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花嫁 by 後會X無期
2024-3-7 20:07
花嫁 第二卷 拾棘篇 後會X無期 24941字
雙眼再次睜開,觸目間是大亮的天光,壹瞬的晃目後,整個大腦都在莫名的脹痛,我擡手捏住兩側太陽穴用力按壓了下去。
腦中的思緒錯亂交疊如同剛剛被摧毀的廢墟。
“妳醒啦……”壹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喃喃,原本灰暗蒙塵的世界頓時被壹道暖陽刺破。
我茫然的側過身,沐婉荷滿臉疲倦,卻依舊掛著微笑,我輕聲呼喚道,“……媽媽……”
沐婉荷愛憐的摸著我的頭,“妳現在是小風遠還是大風遠啊?”
“啊?”
我跟隨著沐婉荷坐起身,帶著幾分呆滯和迷惑。
沐婉荷假裝松了口氣笑道,“看來是我的大風遠回來了……過來,媽媽抱抱。”
我懵懵懂懂的往前移動著身子,沐婉荷環手摟住我,我把腦袋枕在她的肩前,不知所措。
沐婉荷輕撫我的頭發,溫柔似水,我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因為我壯實的身材讓沐婉荷摟的很辛苦。
但很快記憶的洪流就如崩天的巨浪拍打下來,沖刷著那片殘破的廢墟,我頓時不受控制伸手摟住了她的腰,緊緊和她貼在壹起。
沐婉荷察覺到了我的異常,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埋頭吻在我的頭頂,雙手則摟的更緊幾分。
這下我算是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那過往的壹幕幕如高清圖片印在腦海中,可壹旦我想到陰暗的內容,最後都會回出沐婉荷舉刀流血的場景,然後我就整個心都會止不住的哆嗦。
回憶是帶著痛楚的慘烈陣風,剝皮刮骨,而沐婉荷則成了無所畏懼的守護者,舉刀站在記憶的風口處,斬斷了生與死的界限。
我真的沒想到這枚核彈爆炸之後居然會讓那個五歲的自己短暫接管了我的意誌,這場原本就該到來的崩潰和瀕死的爆發遲到了十多年。
“風遠,都過去了,妳必須明白,那不是妳的錯。”沐婉荷輕柔的安慰著,聲音搖曳如微風拂過湖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可是媽,是我開的門,是我把那個魔鬼放進來的。”
我希望沐婉荷可以多安慰我壹些,這麽久的時間,我真的已經心力交瘁,我想要來自媽媽的溫暖,理解,關心甚至是保護。
此時此刻,我想任性的脆弱壹次。
沐婉荷拍了拍我的後背,然後拉著我看著她。
“風遠,妳已經不是那個五歲的妳了,妳已經長大了。到了可以承受人生沈重和命運顛沛的時候,可能還有些早,但媽媽相信妳可以。那個時候即使妳不開門,那位阿姨也會去開門的,因為她認定了是妳的養母來接妳,這只是命運的安排。所以不要再覺得是自己的錯,妳不過是受害者,就像媽媽去采荷花害死了小菲爸爸壹樣,相比之下,妳比媽媽還要無辜。如果非說錯,那也是媽媽的錯,是媽媽弄丟了妳。”
“不,不是,不是妳的錯……妳別那麽想!”我慌張的反駁道,這是我的過往。我已經不想再讓沐婉荷背負更多,她太辛苦了。
沐婉荷淺笑止住我的慌亂,“妳看看,妳總是可以體諒媽媽,為什麽不能體諒妳自己呢。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我們無力改變。但我們只能因過去而堅強,而不能為過去所累。而且妳已經不再是壹個人,媽媽會壹直陪著妳。還記得昨晚那個畫面麽?”
我心有余悸的點點頭,然後又壹次擡手摸了摸沐婉荷脖頸間的傷口,“妳嚇嚇我就好了啊,我當時明明都妥協了,妳幹嘛非把自己弄傷,這裏是多危險的位置,萬壹妳沒控制好會出大事的,到時候我怎麽辦,我還活不活了。媽,妳真的……真的是太亂來了。”
“看來我的小啰嗦鬼又回來了……媽媽其實只想告訴妳壹點。”沐婉荷單手摟住我的後腦勺,拉到近前,與我額間相抵。
“妳做任何決定都要記得昨晚媽媽的樣子和媽媽說過的話。在我有生之年,媽媽都會與妳同生共死!所以媽媽希望妳不要再有壹些不該有的念頭。無論什麽事……總會有其他解決的辦法……也許現在我們不知道,但我們總會知道的。”
此時的沐婉荷將我完全包裹在名為母愛的繈褓之中,此時杳靄流玉的輕聲呵護讓我這些年所承受的所有壹切都尋到了冥冥之中等待已久的歸宿。
白風遠,可以不堅韌,不勇敢,不聰慧,不強大,因為即使如此,他的媽媽依然愛他。
記憶貫聯之後,我最先想到的卻是小鎮重回沐婉荷身邊的日子。
我曾經壹直因為自己那時的態度對她心懷愧疚,可如今已經遠遠不是愧疚那麽簡單的事了。
我不知道真相,我以為我是被當作商品賣出去的沒人要的孩子。我知道對沐婉荷的傷害很深,但現在我才知道,那種傷害深到了什麽程度。
五歲的自己和十四歲的自己站在同壹個沐婉荷面前,可做出的事,說出的話卻成了兩個極端。
沐婉荷說,不要隨便給別人希望,因為給了再拿走是件很殘忍的事。她當時說起這話說,表情是那麽哀傷,因為她經歷過,而殘忍的那個是我。
“媽對不起……我那時候不該那麽對妳,我原本是應該要保護妳的……真的對不起……我原本是要為妳而活的……妳說的對,從始至終讓妳受委屈的都是我……我怎麽可以對妳說那麽殘忍的話……”
我伸出雙手小心翼翼的捧住沐婉荷的臉,決堤的淚水從心口溢出,堵塞了喉管,模糊了雙眼。
沐婉荷被我突如其來的情緒徹底拉入了那灰暗的小鎮。她的目光從我的臉上移開,無神而悠遠。
“滾……”壹個字出口,彼此的靈魂都仿佛被雷擊般帶動身體劇烈的顫抖。
“是啊,我的風遠怎麽能那麽殘忍的對我,他說過他愛我,他說過會永遠和我在壹起,他說過會保護我壹輩子,他說過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可九年後他讓我別碰他,讓我滾,覺得我是世界上最骯臟的女人。永遠和壹輩子這麽短嗎,世界也變了麽。那時候的媽媽真的好委屈,為什麽我拼命找回來的風遠變成了壹個看都不願意多看我壹眼的陌生人……”
因為我哭了,所以她也哭了。
沐婉荷把我的腦袋從額間移開,重新依偎在肩上,壹邊拍著我的背,壹邊輕聲細語。
“那時候我想,我的風遠還小,他迷路了,他把媽媽忘了,但他總會想起來的。每天晚上,我睡在隔壁,總是對著妳房間的方向,我想和妳說話,我想摸摸妳的臉。可妳不願意和我說話,也不想讓我碰妳……所以到了夜裏我就等啊,等啊,等到妳睡熟了。偷偷光腳跑去妳的房間,蹲在妳的身邊,輕輕的碰妳的頭發,妳的臉頰,可是只要碰到壹點,我就忍不住想哭,我只能捂住嘴,咬住手指。我不敢吵醒妳,我怕吵醒妳以後,以後就再也不能偷偷跑來看妳了。我就那麽蹲著,壹直蹲到兩條腿站都站不起來。我想做些妳愛吃的菜,可妳總不回來吃飯。我給妳買了線,想給妳打幾件毛衣,量尺寸的時候妳張開雙手,我多想抱住妳,可我不敢,但我還是很開心,因為妳終於願意和我說話了。可沒多久壹切就又回去了,妳甚至比原來還更加的冷淡。但我不能認輸啊,我的風遠是我人生全部的意義,因為媽媽是為風遠而活的。我不敢去告訴妳真相,我怕妳不信,我怕會耽誤妳中考。所以我就拖著,拖離婚,拖任何事。我那時都想好了,等妳中考結束,我就把壹切都告訴妳,我相信風遠不會忘記媽媽的,他會找到路的。然後我們離開這裏,像妳小時候說的那樣,媽媽和妳兩個人生活。畢業典禮那天我真的特別激動,不僅僅是因為妳出色的成績和人們的認可,更重要的是我已經決定那晚無論如何都要說服妳相信我,哪怕堵上命。我在家做了壹桌的飯菜,然後想親手把妳帶回來,可是壹個滾再次讓壹切都煙消雲散了。好狠的字啊,原來語言真的是可以殺人的,原來心真的會痛,痛到沒辦法呼吸,沒辦法思考,痛到失去知覺……那是我人生中最絕望的壹天,超過壹切。我在宿舍裏坐了壹天壹夜,滿腦子都在想,沐婉荷,妳這輩子完了……妳可真是壞透了。”
沐婉荷壹口氣說了很久,聲音雖然不大,但起伏轉折的語調和時有時無的抽泣徹底還原了那段還算不得久遠的記憶。
她說完後先伸手輕按在了我的嘴上,她明明沒看我,卻似乎知道我要說什麽。
“聽了媽媽的話,心裏很難過吧。因為會難過,所以不用再說對不起……”
她側臉枕在我的頭頂,“因為心裏有媽媽,所以才會難過……因為心裏有媽媽,所以不用說對不起……因為心裏有媽媽,所以就足夠了……”
沐婉荷說完後用力吸了口氣,然後語氣也輕快了起來,“好了,媽媽都說出來了,也讓妳夠心疼的了是不是。所以咱們扯平啦。從今天開始,不要再內疚了,那不是妳或者我的錯。如果妳還放不下,媽媽就真的要生氣了!”
