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與光同塵

　　“聽說咱們青苗城，將更換鎮守丹師。”
　　“我也聽說了，據說來的是丹閣長老的親傳弟子，在內門中很有名氣。”
　　“內門呀，可惜我厚積薄發，四十五歲才築基，都不知道內門是什麽光景。”
　　“知道有什麽用，這段時間多少內門弟子接了外派任務跑出來，還不是害怕跟彌勒聖地發生沖突，成了炮灰。”
　　“就是，要我說這內門弟子也不過如此，我修為不高，可我從來沒怕過。”
　　青苗城並不大。
　　這裏是瑤池仙門的靈藥培育基地，人數在精不在多，滿城下來也就十萬眾。
　　但是這裏的修士比利很高，三人行必有壹修。
　　當然，大多數是外門待過幾年，修為上不去，轉修靈農的低級修士。
　　很多人在泥裏翻了半輩子，種地還行，別的就不要想了。
　　“有山，有水，有靈田。”
　　“又位於大後方，果然是休閑避風的好地方。”
　　壹艘飛舟降臨在青苗城內。
　　張恒帶著張壹桐走下飛舟，聞著空氣中的草藥清香十分滿意。
　　“仙門上下準備與彌勒聖地死戰，我們卻在這裏躲清閑，這感覺……”
　　站在張恒身邊。
　　張壹桐臉色復雜，幾次欲言又止。
　　張恒知道她想說什麽。
　　張家有無數先輩戰死在了與彌勒聖地的沖突中，作為張家後裔，張壹桐認為自己也應該回去參戰。
　　只是張恒有不同想法。
　　磨刀不誤砍柴工，參戰可以有，但不應該是現在。
　　眼下張壹桐只是內門上院的元嬰修士，放到戰場上多壹個不多，少壹個不少，壹個不好就被人陰死了。
　　所以在張恒看來，她的任務是好好修煉，盡快將天賦轉化為戰力。
　　去戰場上跟彌勒聖地的人打，殺，固然痛快，可風險太大。
　　壹個安穩發育，未來能改變戰局的人，不該過早投入戰場，尤其是在她尚未成長起來之前。
　　當然。
　　張壹桐也有話說。
　　比如雲淩誌，就已經磨刀霍霍，準備跟彌勒聖地的人大幹壹場了。
　　可問題是，雲淩誌是什麽人。
　　他是瑤池仙門，現階段的天命之子。
　　人跟人是不同的。
　　他可以做的事，不代表妳做妳也行。
　　聽說彌勒聖地的光頭可野蠻。
　　大小姐眼下修為不高，這要是上了戰場被壹群光頭抓住，下場怎是壹個慘字可寫。
　　“我知道妳的想法，但是不要急。”
　　“畢竟這是壹道選擇題。”
　　“第壹種選擇是：還未成長起來便投身宗門戰爭洪流，與師兄弟們攜手作戰，在血與火，悔與恨的洗禮中成長。”
　　“這種選擇有好有壞，好處是妳可以在生死間磨礪自己，成為很多人眼中的英雄，滿足自己的內心。”
　　“壞處是容易死，壹將功成萬骨枯，誰都想當將軍，可大多數人不過是將軍腳下的屍骨罷了。”
　　“第二種選擇：安心發展，壹朝勢起，秋風掃落葉。”
　　“在沒成長起來之前，盡可能的擺脫在低級戰場下的消耗，壹心發展，準備迎接後面的更大挑戰。”
　　“而我，壹直鐘愛後者，我希望妳也是。”
　　在張恒看來。
　　可以在後期扭轉戰局的人，沒必要前期過早投入，投入過早容易出師未捷身先死。
　　後期英雄，就該打後期，幹嘛非得前期接團。
　　只是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不知道該叫叛逆，還是有主見。
　　張壹桐這次算是被張恒說服，帶了出來。
　　可張恒清楚，大小姐已經長大，不再是當年的懵懂少女。
　　終有壹天，雛鷹是要單飛的。
　　“張丹師！”
　　走出飛舟降落場。
　　到了外面，張恒便看到很多人在迎接他。
　　“我叫肖光偉，仙門駐青苗城的城主，比師弟妳大幾屆，以前在外門做過執事。”
　　為首壹人。
　　看上去四十多歲，微胖，發際線靠後，見了張恒便親切的不行。
　　“肖師兄，妳是青苗城的管理者，而我是靈藥園的鎮守丹師，妳我二人還要多多親近才是。”
　　伸手不打笑臉人。
　　張恒雖然不清楚肖光偉是什麽來路，可他能在大後方的產業基地內坐穩城主之位，說上面沒人恐怕誰也不信。
　　只是這些跟張恒沒什麽關系，張恒本就是來躲清靜的，他是誰的人都無所謂。
　　“那我就托個大，喊妳張師弟了。”
　　壹聽張恒叫他師兄。
　　肖城主也打蛇隨棍上，再也不提張丹師這個稱呼。
　　這也是難免的。
　　他雖然是青苗城的管理者，看似跟張恒平起平坐，各管壹攤。
　　可實際上，張恒才多大，他又多大。
　　他在內門時期，不過壹普通弟子，無法晉升親傳，這才轉到外門當了執事，又在做了幾年後被提到了城主之位。
　　張恒呢。
　　現在就是內門中有名望的精英弟子，隨便外調壹下就是壹地鎮守。
