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神秘而來的調查組，神秘而來的調查組17

　　孔思勤說，談不上。不過，經歷了這麽多，我慢慢也明白了，壹個人，肯定需要壹些經歷。妳要活著，就得有壹個平臺。喜歡不喜歡，是次要的，關鍵是平臺要足夠大，足夠大妳才會有發展空間。喜歡這種事，是壹種感情，而感情卻是可以變的。如果妳每天對自己說壹百遍喜歡某個東西或者某個人，就算妳再討厭這種東西或者這個人，喊了幾年後，相信壹切都改變了。
　　唐小舟說，難道說，妳不相信愛情？
　　孔思勤說，相信呀，愛情就是妳對自己說，妳愛他，結果，妳真的愛了。以後的某壹天，妳對自己說，妳已經不愛他了，結果，妳就真的不愛了，愛情消失了。
　　唐小舟開玩笑說，妳這樣說，讓我覺得愛情就像妳養的壹條狗，妳叫它過來，它就真的過來了，妳叫它走，它乖乖地走了。
　　孔思勤說，不錯，我覺得這個比喻很貼切，愛情就是妳精心養的壹條狗，壹條很漂亮很迷人的狗。
　　唐小舟好奇地問，妳戀愛過嗎？
　　孔思勤笑了，說，妳以為女研究生的感情生活，就壹定是白紙壹張？
　　唐小舟說，倒不是，只不過，我沒想到，妳對感情看得這麽開，或者說看得這麽透。
　　孔思勤說，什麽叫感情？感情其實是壹種極其私有化的情緒。妳把對方當成妳的私有物品，又騙自己說，這是愛。有壹天，妳發現他不是妳的私有物品，妳覺得自己受了巨大傷害，那不是因為她原本就不是妳的私有物品，而是因為妳覺得妳的東西被人偷了。
　　這句話點到了唐小舟的痛處。他確實覺得，自己的東西被人偷了，而且是極其寶貴的壹件東西。雖然他並不喜歡那件東西，可那畢竟是他的東西，他早已經向全世界申明過所有權。這不是在捍衛愛情，而是在捍衛感情所有權，就像國家捍衛領土完整。天下有哪個國家能夠容忍自己的領土被人無端侵占？別說侵占全部，就算是侵占壹點點，都會釀成國際事件，弄得不好，還會爆發戰爭。同樣的道理，人家的情感領地，自然也不容他人侵占。換個角度看，人又有壹種天性，那就是侵占他人領地的天性。
　　唐小舟說，真沒想到，妳是這樣看待愛情的。
　　孔思勤看了他壹眼，轉過頭，目光飄向窗外。她擡起壹只手，指著窗外那個霓虹燈廣告牌說，看到那個廣告沒有？
　　唐小舟順著她的手指望去，那是壹個月餅廣告。時間過得真是快，轉眼又快到中秋了。那個廣告架在頂樓上，十分醒目，可他不知道她的用意。他問，是啊，看到了，妳想說什麽？
　　她說，小時候，我們吃的月餅是不包裝的，最多也就是包壹層薄紙，堆在商店裏賣。大家都知道，那東西叫月餅。現在呢？所有的月餅，都要包裝了，壹家比壹家包裝得好。包裝得好，就不是月餅了？它還是月餅。愛情是什麽？就是那月餅，最本質的東西只有壹個，就是人的交配權。無論妳用感情也好愛情也好，什麽五花八門的包裝，她的根本，還是人的交配權。
　　唐小舟覺得身上有點發寒，同時也覺得，研究生就是研究生，看問題真是與眾不同，她的話力透紙背，壹針見血，就像手術刀壹樣，剖開現象見本質。另壹方面，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聊了聊這個話題也蠻有趣，便站在她的對立面，說，按妳這樣說，我們不需要法律或者道德了，只要遵從壹個原則，人的交配權，就像動物那樣。
　　孔思勤說，可人生活的世界，被叫做社會，動物生活的世界，叫世界。這就是不同。社會的法則是法律道德和秩序，任何對法律道德以及秩序的反叛，都可能受到社會法則的懲罰，而不是動物法則的懲罰。這是社會屬性範疇的東西，而不是動物屬性範疇。交配權是動物屬性範疇，或者說是動物本能。感情的占有性，是動物屬性決定的，而感情的私有化，是社會屬性決定的。
　　孔思勤的話，似乎句句都有針對性，或許，她聽說了什麽，有心想勸說他？此時的唐小舟，哪裏是這些話所能勸解的？她越這樣說，他越感到郁悶，又不能將心中的塊壘吐出來。酒入愁腸，郁結就更加牢固。壹瓶酒喝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已經醉了。
　　孔思勤感覺到了他的醉意，提醒他，是不是別喝了？
　　他說，我沒事，我可是壹斤的量。