她壹邊說話,壹邊笑著拿過紙巾擦幹凈我的臉,在把自己的臉也擦幹凈後,突然又皺眉囑咐道,“那時候妳還太小,忘了媽媽可以讓妳好好的活著,所以媽媽不在乎,甚至還很慶幸。但是妳現在已經長大了,以後不可以再忘了媽媽,有些事經歷壹次就足夠刻骨銘心,如果再來壹次,媽媽真的會……真的會揍妳,狠狠的揍!”
我重重的點頭,配合著用力的“嗯”了壹聲。
“不過說起來,即使妳不記得媽媽,卻還是能閃閃發光的拯救我,雖然當時妳變成了完全嶄新的妳,但也還是我的風遠!所以過去的事就過去吧……”
沐婉荷說完仿佛想到了什麽,原本憔悴的臉上突然泛起血色,她垂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指,聲音飄忽的說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我們還是應該想辦法解決眼下的問題才好。”
眼下的問題?
我想了想輕聲說道,“媽,眼下已經沒什麽問題了,妳放心吧,我不會再去尋死。妳的兒子可能沒那麽強,但也不會再那麽弱了……”
沐婉荷看著我只是撇了撇嘴,最後輕輕點了點頭,“妳在媽媽心裏壹直都很強,不許那麽說自己。總之這段時間妳先好好休息吧,把心情整理好,未來的路還很長。”
“我躺了多久了?”我看了眼窗外已經滿溢的暖陽,黑夜看來真的已經過去了。
“小風遠壹天兩夜,然後睡了壹天壹夜。現在身體感覺怎麽樣,有不舒服的地方麽?”沐婉荷溫柔的問道。
我活動了下身體,搖搖頭,“沒什麽不舒服的……對了,楚玥呢,楚玥怎麽樣了,她……”
沐婉荷在我表情變得慌張之前就已經止住了我的話頭,“別擔心,她活著而且沒有受什麽傷,只是可能刺激太大,還在昏迷,但醫生說她用不了太久就會醒的,現在沈浪在照顧她。”
“怎麽會,我明明親眼看到她跳了。”我搜索著記憶,那壹幕太過深刻,我不可能記錯。
“是跳了,落在了消防救生墊上。”沐婉荷不急不緩的說道。
“救生墊?樓下有人發現了麽,報警了?”
沐婉荷搖搖頭,然後舉起了自己的手環,“是媽媽報的警。”
我這才想到沐婉荷那晚唯壹勸說楚玥的那段話,乍聽沒什麽,可裏面卻把地點,事件全都交代清楚。
而且還暗暗的提醒救助人員安靜行事,不要刺激楚玥.“媽,妳可真是太聰明了……”我佩服的說道。
“再聰明也離不開妳的手環啊,起來吃點東西吧,妳都餓瘦了。”沐婉荷磨蹭著我的臉,拉著我下床走出了房間。
剛出門,正在廚房帶著圍裙手忙腳亂的唐爍興奮的飛奔過來,直接跳到我的身上。
“哥,妳沒事了是麽?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我原本就處於血糖極低的狀態,被她壹撞,險些摔倒。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是太高興了,哥妳不知道,我當時都快被妳和沐姐嚇死了。”
“不用道歉,是我自己不好,讓妳擔心了。”我擡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歉意的說著。
我坐在椅子上,仿佛新生般看著這個家的壹切,沒過壹會,唐爍就把飯菜端了上來。
我們坐在壹起,溫馨的吃了壹場還算勉強可以接受的午餐。
因為很久沒有三個人壹起吃飯了,我們的臉上基本都掛著笑。
沐婉荷壹口氣直接給我請了半個月的假,她和唐爍也請了壹個星期。
吃過飯,唐爍和我們聊了沒壹會,就連連打著呵欠,看來這小丫頭的確被折騰的不輕。勸她回房睡去後,我和沐婉荷坐在沙發上聊天。
“媽,我已經沒事了,妳還是回去工作吧。”
“沒關系,媽媽再陪妳待幾天,公司裏的事我有安排人處理,妳別擔心。”
我沒在勸她,因為我開始明白,沐婉荷的決定很多時候都要比我明智的多。
我們三言兩語的沒說多久,沐婉荷就開始沖盹兒,這幾天最累的應該就是她,我坐到沙發壹側,輕手輕腳的把她放倒在我的身上,讓她的腦袋枕在我的大腿上。
然後抽過毛毯搭在她的身上。
她睡的很踏實,而且很美,挺翹的睫毛微微輕顫,秀美精致的鼻翼下,那張小巧可人的貓唇微微張開,偶爾還會伸出舌尖輕輕的舔弄著上唇間的那極其誘惑的唇珠。
隨著平靜而有節奏的呼吸,高聳的胸口上下起伏。
我全神貫註的看著這壹切,完全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
沐婉荷的睡很踏實,也很愜意。
片刻後突然側過身,和我緊緊靠在壹起,壹手環繞到我的身後,輕輕摟住了我的腰,臉頰微側,貼住了我的小腹。
我完全不受控制的壹點點伏下身子,用嘴唇輕輕貼住了她淺開的雙唇,心態平和,動作自然。可當接觸之際,渾身卻頓時如遭雷擊。
我緩緩直起身,驚慌失措的看著前方,感覺額頭都微微的冒了汗。
這場風波似乎讓我短暫忘了壹件很重要的事,面前的女人是我的媽媽,而我壹直深愛她。
那個記憶裏母親的復蘇讓我短暫回歸了兒子的位置,可事到如今其實壹切都並未改變。她是我的親生母親,而我依然愛她,甚至更愛了。
可我已經無法再用“婉荷姐”來自欺欺人,我甚至沒辦法面對她再喊出“婉荷姐”三個字。
我第壹次如何切實的體會到,自己愛上不是壹個年紀稍長的女人,而是把自己生下,陪伴了五年,又找了自己九年的卻依舊愛我如初生時的母親。
曾經我以為我愛上了壹個女人,而這個女人碰巧是我的媽媽。
而現在碰巧沒了,我愛上的就是自己的媽媽。
這份母愛無私又溫暖,耀眼又純粹,滲透進我的每壹個毛孔,與我的血肉融在壹起,散發著神聖的光輝。
可我壹直以來卻想要和她共度壹生,期盼著以男人的身份占有她的身體,她的靈魂。
尤其是那句“同生共死”,更讓我覺得自己對她的感情簡直帶著玷汙般的卑劣。
我終於能深切體會到曾經對她告白的那個晚上,她心裏的那種絕望。
我的愛讓她痛苦,讓她絕望!
因為這份變質的愛是她的風遠給她的,她怎麽可能不絕望!
而此時我的絕望更甚,因為即使我明白了這所有的壹切,卻依舊無法絲毫磨損對她的愛意。
她所表現的非凡品質和純善人格都成了無窮的魅力使得我在這禁戀的泥潭中越陷越深。
如果我沒有失憶,我可能根本不會愛上她,道德和禁忌的枷鎖會讓我的感情不會如此肆無忌憚。
即使真的慢慢愛上她,我也有充足的時間來緩解內心的掙紮。
可如今這壹切卻是在瞬間降臨,效果宛如惡俗八點檔,我愛上的那個女人原來是我的親生母親。
我偏航了很久,現在卻被瞬間拉回了應在的航道,桅桿被扯斷了,船艙也漏了水,我感覺自己要沈沒了。
“如果有朝壹日,妳真的能明白她作為母親的艱難和痛苦。而妳卻還有著這種禁戀想法,我保證妳會比現在痛苦十倍。”米雪又說壹次說中了。
我曾經毫無顧忌拼命去傷害的原來是自己唯壹最想保護的人,我現在拼盡壹切竭力去深愛的原來是自己唯壹最不能愛的人。
是誰在編排這樣的命運,是魔鬼麽?這是對我們的折磨?永遠做不成戀人,也永遠做不了單純的母子?
兜兜轉轉經過兩年的時間,我又回到了原點,在不敢愛不配愛之後又瞬間加上了不能愛。
我默默盯著沐婉荷恬靜的睡顏,直到薄暮冥冥,那最為深刻的蛻變才悄無聲息的到來。
夠了,真的夠了,就這樣吧,這樣就可以了。
求編排命運的魔鬼讓她從此後能好好的生活,讓她可以幸福安寧的度過余生吧。即使那份幸福不是我給的也沒關系,我可以安然接受了,真的。
張寧也好,其他任何人也好,只要是她喜歡的,我都可以接受。
我可以叫他爸爸,可以參加他們的婚禮,可以給他們蜜語旅行的朋友圈點贊留言,可以照顧未來的弟弟或者妹妹。
我會微笑著陪著她看著她,不會哭,不會鬧,不會尋死覓活。
未來的路還很長,請不要再折磨她了,只要她能好好的,什麽我都可以做到。
沐婉荷,費勁千辛萬苦,我總算學會怎麽來守護妳了,還好還不算晚。
我輕輕理過她額頭間散亂的劉海,露出光潔飽滿的前額,隨後再次緩緩低下頭輕輕的吻了下去,當我微笑著擡起頭時,兩滴水珠卻不輕不重的砸在了她的額頭上,我趕忙仰起頭靠在沙發上。
對不起,才剛剛學會,可能還需要適應壹段時間。
*** *** ***
我開始變得很少說話,只是安靜的待在她的身邊,沐婉荷抱著我,我就安靜的睡,她和我說話,我就安靜的聽,溫順而乖巧。
我不會再像之前那樣刻意裝作活潑或是輕松的樣子。
情緒的舒緩需要壹個過程,我不想隱藏這個過程。
因為她是我的媽媽,我可以依賴她,而她也在極其耐心的陪伴著我。
如此祥和的時光並沒有持續太久,直到幾天後我接到了沈浪電話,“老白,有空麽……”沈浪的聲音稍顯疲軟。
“……嗯……”面對沈浪我還是不由的心裏發虛,因為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告訴他,楚玥的真情告白。
“我發個地址給妳,妳帶著電腦過來,幫我個忙,路線我也會寫給我,按照我寫的路線走。”沈浪說完,電話就掛斷了。
“怎麽了?”沐婉荷關切的問道,我看著手機,迷惑的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沈浪有事找我幫忙,我過去壹下吧。”
沐婉荷看了我壹眼,隨後還是點了點頭,“有事打電話給媽媽,不要沖動。”
“好!”
