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神秘而來的調查組,神秘而來的調查組08
二號首長全集 by 黃曉陽
2024-6-30 19:47
八月中旬,趙德良去了壹趟北京。
當然,趙德良去北京的次數很多,每個月都有好幾次,或開會或回家或辦理壹些其他事務。趙德良的這次北京之行,名目極其特別,中央領導同誌找他談了話。談話內容,原本應該是保密的,可不知為什麽,他人還沒回來,江南官場已經傳開了,趙德良這次去北京,是中央誡勉談話。
《中國共產黨黨內監督條例(試行)》規定:發現領導幹部在政治思想、履行職責、工作作風、道德品質、廉政勤政等方面的苗頭性問題,黨委(黨組)、紀委和黨委組織部門應當按照幹部管理權限及時對其進行誡勉談話。
誡勉談話是壹種預防措施。從時機上看,這種談話是在發現領導幹部有了苗頭性問題時采用的。所謂苗頭性問題,是指有的領導已經出現了輕微的違紀行為。
這顯然是上次調查的後續行動,而這壹行動表明,上面對趙德良的這次掃黑是很不滿意的。唐小舟雖然對工作組說了那樣壹番話,工作組卻沒有采納,他們聽取的,是其他人的壹些說法。
江南官場有關趙德良即將調離的傳言再壹次鼎沸。有人說,這次不僅僅是對趙德良誡勉談話,還包括了任職談話,上面的意思是,暫時將他調回北京。陳運達接任省委書記的盤子已經定了,江南省的陳運達時代,即將到來。
趙德良在北京還沒有回來,江南省已經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連續多天,陳運達家裏高朋滿座,下面各市州的領導,趕著往省裏跑,絡繹不絕。甚至有壹種說法,這幾天,隨時都可以在高速公路上見到那些領導們的車,省政府大院內的車輛,突然多了起來,非常擁擠,甚至出現了幾次院內堵車現象,雍州市的壹些高級賓館如喜來登或者迎賓館,來來往往的,都是各市州的奧迪。
表面上風平浪靜,暗地裏雲詭波譎。難道說,江南省的天,真的說變就變了?
唐小舟的電話,幾乎無人問津,常常幾個小時也不會響起,他倒是忘了自己還有電話。偶爾聯系的,也只是那幾個人,這種情況,讓他心裏充滿了恐懼。
黎兆平十分樂觀,他說,妳放心,趙德良是我的同班同學,整個江南省,大概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不是壹個那麽容易認輸的人,他每做壹件事,不僅深思熟慮,而且,往往想到後面十步五十步。有壹個詞叫謀定而後動,他就是這樣壹個人。沒有謀定的事,他是輕易不會動的,壹旦動了,他肯定將所有的可能,全都考慮好了。
鐘紹基顯得有點擔心,打過幾次電話,表面上只是問候,唐小舟卻清楚,他是在關心那件事。傳言如果是真的,江南省又要大洗牌了。他大概在擔心,壹旦陳運達掌盤,他這個市委書記,可能當到頭了。同時,他顯然知道,唐小舟已經遠離了權力中心,知道內幕的可能性不大,故而頗有些語焉不詳的味道。
唐小舟也開始憂慮起來。此前他曾想過,在省裏混不下去,可以到鐘紹基那裏去。假若鐘紹基的市委書記幹不成,自己還有什麽退路?難道說,自己的命運真的面臨滑鐵瀘?