　　用腳趾去想，以張恒表現出的天賦來看，未來最差也是內門長老，說不得還有成為壹殿之主的可能，這樣的人誰來也得禮敬三分。
　　“師弟，我為妳準備了接風宴，請。”
　　肖城主讓出主位，讓張恒走在前面，面子給的十足。
　　但是到了接風宴上，張恒才發現這青苗城是真的富，滿桌都是奇珍藥膳，很多連張恒都沒見過。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咱們青苗城別的不多，就是靈藥多。”
　　“師弟妳初來乍到，師兄也沒什麽準備的，這108道藥膳，全是壹點心意。”
　　眾人紛紛入座。
　　肖城主大手壹揮，喝道：“上酒，奏樂。”
　　美食，美酒。
　　奏樂，起舞。
　　張恒壹邊欣賞歌舞，壹邊接受眾人的敬酒。
　　能給他敬酒的，都是在青苗城中地位比較高的。
　　比如青苗城的商會會長，駐守與保護靈藥田的守衛隊隊長，或者壹些身居高位的高級管理者。
　　張恒點到為止。
　　以他的身份能端起杯子抿壹口，已經是很給面子了，也沒人奢望能跟他推杯換盞。
　　“今天的接風宴我很滿意。”
　　“我這人規矩不多，比較討厭麻煩事。”
　　酒過三巡。
　　張恒端起酒杯：“以前靈藥養殖園是什麽樣，以後還是什麽樣，所有人員職位壹成不變，所有規矩與慣例壹切照舊。”
　　“照舊，照舊好。”
　　眾人紛紛大喜，懸著的心重新落了下去。
　　畢竟不管怎麽說，身為靈藥園的鎮守丹師，張恒要是想大刀闊斧的搞動作，他們也得認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
　　現在壹成不變，張恒壹副甩手掌櫃的樣子。
　　這個態度也是眾人最想看到的。
　　他們最怕來個指手畫腳，兩袖清風的活爺爺。
　　就拿這108道藥膳來說，張恒要是壹摔筷子，說壹句：“這麽奢侈，我可吃不下。”
　　今晚，估計要有很多人睡不著了。
　　夜……
　　張恒剛安頓下來。
　　不等熄燈，門外便傳來敲門聲。
　　開門壹看，來的是靈藥園的主管。
　　相比張恒這個鎮守丹師，藥園主管才是靈藥園日常事物的主要負責人，相當於縣高官下面的縣長。
　　“丹師……”
　　藥園主管手上拎著壹個木盒，言語間頗為曖昧：“咱們這座藥園，有三十萬畝的靈藥田，產出的靈藥壹部分上繳宗門以外，還有壹部分被賣給了藥材商人。”
　　說著。
　　藥園主管將盒子遞上，小心翼翼的說道：“這點禮物，是那些藥商的壹點心意，您看……”
　　“看什麽？”
　　張恒接過木盒打開壹看。
　　入眼，盒內是三朵能增加化神幾率的化神花，以價值來說足夠以讓元嬰弟子傾家蕩產。
　　“就這？”
　　張恒將盒子丟在桌子上，因為用力過大，盒子裏的化神花也掉在了地上：“我不是性格孤傲，不肯與光同塵的人，可這是什麽，拿我當要飯的，那些藥商還想不想幹了？”
　　壹聽這話。
　　藥園主管不怒反喜，連道：“丹師息怒，這不過是投石問路，等月底收藥材時，肯定少不了您壹份。”
　　張恒似笑非笑：“壹份，吃不吃得飽？”
　　主管低眉順目，態度恭敬：“您是藥園的鎮守丹師，您好，我們才能好嘛。”
　　張恒也回以微笑，壹語雙關的說道：“三十萬畝的靈藥園，我想不好恐怕都不行吧。”
　　大家都是聰明人。
　　相視壹笑，盡在不言中。
　　“三朵化神花，好大的手筆！”
　　第二天。
　　聽了藥園主管來送禮的事，張壹桐壹臉羨慕：“我都想當丹師了。”
　　張恒不接這話：“我翻看了壹下藥園賬目，賬目沒問題，可沒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壹個三十萬畝的藥園，賬目事無巨細，幹幹凈凈，怎麽可能？”
　　“而且我懷疑，藥園內不止有三十萬畝靈田。”
　　“青苗城的在冊靈農修士有三萬四千人，不在冊的呢，是不是也有很多？”
　　“我猜測，藥園內起碼有十萬畝的隱田，被各路人馬給瓜分了，這才是藥商對青苗城趨之若附的根本，不然光從上供給仙門外留下的壹點邊角料，這些人怎麽吃得飽。”
　　聽到這話。
　　張壹桐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嘆息道：“前面戰鬥吃緊，後面蛀蟲緊吃，也幸好彌勒聖地那邊是壹樣的爛，不然我們這邊……”
　　搖搖頭，後面的話沒說。
　　張恒也沒有在意，開口道：“戰爭的本質，是欲望的延伸，上面的人能拿到更多權，富人想賺到更多錢，而普通人，不過是籌碼和炮灰。”
　　“我不確定，這次仙門與彌勒聖地的沖突誰會贏，但是我知道誰會輸。”
　　“輸的壹定是那些普通修士，古今戰爭不外如是。”