我鄭重的答應著,因為沖動我已經付出了太多的代價,就算再蠢的人也學乖了。
我背著電腦,按照導航和沈浪規定的路線圖,在大街小巷穿梭著,直到出了城,才按照他的指使搭上了壹倆野摩托,在顛簸不平的村道上行駛了許久,直到接近人跡罕至才下了車,之後又按照路線爬上了山,接著又下了山。
要是放在平常我就打電話開罵了,這是讓我徒步拉練麽?可今天因為心裏有愧,我除了嚴格執行路線外完全不敢越軌。
下山到了壹處地勢凹陷的小谷中,在壹座破敗不堪早已廢棄的采石廠邊緣我終於看到了那個孤零零的木房子。
我走到門前,敲響了門,很快門就被打開了,沈浪壹臉嚴肅的把我帶進了屋。
屋子分裏外兩間,拐角處還有個門,不過關的很嚴實。
“妳在這幹嘛……”
沈浪沒回答,扔出兩個手機,他手上還戴著工裝手套。
“能不能查出這兩個手機裏的圖片有沒有被導出去過或是有沒有雲備份。”
我拿起手機,點開相冊,然後在沈浪的指點下,找到壹個相冊,我剛要點開,沈浪突然又伸手捂住了手機屏幕,隨後把手機從我手上拿了回來。
他並沒有說話,只是從口袋裏掏出壹包煙,從中取出兩根,壹根遞給了我。
我看著煙,沒有拒絕,接了過來。
他又拿起打火機,笨拙給自己點上,然後又舉到我的面前。
隨後終於開口說了第二句話,“我今天也是第壹次,陪我抽壹根,就今天……”
我側過頭,舉起煙點著了,然後猛吸了壹口。
頓時整個肺部和咽喉都造了反。
猛烈的咳嗽之後我擡頭再次看著沈浪,他只是揮了揮手裏的煙,“多來幾根就好了。”
今天的沈浪完全沒有以往活潑大男孩的神態,他穿了身黑色的舊皮夾克,留著紛亂的胡渣,表情就像是個長的太嫩的中年大叔。
壹根煙抽完,他把手機重新塞回我手裏,“不用看的太細,能忘就忘了……”
我看著那個相冊,從縮略圖裏裸露的那片肉色,我就已經猜到了相冊的內容。
於是我放下手機,插上數據線連上電腦。手機是怎麽來的,我也先沒細問。
“我不用看,只需要查看有沒導出記錄就好。”
而另壹個手機簡直就是部SM淫穢大百科,楚玥的照片不多,應該是還沒來得及細拍。
仔仔細細的檢查完畢後,我把手機遞了回去。
“兩部都沒有導出痕跡,除了自動雲備份外,沒有其他流出渠道,妳準備怎麽做,拷壹份做證據?手機和雲端銷毀?”
“不用備份,直接銷毀就可以,徹底點,永不能恢復那種。”
沈浪顯得很認真,看來完全是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再次操作完畢後,我把手機交還給沈浪。
沈浪看著手機輕吐口氣,“其實雲端清除就可以了。”然後他從壹旁的工具包找出了壹個錘子,把兩個手機放在地上泄憤般的砸了個稀爛。
完事後擦了擦手,隨後打開了門,“謝了,老白,妳先走吧。”
“妳還沒告訴我妳到底在這做什麽,手機到底哪來的?”
“這個妳不用管了,如果不是因為我不想讓別人看到這些照片,我根本不會聯系妳。妳走吧,其他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沈浪說完就轉身靠在桌邊,壹副送客的樣子。
“沈浪,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當妳是我的兄弟,我不知道妳在做什麽,但妳沒理由不讓我參與!”
沈浪轉過臉嘲笑道,“那妳做掉蔣新的時候還不是沒讓我參加!”
“蔣新只是我的私事,楚玥不壹樣!她是我們兩個人最好的朋友!”我寸步不讓,為了表明決心直接順手關上了門。
沈浪和我對視了許久,最後從旁邊的包裏掏出三個塑封文件丟到我面前。
我拿過後快速掃了壹遍,兩男壹女,我只認識其中壹男人,就是那晚的光頭。
細看了下,這家夥還挺有勢力,早起混黑社會開夜總會發家,後來趕上了城建的浪潮,包了幾個工程,賺了不少錢。
這家夥最大的愛好就是淫人妻女,到手的女人他都會想法設法調教成他的母狗,這十多年,害的不少家庭妻離子散,而且在他手下被荼毒的未成年也不在少數。
另壹個男人叫謝明海,外號謝老三,這個外號我略耳熟,應該是楚玥繼母的姘頭。
謝老三就是愛賭,爛賭鬼壹個,輸光了家裏的房子車子,害的妹妹被迫棄學,遠走他鄉在洗腳店做技師。
母親被黑社會追債逼的上了吊。
結果這孫子偷偷賣了祖宅,跑到本市來,搖身壹變裝作了成功人士和楚玥繼母勾搭在了壹起。
剩下壹個女人不用說估計就是楚玥的繼母了,這個女人是個什麽貨色不用看,大體也能想的出來。
“這女的反應還挺快的,拿了那二十萬和她的小金庫,跑南美去了。晚了壹步沒抓住,今早出的境。”
沈浪看著那個女人,鼻息有些凝重,顯然很是懊惱。
我卻聽出了話外音來,“按妳的意思,另外兩個人被抓了?被誰抓了?警察?”
沈浪面無表情的看著我,沒有回答。
“老沈,咱倆之間的情誼我不想再多說什麽,妳別讓我著急,妳到底幹嘛了!”
“壹會兒要是看不下去了,可以隨時走。”沈浪模棱兩可的扔下壹句,接著便走到最裏側打開了那扇原本封閉的門。
我跟著走進了裏屋,眼前的場面讓我不由的重新認識面前這個以偵探為理想的好友。
房間大約二十多個平方,幾乎什麽都沒有,只有最中間擺著壹個用滾木搭起的龍門架,兩邊的支架中是壹根粗壯的橫梁。
而之前的光頭和謝老三此時被繩子捆的結結實實,大頭朝下倒吊在橫梁上。
兩個人被剝光了衣服,就像壹頭大白豬加壹頭瘦羊仔。
看他們已經憋成豬肝色的臉,看來已經被吊了挺久,完全沒有了掙紮的力氣。
兩人腦袋的正下方分別有壹個被完全固定死的木桶,光頭的桶位置更高,桶底像是壹個漏鬥,最後匯聚到壹個傾斜的木制溝渠上方,而這條溝渠的目的地則是謝老三那低得多的木桶邊緣。
也就是說不管光頭下面的桶裏裝了什麽,最後都會流進謝老三的桶內。
“沈浪,妳到底想幹什麽!”
沈浪緩步走到架子邊,摸了摸那木架,隨後壹人壹巴掌把兩個已經被吊的暈頭轉向的家夥抽醒。
兩人蘇醒後第壹反應就是想要掙紮,但很顯然,他們的力氣已經耗盡,除了稍微扭了下腰外再沒其他動靜。
“這個地方原來是個采石場,也曾經輝煌過,吊著妳們的這個龍門架原本是用來拉石頭的,現在也算讓它廢物利用壹下,妳們很清楚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別的話,我不想再多說,妳們只要知道自己是為了楚玥而死就行,而待會要弄死妳們的人是我,我叫沈浪。如果妳們死了能變成鬼,記得來找我!”
我上去壹把拽住沈浪的胳膊,“老沈,妳真打算殺人?妳他媽瘋了麽!”
“剛才他們的履歷妳也看到了,這樣的人留著有什麽意義?”
“那也不應該是妳來動手,妳明明有能力把他們交給警察。”
沈浪猛的掙脫開我的手臂,“交給警察,他們會死麽?抓起來,關幾年?就沖他們對玥玥做的事,判他們死刑都太便宜。所以這事就不勞煩政府了,我私人出點力幫社會清除點敗類就行。”
沈浪說完後又生硬的補了壹句,“老白,因為玥玥的關系,我讓妳進來,但妳要是為他們倆說話,那妳還是走吧。”
我壹個閃身立在沈浪身前,“我為他們說個屁的話,我是為妳,為楚玥. 妳別忘了,楚玥還活著,她需要妳。妳現在殺了人以後怎麽辦,流亡麽。為了兩個人渣賠上妳的人生值得麽?沈浪,這是謀殺,不是鬧著玩的。”
沈浪沈寂了壹會,接著擡頭笑著反問了我壹句,“如果現在躺在醫院裏的是沐阿姨,如果被拍下那些照片的是沐阿姨,如果被當成母狗的是沐阿姨。老白,妳猜現在咱倆的位置會不會換過來?”
