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冰雪之殤

　　湛藍色光芒刺破雪幕，帶著張道文最後的決然斬向暗神。
　　此時，許多暗中關註的領域勢力紛紛擡起頭，遙望破曉城方向。
　　隔著很遠，他們仍能看到壹抹晶瑩藍色沖天而起，綻放刺目光芒。
　　神威浩然，席卷四方。
　　即使強如暗神，也不敢硬接這壹擊，咆哮著想要逃離冰雪領域場。
　　只見暗神瘋狂揮手，體表浮現濃郁的烈焰，試圖融化被徹底冰封的空間，好讓他撕扯出壹條空間通道逃離。
　　但任憑他如何努力，都無法融化被冰封的空間。
　　洶湧的氣血自暗神體內湧出，這時候的暗神根本不敢有任何留手。
　　在暗神的恐懼表情中，烈焰同樣被極寒之力冰封，以極快的速度朝它蔓延。
　　死亡面前，暗神選擇了燃燒自身氣血，拼死壹搏。
　　澎湃的氣血自體內溢出，化為更為洶湧的烈焰將它包圍，試圖以此抗衡張道文的極寒之力侵襲。
　　體內的氣血在此刻大量消耗，但暗神卻不心疼。
　　此刻，它只想要活著。
　　瘋狂燃燒的氣血讓暗神的軀體逐漸縮小，身上閃爍的詭異紋路變得暗淡，表情變得虛弱。
　　但它仍未抵擋冰刃的落下。
　　當冰刃欺近，無可奈何的暗神將體內僅存的氣血釋放，雙手拍向前方，試圖接住襲來的冰刃。
　　冰刃斬下的速度並不快，卻是避無可避。
　　已經變得虛弱的暗神只能咬牙頂上，可當它的雙手與冰刃接觸的瞬間，寒氣快速侵入它的體內，將它的身體結構快速破壞，就連意識也在極寒之力下被逐漸凍結。
　　面對張道文的必殺壹擊，暗神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結局，發出響徹天地的咆哮，壓榨自己的氣血想要抵擋極寒之力在體內蔓延。
　　“哢擦！”
　　清脆的碎裂聲自暗神體內響起，體內的血核在它的絕望壓榨下碎裂。
　　當血核碎裂的那壹刻，暗神徹底失去了對極寒之力的抵抗。
　　短時間內，它就變為了壹座冰雕。
　　這時張道文朝後方壹抓，不遠處觀戰的封棋只覺得視線短暫模糊，等視線清晰時，他發現自己已經出現在張道文的身邊。
　　“棋叔……動手吧，他的身體已經被我徹底破壞，無需再擔心。”
　　聽到這番話，封棋正想動手，卻忽然想到了壹個問題。
　　假設他在這裏殺死暗神，就會將暗神徹底從時間線上抹去，那麽現實歷史是否會被改變。
　　或許就不會存在暗神族。
　　時間拉長，蝴蝶效應的影響力巨大。
　　暗神存在的歷史悠久，暗神的消失或許影響的不止是時間，還有可能是整個領域世界的歷史。
　　雖然暗神族不是靈域小世界的勢力，卻還是有可能會影響到大量領域勢力，甚至有可能是迷霧族。
　　例如曾經被暗神殺死的壹只領域生物，因為暗神在歷史中被抹去，導致本該死去的它存活了下來，說不定這只領域生物，或是這只領域生物的後代會建立起壹個領域王朝。
　　這帶來的影響力巨大。
　　有可能這個王朝在擴張中吞並了迷霧族，還有可能這支勢力間接毀滅了迷霧族的先祖。
　　所以殺死暗神，前面的所有努力都有可能功虧壹簣，甚至是推倒重來。
　　這與之前的情況不同。
　　之前的未來夢境，他殺死的都是現實線往後出現的新勢力，幹涉不到他的現實線。
　　但暗神卻不同，它存在了悠久歲月。
　　就在封棋猶豫時，旁白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莫慌，這個情況我早就給妳分析過了，放心殺沒事。】
　　“為何？”封棋當即詢問道。
　　【妳忘記了三尾嗎？妳吸收三尾的本體進化令牌前，這件奇跡物品存在的歷史可比暗神還久遠，這期間不知道更換了多少任主人，但妳回到現實後，現實並未被改變，這就說明妳的抹殺能力是存在局限性的，很有可能是現實與1500年之間，這也是妳之所以穿梭於這兩個時間點的原因，他們就像是被標記在歷史長河中的兩個重要節點。】
