘭,清康熙帝五十四年(公元1715年)作為天主教耶穌會的修道士來中國傳教,隨即入宮進入如意館,成為宮廷畫家,曾參加圓明園西洋樓的設計工作,經歷康熙、雍正、乾隆三朝,在中國從事繪畫行業五十多年。他的代表作品有《聚瑞圖》《嵩獻英芝圖》《百駿圖》《弘歷及後妃像》《平定西域戰圖》等。
手機屏幕上的這些內容讓我不禁有些納悶,此人竟然是壹個畫畫的,畫畫的能和匈奴大單於有什麽關系?又能和“天臍”有什麽關系?拋開這些不說,單說這個怪異的圓盤和這畫畫的又能有什麽聯系呢?我心想,總不會類似於那些爛俗的所謂懸疑小說裏,拿某個已故的著名畫家的名畫作為噱頭,把畫作意淫成壹張藏寶圖,瞎掰裏面暗含傾國寶藏之類的信息吧。
我繼續翻了幾個相關的網頁,接下來查到的內容,才讓我意識到這怪異的圓盤和此人的背景確實有些聯系。與此人相關聯的詞條裏,竟然有壹個“圓明園十二生肖獸首”。
圓明園獸首銅像,又稱圓明園十二生肖銅獸首、圓明園十二生肖人身獸首銅像。圓明園獸首銅像原為圓明園海晏堂外噴泉的壹部分,是清乾隆年間的紅銅鑄像。1860年英法聯軍侵略中國,火燒圓明園,獸首銅像開始流失海外,現僅有少量得以收回,因此已經成為圓明園海外流失文物的象征。
圓明園獸首銅像由歐洲傳教士意大利人郎世寧(Giuseppe Castiglione,1688—1766)主持設計,法國人蔣友仁(R.Michel Benoist,1715—1774)設計監修,清宮廷匠師制作。
原本郎世寧是要建造西方特色的裸體女性雕塑,可是乾隆皇帝覺得這有悖中國的倫理道德,所以勒令重新設計,後來才有了這十二生肖銅像。
十二生肖銅像身軀為石雕穿著袍服的造型,頭部為寫實風格造型,鑄工精細,獸首上的褶皺和絨毛等細微之處,都清晰逼真。鑄造獸首所選用的材料為當時清廷精煉的紅銅,外表色澤深沈、內蘊精光,歷經百年而不銹蝕,堪稱壹絕。據考證,當年十二生肖銅像呈“八”字形排列在圓明園海晏堂前的壹個水池兩邊,因為是按照我國十二生肖設計的噴泉時鐘,每到壹個時辰,屬於該時辰的生肖鐘就會自動噴水,正午12點時,十二生肖則同時噴水,設計極為精巧,被時人稱為“水力鐘”。
閑翻著網頁,我覺得這水力鐘挺有意思,於是便有意查了壹下這東西噴水的原理。可連翻了幾個網頁,除了某些所謂教授、所謂專家的猜測外,能查到的確切壹點的說法只是:由於機械裝置早已被毀,因此水力鐘如何達到輪流噴水的報時效果,成了壹個謎。
我放下手機,又在那圓盤上仔仔細細前前後後看著,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心想這不會就是壹個紀念品吧,見老外修了水力鐘這麽神奇的玩意兒,乾隆壹高興,就找人做了這麽個紀念品,很理所當然的事。但如果真是壹個普通的小紀念品,冒頓侍者說的“當妳到達既定位置附近時,妳手上這個寶貝會產生特殊的反應”,聽起來就有點唬人了。可冒頓侍者,我是堅決沒辦法懷疑的。那壹大隊匈奴騎兵從咖啡館外列隊而過的情景依然在腦子裏浮現著,連這種不可思議的事都能出現,又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懶得想太多,我準備把那圓盤收起來裝好,眼睛掃在那簽名下面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了壹個問題——時間問題。
Giuseppe Castiglione後面的時間是A.D.1712——公元1712年,而郎世寧來到中國時就已經是清康熙帝五十四年(公元1715年),更不要說修建水力鐘的時間了。
很顯然,他是在來中國之前就做好了這個附有十二生肖頭像並且中間隱藏暗線的圓盤。如果說他是專門為乾隆修建水力鐘才做的這個,又與“原本郎世寧是要建造西方特色的裸體女性雕塑,可是乾隆皇帝覺得這有悖中國的倫理道德,所以勒令重新設計,後來才有了這十二生肖銅像”相沖突。
這樣看來,他是另有所圖。
同樣是這個怪圓盤,四百年後的今天,冒頓侍者讓我借此尋找存放“天臍”之地的所在。
這兩件事之間的微妙關系,我壹時還想不透徹。當然,即使我研究得再明白也沒啥大用處,我只需要把這圓盤存好,等著它的“特殊反應”,找到“天臍”,完成使命就是了。我只是覺得,這件突如其來的事越發地奇妙了起來。
下火車後,我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歐陽那兒。身邊最可信、最能信的就屬歐陽了,也只有他。