我語塞了,痛苦這種東西的確是無法感同身受的。從沈浪拋出這個角色轉換的反問後,我感覺自己似乎真的沒有什麽資格去阻止他。
“就算真是那樣,妳也壹定會來阻攔我!所以我現在必須阻止妳。”
“我很清楚,如果真的是那樣,我根本阻止不了妳,所以妳現在也阻止不了我,他們已經毀了很多人的壹生。玥玥如果醒了,每當我看到她就會想到有兩個畜生還在這個世上。他們不消失,玥玥就永遠不會重生!玥玥是我長這麽大最愛的女孩子,為了她,我願意變成殺人犯。”
這是我第壹次看見如此堅決的沈浪。他的表情,語氣,動作完全失去了以往的隨性和歡快,像是壹個甘願為了愛人赴死的劍客。
“當然妳也可以現在報警抓我,但只要我活著,他們就不可能活著。我總會想辦法弄死他們,用最殘忍最痛苦的方式!老白,如果這輩子我只會沖動壹次,那就是這壹次了!”
說完,沈浪壹步步從我身邊繞了過去,我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了,他的眼神已經變了,就如同那晚跳樓的楚玥壹般。
沈浪走到光頭旁邊,光頭嘴被堵的嚴嚴實實,驚恐的看著面前明明年紀不大的男孩。
“剛剛被打斷了,現在我們繼續,等會我會幫妳們倆上層香料,這香料是我特別準備的,極其受昆蟲和食腐動物的喜愛。有了它的幫助,妳們這兩具肉體可以更快的回饋大地,也算是妳們這輩子唯壹做的壹點貢獻。對了,還沒介紹妳們的最終站點。這采石場會廢棄的原因是因為采石的過程中發現了礦,而後期采礦的時候又發生了可怕的礦難,所以才被廢棄了。離著不遠的地方有個被封閉的通風井,這個通風井也很有名氣,據說晚上能從中聽到死去曠工的低語,上世紀末,這個井因為夠深夠玄乎,是著名的自殺聖地之壹。所以,很快妳們的屍體就會只剩下壹根根白骨和十幾甚至幾十年前亡魂的骸骨交纏在壹起,永遠丟棄在永不見天日的地方。”
沈浪說完,把胖子和謝老三同時放低了幾分,直到兩人的腦袋都徹底埋進了各自桶裏。
“地獄的路不好走,我送妳們壹程。”
他語氣裏的徹骨寒意讓不遠處的我都不免背脊發涼。
沈浪把光頭憋的紫黑的腦袋拽起壹點,讓他看著自己的臉,“我給妳做個臨終科普,古時候殺狗壹般都找個樹叉,吊著狗腿讓它離地,然後割開四肢,讓這狗慢慢流血到死,據說這樣狗肉更美味。”
沈浪剛說完,光頭就猛烈的搖晃起來,可那肥碩的身軀無論再怎麽折騰也只能微微擺動。
“我呢其實挺喜歡狗的,以前看到這說法還覺得很殘忍,但今天不同了。我覺得妳這樣的人渣完全有理由來享受壹下這樣的待遇。妳不是喜歡把別人當成狗麽,趁這最後的機會,自己也體會壹下當狗的滋味,不過妳放心,我不會吃妳的肉,我嫌油大。”
沈浪從工裝褲的口袋裏抽出壹塊薄薄的刀片,然後伸手就在光頭的脖子上摸索著。
“妳別亂動啊,我只想割靜脈,妳動來動去,萬壹我割錯了,血噴出來大家都不好看。”
找了會後,沈浪突然伸手按住了光頭的口鼻。
光頭被吊的時間太長,眼下只能後仰幾分腦袋。
失去氧氣的補給,光頭的脖子立刻就猙獰的暴起了青筋。
沈浪找到了那條最粗壯的內靜脈,顫抖著把手上的刀片貼了上去,卻遲遲沒有下手。
我站在壹旁,原本即將面對殺人現場的恐懼已經完全被心疼所掩蓋,殺人這種事並不是像想象中那麽容易,我們都只是普通人,還是未經歲月霜華的年輕人。
此時的沈浪在我眼裏並不是懦弱,而是對生命應有的畏懼。
最終沈浪還是松開了手,緩緩的蹲了下去,雙手抱著頭揪住自己的頭發。
我無法體會他此刻心中的掙紮,因為動手的人並不是我。
但我希望他能放棄,我並不同情這兩個被倒掛的人渣,我只是不想我最好的朋友最後淪為壹個殺人兇手。
恢復生機後,光頭立刻開始用力吸著氣。我想了想,準備走到沈浪身邊再勸勸他。
可就在這時,沈浪猛然站起身,擡起手,迅速對著還未消退的靜脈切了下去,動作神情仿佛換了個人壹樣。
“妳們他媽必須死,只有妳們這幫畜生死了,她才能踏踏實實的活著!”
“老沈!”我踏出的半步硬生生被截停,所有的壹切在此刻已成定局。
被割開脖子的光頭,立刻血流如註,順著臉側耳根,匯集到桶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從身體越來越大的擺動幅度可以勉強想象到他此刻的絕望。
血液很快從桶底流入通道,順著斜坡暢通無阻的奔現謝老三。
動完手的沈浪明顯恢復了氣勢,畢竟已經沒了退路,他繞到謝老三附近,這家夥膽子更小,在聽到沈浪的話後直接就嚇暈了過去。
沈浪用力把他抽醒,他拼命的發出嗚嗚聲,眼淚嘩嘩的流,顯然是在求饒。
“為了二十萬,妳把我最愛的女孩賣了,還設計她拍出那樣的照片,妳覺得我有哪怕萬分之壹的可能讓妳活下來麽?這樣吧,我跟妳打個賭,妳不是最喜歡賭麽?旁邊那位是妳的金主,可惜他現在沒錢給妳了,只能給妳點血。成年人身體裏血液占自重7%-8%.這光頭佬目測壹百公斤上下,所以應該有7500ML左右的血。妳面前這個木桶容積是我專門按妳的尺寸做的,高30cm,直徑20cm. 妳腦袋也不算大,體積最多也就約2000cm3 ,所以理論上,隔壁的胖子血全流完,妳這邊桶的血位會正好上升到30cm高的位置,妳頭長不過20,所以就等著溺死在妳金主爸爸的血裏吧。但我剛剛的計算裏沒有加上血流過的損耗,所以我和妳打賭,那就是賭我算錯了。”
沈浪說完後剛想撤突然想起了什麽,又靠近桶邊說道,“忘了告訴妳,桶底和軌道上我都貼了防汙膜,所以損耗可能不太大,祝妳好運!”
話音剛落,壹陣嗚咽聲後便是壹股令人作嘔的騷味,謝老三被嚇的尿了褲子。
“妳是不是也覺得自己該死,才想著加點尿幫自己壹把?”
話畢,他轉身走到我的身邊,和我壹起看著眼前這血腥而殘忍的畫面。
“殺個人至於儀式感這麽重麽?是不是太狠了點。”
剛剛兇神惡煞的沈浪,此時必須靠著墻壁才能站穩,他極速抖動的手臂如同得了帕金森,想夾根煙都夾不住。
“操!”他把煙捏進拳頭,狠狠砸在地上。
我的心裏同樣是驚慌失措,可畢竟動手的人不是我。於是我從沈浪兜裏掏出煙和打火機,然後塞到他的嘴裏,接著幫他點燃了壹根。
抽了兩口之後,沈浪總算是稍稍鎮定了下來。
“我是怕以後想起玥玥的照片時,自己會後悔!”
“後悔?後悔什麽!”
“後悔當初沒有用最徹底的方式解決掉這兩個禍害,後悔自己做的不夠狠,不夠解氣。她是我的小公主,我只想做她的騎士,哪怕是黑暗騎士!”
很快,壹股濃烈的血腥味就散了出來,我和他呆呆的看著眼前這可怕的景象,兩個人,兩個桶,壹條坡道。
代表著生命流逝的紅色血液源源不斷的順著軌道流下。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紅色會這麽刺眼,眼前的紅色越稠密,靈魂的黑色似乎就越深刻。
“出去吧,別看了……”我上前扶著雙腿有些發軟的沈浪,沈浪開始還有些犟,但最終還是妥協的跟我出了門。
“妳今天算是讓我重新認識妳了。”
我看著周圍斑駁的亂石雜草,心裏壹陣唏噓。
幾個小時前,我明明還在家裏的沙發上靠著沐婉荷假寐,可現在卻親眼目睹了壹場簡直有些反社會的血腥兇殺案。
沈浪又掏出根煙塞進嘴裏,隨手給我塞了壹根。點燃後抽了壹口,果然第二根就好多了。
“沒想到我能這麽殘忍,簡直是個變態是吧。”我們兩人各自找了塊碎石坐下,煙霧繚繞之間還真有點滄桑感。
我撣了撣煙灰,“少抽點……的確是殘忍了點,可現在回想壹下那個畫面,居然還有點血腥藝術品的感覺,犯罪的藝術,呵呵,看來我也是變態。”
我自嘲的笑了笑。
“會害怕我麽,想出這麽惡心的手法!”
“害怕?妳?”我使勁抽了口煙,悠悠的補了壹句,“下輩子吧。”
“老白,我能不能拜托妳壹件事?”沈浪捏著煙蒂,有些猶豫,還有些惆悵。
“說吧,是幫妳處理屍體,還是幫妳跑路?”