　　【除此之外，妳手中的信仰手環同樣能夠證明這壹點，妳奪走信仰手環後，歷史並未被改變，甚至黑絕島嶼還在那，並未有絲毫變化，所以當時我就推斷妳的抹殺具有局限性，並非橫跨所有時間點。】
　　【其他證明還有，例如暗神的本源之壹“血源”被妳剝奪，可妳看歷史有過任何改變嗎？事實證明妳改變的歷史起點在現實線那個點，否則暗神消失了壹個本源，對歷史的影響同樣巨大，現在暗神族依舊存在，就連他們的首領都未改變，還是那個面具男，這就證明妳無法影響到現實點之前的歷史。】
　　“那我殺死暗神還能抽取到天賦能力嗎？”
　　【那我就不清楚了，大概率可以吧，畢竟時間線不同，妳抽取的是這條時間線的暗神，和妳現實線的暗神有什麽關系？】
　　“難道就不可能是時間回溯嗎？有可能我經歷的犧牲線與現實線接軌的壹條線，只是我在未來夢境世界中死後，時間被回溯到了現實線的起點。”
　　【妳的懷疑還真有可能，我甚至懷疑過小黑殺死妳是否就是在重置時間，如果這個假設成立，那麽小黑殺死妳非但不是在害妳，而是在幫助妳。】
　　“別洗了，小黑真要幫我就不能讓我多活壹段時間嗎？如果回溯才是真相，又該如何解釋有兩個我？畢竟猩紅研究院的那顆大腦不可能是假的，我讀取了自己的記憶，就證明有兩個我。”
　　【我怎麽知道，到底是開辟新的時間線還是時間回溯重啟，這壹切的真相還得妳自己去探索，但現在至少能夠證明，妳無法影響現實線之前的歷史，所以暗神可以殺。】
　　聽了旁白的回答，封棋心中明悟，隨後在腦海中發出質問：
　　“妳之前怎麽沒給我解釋過？”
　　【懶得解釋，太累，又沒加班費……哪有員工主動找老板的加班的，對吧，資本棋。】
　　壹如既往，旁白還是那副不上心的模樣，但旁白的解釋讓封棋放下心來。
　　回過神來，他握拳蓄勢，猛地壹拳打向了化為冰雕的暗神胸膛。
　　當他的拳頭與暗神冰雕相撞，只見壹道裂紋在暗神胸口處浮現，將暗神的肉體撕裂。
　　這條裂紋以極快的速度擴張蔓延，將暗神胸口處的傷痕擴大。
　　眨眼間，暗神冰雕已經遍布裂紋。
　　氣血耗盡下的暗神已經徹底失去了抵抗力，就連意識都已經被冰封。
　　裂紋還在繼續擴大，伴隨著壹聲清脆的聲音響起，暗神冰雕轟然垮塌。
　　只見壹團稀薄的氣血自冰塊殘骸中浮現，以極快的速度鉆入了封棋體內。
　　由於暗神臨死前將氣血耗盡，他並未吸收到多少氣血之力，身體素質上的變化並不明顯。
　　對此，他根本不在乎。
　　他看重的是暗神的其他四項本源天賦能力。
　　此時能清晰感覺到某種神秘的力量正在體內蔓延，與血源天賦交織融合。
　　可就在他準備打開天賦面板時，身邊突然傳來壹聲巨響。
　　轉頭望去，只見張道文身上的冰雪神體正在快速崩塌，化為藍色晶瑩光點隨著風雪揮灑破曉城上空。
　　壹襲布袍，解除冰雪神體的張道文懸空負手而立，但眼中的生機正在快速消散。
　　與暗神壹戰，已經將張道文身上最後的生機耗盡。
　　看到這壹幕，封棋眼中難掩悲傷。
　　望著傲然懸空站立的張道文，他的腦海中依稀浮現小家夥年輕時的模樣。
　　年少時的張道文是星城的第壹戰神，是星城最強戰團“棋文”的團長，還是軍部的總指揮官。
　　但這時候的張道文再也不復往日的神威，現在的他老的不成樣子，體內氣血虧空導致他骨瘦如柴，滿頭的白發正在壹根根隨風脫落。
　　冰雪領域場也在這時候崩塌，無數藍色晶瑩光點如雨點般揮灑，滴落在張道文的身上。
　　“咳咳……”
　　壹抹殷紅色慘雜在藍色光雨中，朝下方落去。
　　封棋當即解除血源形態，用念動力托起身體飛至張道文身邊。
　　只見張道文的面色灰白，就連呼吸都變得十分微弱。
　　死亡正在蔓延。
　　此時，破曉城附近的領域勢力都擡頭望向了破曉城方向。
　　雖然未曾看到壹切，但他們仍能感知到那位人族戰神已經瀕臨死亡，體內生機正在快速耗盡。
　　風雨欲來。
　　但它們都未選擇在這時候出手，將破曉城內的資源瓜分。
　　就因為張道文還未死。
　　即使氣血虧空，即使戰力耗盡，可張道文的神威如同烙印般留在這些領域勢力的腦海中。