　　孔思勤以為他真的沒事，陪著他將那瓶酒喝完了。
　　唐小舟還要酒喝，孔思勤才真正意識到，他是真的醉了，無論如何，不讓他再喝。
　　唐小舟倒也沒有堅持，結了賬準備離去的時候，走路已經有些不穩。
　　孔思勤只好攙著他往外走。出門下了樓，車肯定是不能開了，孔思勤問他，是去我那裏，還是送妳回家？
　　他說，我不想回家。
　　她說，那去我那裏，不過我那裏很簡陋。
　　他說，妳把我扔在這裏，我就睡在這裏。
　　孔思勤說，妳睡這裏，明天肯定上報紙的頭條。
　　好不容易到了孔思勤的住所，這是壹套單身公寓。辦公廳因為沒房子給她安排，便給她報五百元租房費，她自己貼了三百，租下了這套單身公寓，看上去還不錯，幹凈整潔，裏面掛了很多飾物，很溫馨。唐小舟醉眼朦朧，當然看不到這些，進門之後，倒在了她的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睡了壹覺醒來，睜開眼壹看，不知身在何處，只見自己睡在壹間很小的房子裏，房中彌漫著壹股很淡的香水味，壹盞桔黃色小燈，有壹種夢幻般迷離的感覺。他覺得頭有點痛，嗓子幹澀，胸中有壹種火辣。他能想起的是，昨晚喝了酒，卻壹時未能想起跟誰喝酒或者喝了多少。他想找水喝，翻身而起，動作大了點，驚動了睡在沙發上的孔思勤。
　　孔思勤壹下子坐起來，對他說，妳醒了？
　　看到燈光朦朧之中的孔思勤，唐小舟想起了兩人喝酒時的情景。至於後來是怎麽回事，他是怎麽到這裏來的，又是怎麽睡下的，鞋襪之類是怎麽脫的，他想不起來了。
　　她走到床邊，彎下身，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問她，好點了嗎？
　　他是坐著的，而她站著，身上穿的是壹件很薄的睡衣。睡衣很松，就在她彎腰的那壹刻，乳房的輪線，完美地呈現在他的眼前。盡管她躬身的時候，身體擋住了光線，她的整個胸脯，幾乎看不到光，以至於乳房的輪廓，呈現壹種幽暗的黑色，不過，燈並不在她的正面，恰好有壹點微弱的光從側面穿過她的睡衣，斜斜地照在乳房的側面，令那部分弧線，顯得如此的觸目驚心。
　　他說，有水嗎？我想喝水。
　　她轉身而去，說，我估計妳醒來要喝水，我涼了開水。
　　他看清了，這是壹間單身公寓。公寓被隔成了兩部分，進門是壹個小空間，中間是壹扇推拉的鋁合金玻璃門，門的另壹邊，應該是廚房和廁所。孔思勤走去的地方，正是廚房。他是第壹次這樣看著她的背影，背部的壹大半是裸露的，整個上肢，有壹種向上伸展的感覺，就像壹只蝴蝶，震動著翅膀向上飛。他突然明白，有些女人，背部曲線最為生動優美，而有些女人，從背部看，非常埋汰，關鍵就在這個向上或者向下的趨勢。向上則挺拔流暢，向下則不夠伸展，顯得收縮，自然就少了張揚和釋放。因為睡衣很簡潔，她的腰部曲線非常清晰，細細的，隨著腿部的運動，輕微地扭動著，很有韌性。腰部以下，線條又開始奔放，到了臀部，便開始膨脹，像是兩瓣綻開的蓮花。
　　孔思勤將水端來，不是遞到他的手裏，而是直接送到他的唇邊。
　　唐小舟彎下身，用嘴接了杯沿，大口地喝著。孔思勤為了看清他喝下去的進度，身子向前勾著，頭偏向壹邊，努力看著杯子。她不太可能望到杯子裏的情況，卻本能地做出這樣的動作。到了後來，杯子傾斜的斜度，不夠唐小舟喝水的進度，他伸出自己手，托著杯子，手就和她的手握在了壹起。
　　水喝完了。她略顯猶豫，還是將手和杯子壹起抽出來。她問，還喝嗎？
　　他說，剛才好像全世界都著了大火，不過現在火已經澆滅了。
　　她將杯子放到面前的茶幾上，又回到沙發，躺下來之前說，再要喝，妳叫我。
　　唐小舟見她躺了下去，頭對著他，烏黑的長發，耷在沙發上，有壹些發梢吊在沙發的扶手上，如黑色的瀑布。他有些不忍，說，妳睡床吧。
　　她問，妳呢？
　　他說，我睡沙發。
　　她說，那不行，沙發太短，妳的腳伸不直。
　　他說，妳還是睡床吧，這樣我的心裏會不安，根本睡不著。
　　她想了想，說，那妳也睡床。
　　他說，我還是睡沙發吧，我怕我管不住自己。
　　她從沙發上起來，走到床邊，坐下來，說，上帝派我來考驗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