“等玥玥醒了以後,妳能不能和她在壹起……”我扭過頭,沒有說話,自顧自的抽著煙。
沈浪發現了我表情的異常,踩滅了煙頭,然後用手把煙頭撿了起來,塞進了口袋,接著有些歉意的搓了搓手,“妳知道的,那丫頭壹直喜歡妳,三年了,這份感情也不容易不是。她現在情緒不穩定,我怕她醒過來又會去尋短見,妳就假裝先答應她也好。陪她幾個月,等她情緒穩定了。”
我剛想出聲反駁,結果沈浪又話貼話的打斷了我,“我知道妳有喜歡的人,可妳那份喜歡也不現實不是,玥玥多好的女孩,妳給她壹個機會吧,算是做兄弟的求妳壹次。”
“妳知道我喜歡誰?”我預感到沈浪知道什麽了,畢竟他對我的了解甚至不弱於米雪。即使他知道我似乎也沒什麽好意外的。
沈浪伸手重重的砸在我的肩膀上,“妳家可能去的最多的就是我了吧,妳在我面前也是最放松的,藏不住的兄弟。大家在壹起時只要哄笑,妳的目光永遠都只會給她。再加上那天看小六電腦時妳的反應,怎麽也猜到了。如果要是別人,我可能會覺得不正常,覺得惡心。但妳不同,我知道妳是什麽樣的人,也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如果妳想要我支持妳,我肯定支持。但問題這種事我支持也沒用啊,妳也清楚,沒結果的。所以妳還不如去試著喜歡下玥玥,就算最後喜歡不上,也幫她度過這個難關吧。”
沈浪壹口氣說了壹大串,我聽的很認真,煙蒂燙了手才回過神來。
沈浪可真是我兄弟,給自己喜歡的女人找對象,這操作可真是熟練而心酸。
我掐滅了煙,學著他的樣子然後塞進了他的口袋裏。
“也有道理啊,我現在也覺得楚玥挺好的,壹個為我跳樓的女孩,我要是都不感動,那也太冷血了啊。說不定其實我也挺喜歡她的,畢竟長的那麽可愛,人又聰明,單純……”
隨著我的話,沈浪慢慢移開了視線,最後徹底把腦袋撇向了另壹邊。
“餵,妳聽見我說話沒,到時候我要真跟楚玥結婚了,請妳當伴郎啊。”
沈浪噌的壹下就站了起來,隨後趕緊又坐了下去。
他雙手撐著額頭,不讓我看他的眼睛,嘴裏附和著,“嗯,如果妳們真的結婚,我去當伴郎,婚車我也包了……”說到最後嗓音卻越來越低,還帶著股哽咽。
我二話沒說,上去就是壹腳,“當妳大爺……”
沈浪躺在地上,紅著眼睛,還有點委屈的看著我,“妳和楚玥,妳們倆可真是我最好的朋友!楚玥眼裏,是她配不上妳,所以讓妳以為她愛的是妳最好的兄弟,讓妳解脫。在妳眼裏,妳愛的女人愛的是妳最好的兄弟,所以妳成全退後,讓她解脫。我就納悶了,怎麽都喜歡拿我當擋箭牌呢?我看上去就真的那麽好欺負?怎麽沒人來問問我願不願意。”
“什麽妳愛,我愛,她愛的,妳說慢點,讓我捋捋……”
我站起身,撿起壹個小石塊就砸了過去,“捋妳妹啊,老沈,我求妳快歇歇吧,楚玥愛的人是妳,妳可不是什麽騎士,妳是人家心裏的王子,妳個傻逼……”
接著我花了足足十分鐘把那晚我和楚玥的對話基本完整的復述給了他。
沈浪這家夥理解能力絕對有問題,每句話都要問的清清楚楚才肯罷休。
好容易說完後,沈浪居然只來了壹句,“說完了?我不信……”
我站起來直接騎在他脖子上,使勁晃他的腦袋,“妳信不信老子揍死妳,我說了這麽多,妳告我妳不信,那妳剛剛壹句句的問個屁啊。”
“白風遠,妳夠了啊,老子可剛剛殺過人。”
“我操,殺人了不起啊,妳他媽到底是不相信還是不敢信,我媽當時也和我在壹起,她總不會騙人吧。妳要不要我打電話給她?妳給我聽好了,那丫頭愛的就是妳,不是現在,兩年前她就愛上妳了!”
沈浪被我搖晃著腦袋,在我松手後腦袋自由落體般的墜了下去。
過了片刻,居然開始壹抽壹抽的笑了起來,隨後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暢快,“老白,這兩人殺的真值!”
“值不值的我不談,反正她後期的心理問題就全是妳的事了,別總往老子這推。”
沈浪點著頭,笑容卻死活也收不回去,“她真的就因為那麽蠢的原因就跳了?”
“是啊……怎麽勸都沒用,壹根筋,說什麽都是我不懂。”
“哎,妳是不懂,玥玥和別的女孩不壹樣,她不但外表純潔可愛,心思也是單純至極,又傻又可愛。”沈浪壹邊說著,雙眼都是寵溺的光芒。
我無奈的點點頭,“對對,她什麽都是好的,兩個傻子然後合夥折騰我。我上輩子到底造什麽孽了,怎麽攤上妳們這兩個朋友……算了妳還是好好想想怎麽讓她過了照片這個心結吧。”
沈浪卻壹臉的不在乎,“只要她喜歡的人真的是我,就沒什麽問題了,等我這次回去,睡她個三天三夜,把她睡踏實就好了,她就什麽都忘了。”
我壹口老血差點噴出來,“妳他媽就這麽安慰別人的?”
“別人我不知道,反正我自己老婆我就要這麽安慰,全力以赴的睡服她。她覺得自己臟了,我就給她舔幹凈……”
我瞠目結舌的看著他,“妳們倆這腦回路,可真特麽是絕配。”
“不過話說回來,我現在真的有點後悔當時沒攔著妳了,現在妳殺了人,這以後怎麽辦,妳準備怎麽對付警察,不會真要把自己搭進去吧,那楚玥還能活的了?哎……操,我特麽就不應該由著妳胡來。”
沈浪看著我,又從懷裏摸著煙,我壹把搶了過來,“別他媽抽了,我這跟妳說正事呢,準備怎麽辦啊。妳在哪綁的他們啊?監控拍到沒有?”
沈浪指了指身邊的石塊,硬拉著我坐了下來,又從我手裏搶過煙點了壹根。
“就今天能抽,回頭見我媳婦就不能再抽了。妳別擔心,待會處理完屍體,放把火把這房子燒了,這事應該就結束了,到不了我頭上。”
沈浪輕描淡寫的說著。
“妳瘋了吧,在這放火,那黑煙不得給別人看見啊!”
“看見就看見唄,這裏村民常常自己在這附近偷偷燒稭稈,大家早就見怪不怪了。老白,妳不會真以為我是壹時沖動就把這兩人給弄死了吧。”
沈浪叼著煙,居然還有點夏洛克的氣質。
“不是沖不沖動的問題,妳綁兩個人跑到這來,本來就很容易被人發現,何況現在手機通話,路口監控都是防不慎防啊!”
“誰說他們是我綁來的?”沈浪突然反問了壹句,“廢話,那他們怎麽來的,難不成還是自己躲著監控小跑來送死的?”
沈浪聳聳肩,示意我說對了,“是啊,妳怎麽來的,他們就是怎麽來的。”
“妳不是跟我開玩笑吧。”
沈浪看了眼時間,“現在時間還夠,我就跟妳簡單說說,免得妳放心不下。”
接著沈浪就很詳細的給我還原了這兩個人渣奔向死亡的全過程。
楚玥出事之後,她繼母反應最快,拿了那二十萬和自己私藏的小金庫,第壹時間就躲了起來,直到今早突然就出國去了南美,只留下謝老三當替死鬼,這天謝老三剛剛躲過高利貸的圍堵,繞到了自己在城郊附近壹棟老式小區裏租的屋子。
上樓前,他突然聽到了壹陣手機鈴聲從側邊的花壇傳來,他狗日的眼睛尖的很,壹眼就看到壹個手機孤零零的躺在那。
他跑過去拿起手機,居然還是嶄新的。
電話自然是不會接的,他現在正缺錢。可沒想到他翻過手機背面時,上面居然寫著,接電話給妳500 塊。
很快電話就又打了過來,他覺得有點意思,反正接了大不了不說話唄,也不會暴露自己,於是果斷就接了。
電話裏是變聲後的聲音,告訴他,因為他主動接了電話,所以有獎勵。
讓他去撿到手機的花壇邊挖壹挖。
謝老三跑過去挖了片刻,壹個塑封袋裏安安靜靜的躺著500 塊。
這時電話又來了,這人說自己錢太多,花不掉就想找點樂子,只要謝老三陪他玩個遊戲,他就能讓他壹直找到錢,最高獎金二十萬。
但他必須嚴格按照對方要求行動,不然遊戲就算失敗。
謝老三聽到二十萬這個數字後就什麽也顧不上了,跟著電話裏的指使,躲著監控,自主戴口罩帶假發變裝,壹路奔向采石場。
壹路上,要麽垃圾桶,要麽樹上,錢的金額越來越高,最後當他信心百倍打開采石場的木屋大門準備拿二十萬時,迎接他的卻是壹根高壓電棍,等他再醒過來,自己已經被捆成了粽子。
沈浪回收了謝老三自己的手機和他撿到的手機。
他仔細翻閱了謝老三的手機相冊,在看到楚玥照片後,壹句話不說棍棒相加,把謝老三打的嗷嗷直叫。
沈浪繼續看著視頻,總算發現了謝老三拍到的楚玥繼母在床上發騷發浪的視頻。
他估計著這家夥肯定會留這麽壹兩手,只是沒想到那個女人卻更甚壹籌,直接就卷錢跑路了。
然後他又拿出另壹個手機來,壹字壹句交代著謝老三該怎麽說話,並騙他說,自己的主要目標是光頭,只要他把光頭騙來,他就可以拿著二十萬滾蛋。
就這個時候,謝老三居然還在相信他。
光頭平時除了玩女人外,唯壹的愛好就是釣魚,每周的這個時間,他都會讓司機送他到水庫釣上壹下午加壹夜,經常第二天早上才回去。
今天剛釣了沒多久,就接到了壹個陌生電話,電話那頭謝老三無比諂媚的跟他左壹個抱歉又壹個抱歉,然後說到自己這次做了充分的準備,直接在野外把人送給光頭玩,而且因為他準備的地方人跡罕至,所以光頭可以正大光明的把女人牽出去溜。
最重要的是,為了表達歉意,這次連楚玥繼母都壹起送上免費給他玩,讓他母女雙飛玩到盡興。
說完後,沈浪在電話這頭放了自己準備好的視頻錄音,“哥哥,妳快來操妹妹啊,妹妹下面好癢,妳快來啊……”
這壹層加壹層的誘惑讓光頭的下身立刻就挺了起來,人妻,蘿莉,母女雙飛,野戰,遛狗,每壹項都讓他熱血沸騰,尤其是聽了那段錄音後,更是魂不守舍。
但他還是沒那麽容易上鉤,他要老三自己把人帶到水庫來。
可老三為了那二十萬可謂是演技巔峰,他哭喪著說,自己已經精心準備號了壹切器具,自己又沒車,帶著兩個女人和設備跑去水庫,怕是累都累死了。
謝老三跟他說的最後壹句話是,她們就在木屋等妳來牽出去溜呢。
這句話徹底點燃了光頭的色欲,於是他假裝埋怨了謝老三之後,就問了詳細位置。
而地點的位置很尷尬,就在水庫附近壹座山後的廢舊采石場,不算太遠也不算近,徒步從山上穿過,有個把小時就差不多了。
色字當頭,就沒什麽好顧慮的,光頭畢竟混了這麽多年,也是天不怕地不怕。
其實這段山路很難走,上上下下又熱又累,可這光頭大胖子還是憑借堅韌的色心走到了目的地。
至此,兩個人壹個為了錢,壹個為了色,爭先恐後的奔向了地獄的大門。
沈浪說完站起身伸了壹個懶腰,“我全程都是利誘,沒有威逼過。他們兩個只要在中途的任何壹個節點放棄,或者是產生懷疑,都可以活下來,我也不會再去親自動手。尤其是光頭,僅僅憑著壹個男人的花言巧語和壹段女人的錄音就敢獨自跑到這荒郊野嶺,老白妳說我還能怎麽辦。這條曲折的路途就是我給他們的最後機會,可惜他們想都沒想就來了,我也只能送他們壹程了!”