　　破曉城八百裏外，雲上裂天神殿。
　　被金光籠罩的身影遙望破曉城方向，眼神閃爍，腦海中浮現充滿霸氣的聲音：
　　“裂天神族，退破曉八百裏外，否則……斬妳！”
　　“哈哈哈哈，終於死了。”金光身影站起身，隨後望向身邊身影輕聲開口道：
　　“準備壹下，接收新的領地，張道文死後貧瘠之地的勢力格局該改變了，此後這方領域將是我裂天神族的天下。”
　　……
　　破曉城外，封棋將手貼在張道文的胸膛處，不斷往他體內灌輸氣血，想要為他續上正在雕零的生命。
　　“棋叔，不用了，我的身體與1500年前的您壹樣，已是窮途末路，不要再浪費氣血了。”
　　話音落下，張道文無法再支撐身體懸空，徑直朝地面落去。
　　封棋當即上前托住了他的身體。
　　在張道文的眼中，他看到了難以形容的疲憊。
　　這麽多年的努力，終究還是走到了盡頭。
　　落地後，望著面容蒼老憔悴的張道文，他心中不是滋味。
　　“棋叔……我沒能帶領人族崛起……我辜負了妳的期待……”
　　張道文斜躺在地上，眼中盡是落寞。
　　“妳已經做的很好了，比我還要好，人族有妳才能堅持到現在。”
　　“可是……可是我真的走不動了。”
　　張道文的眼中泛起淚花，生命雕零時，他心中想的還是人族的未來。
　　聽到這番話，封棋沈默了。
　　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可以預想到的是，張道文死後，現有的人族根本守不住這座破曉城。
　　沒有張道文的人族就像是失去了牢固的地基，文明終將迎來垮塌，成為通往大勢降臨路上的壹粒塵埃。
　　“或許還有其他辦法能救妳。”
　　張道文輕輕搖頭，眼眸逐漸變得渾濁，藍色正在褪去：
　　“棋叔，我的身體我清楚，我嘗試過許多辦法為自己續命，能夠走到今天我已經用盡了手段……現在的我，已經來到了終點。”
　　聽到這番話，封棋沒有再回答。
　　他知道這就是張道文的結局，以他的能力根本改變不了他生命即將雕零的事實。
　　“有什麽遺憾嗎？”
　　他在這時輕聲詢問道。
　　張道文沒有回答，他在這時掙紮著顫顫巍巍站起身。
　　遙望破曉城方向，他的眼中滿是不舍。
　　為人族崛起而努力，曾是棋叔教導他的未來方向，但到了今天，已經成了他心中的執念。
　　人族還未崛起，但他卻已經走不動了。
　　遙望城墻上那面鮮紅的破曉旗幟，他的神情落寞。
　　這面旗幟自棋叔死後，經歷了壹代又壹代的接力，總會有星城的新生代扛起這面旗幟與他同行。
　　但到了今天，只剩下他孤身壹人。
　　可他卻再也扛不起這面凝聚了無數同行者信仰的旗幟，也找不到新的繼承者。
　　他緩緩轉身，將目光投向了星城廢墟方向。
　　嘴唇輕顫，他的腦海中浮現無數畫面。
　　殘垣斷壁下的星城廢墟，曾是他記憶開始的地方，記錄了他的壹生奮鬥與成長。
　　他曾無數次在心中發誓，終有壹天要帶領人族走出破曉城，將曾經的家園重建。
　　但在殘酷的現實面前，在強族圍繞的弱肉強食環境下，重建家園的計劃始終都未實現。
　　生命即將雕零時，他的腦海中響起了無數聲音。
　　“老祖宗，我們人族何時能與那些強族抗衡？”
　　“老祖宗，父親說您是人族的守護神，這朵花花送給妳。”
　　“老祖宗，有您守護我族，何方勢力敢來冒犯，壹招冰封萬裏要了他們狗命，哈哈哈。”
　　“老祖宗……”
　　想到守護了千余年的人族將在他倒下後迎來結局，張道文淚眼婆娑。
　　這個千余年來都不曾哭泣的人族戰神，再也無法忍住心中悲傷，流下了眼淚。
　　當他再次轉身遙望破曉城方向，遙望那面隨風招展的破曉旗幟。
　　“人族……未來……”
　　喃喃間，生命之火燃盡，他的生命就此走到了盡頭。
　　死時，他依舊睜著雙眸站立原地，微風吹起他身上的長袍壹角，他的雙眸遙望人族文明最後火種，似要繼續守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