相反,鄭硯華和吉戎菲卻顯得樂觀。
吉戎菲和唐小舟的私交更深厚壹些,他們之間的談話,也就更加坦率。
吉戎菲說,千萬不要以為只是省裏市裏縣裏講權力平衡,中央更要講權力平衡。平衡是什麽?平衡就是穩定,穩定壓倒壹切。壹般人以為,中央反復強調穩定壓倒壹切,只是強調下層民眾的穩定,這是壹個認識上的根本錯誤。下層民眾不穩定的根本原因在哪裏?根子在上面,在權力結構。下層群眾的不穩定,恰恰是由於上層權力結構的不穩定造成的。只不過,群眾的不穩定,表現得直接壹些表面壹些,上層權力結構的不穩定,表現得隱晦壹些間接壹些。說到根本,中央要控制的,首先是權力的穩定,也就是權力平衡,只有達到了這壹平衡,政權才能穩定。有人看不清這壹點,想獨攬大權,那真是笑話。妳也不想想,中央會讓妳獨攬大權嗎?這就像在壹個省裏,某個市委書記想獨攬大權,省委會同意嗎?江南省的情況,中央太清楚了,不然,為什麽走了袁百鳴,來了趙德良?就算是走了趙德良,還壹定會來王德良李德良。有些人看不明白這壹點,總以為會叫的孩子有奶吃,總以為老子天下第壹。搞得不好,中央將江南省的黨政兩個壹把手,都換成外來幹部,那才是江南省籍領導幹部最大的悲劇。我還是那句話,最好的幹部,是那些各人自掃門前雪的幹部,是那些在其位謀其政的幹部。那些在其位謀他政的幹部,首先大概要看他其政是不是謀得好了。
鄭硯華說得比較含蓄,意思卻也明白。
他說,誡勉談話並不是蓋棺定論也不能蓋棺定論吧。江南省掃黑,不是掃出了壹個柳泉市黑惡勢力嗎?成績應該還是主要的吧。在成績主要的情況下予以誡勉,那也應該是善意的提醒。社會上有壹種說法,什麽都不會,就去當官。好像當官是最不需要水平最不需要智慧也最容易的,恰恰相反,當官是世界上最難的壹件事,也是最需要智慧和能力的壹件事。之所以絕大多數人認為當官不需要水平和能力,恰恰說明,絕大多數人不了解當官當不了官也根本當不好官。能夠在官場獲得成功的人,全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是極少數中的極少數,除了高智商,還必須具備高情商,二者不可或缺,甚至後者更為重要。誰如果認為別人都是傻瓜,只有自己精明,肯定要吃大虧。官場上,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事例,實在是太多了。
盡管有這些說法,唐小舟的心,卻並不能安定。畢竟,這些人都修煉成仙了,位列仙班,是壹方神祗。無論江南政壇怎麽變化,他們都沒有被打入凡塵之憂。自己雖然跨入了仙門,卻還在試用期,隨時都有可能打回原形。
唐小舟打開家門,進去的時候,谷瑞丹正在看電視。
坐冷板凳已經很長壹段時間了,這段時間的唐小舟,顯得特別乖,回家很早。所不同的是,以前回家,每次都能看到谷瑞丹,並且領略她那虛偽的熱情。冷板凳壹挨屁股,谷瑞丹便將虛偽的面具揭下來,每次回家,再難以見到她的身影,更多的時候,他睡了壹覺,被開門聲驚醒,知道是她回來了,看壹看手表,發現已經是淩晨兩三點鐘。他懶得理這件事,翻個身,繼續睡覺。
今天才只是九點,她竟然在家,倒顯得異常特別。
對於丈夫的歸來,谷瑞連眼皮都懶得擡壹下,顯得很冷淡。
唐小舟也懶得理他,換了鞋,直接進入自己的房間,準備洗澡。
谷瑞丹關了電視機,走進房間,對他說,我們談談吧。
他將已經拿出的睡衣放進了櫃子,說,妳說吧。
她說,妳是不是覺得我們之間應該有壹個說法?
他問,什麽說法?
她說,什麽說法?這還用問我嗎?有我們這樣的夫妻嗎?
他說,是的,沒有。
她說,那妳覺得,這樣有意義嗎?
他說,沒有。
她說,那妳說怎麽辦?
他有些心煩,說,妳想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她壹下子火了,說,妳這是什麽態度?對這個家,妳難道沒有壹點責任?
他不說話。她的火更大了,聲音大了許多,說,妳怎麽是這樣壹個人?見他仍然不說話,便說,算了算了,我懶得和妳說了,我們好合好散吧。
他原本想說,那個人沒離婚呀,難道妳們已經商量好了?轉而壹想,還是算了,和她有什麽好說的?她想怎樣就怎樣吧。他說,隨便妳吧。
她說,那好,我們商量壹下,怎麽離法?
他說,妳說吧,我都同意。
她說,女兒歸我。
他說,行。
她說,房子是我們單位分的,歸我。
這個,他沒有立即說行,而是看了她壹眼。這套房子確實是她的單位分的,後來房改,買下來了,十二萬,那可是他們夫妻共同的財產。雖然她的收入不比他低,額外收入也比他豐厚得多,可是,她的錢,大多數拿回了谷家,這套房子,主要是唐小舟的錢買下來的,現在的市場價格,已經值四十多萬。
她說,我知道,這套房子現在有增值,可妳要想壹想,如果不是我的福利分房,當初,也不會那麽便宜。何況,江南日報還有壹套房子,那也是房改房,那套房子,我不和妳爭。
那套房子,是七十年代建的,陳舊不說,很小,當時的價格只有兩萬多元,目前也就值十幾萬。
唐小舟沒有出聲,她繼續說,沿江路那套房子,給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