“所以,謝老三是用妳給他的手機和妳聯系的,所以警方查不到通話記錄。可謝老三聯系光頭用的手機是誰的?如果警方查到光頭的通話記錄豈不是會查出那個號碼來?”
我希望我的發現不會是沈浪的百密壹疏。
“查吧,那個號碼的主人現在已經在南美,我花錢雇的人也快到了,至於那女人能活幾天就看她自己本事了……別那麽看我,不過是用她的信息辦個新號而已,沒什麽難的。而且這個女人今早才走,昨天還在市裏,謝老三和光頭可是昨天下午就在這待著了。其他該想的我都想到了,覆蓋此處信號的山區基站在二十公裏外已經快接近市區,就算查通話位置也查不到這。”
我驚嘆著搖了搖頭,就這幾天這家夥居然設計出這麽縝密的套路,甚至規劃好了每個人每壹步的行動路線和大概時間。
最重要的是,他還給了每個人保全性命的機會,雖然結果讓人有些失望。
“我服了,名偵探沈浪,不過我希望這是妳第壹次也是唯壹壹次用自己的能力去殺人。”
“不會了,僅此壹次,除非有人再傷害到我的玥玥……哦,勉強算上妳。”
再回到木屋的時候,裏面的血腥味已經重的讓人犯惡心。沈浪早有準備的掏出口罩帶上,順手扔了壹個給我。
兩個活人早已經成了冰涼的屍體,光頭的死相勉強還算能看,謝老三簡直就是惡心到了極點。被拉出血池後,整個腦袋就像是脫了皮的爛肉。
雖然已經做了心理準備,但胃裏還是翻江倒海,我看了眼沈浪,他也臉色慘白比我好不到哪去。
但他還是搬來壹個小桶,打開後頓時壹股更加撲鼻的腐臭味,他伸手從桶裏壹把把拿出淺綠色的粉末撒在兩人赤裸的身軀上。
搞定後沈浪打開鎖扣,移開龍門架,我和他用麻袋套住兩人,然後卸下了屍體。
“老白,妳別上手,這是我自己的事,萬壹哪天出什麽意外暴露了,我自己的罪我自己扛!”
我壹把將他推開,“咱倆是什麽交情我看妳早忘了,殺人我可以不參與,但幫忙處理屍體這事可是妳早就說過的。”
沈浪僵在原地,直楞楞的看著我。我忍不住踹了他壹腳,“大哥,能快點麽,妳不嫌味道大啊!我胖的,妳瘦的,拉走!”
我們把屍體拉到了不遠處的通風井邊,井口已經銹死的圓蓋早已經被撬開。
“兩位,壹路走好。”
隨後便接連把麻袋中的屍體丟進了深井之中。
蓋好井蓋後,我和沈浪又搬了幾塊石頭把井口完全遮住。
最後沈浪從口中掏出壹個袋子,從裏面摸出壹把來對著這壹片撒了下去。
還沒等我問,他就主動說道,“速生草種,幾場雨壹下,就能長起來。”
解決完屍體,沈浪又帶了個瓶子進去清理了整個現場,因為胖子的血都在桶裏,周圍幾乎沒有什麽血跡。
接著他用準備好的汽油撒了幾個固定的點,最後點燃了大火。
木屋在谷底,周圍都是碎石,所以燒起來很安全。
沈浪面無表情的站在大火前,隨後突然把自己脫了個壹幹二凈,然後扭頭看著我說道,“別楞著,妳也脫了。”
荒山野嶺,兩個大老爺麽脫了個幹幹凈凈。沈浪從口袋裏拿出壹瓶噴霧,對著我倆的裸體直接噴完了壹瓶。
完事後把他那套衣服直接扔進了火裏,然後把我的衣服打包裝好塞進包裏,接著又從包裏拿出兩套常穿的便服。
“妳的衣服我會幫妳處理,妳回去好好洗個澡。”
這家夥就帶了壹個包,結果居然把前前後後能想到的全想到了。
很快,幹燥的木料在逐漸蓬勃的火勢中倒塌毀損,陣陣黑煙緩緩升上天空。
“不會有人發現吧……”
“發現也沒事,沒人會去救這麽壹個偏僻的小屋子。”沈浪此時的沈著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
“走吧,今晚有大暴雨,後面幾天基本都有雨。等雨下完,就什麽都結束了。”
在現場我倆其實都在繃著,回家之後只要壹想到那些畫面,胃就翻江倒海,我光吐就吐了壹天,接連兩天都沒怎麽吃飯,沈浪比我更慘,吐的差點進了醫院。
沐婉荷全程照顧我,又是熬粥又是買藥,我對此的解釋是這兩天晚上睡覺做夢想起了曾經那血腥的場景,我知道她並不是完全相信,但她也沒有逼問我。
唐爍因為聽到了我和沈浪通電話,所以知道沈浪也吐的死去活來的,結果這小丫頭對我說的第壹句話居然是,“哥,妳和沈浪搞什麽鬼啊,那天妳們出去是不是偷偷吃屎了……”
沈浪打電話給我的原因是楚玥醒了,問我要不要去看看她。我說過幾天再去,這幾天還是留給他們二人世界吧。
幾天後的周末,我和沐婉荷壹起去醫院看了楚玥,因為今天她出院。
楚玥住的是沈浪安排的豪華單人房,客廳廚房壹應俱全。臥室的門沒關,我就站在客廳,結果裏面兩位居然都沒看到我。
此時沈浪正跟個傻逼壹樣,把腦袋撐在床上目不轉睛的盯著楚玥,壹臉的癡漢笑容,而另壹只手卻已經伸進了被子裏。
楚玥則拿著本書,靠在床頭安靜看著,但臉色卻紅的像個熟透的番茄。我們盯著看了半天,她也沒翻壹頁。
又過了壹會,楚玥終於忍不住把書丟了下來,皺眉看著沈浪,小聲的說道,“妳別摸了好不好……好癢。”
“那妳讓我上床啊,我抱著妳我就不摸了。”沈浪賤兮兮的回道。
“不要,妳老是舔我,好惡心……”
門外的我們聽得渾身各種不自在,沐婉荷更是側過了身。我也有點吃不消兩人膩歪,上前靠在門上。
“怎麽著老沈,說服了?”
兩人壹驚,楚玥想都沒想直接在被子裏擡起壹腳把沈浪踢翻在地。然後才發現自己反應有點過激,想去拉又不好意思。
沈浪扭過頭沒好氣的看著我,慢慢爬了起來。
“妳不看看都幾天了,早睡服了。”
這時沐婉荷也走了進來,沈浪頓時站好,收起了嬉皮笑臉的表情。
“沐阿姨好……”
楚玥有些不好意思,但眼神裏還是充滿感激,“沐阿姨好,那天對不起,是我不懂事,讓妳們擔心了。”
“那些不重要,以後別再沖動別再胡思亂想就好了,現在想通了是不是。”
楚玥看著沈浪,遲疑著點了點頭。
沈浪坐在床邊,摟住楚玥的肩膀,“介紹壹下,我未婚妻,到時候訂婚酒記得來喝。”
楚玥趕緊慌忙的擺手,都快急哭了。
“誰說我要嫁給妳了啊,妳們別聽他胡說……”
沈浪也急了,“妳都是我的人了,還想跑啊。”
“不是,我沒想跑……只是,我們才多大,妳還有很多機會找更好……”
沈浪沒讓楚玥把話說完就用嘴給她嘴堵上了。我看戲看的還挺來勁,結果硬生生被沐婉荷拉了出來。
回來的路上我心裏還在想沈浪確實有兩下子啊,我那天勸的自己都想跳了都沒勸住,他就這幾天就勸住了,難道還真的能睡服?