我把整件事的經過,甚至連細枝末節都不漏掉地和他講了壹遍。他只是表情極為認真地問了壹句:“真的?”我篤定地點了點頭。之後他原地轉了幾圈,沒有明確表示是否相信,倒是饒有興致地把我從那個冒頓侍者手裏得來的幾件東西逐壹研究了壹番。
短刀:歐陽把短刀的四個部件拆卸開來,充滿好奇心地研究著,嘴裏還不斷念叨:“這大單於那麽威風八面,隨身的佩刀就長這孬德行?”隨後他竟然在當時分給萍姐的那個刀鞘上發現了問題,確切地說,問題出在刀鞘正中位置鑲的那顆藍色石頭上。歐陽發現那藍色石頭上有明顯的劃痕,那劃痕像鋸齒般整整齊齊的壹排,並且只有在逆著燈光時才能看得見。同樣的劃痕,隨後又在被老沈率先抓走的那個環玉刀佩上發現了。也許是材質不同和有銅銹遮蓋,生滿銅銹的短刀和那小塊連環狀金屬刀掛上並沒有發現這個問題。
破手機:這東西徒有手機的形狀,連壹個充電器、數據線的插口都沒有,甚至連電池後蓋都沒看見,就是壹個四面封閉的手機模型。只是屏幕、鍵盤和正常手機壹模壹樣。歐陽逐個鍵按了下去,試圖把手機打開,卻未能如願。
圓盤:在我給歐陽講整個經過的時候,我就已經把這圓盤後面的郎世寧簽名、時間差問題都講了出來。歐陽看了壹會兒圓盤,又開了電腦查著資料,之後便大膽到不著邊際地揣測了起來:“如果郎世寧教士1715年7月抵中國,11月才進宮。當時康熙爺對外來使者異常歡迎,有老外進國門,壹般都是到了中國就進宮,直接接見了。可根據這史料,怎麽還有四個月的空當?會不會他7月進宮後,又出去了壹趟呢?待到11月辦完事後,再回到皇宮。那個冒頓侍者給妳這個圓盤,是讓妳尋找存放‘天臍’的聖地,那麽當年他來中國有沒有可能就是為尋找這個地方呢?不對不對,從那個大單於口諭的意思看,打開這個聖地需要冒頓單於的佩刀,那麽當年應該也是需要的。這個佩刀又是從哪兒來的呢?他剛來中國,人生地不熟的,何況又是這麽名貴的東西,他從哪兒得到的呢?最大的可能就是從康熙爺手裏。康熙爺不讓這先生傳教,卻逼著人家畫畫,後期乾隆帝還讓人家設計修建圓明園。從資料看,郎世寧本意不想用獸首頭像,想用歐洲裸女,但乾隆責令他修改,他就用了?他如果真不想用,不提這茬兒或者把圓盤藏起來不就可以了?唯壹的可能是乾隆小時候隨康熙爺召見郎世寧時見過這羅盤的十二生肖,甚至見過這羅盤的神奇。當時他就是用這東西打開或者關上那個聖地的,現在冒頓侍者找到妳,是要取得‘天臍’,憑著他們的力量,他們又擁有這些東西,肯定是確認了‘天臍’還在裏面,這麽說,當年郎世寧就是用這個東西找到‘天臍’,並且定是讓乾隆帝見識了它能帶來的非凡景象。”
“天臍”,這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我讓歐陽找來了壹張地圖,先是讓這小子幫我確定了木牌上經度、緯度所對應的大致位置,在地圖上找準幾個地理坐標點後,確定在內蒙古錫林郭勒盟行政區域內。我們將木牌上的地理坐標標註了出來,發現四個點之間的徑直距離並不算遠,本以為四個點圈出來的地方會是某個丘陵或者山地的邊界位置,最起碼也是壹個大土包的邊緣地帶吧,可出乎意料的是,由這四個點圈畫出來的只是高地平原上的壹小部分。這地方明顯屬於植被高比例覆蓋區,由此向四周延展,海拔高度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歐陽歪著脖子在地圖上聚精會神地看了壹會兒,像是發現新大陸壹般興奮了起來,他的眼睛壹直緊緊地盯著地圖壹動不動,並咧著嘴吩咐我道:“鉛筆鉛筆,快!”我從書桌上抽了根鉛筆遞給他。只見他把四個點用力描畫出來,再沿著臨近的經緯線描出壹個圖案來。隨後他抓過我的短刀放在那個圖案旁邊。我的眼睛頓時楞住了,他用那四個點竟然勾勒出和這把短刀壹模壹樣的形狀,就好像是這把短刀被同比例縮放所得到的結果壹般。
我雖然已經決定去歸還東西,但就憑我的這點能耐……不說別的,單說對地理壹竅不通這點,人家的要求都精確到具體的地理坐標了,我還壹片茫然,等我摸到準確的地方,恐怕我的胡子都花白了。
雖然擔心自己會出問題,但我並不主張歐陽隨我壹起出發,我不能因為自己的事讓好哥們兒陷入困境甚至面臨生命危險。可經過幾番分析,外出經驗豐富的歐陽認為我絕對不能自己去,最好組成壹個三四個人的探險小隊,以自助旅遊的形式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