結果後來我才知道,沈浪果然是沈浪,這家來從來不按常規套路出牌。
他為了說服楚玥,居然自己穿著女裝,帶著狗項圈拍了壹套超大尺度的寫真,然後把厚厚壹疊寫真拿給了楚玥. 告訴她,如果她再想不開,尋短見,他就把這套寫真公開發出去,看看誰影響力大。
楚玥告訴我,她當時看到那套寫真時,第壹反應並不是感動,而是深刻覺得自己愛上了壹個智障。
但當我表示想看看女裝沈浪時,卻被楚玥嚴詞拒絕了,滿臉都是扞衛自家男人的表情。
雖然沈浪成了殺人犯,而我成了幫兇。但不過怎麽說,這場風波總算以還算圓滿的結局落下了帷幕。
接下來,又該想想自己的事。
其實也沒什麽好想的,事到如今我們母子算是真正回歸到了正確的位置,曾經的記憶也讓我更深刻的明白,我愛上的是自己的媽媽,這句話到底有多沈重。
雖然核彈的可怕影響被沐婉荷那舍身陪死的壹幕所抵消。
可這並不代表我已經徹底釋懷了,不管是個人意願還是命運的安排,發生過的事總歸是發生的。
如果沒有我,這世上的很多人都會改變他們的命運,會少經歷許多波折從而變得更好,尤其是沐婉荷。
回國這段時間再次提醒著我,哪怕只要我遠離大家都是好的。
因為我的出現,沐婉荷的工作已然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她雖然沒告訴我,但蔣振育那樣的人既然肯放過我,沐婉荷勢必付出了相應的代價。
如果我沒回來,沈浪和楚玥兩人世界也許就會更早的把話說清楚,早早就在壹起,楚玥不會受刺激跳樓,沈浪也不至於會去殺人。
我其實壓根幫不上忙的,從頭至尾都在添亂罷了。
既然我已經釋懷,至少暫時我不應該再去影響她,如果真的讓沐婉荷發現了什麽,那勢必又是壹場狂風暴雨。
即使在國外我也可以安心做好壹個守望者。
等學成歸來的時候,沐婉荷應該已經蛻變成壹個完全嶄新的樣子了吧。
就這麽遠遠的看著她,偷偷愛著她就挺好,人不能太貪心,不能對不切實際的事情抱有期待,何況她就想做壹個好媽媽,如果我連這個要求都滿足不了她,那還談什麽別的。
如果我的努力和遠離可以讓其他我所珍惜的人坦蕩而幸福的生活,那不也是壹種福報麽。
另壹方面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唐爍告訴我,張寧就快回來了。這麽壹來我更應該回到自己應該待的位置才對。
在公司的假期還沒有結束,我已經偷偷買好了返程的機票。
其實本來不想瞞著沐婉荷,可她成天都是壹副擔心我的樣子。
想想還是晚點再告訴她算了。
原本我是想盡早離開,可曾經的大學同學卻找到我,讓我去幫他們攻關壹個課題難點。
因為大學就在家門口不遠,所以沐婉荷思索了片刻沒有反對。
我的出現徹底改變了他們原有的思路,很多設計和程序都要重新來過,我其實心裏有點抱歉,可大夥卻顯得興致百倍。
只是讓我沒想到的是,張寧居然提前回了國。
這天晚上剛吃完飯,沐婉荷在廚房切水果,我和唐爍坐在沙發上刷手機,門鈴突然就響了。
沐婉荷剛打開門,我就聽見壹個無比興奮的聲音,“沐姐,我回來了。”
我只是短暫的失神,便拿起手機,準備打個招呼,現在的我應該已經準備好了,可以很友善的去面對那個同樣友善的男人。
結果我起身後在客廳等著時,沐婉荷卻依舊把著門口,好像並沒有把張寧放進來的意思。
“回來了啊,今天我有點累,有什麽事我們明天去公司再說吧。”
門外的張寧並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問了壹句,“那我明天要不要來接妳上班?”
“不用了,明天早上我還有點事要辦,妳剛回來,去休息吧。”
張寧點點頭,轉身就走了。
關了門後的沐婉荷回頭看我站在客廳,她什麽都沒說,又回到了洗水池繼續洗水果。
“媽,妳怎麽不讓他進來啊?妳們好久沒見面了吧。”沐婉荷皺眉看著我,嘴唇抿了又抿,最後答非所問的回了壹句。
“來吃水果吧……”
沐婉荷可能還不太好意思在我的面前見張寧,看來因為我的存在,完全影響了兩人的私人空間,我有些後悔,自己的機票是壹周以後的,主要是考慮到了學校的課題和自己舍不得離開的私心。
為了減少自己的影響,我開始更瘋狂的投入到課題裏,包攬了許多人的工作。
大家自然是很樂意,倒不是因為可以偷懶,而是因為可以有機會學習我的工作方式。
加班的時間越來越晚,從八點到十點然後到十二點,沐婉荷開始有些不高興,她覺得我身體情緒剛恢復,不應該這麽勞累。
我則假裝興奮的安慰她,告訴她學校的這個課題要去參賽,時間緊迫,而且我很感興趣,壹點都不覺得累。
另壹方面有不少同學都在和我壹起工作,並不是我獨自壹人。
沐婉荷最終神色復雜的答應了下來。
這天我幹的正投入,張寧突然打了個電話給我,我站起身走到沒人的地方接通了電話,我盡量讓自己語氣不會顯得太僵硬。
“張叔,有事?”
“嗯?”因為我突然換了稱呼,張寧好像顯得有些不適應。但他顯然沒多想。
“其實沒什麽事,我就是想問問妳,沐姐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怎麽說?”
“我也說不好,就是感覺最近她都不怎麽和我聯系,也不怎麽見面了,有事都發郵件跟我說。我問她,她也不告訴我為什麽。是不是我哪得罪她了?”
“……應該和妳沒什麽關系,前段時間我自己出了點麻煩,她最近比較擔心我,妳放心,很快就會好的。”
“妳出什麽麻煩了?要我幫忙麽?”
“不用了,已經解決了,過幾天我就回MIT 了,到時候還要麻煩妳好好照顧她。”
“……好吧。”
掛斷電話後我重新走回電腦前繼續開始工作,看來我已經快適應了。
距離離開還有五天的時間,我幾乎除了回家睡覺基本都呆在學校裏,畢竟時間緊迫,我還有很多工作沒完成,另壹方面和沐婉荷的聯系也降到了最低,我想這樣應該就不會再打擾他們了吧,畢竟沐婉荷也進入了正常的工作生活,大家按部就班奔向各自的未來,挺好。
離開前兩天,我突然想起壹件事,自己要走的消息忘了告訴沐婉荷。
因為是下午,還是工作時間,我想來想去編了條信息發給了她。
內容就是,導師那邊催我回去,我已經買了後天的機票。
但沐婉荷並沒有回復我。
回去的時間確定下來,大學這邊的課題我也不想半途而廢。
當天晚上我們幾個人壹直幹到夜裏兩點,總算把架構和大體內容都搞好了,剩下的工作他們幾個完全可以勝任。
在婉拒了他們要請夜宵的好意,我拖著壹身的疲倦往家裏走去。上了樓輕手輕腳的打開門,在玄關換好了鞋,順便開壹個柔光燈。
轉身剛邁出壹步,我就定在了原地,沐婉荷正坐在餐桌旁,幽幽的看著我。
“媽,妳怎麽還沒睡啊。”
我下意識看了眼時間,已經快三點了,又趕緊補了壹句,“今天是晚了點,但我已經和他們把活都幹完了。他們要參賽的,又是校友,我肯定得全力以赴不是。”
我微笑著想討好壹下面色凝重的她。
沐婉荷沒說話,只是拿起手機,對我亮出了屏幕,我看了壹眼,是我發給她的那條信息。因為我要走了,所以她在等我?
“媽,我也是臨時收到的通知,這次假的確請的有點長,我也該回去了。”
“回去幹嘛?”沐婉荷突然問了壹句。她的語氣說不上的怪異,聽著有氣無力,但好像又有點瀕臨爆發的味道。
“回去上學啊,妳不是還想讓我奮鬥圖靈獎麽。媽,妳放心吧,我不會想不開做傻事的,在國外我也能好好的照顧自己,妳就安心做好妳想做的事就行。”
沐婉荷仿佛沒聽到我的回答,自顧自的說道,“回去壹個人躲著偷偷的傷心,偷偷的胡思亂想,到最後偷偷的離我而去麽?”
“媽,妳在說什麽啊,我什麽時候說過要離妳而去了,是妳在胡思亂想吧,妳就那麽不放心我麽,妳之前還說妳兒子很強呢。”
我隱約感覺沐婉荷似乎是發現了什麽,但我不確定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妳別叫我媽了,叫我的名字妳應該更順口吧。”沐婉荷說著收回了手機扣在了桌上,看她的表情,她並沒在開玩笑。
“媽……妳別這樣,到底出什麽事了。”
“張寧回來了。”沐婉荷突然冒出了這麽壹句。可我不能理解張寧回來和她眼下的態度到底有什麽關系。
“我知道啊……他怎麽了?和他有什麽關系?”
“他回來了,所以妳就準備走了是麽?免得看了礙眼,心裏難受是麽?”沐婉荷的聲音滿是苦澀。
我覺得在張寧的問題我應該沒有什麽出格的表現才對,她為什麽會這麽想呢。
“媽,妳真想多了,妳和張寧在壹起,我其實挺高興的,他人好又有前途。”我說著還給了個溫和的笑臉。
“高興到家都不願意待了?”沐婉荷絲毫沒有因為我的笑臉而動容。
“沒有不願意,也沒有妳想的什麽礙眼難受啥的。只是我都這麽大個人了,也不能總在家裏打擾妳們兩個吧。”
沐婉荷突然站起了身,抓起桌上的抽紙狠狠的砸在了我身上。
“白風遠!妳混蛋!”
我徹底呆住了,因為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我怎麽也想不到為什麽沐婉荷會生氣到這個地步。
“是誰告訴妳我和張寧在壹起的?嗯?我說的麽?張寧說的麽?”
我被沐婉荷雖然聲音不大卻咄咄逼人的氣勢搞得手足無措。
“是唐爍告訴我公司裏都再傳,而且妳和他關系那麽好,還壹起去旅遊……”沐婉荷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嚇人,我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嘴也趕快抿緊了。
“所以都是聽說,都是流言,然後妳還是信了,妳和我經歷了那麽多,妳居然還是信了?白風遠,妳為什麽總是要換著法子的來欺負我!”
沐婉荷的話意思很明顯了,她和張寧根本不是那種關系,我心裏只是飛快的高興了壹小瞬間就完全高興不起來了。
因為沐婉荷的問題讓我著實有些難堪。
“我……我只是……因為妳很少和別的男人那麽親近,所以我以為妳喜歡他,畢竟他那麽優秀。之後只要他不在,妳心情就不怎麽好,而且他也說過,妳是他最重要的人。所以我就以為妳們……”我盡可能把那些過往的誤會都說出來,畢竟坦白從寬在沐婉荷這還是有用的,至少對我來說是有用的。
“我心情好不好跟他壹點關系都沒有!重要的人就壹定是戀人麽?我和他親近是因為我了解他,還有我什麽時候和他去旅遊了?我們那是去辦事!白風遠,妳可以有個唐爍,我就不能有個張寧麽?”
唐爍?
怎麽和唐爍還有關系。
我移開眼神看著地磚,在腦子裏理著張寧的壹切,直到回想起出國前那個異樣而熟悉的眼神。
我才終於想明白,難怪會熟悉,因為唐爍就是那麽看我的,帶著某種崇拜的親切。
所以張寧叫沐婉荷沐姐不是客氣,也不是隨唐爍,而是他真的把沐婉荷當成了姐?
“妳為什麽會先入為主的把他和我綁在壹起?白風遠,妳到底在想什麽!然後又為什麽會難受,為什麽家都不肯回!”
“我沒想什麽……只是……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媽,妳別問我這些了。我就只是想讓妳過得好,我沒想其他的。”
我編不出什麽合理的借口了,我腦子亂了,我神智慌了,我明明已經準備好的心情在此刻卻沒有給我任何有益的幫助。
“知道蔣振育為什麽會放過妳麽?”可她顯然並沒打算放過我,話鋒壹轉又提了壹個讓我欲罷不能的問題。
“為什麽,妳是不是答應他什麽了?是不是他又來威脅妳了?”
“是妳的前女友用她在本市的實驗室把妳換出來的。她的實驗室本來要賣給醫科大,但為了換妳出來,賣給了SE. 她讓我告訴妳,別謝她,舉手之勞,賣給誰對她來說根本無所謂。”
沐婉荷寥寥幾語徹底把我給震住了。米雪給我的幫助太多,多到我根本還不清。而且我們倆本身各方面差距太大,我也根本報答不上她什麽。
但眼下最重要的問題是,她和沐婉荷見面了。
“妳們見面了?”
沐婉荷壹步步的走到我面前,正顏厲色的說道,“豈止見面,我們在咖啡店裏聊了壹個多小時。”
我知道完了,米雪這女人居然真的把我給賣了,而且照沐婉荷目前的狀態來看,她賣的肯定還相當徹底。
我氣的壹把就將背包扔在地上,“這個女人真是無恥,她明明答應過我不會說的,她的希波克拉底呢,她的職業操作呢,她怎麽能這樣!”
“她的確沒跟我說什麽,但她給我看了妳寫的那些東西!”
“怎麽可能!那些都在我的筆記本裏,我用了……陸瀟戎,這家夥!”
我本能的想反駁,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陸瀟戎這孫子可是加密專家,難怪走的時候壹臉對不起我的表情。
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這種情況我根本沒有任何解釋的余地,我慌亂的舉起手搖擺否定著,“媽,妳別誤會,我那就是亂寫的……”
“亂寫?呵呵!”沐婉荷顯然已經看穿了我的無力反駁。
“我的名字出現了1900次!妳以為我瞎了麽。白風遠,妳到現在還想繼續騙我?如果我今天不找妳,妳是不是準備騙我壹輩子!我有沒有說過,妳是我最信任的人,妳憑什麽騙我!”
沐婉荷說完,徹底陷入了沈默。
我們倆被籠罩在略顯黯淡的柔光燈下,彼此影子被光線拉長,映在墻面卻緊靠在壹起。
時間被無限放緩,以至於墻上的掛鐘每壹秒的擺動都似乎能拉出壹條軌跡來。
“那妳說我能怎麽辦……”過了許久之後,我無力的低著頭,輕聲吐出了壹句。
“妳說什麽?”
沐婉荷的聲音開始變得激動,但她依舊在努力克制著,但我已經扛不住了,尾音的顫抖和音調的逐漸升高預示某種無力作為後的崩潰。
“對啊,我是愛妳啊,不知道從什麽開始,我就愛妳,盲目地,瘋狂地,不顧壹切地愛妳!我知道妳是我媽媽,我知道妳為我付出了多少,甚至我還能記得幼年時光被妳抱在懷裏輕聲呵護的那無數個夜晚。可我還是停不下來,我阻止不了自己越來越愛妳,妳說我能怎麽辦!”
沐婉荷猛的倒吸了壹口涼氣,配合著略微哽咽的嗓音。
“所以妳就選擇欺騙?選擇隱瞞?”
我的笑意含在嗓子裏,帶動著整個身體微微搖擺。
“我的愛會讓妳覺得痛苦,讓妳絕望,讓妳覺得自己是個災星,是個壞媽媽,甚至連碰妳都讓妳覺得是壹種刑罰。我帶著這樣被唾棄的感情,骯臟到妳不能直視的感情,罪惡到讓妳想自殺的感情,我還能怎麽做?遠離妳,隔絕妳,嘗試放縱自己我都試過了,除了會傷害妳外根本沒壹點用處,就連選擇死都要顧忌妳對那份讓我無地自容的母愛……同生共死,呵呵!”
說完這句,我終於仰起頭看著沐婉荷同樣失控的面容。
“我敢告訴妳麽,我有資格告訴妳麽,我能看著妳再次陷入那種絕望的境地麽?這個世界我唯壹不想傷害的人就是妳!除了欺騙我還能做什麽?沐婉荷,妳教教我,媽媽,妳教教我啊,妳說我還能怎麽辦!”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媽媽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沐婉荷的雙瞳像是被狂風席卷,在風雨中不斷搖曳晃動。
她看著我斷斷續續的說著,彼此的嗓子都被塞住,聲音擠出重圍卻毫無生氣。
我被迫再次沈下聲音,“媽,妳不覺得妳很過分麽。”
沐婉荷眉頭早已蹙到眉間,並沒有回應我的指責。
“妳明明早就知道了,這段時間咱們不是都過得很好。妳為什麽非要揭穿我呢?明明無解的問題妳為什麽非要把它扯出水面呢。就當是騙騙我不好麽,就讓我自以為是的離開不好麽?就讓我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再傷害到妳了不好麽?我是妳兒子,妳就讓著我壹點不好麽?”
我又輸了,雖然我說了那麽多,可先落淚的又是我。
“我不配當妳的兒子,我玷汙妳對我的愛,我就只想讓妳好好的,讓妳不要再受那些折磨,讓妳能安心的過完這壹輩子。不管是妳的兒子,還是白風遠,都只有這壹個願望。我沒想過要更多,我從沒奢望過妳會愛我,我從沒設想妳會有理由愛我,我也從沒覺得自己惹人愛,對我來說能被賜予機會愛妳就已經心懷感激。可我連這個機會都沒有!”
我說完後伸手抓緊自己的頭發,“為什麽非要這樣呢,我明明已經放棄了。妳就好好的生活下去,徹底把我忘了不好麽?”
最後壹句話終於還是刺激到了沐婉荷,她的瞳孔猛然收縮,表情也隨之徹底變了。
“忘了妳?那妳為什麽不壹直待在國外先把我忘了?妳為什麽跑回來?為什麽要給我看那男女主差了十五歲的片子?為什麽要帶我去泡溫泉?為什麽要裝睡親我!為什麽要冒著大雨去找我!為什麽要給我那個天涯海角都能找到我的手環!為什麽以為我被人欺負了就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讓我心疼!為什麽又在這壹切之後非要忍受痛苦和落寞的離我而去!白風遠,妳為什麽要把我原本已經死了的心攪的天翻地覆!”
沐婉荷雙手捂著胸口,死死盯著我的雙眼。
“妳以為妳的欺騙讓我幸福了麽?妳以為只有妳痛苦麽?妳知道我這兩年怎麽過的麽?妳知道妳走了以後我有多想妳麽,妳知道那無數個夜晚我必須抱著妳的照片才能入睡麽。我也已經放棄了,可妳為什麽要回來呢!妳不知道我根本舍不得放棄麽,妳不知道我的理智在妳面前毫無用處麽!妳以為只有妳不知道該怎麽辦?可我又能怎麽辦,我是沐婉荷,可我也是妳的媽媽。我除了想法設法把妳留在身邊陪著妳,我還能怎麽辦?”
沐婉荷隨之徹底放開了聲線,淚珠斷線,灑滿衣襟。
“難道妳非逼著壹位媽媽親口承認,她想和她的兒子永遠在壹起,因為她愛上了自己的親生兒子,愛的快發瘋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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